第50章 流言
我揮了他一拳,正打在胸口,“你還胡說。我名聲夠差了,你還沒事半夜翻個窗什麽的,被人看見了,我還要不要做人了?”
他抱着手不以為然,撇撇嘴道,“反正你都和上官情意相投已久了,他都答應立婚書了,你還怕什麽?”
原來他竟然從早上一直蹲點到現在,不由得佩服他的耐心,又是氣又是好笑,“真虧你能等,好幾個時辰,還沒吃午膳吧?”
他點了點頭,摸了摸肚子,“确實有些餓了。你有什麽吃的沒?”
堂堂四皇子,竟然要跟我讨吃的,真不知這輩子是我欠了他,還是他欠了我的。我沖他道,“你在這等等,我去廚房摸點吃的來給你。”
說完出了門,溜到廚房,跟琴娘說我肚子餓。她上下地打量着我,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半晌,忽然神秘兮兮問,“小姐,你沒什麽吧?”
我不解道,“我能有什麽?”
她趕緊搖了搖頭。我擔心出來太久一會容懷瑾會被人發現,忙催着道,“有啥吃的快拿出來,越多越好。”
琴娘将廚房裏有的東西都端了出來,包子、點心、甜湯,放在托盤中遞給我。我樂呵呵地原路折返,走着走着,忽覺不對勁,琴娘方才望着我的眼神似乎有些詭異。
她該不會以為我是因為懷孕所以才胃口大開吧?
冤枉啊。我,我是跳進黃河滿身是泥了。容懷瑾,你這妖孽,存心讓我聲名掃地啊。
回到屋裏,我将吃的甩在桌上,“快點吃,吃完趕緊給我走人。”
容懷瑾伸手捏了個包子咬了一口,不明所以地看着我,“你怎麽了?是去廚房吃了炭火回來的嗎?”
“我性子最喜歡到處跑,到處逛,現在天天窩在房裏,哪也不許去。換了你你能受得了?”我有些憋氣,有些委屈,明知這些不是他的錯,卻不禁撒在他身上。
他凝視了我片刻,有些無奈地放下包子,将椅子挪得靠近我一些,小心翼翼地握了握我的手。
“原以為我來見你會讓你開心,沒想到卻讓你想起外面的快樂。”他斟酌着語氣,每個音節都柔柔的像透進來的陽光,“我一直在想辦法,讓你脫離現在這種困境,雖然還需要等待些時日,但我想,也許我每天來看一看你,會帶給你一些寬慰,至少不會讓你覺得,你是一個人在受苦。你若困在這,我願意陪着你哪也不去。”
Advertisement
我望着他,那雙一如既往深沉的眸子,盈盈盛滿了情意,像一方皎潔無暇的月光,又像聖潔清澈的湖水,倒映着我的身影,那樣微妙而不可捉摸。我知道他言出必行,但有些事情,他從不說出口,只是用行動默默地表示,就像他可以為了陪着我,在炎炎夏日下等幾個時辰,等到四下無人,方來到我身邊,為我扇幾絲涼風。
他那樣的天之驕子,到底為什麽會喜歡上我呢?我從沒為他做過什麽,這樣心安理得享受他的愛,只怕會折壽吧?
“少琮,你餓不餓,我喂你吃個包子吧。”
大約是我的表情太過谄媚,跟我往日的作風太不相符,容懷瑾死活不肯接受我喂的包子。最後,我只好頂着飽肚咬了兩口包子,向他保證包子沒有毒,他才半信半疑地接受了。
不知是定南王府的守衛太過沒用,還是容懷瑾的身手着實太好,他每次進府都如入無人之境。綠蘿這丫鬟跟林侍衛之間又黏黏膩膩,半會也不肯放過,于是容懷瑾總是能抓到機會溜進我的房間。
我很是無奈,覺得自己和他越來越像奸夫淫婦。原因是,每次他來我都不得不将門窗都關緊,落鎖,免得有人突然撞進來,更加說不清楚。
但我慣于外放,一下子內斂,難免也招人懷疑,加之上次剛過午飯就去廚房跟琴娘喊餓,種種因素結合在一起,久而久之,府裏漸漸起了謠言,傳到本尊耳朵裏的時候,已經十分不堪。
他們說我未婚先孕,孩子的父親乃容天衡。舉世皆知,容天衡一直被傳是好男不好女,而他和我之間就像一場露水姻緣,這二殿下嘗了陣新鮮,發現自己喜歡的還是同性,不得已只好将我抛棄。沒想到我珠胎暗結,不能久瞞,所以老爹才迫不及待地要找個冤大頭将我嫁出去。而上官公子自然而然地就不幸成為這個冤大頭。
我畢竟也身經百戰了,對這樣的流言,氣一氣也就一笑置之了。但這天容懷瑾來尋我,躲在樹上之時,不巧聽到兩個下人在說三道四,說的正是這新鮮段子,于是四殿下很是惱怒,咻咻飛了幾顆石頭,将他們打得鼻青臉腫。
容懷瑾翻進我屋子裏的時候,我正氣定神閑地在屋裏看閑書,他見了我,二話不說就道,“過兩天是我父皇壽宴,你也進宮吧。”
“為什麽?”我已經許久沒有參加這種盛會了,更何況,是皇帝的壽宴,不僅皇親國戚,文武百官也會去,我這種新聞人物還是少出現比較好吧。
他簡略說了他在樹上聽見下人說的那些話,我滿不在意道,“別人愛說就讓他們去說呗,反正關于我的流言,多得數不清,若要一一計較,我的日子就過不下去了。”
若是平時我這樣說,容懷瑾只有贊同的份,因他也是根本不理他人看法的主子。只是這次,他卻一反常态,游說我,“如果不出面粉碎流言,這些人會越說越過分,還不知會演變成什麽樣子。”
我放下書,對他道,“少琮,事到如今,我已經不在乎了。不過,如果是你想我進宮,我會去的,不過我是為了你,不是為了其他不相關的人。”
他驚喜地看着我,“東陵,你當真願意進宮?”
我點點頭。一直以來都是他在默默為我,我也該為他做些什麽,否則,這段感情如何維系,他一人的肩膀又怎能扛起兩人的命運?
“不過你需答應我,進宮以後不許和我說話,你要知道,洛桑還是你的妻子。”
他喜悅的神色随即被淹沒,陰着臉色道,“我早知道,在宮裏見你始終不如在這自由。”
我對他道,“世間安得雙全法,你既希望我走出家門,粉碎流言,就該知道,我有我的顧忌,我亦想要保護你,少琮。”
他動容地握着我的手,眼神熠熠,“東陵,我何德何能……”
這話應當我說才對,我何德何能。
時隔三月,再進宮,人事全非。
太元門的丹陛之上,黃色帷幔高張,紅色地毯鋪陳,紫檀桌椅依次列開,上設金銀器具,俱是精品,華麗異常。
我立于女賓中,時辰一到,随着掌管禮儀司官的指示,随衆人向皇帝賀壽。禮畢,入座。我的坐席在衆位娘娘及公主之後,并不引人注目。但即便如此,我依然可以感覺,不時有些不懷好意的目光投注在我身上。
這頓飯吃得格外漫長,對面的戲臺正演着八仙過海的戲目時,我小心避開衆人目光,悄悄地退了下去。因老爹還在席中,一時不得而出,就随意轉到太元門一側的文淵閣中逗留。
這裏是皇宮的藏書樓,今日這樣熱鬧的場合,想必也無人會顧得上讀書,正好能讓我歇歇腳。文淵閣回廊的欄杆雕着四瓣丁香花,很是古樸,我随意靠着柱子,望着樓前郁郁蔥蔥的花壇出了神。
身後的大門吱呀一聲被打開,我回頭一望,正好見那人從閣樓中走出,一身雨過天青色衣裳,廣袖垂到腳邊,與長袍合為一體,若風吹湖面千層浪。
我的心也微微起了些波瀾,知避無可避,站起身來,淡淡一笑。他錯愕不已,怔愣在原地,良久,輕啓唇道,“你還好嗎?”
作者有話要說: 二殿每次出現,作者君都不能自持,這樣好的男人,去哪裏找啊?真是只應天上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