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一直在網審……無知的語文君不知道網審是神馬-
抿,前半句證明溫庭對他沒有防備,後半句的意思是說這種信任有底線,池成勳很想說最後一句可以不說。
嘴角微動,到底還是沒有說出口。
也許他該慶幸溫庭能說出來,這樣總比一句話都沒有的好。
仔仔細細的看過郵件,溫庭對方有柯的工作效率很滿意,郵件裏不只有劇本,還有最近的工作安排,雖然溫庭不知道為什麽突然之間他要變得忙碌,不過方有柯這個人做事的确有一套,接到的代言避開食品這類容易引起糾紛的産品,經過重重篩選只留下三個。一個是輕奢品牌服飾片區代言,一個是凱迪拉拉新出的SUV,一個是國際知名的高端男士護膚品牌,都是屬于比較有格調的。
劇本也有三個,方有柯重點推薦的是一部古裝劇,講述炎國大夏朝崇睿帝的事跡。這位帝王溫庭有所耳聞,當年他在教科書裏經常會看見大夏、崇睿這些字眼,頻繁到很多人都不确定炎國除了大夏還有沒有別的朝代。
古時戰争頻繁,封建制度下,貴族的高優待遇帶來的是野心無限膨脹,金光璀璨的龍椅代表至高無上的權力和可以為所欲為的生活,除了最頂端的一個人,所有人都要三跪九叩伏低做小,這種情況之下有能力者會不甘心,或是揭竿而起或是徐徐圖之,死在那把龍椅之下的人不計其數,血流遍野的歷史長河裏,一個朝代能存活三四百年已屬不易,只存活十幾二十年的都比比皆是。
而大夏朝整整存在了一千三百年,落下第二名五百多年的時間。
一千三百年,孫猴子都能壓成猴子餅了。
歷史學家對大夏考究考究再考究,卻一直不能明白為什麽這個朝代可以存在如此之久,幾次滅亡将至都能轉危為安。也不明白當初在七國時期國力最弱的夏國是如何做到一統天下崛起的,更不明白這個朝代明明沒有衰敗跡象,為何末代皇帝突然之間傳位給旁姓人,從此江山易名,大夏不複存在。
種種解不開的疑團讓炎國人一直對大夏津津樂道,其中崇睿帝又是談的最多的皇帝,哪怕教科書上對這位皇帝的描述如此正統,最後也會說一句深奧的評價:用兵出奇不窮,兼涉文史,時乖而不竭。
有個不給力的母族還不受皇帝重視,千辛萬苦爬到龍椅上,就算後期勵精圖治盛世繁榮,後世也對此褒貶不一,很多野史都書寫了這位皇帝當年是如何的陰險狡詐,殺父弑兄才做了皇帝。不過這些也不能掩蓋掉崇睿帝的功績,和這位皇帝慘兮兮的子孫命,活了八十幾年見證後宮大小老婆先後離世,膝下只有一個兒子一個孫子,這點在古代也奇怪的很。
溫庭垂下眼,也許其他人接到大制作電影主角會很開心,但他需要考慮考慮,這類描述歷史的電影向來褒貶不一,炎國人喜歡看仙俠武打,不喜歡看沉冗的紀錄片。
作者有話要說: 朝代架空~~~
☆、無心
出色的容貌可以給人留下很好的第一印象,除去劉希望,三個人的高水平顏值大大提升待遇标準,M國姑娘果然沒讓他們等多久,溫庭剛看完郵件,桌上已經擺滿了菜肴。
“等一下再看,先吃東西。”貼心的池成勳給溫庭倒了杯溫水,溫庭放下手機喝了口水,又拿起塊蘋果派咬了一口,覺得味道還不錯,又咬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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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成勳不着痕跡的打量了下溫庭的表情,覺得這地方算是來對了。學着溫庭的樣子拿起蘋果派,手指把盤子向溫庭的方向推了推,“選劇本要慎重,不要覺得現在人氣高拍什麽都會有人看,粉絲的熱情會被爛片消耗光。”
“方哥選的角色不錯,我是擔心會不賣座。”溫庭慢條斯理的咽下嘴裏的東西,“陸導新片講的是崇睿帝白水灘一役,炎國對史詩類電影一向比較苛刻,你懂的。”
吃東西的動作停頓一下,池成勳放下蘋果派,“陸鄉導演的新片《王路》?”
“嗯。”以池成勳的身份,炎國有大劇本一定會找上門,知道這件事也不奇怪。消滅掉一塊派的溫庭擦擦手指,叉起一塊生菜,“描述歷史的影片向來沉重,現在的人壓力這麽大,越來越多的人喜歡看輕松影片來舒緩壓力,如果《王路》不賣座,我有可能變成票房□□。”
池成勳信誓旦旦的說,“也許你會變成票房推手,不要低估你的魅力。陸鄉能變成炎國三大導演之一憑借的是才氣,他的影片向來很有內涵。”
“池哥誇人越來越婉轉了。”這裏味道真不錯,溫庭胃口被徹底打開,“太有內涵的東西屬于小衆,大衆是看不懂的。”
“聽沒聽過‘不明覺厲’?”池成勳叉起一塊蘋果派放到溫庭盤子裏,“以陸鄉的本事,就算影片不賣座也可以穩固你的地位。”
溫庭看了眼剛剛還怕他把粉絲熱情消耗光的人,“池哥是在勸我接下這部戲?”
池成勳端着玉米濃湯放在嘴邊,低着頭說:“只是覺得這對你來說是一次好機會,陸鄉的影片在炎國拿獎是常事,如果你能拿到最佳男主獎項,對你以後的路會有很大幫助。”二十三歲的影帝,娛樂圈還沒出過這麽驚悚的事。
溫庭默,他對陸鄉的了解沒有池成勳知道的多,方有柯也很希望他接下《王路》,看來兩個人都抱着同樣的心思。咬了一口蘋果派慢慢咀嚼,溫庭長長的‘唔’了一聲,“《王路》一個月後開機,看來這個月我要趕趕進度,希望元哥不會拿我當出氣筒。”這兩個人都是為他考慮,給出的建議不會錯。
嘴角忍不住勾起來,怕被發現又很快平下去,池成勳再次推推裝蘋果派的盤子,“下午要拍外景,拍東西很費力氣,你多吃點。”一向吃貓食的人胃口大開,他想打包一份回去繼續喂養。
溫庭盯着還剩兩塊的蘋果派,很想問池大神到底有沒有常識,他已經很撐了,再吃下去彎個腰沒準都會吐出來。把自己一口沒動的火雞腿放到池成勳盤裏,“池哥也多吃點。”
……池成勳算是了解到,每次他塞的東西溫庭不想吃,這一舉動就會換來自己不愛吃的食物,這位是‘我不好受你也不要好受’的推崇者。默不作聲的把蘋果派挪到自己的一畝三分地,池成勳低頭就開始吃。那天的紅燒肉讓他惡心了一個下午,最近一聽見肉字就胃裏泛酸,現在他不想再惡心一次。
擁有獨特拒絕方式的溫庭一只手托着下巴,看透明玻璃窗上映出的街景。
這條馬路不允許車輛駛入,幹淨整潔的街道兩旁栽着樹木,樹枝上的葉片冒出嫩芽,小風一吹顫悠悠的抖兩抖,頗有種我見猶憐的姿态。附近店鋪不少,這個時間馬路不算熱鬧,偶爾三兩個歪果仁從窗前路過,有人對玻璃窗後帶着墨鏡吃飯的兩個人多看一眼,然後很快轉過頭。
不知道自己在國外已經有了名氣的溫庭輕笑一下,也許很多人都認為歪果仁比炎國人素質評價要高的主要原因,就在于他們看見奇怪的事物不會拉着旁邊的人竊竊私語,并且對自己不禮貌的行為完全不在意。
笑了一下的溫庭很快發現不妥,因為他的笑臉被某位即将轉頭的高鼻梁金頭發女性看見了,無法判斷年紀的臉硬生生的僵在半空,花了一秒的時間挑起眉毛,又花了一秒張開嘴,再花一秒把臉貼在玻璃窗上,被窗子壓塌的嘴唇用一種搞笑的形狀吐出兩個字節。
溫庭身子微微後傾與窗子拉開距離,因為聽不見聲音的他從這女人口型判斷出,她念的是他名字。
溫庭不能理解,在國外池成勳名氣比他大很多,這陣子兩個人天天去公園晨跑去餐廳吃飯,誰都沒有認出過他們。今天一下子碰到兩位火眼金睛,還都是他的粉,這不合理。就算是粉也該是池成勳的。
事實上這兩個認出溫庭的女人都不是真正意義的溫庭粉,餐廳服務生是《Double》粉,現在這位五官全部黏在玻璃窗上的是後援團成員。她是第一批在海外建立後援會的人,炎國後援團很快聯系上這位地道的M國女孩,順理成章吸納進來。
加入炎國後援團,這位M國女孩才知道官方力量有多可怕,男神資源已經填滿空間,興高采烈之下通通存到電腦裏,精挑細選幾張傳到手機做為桌面。這幾天女孩別的事都沒幹,一直在家裏抱着電腦舔屏,覺得炎國發明的這個詞實在太偉大,這麽好的YY技巧她居然一直不知道,真是浪費青春。
女孩家就住在附近,難得出門采購一次,因為溫庭的關系對東方臉衍生出親近感的她,一眼就見到透明玻璃窗後吃飯的兩個人。被兩個人的外型氣質吸引,想要湊近看看帥哥的她發現這倆位吃着飯也沒有摘墨鏡的想法,完全不打算展露真容,剛要繼續行程,就看見溫庭的微笑。
那感覺怎麽說,上帝降臨于是白光一閃,‘噼啪’作響的腦海裏突然浮現出一張照片,就是炎國後援團資源中,某位大人物在機場拍到的溫庭,帶着墨鏡穿着米色風衣,下巴精巧迷人,嘴角弧度相當勾人。
照片裏的人和玻璃窗後的人漸漸重合,聯想到後援團的消息,溫庭正在M國拍戲,十七年都沒中過獎的女孩确定自己中了彩票。她見到偶像了,活生生的偶像。
心口越跳越快,眼看溫庭飛快轉頭身子後退,搬着凳子離開玻璃窗一米遠,女孩就急不可耐的伸手想要給他抓回來,結果不言而喻,用力過猛的臉跟手和玻璃窗碰撞,沉悶的響聲聽得餐廳裏的溫庭都手疼,女孩雞凍臉瞬間變成卧槽臉,扭成M式□□花的五官慘不忍睹,被撞的手也疼臉也疼的她腦袋裏在想,被偶像看見這麽丢臉的一面,好想死一千次,遠遠離開這個生無可戀的世界。
等到鼻間一股熱流淌下來,這位已經不想死了,她想死無全屍。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就是偶像在微笑你在演啞劇,真是人生如戲全是演技。
兩只手,一只用來捏鼻子一只用來捂嘴,女孩眼睜睜看着偶像起身,他對面另一位看了她一眼也跟着站起來,兩個人很快在她的視線範圍內消失。垂頭喪氣的塌下肩膀,M國妞覺得這也許是她這輩子唯一一次能與偶像對話的機會,但是被她硬生生的推走了。
真疼,心疼臉疼鼻子疼。
就在女孩自怨自艾的時候,一只修長白皙的手伸了過來,五指纖長骨節分明,手掌內側靠近手腕的位置帶有一顆小小的淺痣,可以用完美分明來形容的掌心紋路之上躺着一包紙巾,炎國牌子的。
女孩愣愣的擡頭,她家偶像正用迷人的微笑看着她,鏡片後的眼睛看不清晰,只能看見鏡片上映出來的她的呆臉。
溫庭目睹活人石化的奇景,對這位化石指縫間流出來的紅色于心不忍,也不能就這麽站着等到她複活,彎下腰把紙巾放在女孩手臂上挎着的環保袋裏,想了想又擡起頭,說了句‘謝謝’就轉身離開。
所謂的偶像,就該為自己的言行負責。對于一部分人來說,崇拜的偶像會給自己的人生觀帶來影響,溫庭不知道粉絲們為什麽會對見不到真實一面的人如此狂熱,但是粉絲們的熱情讓人覺得,很溫暖。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每一個明星都該對自己身後的粉絲們由衷說一聲感謝。哪怕有一天他們站在不可企及的高度,也不能忘記那些一路走來無聲的支持。
***
在劇組,如果對所有工作人員做個采訪調查,看看誰的人緣最好,超過九成的人會投肖恩一票。至于為什麽不是池成勳和溫庭兩位拿演技來過生活的人,因為只有小部分高層人士能和他們對話。分明的等級之下,大部分人都沒有資格和國際咖湊近乎,也證明這兩位的的确确都是神格。
身為助理的肖恩就不同,他需要為溫庭鞍前馬後,端茶遞水扇扇子添衣服都是小事,一會問造型師需不需要換服裝,一會問現場制片今天都怎麽安排,有事沒事就和攝像師道具師磨牙,就連片場助理都不放過。拍了半個月電影,全劇組上下都混了個臉熟,就算有的龍套歪果演員他們還記不住名字,肖恩這兩個字也記得牢牢的。
這孩子真實在。一臉陽光的笑就讓人心生好感,說話的時候眼睛會直視對方,認真聆聽的表現讓人很舒服。更難得的是做事認真,別人說什麽就是什麽,就算說的過分,也只當成教誨,謙遜的樣子也讓人不忍苛責。偶爾劇組熬夜幹活,還會弄點熱湯熱水,一杯下肚,從胃到心都暖乎乎的。
誰都不是傻子,一個人是真的對人好還是做樣子,一時半刻分不清,時間久了也能看得懂。肖恩或許不聰明,還經常對有點姿色的女孩開開玩笑,不過年輕人嘛,這樣已經很好了,何況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肖恩開的玩笑也不過分,還特別能炒氣氛,看在女孩眼裏,一個帥哥的示好反而很讨歡心。
總而言之,劇組裏公認的好人緣是肖恩無疑。這些都多虧了溫庭明裏暗裏的提示,以及最近劉希望的教導。
如果再來個采訪調查,看誰脾氣最差,那麽超過九成九的人都會幹巴巴的笑笑,然後一臉神秘的搖搖頭。
要在前幾天,可能還會有人說是嚴編劇。現在麽,不說也知道。
這幾天片場氣氛越來越糟糕,大家表示這是他們有史以來最小心翼翼的一次工作。不小心掉了什麽要馬上撿起來,腳步聲重了恨不得剁掉腳,拍攝的時候呼吸聲大一點就要四處看看,有沒有被那位臉比墨黑的人發現,不然有可能面對一場冷空氣壓頂,陰沉沉的目光冰刀能把身上射出幾萬個小洞。
這麽說一點都不誇張。
安靜到除了正在拍打戲的兩位演員發出肢體碰撞聲,其他聲音都沒有的片場裏,某只服裝員不小心絆倒什麽東西,晃悠兩下沒穩住重心就要摔倒。他的正前方地上恰巧有一片水漬,以他的身體角度趴上去,手裏的白色服裝就會變得烏漆墨黑跟抹布似的。平時這種事發生的少之又少,真發生了也是服裝師訓訓再送去洗幹淨就好,可是現在正在拍攝,元導心情不美妙,服裝員還是個病嬌男。
突然感覺到絕望的病嬌,下意識的做出了反應。
也不知道服裝員智商挂的幾檔,反應能力會差到如此地步。摔倒就摔倒呗,還偏偏要叫兩聲。叫就叫呗,大老爺們還捏着嗓子,高八度尖細男高音登場,方圓百裏都聽了個真切,有人看見牆壁上不知道什麽玩意都被震掉,幹巴巴硬邦邦的肉色坨狀物體,湊近了才發現是口香糖。
做出這種事的人忒不地道,震掉它的人更不地道,這幾天因為元導的大黑臉,本就不敢在拍攝時間出聲的人現在是連個氣體都不敢放。突然聽見這麽一道高亢激憤充滿絕望的尖叫,人人心底都是一突,包括正在拍戲的兩個人。
吓壞了的演員水準失常,本該停在溫庭腿前半厘米的腳直直的踹了過去。
因為是動作片,演員們都是硬漢型,用點力氣肌肉都能夾死一盤蚊子。一衆粗狂豪邁身彪體魁的歪果演員裏,池成勳已經算身材适中,溫庭就算骨瘦如材了。
其實嚴格來算,溫庭的身材已經超出炎國平均水準,肌肉雖淺卻弧度優美,健康又有美感,看着很是賞心悅目,不過放在這樣一群演員裏,怎麽看都有種弱不禁風的味道。
而為了畫面感,演員的着裝都很考究,方便動作的上衣和褲子以及厚重的軍靴,能打造出身手利落善格鬥的形象,壞處就是鞋底沉的和帶着兩塊板磚走路沒區別。
當板磚撞擊小腿,還是不及收力的情況下撞擊弱不禁風的小腿,70%的人都倒吸一口冷氣。這一板磚,不對,這一腳下去,溫庭要是有個好歹的話他們會很慘的。輕傷養兩天,中傷養二十天,重傷,換演員,重拍。
國外對存在危險動作的戲監督都很嚴,會特意派專人過來盯梢,出事了對劇組來說很麻煩。所以哪一個結果他們都不想看見,誰也不希望自己的心裏陰影面積擴大。
可惜那種距離,誰都阻止不了。
出現尖叫的時候溫庭就聽見了,敬業的溫庭沒有心思分神,當時他正全神貫注的盯着對戲之人的眼睛。
影片呈現出來的打鬥很多都需要真打,問題只在力道輕重。某些劇裏出現的借機刁難,一條打嘴巴的戲拍了一遍又一遍這事真的有,不過打臉不會骨折,頂多腫起來,擦點粉就會蓋過去。
小腿這個位置可不行,骨疼和肉疼不是一個等級,就算沒落下傷,單單那酸爽就讓人難以忍受。所以按照劇本來演,對方這一腳會踹上去,事實上真踹過來的力道會很輕,溫庭小腿上還綁了護腿。
溫庭本以為對方也是名牌演員,職業操守不用質疑,這種尖叫對他們來講實在不算問題,對方就算受到影響也不會太大。
千算萬算,沒算到對方的心髒脆弱程度和身材成反比,驚吓過度之下,那只大腳丫就跟鐵錘一樣過來了。溫庭瞳孔一縮,兩腿驟然向外,同時雙手快速壓下對方的軍靴,躲開這一重擊。
洪黑虎的魔鬼教育課可不是白上的,溫庭的汗水比學費還多,收到的回報也很可觀,單單看外表,誰都不會想到溫庭動起真格來身手會如此敏捷。
沉重的後腳跟落在地上發出悶悶的聲響,一層細碎的塵土揚起,可見這一腳力道之重。
低下頭的溫庭看着陽光下飛揚的灰塵,琥珀色眼睛裏光色微暗。
這種力道,真的是無心之失?
☆、黑心蓮
溫庭學功夫是為了傍身,從來都沒有拿着大喇叭去跟人到處宣說顯擺過。沒人提點印象就會減弱,在加上溫和的長相也怎麽看都和功夫兩個字不沾邊,沒人能把君子和俠客兩個個體融合,所以劇組裏其他人知道溫庭會拳腳的事,可潛意識裏給忽視了。
提心吊膽的看着板磚和小腿對撞,已經做好受譴責準備的人不忍心的閉上眼,等了半天也沒聽見慘叫聲和碰撞聲,只有又沉又悶的板磚落地聲。一衆人驚詫的睜開眼,然後就看見溫庭維持着一種帥氣的動作彎下腰,雙手成掌按在Polly的軍靴上,地上還有成煙霧狀的塵土在飛,離得近的覺得自己鼻子很癢。
旁邊的武術指導露出一個欣慰的表情,全程觀看的他其實一點都不擔心溫庭躲不開這一擊。在黑虎武館,溫庭的身手頂多算湊合,滿門弟子皆人傑的洪黑虎,對溫庭的評價往往只有冷哼加垂眼皮,在場的武術指導卻知道,以溫庭的時間和年紀,能有此種地步已經難能可貴,以他對師傅的了解,那位看似貶義的表情之下,其實藏着一顆要上天的心。
懂行的人心明鏡般,其他人可就不明白了。預料之中的場景沒有發生,本就忘了溫庭會功夫的他們都不理解剛剛發生了什麽,現在都瞪圓了眼珠子。
一定是他們的眼睛犯了散光,不然為什麽有種看到絕世神功的錯覺。
完全被當做反派板磚的Polly飛快收回腳,急忙忙走近溫庭,“噢!抱歉!我不是有心的。”
輕巧躲開對方想要拍擊肩膀的手掌,溫庭直起身,視線在Polly臉上停留半秒,突然微笑起來,“你的攻擊不會傷到我。”
Polly藍色的眼睛閃了閃,做出招牌式聳肩動作,笑的一臉開朗:“我想,你大概有些誤會。”
不算善良的溫庭嘴角笑意淡了兩分。
溫庭不喜歡單純的人,解釋是個體力活,他不想對話太累。他喜歡聰明人,彼此說話會投機,雖然浪費腦細胞,不過等級相當會有種棋逢對手的酣暢感。聰明也分很多種,能引起溫庭反感的其中之一就是Polly這種,面上熱情又大方,私底下像條野生動物一樣。明明是條狼,還要披着蝴蝶犬的皮,掀起來就會佯裝嬌羞,擡起肉呼呼的爪子拒絕,一邊說着‘讨厭人家害羞’,一邊藏起尖利的狼指甲。
都不如鐘子蘇,起碼人家是為了目标才選擇不同的道路,這位的猙獰相完全就莫名其妙,把沒得罪過他的溫庭當成不帶智商出門的炮竹。剛剛收腳的時候眼睛裏的失望消的再快也被發現了,這會裝無辜給誰看呢。
不輕不重的拍着手掌上的灰塵,臨了還輕輕吹了吹,多一粒灰都不想留,像是突然聞到什麽不明氣體,溫庭扇扇鼻子前的空氣,這一串啞劇的生動形象程度成功讓Polly的臉色變青,溫庭笑的純良無害,“你也誤會了。”誤會他是嫌Polly有體味,其實真相是嫌這位人格的又髒又臭。
沒再多看Polly一眼,溫庭轉身留下一個潇灑的背影飄然而去,步履那叫一個輕巧。
背過身的溫庭自然沒有看見身後的Polly眼神變的很奇妙。
眼前的背影挺拔纖細,如同東方代表之一的青竹,有股堅韌不可摧的味道。
呵,東方人。
兩個人互動沒有多久,大夥都察覺到一丁點不是味道的味道,知情識趣沒敢過來。現在對話結束了,很快就有人湊過來問情況,這兩位都是主要角色,沒出意外他們也要上來表示重視,安撫下演員受傷的小心靈,展現劇組仁厚的一面。所以做樣子這個東西,對所有人來說都适用,不單單只有藝人。
面對一衆湊過來的人,不管面生面熟溫庭一律笑臉相對,還不着痕跡的避開一雙湊近乎的手。剛剛才出現板磚對決,他再想維持好形象也要顧慮下自身安全,誰知道會不會又出現一只莫名針對梗。
剛開始進劇組工作的人會很激動,與明星直面相對是件令人愉悅的事,時間久了,明白現實的真相,這種興奮之情會一點點消磨殆盡。不是每個身在劇組的人都可以在大牌演員眼前混個臉熟,咖位越高看的人越多,越是沒時間對劇組一位默默無聞的小人物多留意兩眼,領悟到這一事實的劇組人員們圍過來的不少,和溫庭搭話的卻不算多,并且每一位都是需要別人點頭哈腰的存在。在第五次說過‘沒事’後,溫庭總算看見一個熟悉的人。
從縫隙裏鑽進來的池成勳三兩步走到溫庭身邊,眼睛盯着他的小腿,“有沒有受傷?”
“沒有,我躲開了。”溫庭對旁邊的人微笑示意無恙,一群人看溫庭确實沒事,就放下心散開各忙各事。好不容易擠進來的肖恩上上下下的打量溫庭,松了一口說:“還好你會功夫。”
“的确如此。”以Polly的角度和力道,一腳下去最輕也要養幾天,要不是他有點底子,普通人恐怕很難做到像他一樣眼疾手快的躲開。
是不是他給人的形象太好說話,才會受到無緣無故的針對待遇。
看見溫庭有點冷的臉色,池成勳本來已經放下的心又跳了下。自從遇到溫庭,他的生活就變得豐富多彩起來,心髒跳的越來越不規律,真不知道會不由有一天因為心律不齊而死。
“安心拍戲,我們回去再說。”一眼不眨目睹全部經過的池成勳明白溫庭的疑惑,這會幾十雙眼睛都盯着,不是說好的好時機。
“嗯。”所以溫庭才說喜歡聰明人,和池大神打交道一點不費力,什麽話都沒說,就明白自己在想什麽。
站在兩個人旁邊的肖恩一向是個很有存在感的人,可惜對着這兩位就被擠兌成背景牆,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一雙桃花眼裏問號閃閃,明顯是智商等級不達标,沒看懂這兩人在打什麽啞謎,好在情商及格,他想了想還是沒問出口。
小插曲很快過去,片場又恢複秩序,唯獨一個小角落裏與剛剛不同。大家都快忘了剛剛的高八度是從哪裏又是誰發出來的。
服裝員那一下摔的不輕,為了護着服裝硬生生在半空扭腰換方向,人人都盯着演員對戲,唯獨他自己聽見了清脆的‘咔吧’聲。
其實他也知道自己不該喊出來,可是……太特麽疼了。那一聲‘咔吧’斷掉的不光是他的腰,還有一條名為理智的線。
腰疼腿疼全身疼的服裝員趴在地上,半天才爬起來。扶起他的人是服裝師,當全身軟綿綿的他從地上站起來,小腿還克制不住的打顫,害怕的。他闖禍了,因為服裝師身後的人是這幾天的低氣壓中心點,元熙導演。
摔倒沒事弄髒服裝沒事,打斷拍攝的服裝員就是大逆罪人。元熙臉色很黑,服裝師臉更黑,這小子是他家一個遠房親戚的兒子,性子軟弱顏值不高還長成了嬌滴滴的男子,想想就覺得前途一片灰暗。經不住親戚的軟磨硬泡,再加上自己在劇組呆的年頭不短,多少有點小面子,長了狗膽的他才把理論上的表表親家晚輩給帶進來。
誰知道會發生這種事?
服裝師別提多後悔,聽見那聲熟悉到不行的尖叫他就渾身一震,第一反應不是看聲音發出的方向,而是看向元熙。果然就看見這位的灰色娃娃臉分辨率直線下降,灰轉黑到五官都模糊不清的地步。
在心裏給自己點了三只蠟的服裝師先是對着服裝員劈頭蓋臉一頓罵,一個髒字沒有的将對方從手指甲到尊嚴都踐踏了一遍,無視服裝員涕淚縱橫的臉,一把按下他的腦袋,滿面誠懇的向元熙承認錯誤:“元導,這小子平時還挺機靈的,今天先是扭腰疼的不行,又怕弄髒戲服太緊張,這才忘了小點聲。元導,你看他認錯态度不錯,這事……”
元熙盯着垂下的腦袋快要夾到大腿裏的服裝員不說話,用微微急促的呼吸告訴服飾師,他那一套先辯解再求情的言論沒起多大作用,不對,是起了反作用。
因為元熙的臉已經沒有分辨率了。
最近元熙一直覺得很郁悶,被某人無視的滋味像口大鐵鐘扣在腦門,每天他的腦袋都是‘嗡嗡嗡’加‘砰砰砰’,聽覺影響情緒的元熙覺得心口悶的不行,那感覺和呆在堵住的下水道一樣難受,想要爬出去卻總以失敗告終。屢敗屢戰的元熙越來越煩躁,一點小事就能讓他神經斷線。元熙知道這樣不對,他不該對別人發火,可是總也克制不住。
可能是因為他從來沒有經歷過真正的挫折,所以偶爾會肆無忌憚,某種程度來講,他和嚴厲是一樣一樣的。
他和嚴厲……一樣?
等待審判的服裝員還在低聲啜泣,旁邊的服裝師想着這事恐怕不能善了,正要主動開口提出扣這小子一個月工資做懲罰,這樣好歹能保住飯碗。一擡頭,服裝師就發現元熙表情不對,就像收不到頻道的黑白電視機,一片雪花的屏幕上突然蹦出一條彩色的線,看得人特別費解。
“元哥。”此時此刻溫庭就和小天使一樣降臨,服裝師覺得這位真是太帥了,拿捏時間的技巧要不要掌握到如此娴熟的地步,犯了連坐罪的他連膝蓋都軟了,這位就出現了,晚一秒他都有可能做出下跪的動作。
溫庭本來是想看看誰這麽有才,能把男中音演繹得如此娘炮,稍微打量一下就發現這一片空氣成凝膠狀的範圍。不用想都知道元熙現在有多可怕,溫庭就走過來,剛要說點什麽轉移元熙注意力,走進了看清對方的表情,腳步忽而一頓。
那雙黑漆漆的瞳孔裏,碎光亮成要落淚的樣子。
聽見喊聲的元熙以異常緩慢的速度轉過頭,眼睛看向溫庭,又好像透過溫庭看着別人,表情變得很精彩,種種情緒一閃而過,快速到讓人認為是種錯覺。
看的清楚的溫庭意識到了什麽,要說的話卡在嘴邊又咽下去,輕嘆了一聲換了另外一句:“元哥休息好了麽,他們還在等着。”一群演員大眼瞪小眼等導演的事不适合在這個劇組發生。
元熙五彩斑斓的臉色慢慢趨于平靜,深看了一眼滿面自然的溫庭,咬了下嘴唇,低低的說了句‘謝謝’轉身就走,聲音輕到服裝師以為元導就是多喘了兩口氣。
……這就完了?預想之中的暴風呢?
目送元熙輕飄飄離開的背影,溫庭看向還在哭的服裝員,花了一秒時間從頭到尾審視一遍,最後得出高手在民間這一結論,對着滿面不可置信的服裝師說:“他還好嗎?”
“……挺好。”就是衣服褲子髒了點,臉上表情難看了點,腰疼了點,吓崩潰了點。
“沒受傷就好。”服裝員還低着腦袋哭,七尺男兒瘦成麻杆還哭哭啼啼的學白蓮花,這畫面看的溫庭不忍直視,面不改色的留下一句就離開。服裝師又愣了,本來該受傷的人沒有責怪,反而貼心的前來問候解圍,好人有必要做到這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