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氣有些沉重。
卓覃表情豐富的臉突然就沉了下來,看了看盯着手掌心發呆的元熙,有些猶豫的說:“安氏集團的安寧你還記得嗎?”
元熙的耳朵因為聽見關鍵詞微微顫動了兩下,擡頭一臉疑惑的看着卓覃。池成勳的腦袋裏浮起一張模糊的女性臉龐,雖然想不起對方長什麽樣,不過他還是知道安氏集團獨生女,現任董事長安寧的,他點了點頭,就見卓覃難得一見的一臉正經。
“安寧,死了。”
這句話,宛如悶熱夏季裏一道驚雷,劈的車裏的空氣都冷肅起來。
池成勳皺了皺眉頭:“什麽時候?”
和其他藝人有了錢就做生意不同,池成勳賺到錢之後,把能用的錢全部用來購買股票和投資。這幾年下來,池成勳已經成了幾個公司的小股東,更是持有安氏集團7%的股份。這點股份說多不多,但也絕對不少。安寧是安氏集團唯一的繼承人,如今這個董事長意外身亡,安氏集團恐怕會迎來一場大亂。到時候池成勳不管願意不願意,都會卷進這場權利争奪之中,這可不是只想安靜賺錢的池成勳想要看見的結果。
不過,比起池成勳來,還有另外一個人更在意安寧的事。
卓覃嘆了口氣,看着元熙驚怔的表情,狠了狠心還是說了出來:“今天早上從M國返航的飛機失事,安寧就在那架飛機上。上午開始M國和炎國就出動救援隊,下午的時候在太平洋一座荒島找到了小半截飛機殘骸,推測失事原因是爆炸,這種情況下不可能有人生還。如今消息還沒有報道出來,大概明天國家才會發布消息,不過安家應該已經知……”
“你騙我!”震驚中的元熙終于回過神,他大吼着打斷了卓覃的話:“不可能!怎麽可能!安學姐怎麽可能會死?!”
那個永遠沉靜睿智的女人,那個集所有美好形容詞于一身的女人,不可能因為一場莫名其妙的事故而死。
元熙狀若瘋狂的撲向卓覃,稚嫩的臉上布滿了瘋狂之色,雙手緊緊的抓着卓覃的胳膊,斷斷續續的說:“你、你騙我對不對?這是假的……假的,對不對?”
手臂上的力道很重,重到卓覃再說不出一個字,他張張嘴,最後垂下眼睛避開元熙赤紅的雙目。
一只有力的手臂抓住了元熙的胳膊,他回過頭,對上了池成勳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
“小熙,冷靜。”
S市最大的黑道卓家得到的消息,絕對不會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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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成勳的手臂像是有種不可抗拒的魔力,元熙一瞬間被人抽走了所有的力氣,呆呆的由着池成勳按住他坐回到靠椅上。他的身體慢慢的蜷了起來,兩只手捂住臉,半晌沒有說話。那個纖細的身體像是一朵漂浮池塘中的暗綠色浮萍,弱小且無力。
很多年以前,剛剛踏入S市電影學院導演系的元熙就和普通學子一樣,對不可知的未來充滿了憧憬和向往,帶着年輕人朝氣的他,自信可以在這個浮華美麗的天地裏可以走出自己的輝煌之路。
可現實總是殘酷的。
沒有背景,拉不到投資,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新人元熙,看見了這個圈子裏熱鬧背後的黑暗景象。在這裏,大家都是一副和樂融融的假笑,嘴裏說出的話乍一聽之下平平無奇,實則千回百轉暗含玄機。同期的學生各自去尋找自己的成名之路,使出各種見不得人的手段,争奪,欺騙,交易,肉體。一年多的學校生涯,讓元熙一顆飽含熱血的心漸漸冷了下去,可他還是想要拍攝自己喜歡的東西,追求自己認為的真正的完美。
沒有任何同學想要浪費一個學期的時間去拍攝一個菜鳥學生的片子,也沒有任何人想要為一個懷揣夢想的年輕人做一個小小的投資,他們認為不值得。元熙慢慢的放棄了,心灰意冷的他有那麽一段時間甚至想要放棄自己的本心,想要像其他人那樣,将夢想放在身後,先去用其他的手段去籠絡人。
比如,抛棄自尊,比如變成他最讨厭的阿谀奉承之人。
也許,先有了人脈和金錢,拍出幾部作品,慢慢的就會有投資人看好自己吧,元熙想着。
就在元熙下定決心的一刻,安寧找上了元熙,承諾會出所有的設備與投資,願意擔任電影的女主角,而她的未婚夫擔任男主角,并且分文不取。
當時的元熙問:為什麽?
在全世界都是同一個目标,所有人都不願意幫他的時候,為什麽會幫助一個年輕的新人?
元熙永遠記得,那個漂亮到無可挑剔的女人漫不經心的說了一句話。
她說:不想看見一朵青春的火焰就這麽被世界熄滅。
也許對出身高貴的安寧來說,幫助元熙不過是心血來潮的舉手之勞,可元熙知道,安寧并不是沖動并且喜歡幫助人的性格。
電影開拍,大了元熙一屆的安寧讓元熙知道什麽叫震撼。他沒有想到,舉手投足優雅貴氣的安寧,會把元熙電影裏落魄瘋狂的女醫生演繹的淋漓盡致,整部電影在安寧和她未婚夫的演繹之下造成的效果,好到出乎元熙的預料。拍攝結束的時候,元熙真心的對安寧說了句謝謝,他知道安寧是真的用心揣摩過電影裏的角色,也知道,讓電影的演職員表裏不出現她與未婚夫名字的安寧不想搶元熙的風頭,如果挂上安氏集團的名字,新人元熙極有可能被挂上一個抱大腿的名頭。
這部電影在炎國學生電影節裏獲得了最佳導演獎與最佳影片獎,從此元熙成為了各大投資商青睐的對象,為元熙璀璨的導演之路奠定了雄厚的基礎。許多人問過元熙男女主角的身份,元熙避而不談,因為安寧說她即将接手家族企業,今後不會再踏足演藝圈,這些事就不要傳出去。
這一部電影,成了安寧唯一參與過的影片。
在現實裏,元熙從沒有主動聯系過日漸繁忙的安寧。畢業之後在一些宴會上,元熙曾遠遠的見到過安寧,兩個人只是相視一笑,沒有交談。
那個不求目的幫助他的女人,任何事都無比認真盡善盡美的女人,聰慧睿智高貴而不高傲的女人,成了元熙心裏一個完美永恒的夢。
這是一種超越了性別的欣賞,安寧在元熙心底達到了一個無人能夠企及的高度,成了他內心深處唯一的神。
酥麻的感覺漫延到了全身,元熙分不清身上的冷意是從心裏還是車裏升起來的,他只知道,如今這個夢塌了。
他的神,隕落了,以一種莫名的姿态。
作者有話要說: 寶寶們,寫這篇文我很開心,你們能夠看到這裏我也很開心,證明你們并不覺得我的自說自話無趣。目前本文我已經寫到中後段,預計1月中旬結局,但仍舊每日最少一更最多二更,不要因為慢打我喔~~
好吧,其實我這麽說只是告訴你們,這篇文不會坑,相信語文吧。
☆、力度
被一個男人稱為神的溫庭此時正站在家裏的馬桶前一臉沉痛,在過大的心理壓力和快要爆炸的膀胱之中取舍不定。最後溫庭咬了咬牙,顫抖着雙手拿起雙腿之間的那個陌生的東西,閉着眼睛釋放膀胱。
這他/媽的男人上個廁所怎麽這麽麻煩?!
顫巍巍的解決完畢,總覺得手上不幹淨的溫庭又狠狠的洗了個澡,然後飛快的跑回床上,用被子把自己全身都裹住,只露出一雙琥珀色的眼睛。
不知道安家現在怎麽樣了?大伯一直虎視眈眈的,自己死了之後大伯恐怕會不消停吧。父母已經悠閑很久了,不知道重新管理公司會不會不适應?還有好友的婚禮,恐怕不能去參加了吧。上學那會好友總是說自己将來的老公要如何如何的帥氣腿長有氣質,溫庭知道她其實是個很死心眼的女人,一旦認準了一個人,哪怕他是街上的流浪漢也不會嫌棄。這次突如其來的死訊不知道會不會影響好友結婚的心情,如果是溫庭的話絕對會取消婚禮的……
曾經熟悉的一切擔心的人已經離他很遠了,溫庭再也沒有身份和立場出現在他們面前。
陌生的身體,陌生的身份,陌生的床榻。
總要習慣的。
閉上眼睛,一聲低低的嘆息幽幽回蕩在空曠的房間裏。
與溫庭家裏的安靜不同,這個浮華喧嚣城市依舊熱鬧,無數的人在無數個明亮宛若白晝的地方,上演着一幕幕或悲傷或快樂的故事。
安家大宅,本該早已經熄燈休息的別墅之中明燈大開,所有的仆人都站在客廳裏面容悲戚沉默不語,空氣裏流淌着濃濃的哀傷。
沙發上,紅着眼睛的安父摟着哭到昏厥的安母,曾被許多人贊譽過保養有佳的成功男人此刻像是老了幾十歲,那頭烏黑油亮,向來梳理的一絲不茍的頭發淩亂的蓬着。他緊緊抱着懷中的妻子,沉聲說:“邊邊,你先回去吧。”
坐在兩個人旁邊的年輕女人,安寧唯一的至交好友邊邊,向來是一個愛打扮的活潑姑娘,快三十歲的年紀看起來和二十出頭的小姑娘無甚差別,那雙明豔歡快的眼眸,此時卻布滿了紅色的血絲,平日裏明媚的笑臉上,粉色的嘴唇緊緊抿着,半晌,她用顫抖的語調說:“安伯伯,也許、也許……”也許安寧還活着。
安父閉了閉眼,語氣裏是掩飾不住的心酸:“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飛機在高空爆炸,我們都知道她……”
是啊,不可能的。從那麽高的地方掉下來,就算是落在幾十米高的海綿上也能摔死了。安父希望安寧還活着的心思不比邊邊少一分一毫,可他們都知道,這不可能。
死死的攥住拳頭,邊邊無聲的站起身子,熟門熟路的進了安寧的房間,灰色暗花的壁紙,深黑色的床單和梳妝臺,卧室暗沉的格調和歐式裝潢的別墅格格不入。
和從來喜歡鮮豔色彩的邊邊不同,安寧向來喜歡深色,衣服、裝飾、家具,她說深色可以讓人冷靜。
性格喜好截然不同的她們卻成為了莫逆之交。
邊邊心頭一酸,她走到櫃子旁邊,抽出最底下的櫃子,拿出來一個畫冊。
很多人都認為,安寧沒有必要學藝術,包括邊邊也是這麽覺得。可安寧聽見這種話,只會漫不經心的笑笑,她說生命很短,世界很大,她要學習的很多。追求完美的的安寧學過舞蹈唱歌,學過鋼琴和大提琴,學過電影茶道。她學過很多東西,包括素描。
安寧說,一張蒼白的紙一支黑色鉛筆,可以描繪出天地萬象人間百态,這是人類智慧的神奇之處。
翻開黑色的封面,第一張素描是安父安母。畫裏兩個人笑的很開心,那種喜悅透過紙張傳遞出來,邊邊都能感覺到畫裏的人有多高興。邊邊的眼睛很酸,死死的抑制住要掉下來的眼淚,她不想沾濕安寧的畫冊。
畫冊很厚,邊邊一張張翻過,從頭至尾畫冊裏也只有五個人。安寧的父母,邊邊,安寧曾經的愛人,最後一張,是安寧的自畫像。畫裏的安寧一只手托着下巴,眼睛看向右側的位置,嘴角笑容淡淡,眼神深邃情緒難辨。
安寧向來是這樣笑的漫不經心,喜悅難過的時候也很難察覺,從不肯讓人知道她真正想要什麽,對她真心喜歡的人卻千萬分的好,但也只能在細水流長的日子裏從那些細微的舉動中察覺,而後令人感動。
邊邊撫摸着畫裏安寧的臉頰,終于忍不住哭了出來。
“安寧……”
熱鬧的羅賓,年輕人的殿堂,此時正放着澎湃的電子音樂,無數的俊男美女穿梭其中,整個畫面都洋溢着令人激情四射的活力。
一個不引人注意的位置坐了五個人,唯一的女人背對衆人翻着包包,她穿着寶石藍的抹胸長裙,露出光滑的肩膀和精致的鎖骨,她的身上有着一種大方的韻致,這種衣服穿在她身上絲毫不會讓人覺得露骨,只為她增添了一份性感,即便她沒有回頭,從通身氣質和綢緞般的黑色長發也令人斷定,這會是一個美女。
孟驚川瞥了一眼精神萎靡窩在沙發裏的元熙,對卓覃使了個眼色。卓覃有些無奈的搖搖頭,這種事不是安慰就可以看開的,安寧對元熙的重要性他們都知道,這會讓元熙一個人靜一靜比較好。
順理成章的,孟驚川給了卓覃一個鄙夷的表情。池成勳說話了:“爾沁。”
女人回過頭,露出一張美麗的臉,精致的五官,飽滿的紅唇,以及……鼓鼓囊囊的腮幫子。
“嘎(幹)嘛?”難得出門的時候那個小鬼一樣陰魂不散的經紀人沒來,她要抓緊時間吃吃吃吃……
什麽影後形象,明天再說。
池成勳知道顧爾沁愛吃,怕身材走形,經紀人管的特別緊,難得出來一次他們聊的聊喝的喝,顧爾沁就是一直吃。不過這會有比吃更重要的事,池成勳做了個手勢,等到顧爾沁把耳朵湊過來的時候和她說了一遍安寧的事,顧爾沁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元熙表情不太對。
顧爾沁不傻,不然也不會在娛樂圈混到影後的位置,就是神經粗了點。
三兩口咽下嘴裏的東西,顧爾沁坐到元熙旁邊摟住他,語氣輕柔的說:“小熙,我們明天去安家吧。”
不得不說,顧爾沁雖然神經粗了點,但說話總能切入關鍵點,她不安慰元熙,而是說出這麽一句話,一直處于茫然狀态的元熙終于擡起頭,紅着眼睛點了點頭。
有反應就好,從剛才起就跟木頭似的元熙,下車的時候連路都不會走了,還是卓覃給扶進來的。平時元熙就呆呆的,這會面無表情紅着眼睛的怪吓人的,幾個人都松了口氣,不約而同的對着顧爾沁舉起大拇指。
距離不遠的一個小桌上,鐘子蘇收回眼神,拿起杯子喝了口啤酒。或明或暗的燈光閃過,照的鐘子蘇平時看起來清爽帥氣的臉多了些晦澀的味道。
周少恒順着鐘子蘇剛才看過的方向看過去,只見到幾個黑乎乎的人影,看不清容貌。鐘子蘇放下杯子,語氣不輕不重的說:“那一桌都是名人,影後顧爾沁,影帝池成勳,名導元熙,歌王孟驚川,音樂制作人卓覃。”
周少恒驚訝的張大眼睛又回頭看了一眼,他看不清那幾個人,卻一點不懷疑鐘子蘇說的話,因為鐘子蘇從來不說沒把握的話。
這五個人每一個拎出去都是娛樂圈數一數二的人物,如今五個人都在一起,随便給一個留下好印象,就等于多了五條頂尖的人脈,這種機會可比馬路上撿到錢要少。不過這種身份的人,會看得上他們這樣的偶像團體嗎?如果貿貿然的過去了,反而給人家留下不好的印象可就适得其反了。
可這誘惑力實在是太大……
衛寧吃了飯就走了,易斌剛到羅賓沒一會也走了,幸好最有主見的鐘子蘇還在。周少恒有些不确定的問鐘子蘇:“我們要不要過去打個招呼?”
鐘子蘇搖搖頭。
每個踏入娛樂圈的人都會努力的抓住一份機遇,機遇可遇而不可求,可就算遇到了,也要掂掂自己的份量是不是足夠,像自己這種偶像歌手怎麽可能會入影帝歌王的眼呢?他們幾個故意選了不起眼的角落,就是想要避開上來攀談的人,這麽明顯的意味,自己還沒眼色的湊上去,恐怕只會徒增厭煩。
周少恒有些遺憾的嘆口氣,不舍得又看了眼幾個人坐的位置。鐘子蘇極快的掃了一眼周少恒,眼底帶了不易察覺的鄙夷。
鐘子蘇是聰明的,為了往上爬,他可以不擇手段。在溫庭無意間透露出他與華億董事長葉景的關系的時候,鐘子蘇就決定要好好利用溫庭。不喜歡男人的他營造出暧昧的氛圍,讓溫庭以為自己也對他有好感,争取讓溫庭在葉景面前說點好話,留下一個好印象。讓隊友和溫妮疏離溫庭,然後在細微的言詞和行動中讓溫庭覺得其他人對他都不好,除了自己,讓溫庭慢慢的依賴鐘子蘇,聽不進別人說的話,自己再搶奪所有本該屬于溫庭的出境機會,讓溫妮發現自己的可塑能力,盡可能的為自己增加曝光率……
鐘子蘇看向舞池,裏面的年輕的男女歡快的舞動着身體。這些人裏面有面熟的藝人,有有錢的商戶,有世家的名流,他們從事各種行業,平時也未必會有交集,但無一例外的,能進來羅賓,他們就都是有錢人。有了錢,就會更加追求喜好的東西,比如他們喜歡在夜店放縱,比如先前離開的衛寧和易斌,一個染上了毒品,一個開始出入賭場。
再比如,身邊這個有着女裝癖的周少恒。
人會有各種各樣的欲/望,不過欲/望也分三六九等,而且像鐘子蘇這樣有野心的人是排斥其他相似的人的,何況這些人在鐘子蘇眼睛裏實在太過蠢笨。
包括一心喜歡自己的溫庭。
想起那個清澈的對自己抱有愛意的少年,鐘子蘇意味不明的笑了起來。
今天的溫庭似乎對鐘子蘇有些疏離,這是在玩欲擒故縱的把戲?看來拖的太久,溫庭也終于有點察覺了麽?
看來沒滋沒味的日子過久了,溫庭也懂得迂回要糖吃了。
那就來點有力度的吧。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開始每日一更
語文這個人比較抽,更新時間早晚不定。
如果覺得這個文還不錯,寶寶們可以點一下收藏,這樣更新的話會第一時間知道。
寶寶們如果有建議可以說出來,菜鳥語文會悉心受教。
☆、相遇
非常出乎溫庭預料的,他以為他第一個夜晚将難以入眠,結果是沒多久就睡了過去,而且一夜無夢。睜開眼睛的時候,溫庭有一瞬間的茫然,很快的又回過神。
這裏是溫庭的家。
床頭的鬧鐘顯示現在是早晨六點,從來不懶床的溫庭起身去了衣帽間換上一身白色的運動服,戴上口罩和帽子出了門,沒多遠就到了公園。
天色還沒大亮,早晨的公園裏人不多,時不時的可以看見牽着大狗小狗的年輕人和中年人,還有些大爺大媽或溜達或磨牙。清晨稀薄的陽光照在草地上,油汪汪的顏色讓人心情愉悅,深呼吸一口新鮮幹淨的空氣,溫庭帶上耳機開始跑步。路過一個練習劈腿的老大爺,溫庭口罩下的嘴角彎了彎。
與單調的跑步機相比,溫庭還是更喜歡在公園跑步,能感受這種充滿生機的氣息和清新的空氣是種很不錯的體會。
比起其他人穿着随意的散步晨跑,戴着帽子和口罩的溫庭看起來有些詭異,不時有路人向溫庭行注目禮,溫庭毫不在意,比起被人認出小藝人去公園跑步,還是當一個不願意露臉的陌生人更好一些。
溫庭這麽想着,就看見對面遠遠的一個同樣晨跑的影子,穿着一身黑色的運動服,帶着黑色的口罩和帽子,和溫庭一身白帽子白口罩白運動服相比,兩個人簡直就像一對黑白雙煞。
兩個身高相仿,同樣不願意露臉的人很快拉近了距離,露在口罩外的兩雙眼睛,一雙是清澈的琥珀色,一雙是濃重的深黑色。兩個人彼此對視一眼,很快錯身而過,彼此都沒有多看一眼。
黑色運動服的池成勳出了公園回到公寓,一打開門,撲鼻而來的酒氣就讓他下意識的皺了皺眉頭。昨天從來不喝酒的元熙因為心情不好喝了個醉醺醺,向來自制力很強的孟驚川也不知道發什麽瘋一直給卓覃灌酒,樂得看人笑話的顧爾沁一高興也喝多了,脫了鞋在大馬路上瘋跑,導致池成勳成了唯一清醒點的人,後果就是費了好大的力氣給幾個人弄回自己家,在充滿酒氣的家裏度過了難熬的一晚,早晨醒了被酒氣熏的再也待不住,迫不及待的跑到公園去晨跑。
沙發上睡着沒卸妝還流着口水的顧爾沁,地板上卓覃撅着臀/部小狗一樣的打着呼嚕,旁邊是一只腿跨在卓覃脖子上睡在白色地毯上的孟驚川,元熙抱着茶幾的一條腿坐着身子,緊閉的眼睛底下可以看見已經幹涸的淚痕。
池成勳看的頭疼熏的頭更疼,怕幾個人着涼,找了毛毯給每個人蓋上,又把窗口打開一條小縫散散屋子裏渾濁的空氣。洗了個舒服的熱水澡,池成勳惦記着幾個人宿醉起來不會好受,就熬了一大鍋粥。做完這一切,這群毫無形象的酒鬼也紛紛轉醒。
第一個醒的人是顧爾沁,她是被肉粥的香味饞醒的。飛快的跑到浴室沖洗了一下,顧爾沁就開始坐到餐桌上大快朵頤。孟驚川和卓覃也陸續醒過來,卓覃因為孟驚川跨在脖子上的腿還炸毛了一番。等到元熙也醒了,幾個人輪番洗漱吃了早飯,卓覃打了個飽嗝捏了捏眉心,忍着腦袋裏的眩暈感說:“啊,真不想動。”
“不行。”元熙皺起眉毛,一臉正經的說:“說好要去安家的。”
卓覃連忙擺手:“去去去,沒說不去。”其實他真的很想睡個回籠覺。
“唔,現在太早,九點的時候你們再過去吧。”顧爾沁咽下熱粥,擡頭看了看電子鐘,現在是八點四十,她一會有工作,安家是去不成了。
池成勳“嗯”了一聲,站起身說:“等你們刷好碗也差不多到時間了。”
“不會吧……”卓覃哀嚎,“吃個粥還要刷碗?”
池成勳雙手環胸靠在牆壁上看了看卓覃身上穿的自己的襯衫,似笑非笑的說:“不然你繼續穿你自己的衣服?”皺巴巴帶着酒水污漬和煙酒味的衣服。
孟驚川和元熙默不作聲的端起碗去了廚房,顧爾沁眨了眨眼:“我不用了吧?我可沒穿你的衣服。”
池成勳拿起手機到顧爾沁眼前晃了晃,手機屏幕上的女人妝都花了,毫無形象的趴在金棕色沙發上,嘴角有着可疑的淺黃色痕跡。
飛快的端起碗跑到廚房,顧爾沁一邊跑一邊恨恨的說:“算你狠!”
累了就慢走休息一會,然後繼續跑步的溫庭一直到七點半的時候才慢悠悠的往回走。在樓下的便利店買了一袋吐司面包和火腿,回家沖了個澡,悠悠閑閑的煮了咖啡做了個三文治吃完,溫庭就換了一身清爽的休閑裝出了門,當然,溫庭沒忘記帶口罩和帽子。已經放棄找車的溫庭擡手攔了輛出租車,坐進去之後,司機大叔問:“去哪?”
溫庭閉上眼睛靠在座椅上,“君臨別墅區。”
車子啓動,溫庭張開眼,看着車窗外閃過的場景,慢慢又合上了眼睛。
開車的司機大叔在後視鏡裏掃了一眼溫庭,又掃一眼,再掃一眼。N次掃視之後,正對上溫庭一雙琥珀色的瞳仁。溫庭的眼睛沒有任何情緒,被看的不自在的大叔笑了笑說:“小夥子你是藝人吧?”
大叔的口氣和表情沒有惡意,溫庭淡淡的“嗯”了一聲說:“大叔怎麽看出來的?”溫庭可不認為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會僅僅通過一雙眼睛就認出溫庭,多少粉絲都做不到,何況大叔也不像是知道溫庭的樣子。
大叔“嘿”了一聲,一臉的了然:“住鳳凰城的哪個不是有身份的?不少老夥計都說在那附近看見過藝人,我還碰見過幾次呢。”
“是嗎。”溫庭又閉上眼,一般出租車司機都挺喜歡和客人閑聊的,可惜他現在沒有這個興致,更沒有心情知道還有哪個藝人也住在同一個地方,大叔也就知趣的不再說話。
別墅占地都很大,所以別墅區面積比一般住宅區要大的多,君臨別墅區建在遠離市區的地方,早晨上班的高峰期還沒有過去,車子開了将近一個小時才到。
溫庭付了錢下了車,站在大門口看向裏面。
別墅區裏住的人不多,每個人非富即貴,每個出入的人都是開車的,保安們早就記下了常進出的車牌號碼,看見車牌就會放行。大概是第一次看見坐出租車來別墅區的,一個保安很快跑了出來,看見遮擋的嚴實的溫庭問道:“請問您是來訪客的嗎?”雖然溫庭的裝扮挺受人懷疑的,不過保安也挺恭敬,這一上午已經來了好幾個陌生的車,大概是誰家裏請客還是什麽的,沒準這就是那戶人家的客人。
聽見保安的話,溫庭有那麽一瞬間的恍惚。
就在這道鐵門之後,有三十棟雙層別墅,這其中,有溫庭曾經住了二十八年的安家,也有溫庭熟悉的一草一木。
而現在,保安問他是不是來做客的。
可溫庭連客人都不是,因為安寧與溫庭這一個小小的偶像明星從來沒有交集。
“先生,先生?”
保安疑惑的聲音拉回了溫庭的思緒,溫庭摘下口罩:“我是……”
是誰呢?是安家的什麽人呢?
保安顯然不認識溫庭,看見溫庭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試探的說:“如果你和這裏的業主認識,可以先和業主聯系一下,再通知我們的管理。”
溫庭的樣子一看就是自己來的,可能和裏邊的業主有什麽糾葛也說不準,這種人保安是不可能輕易放進去的。住在君臨別墅的人都是有錢人,領着業主的高薪做保安的工作,他可不會因為個陌生人丢了自己的飯碗。
溫庭自嘲一笑,平複了一下自己的心緒說:“不用了。”轉身就往回走。
一輛白色的跑車開近,路過溫庭的時候速度慢了下來,副駕駛的車窗慢慢降下來,卓覃一臉驚奇的說:“溫庭?”
溫庭看見卓覃也有些意外,很快就笑了笑說:“又見面了,卓前輩。”
卓覃擺擺手說:“別喊前輩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三四十歲了。”
車裏不知道是誰嗤笑了一聲:“本來就三十多的人了。”
卓覃尴尬的摸摸鼻子幹笑兩聲,溫庭也笑:“那我就喊你卓哥?”他挺喜歡卓覃這種大方有度的性格的,和誰都沒有架子,又不會讓人輕視了去。這是一個聰明的人,聰明到很難讓人不喜歡。
卓覃點點頭說了句“行”,眯着眼睛看了看門口的保安,說:“你這是去看人?”
溫庭“嗯”了一聲,卓覃眨眨眼,“上車吧,咱們一起進去。”因為顧爾沁沒來,算上溫庭車裏剛好五個人可以坐下。雖然不知道溫庭是來看誰,卓覃也只見過溫庭一次,不過他覺得溫庭是一個不屑于說謊的人,這樣的人心性都不會壞。而且見慣了娛樂圈裏逢高踩低的風氣,這個年輕人言談舉止間恰到好處的恭敬客氣都讓卓覃很喜歡。
溫庭這下是真的有點驚訝了,他和卓覃真的不熟,看車裏的人和卓覃關系應該都很親密,這就等于是邀請不熟悉人的進入自己的朋友圈,對于看起來就很精明的卓覃來說,這算是很交心的行為了。溫庭終于真心實意的對卓覃露出一個感謝的微笑,說了聲“謝謝”,也不跟卓覃再客氣,就拉開後面車門上了車。
車裏一共坐了四個人,除了卓覃之外,坐在溫庭旁邊的是昨天見過的孟驚川,開車的人看不見正面,不過從側臉來看溫庭覺得有一點點熟悉。
溫庭對孟驚川打了個招呼:“孟前輩。”孟驚川木着臉點了點頭,這對向來冷冰冰的孟驚川來說已經很難得了,溫庭也不在意對方看起來有些冷淡的态度,一雙眼睛掃過孟驚川旁邊的人,意外的發現他居然認識。
這個人是安寧的學弟,元熙。
☆、天真
“對了,給你介紹一下。”卓覃轉過頭開始介紹起來:“他叫溫庭,MEN歌唱組合的隊長。這是元熙。”指了指元熙,又指指駕駛座,“這是池成勳。”在卓覃來想,身為藝人的溫庭對這兩個人絕對有所耳聞,然而事實是這樣的:溫庭對語氣淡淡的問好,“元前輩好,池前輩好。”學弟元熙他知道是導演,至于池成勳?這人幹嘛的,沒聽過。能排在卓覃他們的朋友圈,想來也是混娛樂圈的。
駕駛座的池成勳連頭都沒回只淡淡“嗯”了一聲,元熙壓根就沒轉移過一下視線,一直定定的盯着眼前的靠椅,溫庭絲毫不覺尴尬的跟卓覃說:“卓哥這是要去哪?”
這倆人的性格卓覃很了解,見到溫庭面對這種不冷不熱的态度臉色都沒變一下,滿意的眯了眯眼睛說:“我們要去安家,小溫你呢?”昨天還溫庭溫庭的,這會就小溫了,卓覃這種自來熟還真是讓人……不讨厭。
元熙也就算了,印象裏安寧和其他三個人并不認識,溫庭思忖了一下,這幾個人能和卓覃這樣聰明的人交好,恐怕喜好都有相似的地方,何況溫庭對卓覃印象挺好,不太想和卓覃耍什麽心思而是實話實說,臉上就露出一個有點尴尬的笑容說:“本來是來看人的,想了想決定算了。”
為什麽來,為什麽算了這些都沒說,擺明了不想告訴他們,卓覃也不喜歡刨根問底,誰沒有那麽一兩個不想說的事呢,對方這種大大方方隐瞞的态度反而更自然。卓覃回過頭興沖沖的說:“說起來小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