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段景澤蹙眉:“今年為什麽會沒有房間?人很多嗎?”
季衍之啧了一聲:“聽說今年來了幾個硬茬,裏面有你的死對頭。所以想要圍觀大妖鬥獸場的妖怪不計其數,票都賣爆了。”
“知道了。”段景澤似乎并沒有把這個“死對頭”放在心上,而是低頭沖着小龍貓說:“爬上我的行李箱,這裏妖怪混雜,別走丢。”
“好。”小龍貓背着自己的小書包,翹着圓圓的屁股沿着行李箱爬上去,末了停在扶手處乖乖坐好。
季衍之預訂的酒店是妖怪盛宴中最高級隐秘的酒店,憑身份進入,就算擁有很多錢但在妖界沒有地位的小妖怪,也沒有入住資格。
他們預訂的是西區後院一座回字型宅子,一共有4間客房,公共餐廳休閑娛樂廳一應俱全。
推開段景澤的卧室,裏面采光極好,透過圓形的落地窗,能看見院子裏布滿仙氣的海棠樹開的正盛,屋裏屋外雅致舒适。
季衍之提醒:“該吃飯了,我們現在餐廳等你。”
“嗯,你先去吧。”段景澤提着行李箱走進去,環視四周,視線停留在唯一的一張床上。
小龍貓張了張哈欠,看出段景澤的猶豫,于是乖巧的說:“哥哥,我住在沙發上就可以。”
“可以嗎?”段景澤走到沙發旁試了試沙發的軟度,說:“等一會兒我去和酒店經理商量,看看能不能再空出一間房。”
小龍貓皺起小眉頭,心裏有些打鼓。
就算酒店還有空房,估計離這裏也很遠吧?
他可不想孤零零的呆在那裏。
于是他搖搖小腦袋:“沒關系,睡在這裏挺好的,咱們倆在一間房,也能有個照應。”
段景澤想了片刻,微微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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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完畢,他們穿過回形走廊,一陣微風吹過,海棠樹的花瓣掉落在小龍貓的小腦袋上。
到達餐廳門口,小龍貓新奇的将海棠花瓣塞進小挎包裏,準備做成标本收藏。
餐廳裏,大家已經入座,并給段景澤騰出一個空位。
白羨顏坐在空位旁笑的溫柔:“就等你了,快來坐。”
“嗯。”
段景澤坐下後,看了眼滿滿當當的位置,身體朝着白羨顏前傾,似乎有話要說。
白羨顏眼神明亮,連忙将耳朵湊過去。
“你能往那邊挪一些嗎?北喬沒位置了。”
白羨顏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住了。
他故作大方的搬着椅子向外挪去,服務生連忙順勢加了一把高高的椅子。
小龍貓坐上去後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衆人。今天比上次不同,多了幾張新鮮的面孔,使他有些局促和害羞。
季衍之笑的如沐春風,主動朝小龍貓介紹:“庭宴旁邊的帥哥叫夏稚,是他的愛人。我旁邊的美女叫蘇晚沁,是我的表妹。”
被點到名字,夏稚斂了斂杏眼,朝着小龍貓輕輕點頭。
“你好,我叫夏稚。”
夏稚的聲線很特別,清清冷冷的,像是來自天外一般不可亵渎,透着一抹溫柔的疏離。
小龍貓揣着小爪緊張兮兮的點頭,覺得這位哥哥可長的真好看。
飯菜被送上來,小龍貓肚子早就餓得咕咕叫,迫不及待盯着飯菜,等所有人動筷才敢拿湯勺。
冬季氣溫很低,小龍貓打算先喝一碗番茄牛肉湯暖和暖和。湯匙雖是普通大小,但小龍貓體型小,抱着長長的湯匙,踮起小腳丫舀啊舀,頗為滑稽,時不時的發出叮叮當當清脆的聲音。
白羨顏被這清脆的聲音攪的眸子微挑,尤其是看見小龍貓咕咚咕咚大口喝湯的樣子,眼神更加意味深長。
這副吃相,白羨顏認為斯文全無,完全登不上臺面。
良久,他悠悠的說:“北喬,你吃飯可熱鬧,不然給我們演奏一段交響樂吧?”
此話一出,熱鬧的飯桌上陷入寧靜。
季衍之沒想到白羨顏說話會這麽直白。
夏稚蹙着秀眉,望着白羨顏,臉色疑惑。
小龍貓聞言停下手中的動作,揚起小腦袋察覺到白羨顏眼中的戲谑,慢慢垂下頭,小聲說:“不好意思,我發出的聲音太大了。”
說完,他的小腦袋越埋越深,完全不敢去看他人的目光。
這次他好像給段先生丢臉了。大家肯定都認為,他是個沒禮貌的小妖怪。
段景澤轉頭看了眼白羨顏,指尖輕輕拍打桌面,并沒有說話。
這次為了不出聲,小龍貓動作更加謹慎,握着湯匙的爪子小心翼翼,雖然沒聲了,但湯也灑了胸脯大半,灰色的毛發被浸濕了不少。
忽然,段景澤将筷子放下,聲音不輕不重,但是讓人難以忽視。
他朝着服務生喚道:“你們這裏有小一些的湯匙嗎?”
很快,服務生拿來最小號的餐具。
段景澤接過後道了聲謝,不緊不慢地将餐具擺放在小龍貓身旁,并抽出紙巾為他擦拭濕濕的小胸脯,低吟道:“不用管那麽多,該怎麽吃怎麽吃。”
小龍貓瞪着圓圓的眼睛望着他,頗為認真的點點小腦袋。
末了,段景澤冷冷的瞥了白羨顏一眼,眉宇間帶着一絲不滿。
白羨顏心裏一緊,握着筷子的手攥的很用力,指尖漸漸發白。
吃完飯,大家各自道別,準備早些休息,參加明天的鬥獸場,
回到房間內,小龍貓四腳朝天,摸着圓鼓鼓的小肚皮,若有所思道:“我好像胖了。”
遠處傳來一聲啞笑,段景澤靠在床前拿着書,語氣輕快:“光你自己就吃了三碗米飯,能不胖嗎?”
小龍貓不好意思的攥着小腳丫,在沙發啥滾來滾去。
“都怪這裏的飯太好吃了,讓我欲罷不能。”
這時,小龍貓的腦袋裏浮現出白羨顏的那個眼神。他猶猶豫豫的問:“哥哥,我今天是不是給你丢臉了?都怪我吃飯的聲音太大。”
段景澤輕擡眼簾,淡淡的回:“無事,他沒事找事,估計對我有意見。”
“對您有意見?”小龍貓的小腦袋瓜不夠用了,如果說白羨顏對一個人有意見,也應該是對自己吧?
段景澤繼續說:“他當着這麽多人的面,故意挑你的刺,不是對我有意見對誰有意見?”
小龍貓心生不解:“為什麽不是對我有意見呢?”
段景澤想了想,語氣故作神秘,“你總是自诩可愛,你都這麽可愛了,他怎麽會對你有意見呢?所以綜上所述,他應該看不慣我。”
“是這樣嗎?”
小龍貓邊想邊叼來小枕頭,啪叽往上面一趟,翹起胖胖的二郎腿陷入沉思。
段先生這麽好,為什麽白哥哥會對他有意見呢?
真是頭大哦!
第二天早晨醒來,小龍貓見段景澤換上一套棕色外套,悄眯眯的翻動小挎包,也找來一套同色系的針織外套。同行時,一直傻兮兮的盯着自己的衣服笑。
妖怪盛宴分為好幾個會場,幾人走出酒店,穿過詭谲新奇的法器販賣街,行走一千米,來到鬥獸場門口。
每年的鬥獸場開始前,大家都會押注,猜測今年的第一名。
往常,有季衍之他們參加,結果毫無懸念,也就沒有這麽熱鬧。
但今年,不但許久未參加段景澤報名了,另一位妖界大妖窮奇,也來湊熱鬧。
今年的冠軍花落誰家,确實不好說。
想當年神獸白澤和窮奇在妖界大戰,輸掉的人按照約定退出妖界,并永遠不受人類妖族供奉。
據說當時窮奇輸的異常慘烈,走時無比怨恨,銷聲匿跡多年,直到這次鬥獸場名單公布,大家才想起他的事跡。
鬥獸場中觀衆席,可容納十幾萬人。
怕小龍貓走丢,段景澤特意将他揣在口袋裏,同大家一同前往vip席位。
入座時,段景澤無意中注意到暗處那幽怨憤恨的眼神,望着窮奇臉上奇醜無比的傷疤,心裏有一股不妙的預感,這次鬥獸對決,不會輕易結束。
段景澤一向不愛參加這種比試,雖說獲得冠軍的大妖未來一年的供奉不愁,但他本就意味着祥瑞,受到的供奉是妖界第一,也不在乎那點東西。
但這次冠軍能拿到的獎勵有些特殊。
老友曾跟他透露,這次冠軍的獎勵,跟他正在收集的聖器有關。
坐在椅子上,段景澤将小龍貓從口袋裏拿出,将他安置在一旁,叮囑道:“專心吃你的爆米花,不許亂跑知道嗎?”
“好,哥哥加油。”小龍貓揚着腦袋拱了拱段景澤的手背,揮着小手臂為他加油打氣。
很快,緊張刺激的比賽開始。
鬥獸場,顧名思義,妖怪需要站在法臺,使用妖力布陣,讓自己的原形以元神的方式與對方比拼。
但有一點,鬥獸比拼時不能使用陰邪毒辣的妖力,只能使用象征正義光明的妖力,畢竟現在都在提倡要做一只愛幫助人符合良好價值觀的好妖怪。
前面的場次雖然精彩但不刺激,窮奇妖力太強,對付普通的大妖不費吹灰之力,很快便守擂成功,等待應戰段景澤。
随着一聲哨聲響起,段景澤從升降臺緩緩入場,周圍迅速湧起一陣祥和的白色光芒,而他的原形白澤,正站在法陣中蓄勢待發。
小龍貓此刻緊張萬分,小心髒噗通噗通亂跳,手裏的爆米花瞬間不香了。
他扯着嗓子喊道:“加油!加油!白澤大人最牛!”
身旁的白羨顏嫌棄的掃了他一眼,繼續專注的觀看兩人比賽。
鑼鼓敲響,窮奇的神獸進攻迅猛,朝着白澤飛速沖去,每個招式完全不留餘地,招招狠辣致命。
起初,段景澤還可以輕松應對。
但這次窮奇在發動攻擊前一刻,動用暗器找到段景澤法器的突破口。
當段景澤意識到時,窮奇已經朝着他沖過來,并給予致命的一擊。
一口鮮血順着段景澤的嘴角流出,觀衆席上,許庭宴嚴肅的擰着眉:“窮奇玩陰的。”
縱使不少人發覺窮奇犯規使用陰邪的法術,但鬥獸一經開始,直到分出勝負才可結束。
小龍貓扒着座椅,焦急的望着段景澤,恨不得立刻沖出去。
場上,窮奇露出邪笑:“白澤大人,這滋味舒服麽?”
段景澤抹掉嘴角的鮮血,嘲弄一笑:“你也就會這些旁門左道了。”
“使用旁門左道又如何,只要能殺了你,我就開心!”說時遲那時快,窮奇再次使用毒辣的招數,向段景澤發動進攻,段景澤被逼得節節敗退,跪在法陣之上。
季衍之忍不住破口大罵:“都什麽時候了,那孫子犯規,景澤幹脆也直接犯規!誰不知道那些陰狠毒辣的招數厲害?”
待他說完去看身邊的北喬時,座位上已經空無一貓。
“北喬!”季衍之焦急的追過去,但已經晚了。
此刻,小龍貓正瘋狂邁着小短腿,呲着小白牙,兇巴巴的,拼勁全身力氣向着鬥獸場奔去。
窮奇趾高氣昂的看着段景澤,剛要再出狠招,腳下忽然被什麽東西咬了一口。
“這是什麽東西?”
他仔細看過去時,小龍貓已經順着他的褲腿向上爬,來到他的脖子處,狠狠地咬了一大口,并留下一個圓圓的血印。
窮奇一臉不可置信,剛要抓走小龍貓,卻不想又被他咬住手腕,拼死不肯松嘴,時不時發出兇兇的哼唧聲。
段景澤看清後,神色一怔,吼道:“北喬!快走!”窮奇奸詐的笑了笑:“哦?你們倆一夥兒的?”
他輕而易舉地擒住小龍貓,見他還是不肯松嘴,于是冷笑一聲,忍着痛将他硬生生拔起,并狠狠地摔向一邊。
一道骨折的聲音響起,小龍貓奄奄一息的躺在那裏,掙紮着想要起來,腦袋漸漸逸出鮮血。
段景澤心髒猛地一縮,睫毛下布着一層陰影,紅色的瞳孔中一抹恨戾,咬牙切齒的問:“窮奇,我今天是不是給你臉了?”
電光火石一瞬,白澤神獸迸發着劇烈的光芒閃的全場觀衆擋住眼睛,不敢直視。
段景澤手中流動着白色的光,語氣顫抖:“我的人你也敢碰,你真是活膩了。”
說話間,白澤頂着尖銳的觸角,周身的萬丈光芒化作無數利劍,朝着窮奇悉數刺去,“砰”的一聲巨響,窮奇身上被紮的全是窟窿,身上的妖氣逐漸消散,獨留他猙獰的躺在那裏。
這場刺激的對決着實震撼人心,觀衆席中一邊驚嘆,一邊發出轟鳴般的掌聲。
白澤就是白澤,縱使面對如此陰毒的招數,依然可以憑借堂堂正正的招數一舉擊潰敵人。
段景澤垂下手臂,大步向法臺下跑去。
蹲下身抱起奄奄一息的小龍貓,他臉色發白,神色緊繃:“你會沒事的,馬上就不疼了。”
小龍貓艱難的睜開眼,朝着段景澤舉起一根大拇指後,不省人事。
季衍之等人圍過來,安撫着情緒不安的段景澤,趕忙請來妖界最好的醫生過來幫小龍貓醫治。
段景澤望着小龍貓腦袋上的血跡再也沒繃住,一片猩紅抵達眼底,肩膀微微抖動,像是在隐忍着什麽,啞着嗓子道:“救他…”
在衆人的攙扶下,段景澤和小龍貓被送回酒店,醫生緊急為小龍貓進行救治。
房間外,段景澤坐在走廊裏,神色黯淡,全然忘記自己身體上的傷。
今天北喬帶給他的震撼太大,他完全沒想過,北喬會是沖上來救他的人。
經過幾百年前的那件事,他早已經對所有人失去希望。
夜晚,小龍貓躺在床上忽然顫着小腳丫。等他醒來時,身上的痛感已經完全消失。
他迷迷糊糊的叫了一句:“哥哥?”
瞧着空無一人的房間,小龍貓再次躺下,回憶鬥獸場上發生的事。
這時,屋內的門打開,段景澤端着一些飯菜走過來,坐在床邊摸着他毛茸茸的小腦袋,問:“醒了?感覺怎麽樣?”
小龍貓蹭了蹭他的掌心,笑着說:“一點都不疼啦,您真厲害。”
段景澤眼睛半阖着,語氣嚴肅:“為什麽要去鬥獸場?你知不知道上面有多危險?”
小龍貓翹起小屁股,順勢爬上段景澤的手腕,跟他撒嬌:“你有危險,我肯定要救你。”
“拿你、沒辦法。”段景澤眼眸低垂,吹了吹碗中的熱粥,“喏,吃飯吧。”
“好~”
咕咚咕咚幾大口将粥幹掉,小龍貓滿足的躺在段景澤的床上,心裏美滋滋的。
“雖然不疼了,但是醫生說身體活動仍然需要注意。今晚可能還會有些不舒服,你就睡在這裏吧。”
夜裏,段景澤破天荒的沒有将他趕下去,而是拿來一床小棉被,蓋在小龍貓的身上,默許他睡在自己的身邊。
沒過一會兒,床上便響起了輕微的呼嚕聲。
段景澤本來準備熬夜看着小龍貓,但今天耗費了不少體力,異常疲憊。
漸漸的,他慢慢阖眼。
太陽升起,段景澤是被太陽光刺醒的。
緩緩睜開眼睛,懷裏的觸感讓他神色一緊。
他連忙低頭看了眼懷裏的人,大腦飛速運轉,心髒砰砰直跳,太陽穴疼得厲害。
如果他眼睛沒有問題的話,他懷裏的好像是個皮膚白皙的少年。
而且還是個沒穿衣服的少年。
正當他懷疑自己在做夢時,屋外響起了季衍之的聲音。
“景澤,該吃飯了,我進去了哦。”
還沒等段景澤拒絕,房間門已經被打開。
季衍之進去後看了眼床,眼神錯愕,驚掉了下巴。
他扯着嗓子大喊:“快來看,景澤床上有個小美男,長的巨巨巨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