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節
在熟知五行陣法的顧隰眼中,當下二人必是陷入了一個陣中,此陣極為詭谲。
自從進了這海已有十日,卻再沒見到來兮的蹤跡,即使以鷹語叫喚也不見到來,此般不同尋常想必定是入了迷陣之中,鳥獸之類都被隔離在外。而且此陣必是布法高妙,因來兮雖為鷹,在師父的調教下也略通陣法,一般布陣不成大礙。
“十方,你可否覺得這海聲很熟悉,似乎每日自日出始皆是重複的音律。”半晌顧隰放下笛來,眉頭微蹙,若有所思。
霍十方表情微變,只是安靜看着海面,似乎沒有聽見顧隰在說話似的。
顧隰心想他應該是不懂的,便也沒抱太大希望。
誰知霍十方突然道:“回侯爺,确實如此,剛才起笛時屬下便覺海聲音律十分熟悉,也許破陣之法可從中得出。”
“不愧是本侯的十方。”顧隰對他的回答十分滿意,勾起嘴角,随後輕輕閉上雙眸,靜靜聆聽這海聲,希望能聽出點端倪,俊美的臉龐滿是專注。
約莫一炷香的時間,顧隰重新睜開了雙眼,綠色的眸子透出絲絲自信與了然:“這海聲乍聽之下毫無規律,可在本侯看來卻有不可變動蹤跡,除其每日循環之外,這海聲暗含世間五音十二律和陰陽五行之法,想來這布陣之人必是精通音律,更是貫通五行才可将此合二為一。且讓本侯細聽,試他一試!”
顧隰以其絕妙的奇門遁甲自傲,而如今這陣法卻是何其雅致與新奇,心裏暗自思忖這布陣者是何人,有機會定與此人讨教一番。
顧隰将手置于船沿,閉目凝神,按着從小師父教的法子五指并攏,細細感知這風浪的音韻,全身精靈之氣會聚。而霍十方在一旁操縱船只,與其配合。
“先向正東十裏,再向西南三裏。”
船依據顧隰之言行駛,可是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原來平靜的海面起而翻湧,天也開始烏雲密布,俨然風雨欲來。
不一會天降大雨,天間如黑夜一般,頓時這青天白雲化身為地獄修羅撲向二人。不斷有浪潮向二人的船打來,船身搖晃不止。
“侯爺小心!”霍十方一邊運起內力穩定船身,一邊護在顧隰身旁。
而顧隰緊抿嘴唇,心中不可思議,依照這陣法與這海聲來看,自己的判定不會有錯,難道陣中有陣?亦或是這陣法內有乾坤?
波濤洶湧,二人決定分做船之兩頭,以運內力而使船平複。于是顧隰坐船頭,手展玉龍運內力至扇面,憑借其扇面之寬使潮水漸漸平複;而霍十方坐于船尾,抽出長劍有條不紊地運用內力。主仆二人默契無比,竟使船只在風雨中依然平穩飄泊,可見內力深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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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鐘後雨勢減弱,但二人衣裳被海浪打濕又因消耗內力,以至略顯狼狽。而剛才一遭風雨濕了顧隰的衣服。
“侯爺沒事吧?”霍十方穩定船身後立即回到顧隰身邊:“是否要脫下衣服來,免得着涼。”
“無妨,不必麻煩了,十方你可還好?”
“屬下無事。”
顧隰坐在船上,看着海面嘆了口氣:“剛才本侯以為是解出了,誰知只是空歡喜一場。”
“侯爺不要着急,”霍十方見他喪氣的樣子,下意識咬緊了嘴唇,似乎想說點什麽:“侯爺剛才可是受了樂曲的靈感破陣?”
“然,這可是師父教本侯的曲子。”
“侯爺的師父是破陣的絕頂高手,”霍十方擰緊眉頭:“可否教侯爺樂曲破陣?”
“這個?倒是沒有具體的,但他曾經讓本侯背一些有的沒的東西,”顧隰挑眉,循着記憶索性開始背書起來:“第一運正宮調,第二運黃鐘商……金、木、水、火、土,各以其勝攻……”
顧隰說到一半突然頓住了,綠色的眼眸定定地望着霍十方,而後者也随他一同大眼瞪小眼,兩人相顧無言。
就這麽僵持了一番,顧隰突然仰頭大笑:“哈哈哈哈哈……”
“侯爺可是解出了?”霍十方見他這般,立即知道顧隰也許是有靈感了。
“十方你真是提醒得妙哉,此陣是本侯見過的最奇之陣!”顧隰信心重回,綠眸閃現精光,神采飛揚:“十方你看好了,這回必定可到達。”說着刷的展開玉扇,潇灑風流,一派悠閑,饒有興趣地看向遠方。
船按着顧隰的指向前進,一路上細浪輕拍,浪聲變換,俨然流暢的曲樂。皆是和風煦日,再未有狂風疾浪。
“我可是很是急切想認識這布陣之人,看來這布陣之人的方術精深更勝竟本侯啊。”顧隰立于船頭,玉扇輕晃,臉上盡是調笑之意。
一晃眼四日便過。
此時是繁星掩空,一片安詳寧靜,近在咫尺的北鬥七星指引着方向。
遠方有一小點,隐約是上弦月的形狀,周圍一片暗沉詭秘,竟像是連空氣都慢慢凝滞,大概便是二人尋了近半月的東海謎島了。
“以前曾聽門主說,金烏無法到達,月影難以相近之處,原來這便是浸月島了。”霍十方低聲道。
“原來這島喚作浸月島,果真極為貼切,不愧是方術高手所居之地。”顧隰在陣法之後對布陣之人滿是憧憬。
不多時二人便上到島上。
鼻間萦繞的是從島中吹來夾雜着淡淡的香氣,海岸上林立着不少石柱,海風吹過石柱發出陣陣聲響似冤魂的哀鳴,似是在召喚二人前往,遠眺石柱的背後是一片黛色,朦胧幽深。
此時繁星漸漸黯淡,看來已是接近雞鳴。
二人騰空穿過石柱林,待落地時才發覺被重重參天古樹包圍,橫柯上蔽,疏條交映,不可見日。
那從島外聞到的淡香此時愈加濃烈,此香味奇特,居然是醇香的美酒特有的醉人。自上島後耳邊若隐若現的是緩緩的絲竹之樂,樂聲或凄凄或輕輕,亦動亦靜,不絕如縷。
在顧隰眼中這島竟化成兒時與師父隐居的山林,草長莺飛,師父慈目相對,師徒的相處情景躍然眼前,雖心中覺得奇異,但不禁雀躍,“師父!徒兒……”還未說完,眼前的師父突然暴戾,将向顧隰出掌。
顧隰險險閃過這一掌,驚愕不已:“師父,我是倚青!”
“逆徒,竟不聽為師所言,妄自步入廟堂為官,今日為師便要清理門戶!”
顧隰聽言甚是心傷,當年答應師父終身不仕,如今卻步步高升,封為貴侯,且成日吃香喝辣,游山玩水,哪有半點淡泊名利,寧靜致遠的樣子,倒大有分道揚镳之意,顧隰想此事是唯一一次讓師父失望了。
念此顧隰更是悲怆,居然閉上雙目打算挨上這一掌。
一掌下來顧隰人雖不動,但嘴角的斑駁血跡洩漏出其受的重傷,他緩緩睜開眼睛,這哪裏是什麽山林哪裏還有什麽師父,依然還是一片昏暗,耳邊絲竹聲,鼻間酒香……
“不好!此為幻陣!”顧隰忍着劇痛,擡手抹去嘴角血跡,運功閉氣。
他幾乎要陷進去,直到有人用力地不停搖晃他。
“侯爺……侯爺!!”
顧隰睜開眼,只見霍十方一張慌張無比的臉,生動得一點也不像那張死人了。
“十方……本侯入了幻陣,你閉氣,切勿再吸入此香氣,此島上的香氣為名幻香,可以令人進入幻境,本侯身上之傷便由此得來咳咳……”
“侯爺不用擔心我,幻術對無花門的人無效。”霍十方小聲道。
“啊,瞧本侯這記性。”顧隰笑起來。
“屬下幫侯爺療傷。”霍十方說着要扶他坐下,卻被一把按住:
“本侯的傷暫無大礙,你為本侯療傷必會虛耗體力,如若此時有變數,你我二人必會葬身此處。”只見顧隰一掃以往輕薄浪蕩的笑意,眼神流出堅定。
霍十方蹙眉沉思片刻,而後颔首徑直扶起顧隰,繼續尋路走出叢林。
二人在這叢林虛晃了幾個時辰,卻發現無論如何直前,總是回到同一地方,像是個圈子般繞着,皆是走不出。雖此處皆是參天古木,卻無甚麽動物的蹤跡,着實詭異。而二人現下的情勢愈發危急,心中的恐懼漸漸泛濫出來。
“侯爺,現下該往何處去?”霍十方攙扶着顧隰,望着這周圍叢林,眼前景致竟與此前別無二致,很顯然,“看來我們被困于此林。”
“看來連無花門的人也困住了嗎……”顧隰伸出手,虛弱地輕點指尖,“不過此迷陣未有想象中困難……我應對起來還是游刃有餘,只需按我所指方向前行必……不會錯。”
霍十方看着顧隰愈發蒼白的臉,感受到顧隰身子愈發沉重,擔心之情溢于言表,另一方面不覺更加警惕。
在顧隰的指示下二人走走停停,但可輕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