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漫]試煉

第66章 ☆、舊事

就算是到了九月，天氣也沒有涼下來。

雖然沒有蟬鳴，但是有氣無力的風，蔫蔫的樹葉，路邊吐着舌頭的狗，似乎都在說明天氣的炎熱程度。

那天的事情最後還是圓滿解決了，不知道是誰得了那最大的一份蛋糕。

但是從柳瞳偷偷探查到的佐藤家的反應來看，大概結果還是很滿意的。只是柳瞳還是頗有幾分不解，這樣看起來，似乎佐藤家是故意讓想要某些人得到力量，只是這樣對他們有什麽好處？

和幸村讨論過這個問題，幸村只是笑着拍她的頭：“怨氣與死氣不是那麽好消除的。”

柳瞳方才恍然，然後追着幸村拍打：“又摸我頭！”

現在她的身份是佐藤家的遠親，因為家人出國了，而那邊的接受學校還沒有處理好而暫時寄居在佐藤家。

一來二去，和佐藤家的那些弟子也算混了個眼熟。更重要的是，能名正言順地和幸村商量事情，最多也只誤會她被幸村所吸引，善意地規勸幾句而已。

佐藤若鏡雖然對她迅速地和幸村要好起來很疑惑，卻什麽都沒有說。

現在她心中也在猜疑，自己和柳瞳都到另一個世界去了一圈，不知道幸村有沒有。只是幸村原本就是隐藏自己的高手，現在更是滴水不漏，她也看不出什麽，只能疑惑而已。

“好熱……”柳瞳跟在佐藤若鏡身後，無力地抱怨，反觀佐藤平心靜氣連汗都不見一滴的模樣，讓她嫉妒不已。

“吶，佐藤，你為什麽要轉回立海大？”跟在佐藤若鏡走了一陣之後，柳瞳漫不經心地問。

眼角似乎又看到了什麽，不過從感知上來看，只是個小妖，不必在乎。

“那邊的事情已經完了。”佐藤回答，語氣中的冰冷之意似乎已經不如之前那樣厚重。

一個暑假過得很熱鬧，但是佐藤卻似乎去接受了什麽課程的培訓，并不常見，不過每一次見到，都會發現她的些微改變。

柳瞳有點好奇，卻也不是太在意。

只是，現在自己也要去上學是怎麽一回事？

不過，再回學校這點柳瞳也沒有什麽排斥，只是想起之前陪着佐藤若鏡去辦理轉學手續時發生的事，忍不住微微笑。

黑主灰閻一如既往地裝瘋賣傻，看到柳瞳時卻難得地愣了一下。

柳瞳心知肚明，卻什麽都沒有說，只是淺淺地笑，然後從佐藤若鏡身後探出頭，好奇地打量理事長辦公室。

黑主灰閻瞬間就恢複了正常，眼中閃着奇異的光。

佐藤若鏡似乎也發現了這點，但是自從柳瞳能夠被人看見之後，她一直什麽都沒有問過，似乎是連好奇都沒有了。現在自然更不可能表現出什麽。

于是兩人就這樣好像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似的辦完手續離開。關上門的時候，黑主灰閻似乎長長地嘆息了一聲。

彼時陽光正在慢慢消失，暮色漸漸籠罩過來，天空一半是晦明的藍，一半是血色的紅。

柳瞳遠遠看着日間部的女生們圍過去，唇邊浮起微笑：“似乎夜間部的成員們要出來了。”佐藤看她一眼，什麽都沒有說，卻帶頭向那邊走過去。

看着她的背影，柳瞳輕輕嘆息，吶，佐藤，如果你自己走不出來，誰都沒有辦法啊……

現場一如既往的熱鬧，門依舊緊閉着，那些夜間部成員們暫時還沒有出來。柳瞳跟在佐藤若鏡身後，忽然下定了決心：“佐藤，跟我過來。”

佐藤若鏡錯愕地看過去，只看到她即将消失的身影，立刻追了過去。

拐來拐去，經過了一些看起來似乎是死路的地方，柳瞳帶着佐藤若鏡站在了看起來華美異常的大門前。這裏似乎離熱鬧的校園很遠，四周都是綠樹，大片的玫瑰被種植在那裏。

柳瞳微笑着叩響了門。

佐藤若鏡驚訝地看着她，手指動彈了一下，似乎想說什麽，卻什麽都沒有說。

“有人在嗎？”柳瞳一邊叩着門，一邊揚聲叫着。

沒有人回答，門卻自己向內打開了。

跟着柳瞳走進去，佐藤若鏡的目光被寬廣的大廳中的東西所吸引。

那是碩大的水晶棺，裏面的少女被一劍透胸而過，但是她臉上的表情卻是在微笑，仿佛看到了什麽讓她感覺到快樂的事情。

佐藤若鏡将驚訝壓在了心底——柳瞳的新形象讓她不由自主地聯想起這個少女？

在那裏等了很久，月亮已經升起之後，終于有輕到難以察覺的腳步聲向着這邊而來。

柳瞳從書本上擡起頭，合上書放在一邊。

進來的是玖蘭樞。他在進門的瞬間就察覺到了裏面多出了他人的味道，目光敏銳地看向兩人的方向。

“喂，玖蘭。”柳瞳忽然開了口。讓佐藤若鏡訝異的是，她的聲音，她的神态，在那一霎那似乎完全改變了。

陌生，全然的陌生。

她已經變成了一個自己不認識的人。

佐藤若鏡緊緊地貼着牆，把自己隐藏在黑暗中，關注着眼前的一切。

沒有燈，只有涼如水的月色從落地窗外射進來，朦胧地照亮着大廳，一切都仿佛籠上了一層薄紗，看不清楚。

玖蘭樞聽到柳瞳的聲音時，變了臉色：“伊莉莎……”

柳瞳輕輕笑起來，只是那笑聲中夾雜着絕望與瘋狂：“玖蘭……”她一步一步地走上前去，佐藤若鏡發現每一步邁出，她的身形就被拉長一分，走到離玖蘭樞不遠的地方時，背影已經是完全沒有了柳瞳的影子，看上去如同18、9歲的少女。

玖蘭樞忽然回過了神：“你不是伊莉莎，你是誰？”

“玖蘭，為什麽，你當初要離開？我們的婚禮，為什麽，你要抛下我？”從佐藤若鏡的角度看過去，柳瞳正微微仰頭，長發在身後暗暗地閃着光。

那張臉，玖蘭樞瞬間變了臉色。

面前這個女子的臉，和記憶中羞澀擡頭看自己的少女，隔了萬年的時間，在腦海中重疊。

“為什麽要殺了我，我知道是你帶來了那些獵手……”柳瞳的聲音聽起來似乎在哭泣，玖蘭樞後退了一步，手顫抖着扶上水晶棺。

“我的靈魂被他在烈火中焚燒了千年，然後被送入一片冰寒的世界，日日忍受冰刀刮骨的痛苦……”柳瞳也向後退，半邊身體藏在黑暗中：“那個時侯，為什麽你不來救我？”

玖蘭樞終于開了口：“你是誰？”語氣冰冷而克制，仔細聽卻聽得出其中細微的顫抖。

佐藤若鏡不解，柳瞳為什麽要演這麽一出。從玖蘭樞的反應來看，似乎這是曾經發生過的事。但是……

如果是有人所托，為什麽一定要捎帶上自己？

“我的靈魂片片碎裂，消散到只剩下最後的一片，玖蘭，這一次，我是真的要離開了。”柳瞳說着，似乎無限唏噓：“我掙紮着到達這裏……”

話沒有說完，銀光閃動着，玖蘭樞揮舞着劍向着柳瞳刺來。

柳瞳的身影奇怪地扭曲，出現在水晶棺旁邊。

手似乎沒有受到一點阻礙地伸進了棺內，觸碰到了那個少女的身體。

什麽東西閃爍了一下。

佐藤若鏡竭力隐藏着自己，漸漸地她已經明白那些有關玖蘭樞的過往，但是她不明白，為什麽柳瞳想要她知道這些。

仿佛只是一個簡單得狗血的故事。

青梅竹馬的血族少年與少女，聽了蠱惑自封力量進入戰場而後潰敗時的垂死，是少女救回了他。然後順理成章地互生情愫，婚禮上他卻棄她而去。感覺遭到背叛的她一怒之下嫁給他家族的敵對者。然後是長達萬年的相互攻擊，不計其數的死亡，他後悔，卻再也挽不回。最後卻是他心灰意冷之下的決定讓她徹底從世界上消失。

直到那個時侯，他才發現自己心中痛到底有多麽深。于是他護着她的身軀，想着總有一天會将她找回來。

只是誰都不知道，她的靈魂被殺死她的人抽離，寒冰烈火煉了幾千年，最後只剩下一片殘片。

佐藤若鏡終于想起來，那個限制柳瞳的術，使用了一片來自吸血鬼獵人協會的殘魂。

原來，是在這裏。

那麽，柳瞳是已經融合了那片靈魂嗎？佐藤若鏡面無表情地看着柳瞳和玖蘭樞的互動，心中卻想到了這樣的問題。

玖蘭，玖蘭……

似乎，什麽時候，有過這樣一個故事……

佐藤若鏡模糊地想着，卻被水晶棺中忽然坐起身來的女子攝去了心神。

感覺到輕微的涼風，柳瞳已經站在了她身邊，恢複了十二歲的模樣。“吶，佐藤，想起什麽了嗎？”

“佐藤家的歷史上似乎有這樣的故事，但是……”柳瞳微笑着打斷了她的話：“噓，先不要說了，看戲。”

很明顯，玖蘭樞被那個忽然睜開眼的少女占據了全部的心神。他幾乎要顫抖起來：“伊莉莎……”

很艱難地，少女開了口：“玖蘭，好久不見。我十分想念你。”聲音帶着一種暗啞，幹澀得讓人想捂上耳朵。

玖蘭樞臉上出現複雜的表情，驚訝喜悅懷疑甚至不敢置信都帶着幾分，良久，他終于長長地嘆息：“伊莉莎……”

“玖蘭，”少女竭力微笑，臉上的表情卻變化不大，“我只想在消失前，最後看看你。以後，請一定要幸福。”

不可置信地擡頭，玖蘭樞發現少女身上的光芒似乎越來越弱。“伊莉莎，你……”

“玖蘭，死亡其實是另一種開始。再見，玖蘭。”說完這句，少女的身軀重重倒下，癱倒在水晶棺上。

玖蘭樞向前沖了一步，又停下來，目光看向柳瞳和佐藤若鏡所在的地方。

柳瞳十分自覺地從黑暗中走出，站到了他面前。

“你看到的，是她最後的執念。”沒有等玖蘭樞發問，柳瞳就先開了口。

“她死的時候，已經開始看開，沒有了怨恨，只是放心不下你，所以一直憑着執念在這世上掙紮，最後因為某些原因，讓我得到了她的一些力量，作為交換，完成她最後的心願。所以，就有了你看到的。”柳瞳聳聳肩，找了個椅子坐下來。

玖蘭樞很快恢複了平靜，在柳瞳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卻什麽都沒有說，目光穿透了空間，落在不知名的地方。

“她說她已經知道你離開的原因，對你感到抱歉。”柳瞳繼續盡責地當着自己的傳話筒，“還有，她說，你可以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了。她自由了，你也一樣。”

“我知道了。”玖蘭樞向依舊藏在黑暗中的佐藤若鏡點頭：“請轉告佐藤家，之前的要求全部作廢。已經，不需要了……”最後幾個字輕若蚊吶，柳瞳卻敏銳地捕捉到了，心中湧上淡淡的悲傷。

“這麽多年，你一直在為了複活她而努力吧？可惜，沒有靈魂的身軀，是怎麽都活不過來的。”柳瞳輕輕地說着，掃了一眼鎮定得過了頭的佐藤若鏡。

說到了這裏，玖蘭樞忽然明白了過來：“她的靈魂，是被誰帶走了？”

柳瞳輕笑：“自然是殺死她的人。我以為你早就猜到了，沒想到，你居然就這樣被騙了。不過，被迫選擇這樣的方式重生，你居然還能将她的身體守護得這麽好，想來，你也是很愛她的。”說着，柳瞳擡頭看窗外：“好了，消息也帶到了，我也該離開了。”

站起身轉頭看佐藤若鏡：“一起走吧。”說完，率先向着大門走去。

玖蘭樞坐在椅子上，無限緬懷地仰頭看着天花板，沒有任何反應。

兩人走到門口，柳瞳忽然回頭：“是為了家族嗎？”

沒有等回答，她轉過頭，沒有絲毫停頓地離開。

很久以後，空氣中傳來玖蘭樞低沉得像是在哭泣的回答：“是。”

很快就消散了。

“愛情，真是脆弱的東西。”回到了神奈川，柳瞳忽然冒出了這麽一句話。

佐藤若鏡想了很久，緩緩點頭。

月亮早已不見，天空中一片深邃的藍。

作者有話要說： 補完

啊，嘆息着爬下去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