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族]追逐風景

第9章 (9)

，但在如此大面積地用完聖十之後，她應該也有一段時間無法自如地行動。

“好。”

排隊的隊伍中突然蹿出一個拿着黑包急急往球場側面奔去的男人，艾洛記得那裏應該是工作人員通道，“會長，注意，應該有一個人從工作人員通道入場了。”

“了解。”

艾洛繼續釋放聖十，只覺得壓力越來越大，冷汗直冒。她知道對方應該已經察覺到了她和楚子航的存在，并且在自己的血統純度降低之時，他們是沒有把握釋放轉換血統的武器的，因為如果沒有足夠的血統純度，他們自己也會有危險。所以她慢慢往球場內退卻，希望把犯罪分子的目标引到自己身上來。

艾洛剛一進入棒球場，就感到淩厲的氣息撲面而來。下意識地往後仰去，便感受到了擦着鼻尖而過的子彈。她就地一滾，剛要直起身來就聽見無線電裏楚子航的警告：“別起來！”

仰頭看監控臺，只見一個黑色的身影從半空之中落下，刀光淩冽寒氣逼人，一雙懾人的黃金瞳在黑夜中熠熠發光。

第二十六幕 同伴

楚子航精準地落在了艾洛的面前，擋住了黑影正要斬下的劍擊。艾洛只覺刀光紛亂，刀尖蜂鳴，楚子航已經和對方過了好幾十招。她知道以她現在的身體狀況無法和敵方硬碰硬，只好坐在地上盡量恢複元氣。

可不一會兒她就感覺到了有什麽地方不對勁，擡眼望去卻發現越來越多的黑影圍了過來。

“切頻道，讓門口的工作人員不要放人進來。”楚子航邊戰邊對艾洛喊道。

艾洛将無線電切換到對棒球場員工的頻道，向對方囑咐了幾句之後就站起身來握緊了雪蓧雙刀。

“你沒問題麽？”楚子航向艾洛靠近，兩人後背相抵。

“沒問題，倒是會長你，注意子……”話音未落，艾洛就聽見背後傳來“嗖”地一聲，她閃身從楚子航背後躍到了他身前，擋下了那枚子彈。

“喂你！”楚子航着急地扶住艾洛，單手揮舞着村雨。

艾洛站直了身重新回到楚子航背後，雙刀虎虎生風，“哎呦會長你別擔心，我穿了恺撒給我的防彈衣，最新高科技産品，有效得很。”

楚子航一時不語，整個球場內只聽見金屬撞擊聲和子彈穿空聲。就在艾洛以為楚子航已經專心對敵的時候，他突然有些冷然地說道：“即便如此，我也不需要你替我擋子彈。”

楚子航突然張大了眼，眼瞳裏金光大盛，他反手拎過艾洛，将她用力向後一扔——他知道她有能力平安降落。

艾洛吃驚地在空中做了個轉身，在遠處的觀衆席上穩穩落地。剛剛被楚子航拎住衣服的那一刻，她分明看到他的手變成了鐵青色，上面似乎還有淡淡的鱗片痕跡。

【楚子航在完成任務的時候，曾有幾次出現不受控制的情況，他在短時間提高了血統純度，也就是在獅心會所保留的技能——爆血！】

施耐德也不知道爆血究竟會帶來哪些具體變化，只知道在那個時候楚子航的心跳速率會急速提升，身體的各方面素質都會超乎常人，達到近神的境界。但那種狀态對他身體的傷害無疑是巨大的，而且血統純度提升到危險程度的話，他會轉化成死侍的！

楚子航已然毫無畏懼，就算敵方已經開始掃射，他的身體也沒有收到絲毫傷害，超強的龍族血統只有龍族武器和言靈才能傷害，而他的身體已經龍化。他垂下手上的村雨，低聲吟誦起了君焰的龍文。艾洛跑上了觀衆席的更高處，只來得及抱住頭，身後就傳來了火焰爆炸的巨大轟響聲。回頭的時候只見火光沖天，整個巨蛋棒球場的內部被嚴重燒毀，觀衆席也只剩下一小片。

艾洛明白，現在的楚子航已經無人可擋！

硝煙散去，球場中心一個黑色的人影拖着泛起白光的日本武士刀緩緩行進。楚子航抓起地上一個正掙紮着站起來的金發碧眼的男人，一字一句地用英文問道：“生化武器在哪兒？”

對方瘋狂地笑了幾聲，并不說話。

艾洛朝楚子航大喊：“應該是在有人提着的黑箱子裏！”

楚子航沒有回頭去看艾洛，只是一個接一個地尋找帶黑箱子的人。幾個厲害的人已經站了起來，其中還有個阿拉伯人喊着聽不懂的話扛起了一枚火箭彈。楚子航面無表情地掃視了一眼或站起或倒下的人，低沉地喊了聲“破！”

這是爆血狀态下濃縮到極度的君焰龍文，艾洛還未來得及反應，火焰就再一次席卷了整個球場。再度的君焰讓所有的人都沒有辦法再站起來，但楚子航卻渾然不覺，他只想徹底消除生化武器。他轉身向監控臺奔去，速度快得幾乎看不見！

艾洛突然想到，監控臺上放着新型導彈，楚子航是想徹底毀滅這個棒球場。這太瘋狂了，一定會被拍到的，不知道會造成怎樣的社會影響……沒有新聞常識真可怕！

艾洛也拼命往監控臺跑去，邊跑邊吟誦着聖十的龍文，眼見楚子航直接從高處的觀衆席躍上了監控臺，艾洛在鋼筋扶梯上跑得快要哭出來了：會長你可不能沖動啊！

她不确定聖十能對爆血狀态的楚子航起到什麽效果，但既然施耐德派她和從來都是單獨出任務的楚子航組隊，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楚子航的手指快速地按着導彈上的按鈕，還差幾步樓梯——艾洛幹脆一個躍身跳上監控臺，不管不顧地從後面抱住楚子航，聖十的吟誦聲從他的耳畔傳入了腦海。

将要拉下最後一道閘的手慢慢垂下，楚子航的皮膚逐漸恢複成了正常的顏色，眼裏的金光也黯淡下來。

“謝謝。”

聽見楚子航輕輕的道謝聲，艾洛如釋重負，無力地跌坐在地上，“我現在只想好好睡一覺。”

楚子航看了一眼橫七豎八倒在棒球場內的犯罪分子們，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摸艾洛的頭，“你在這兒等一會兒，馬上就會結束的。”并不是不喜歡和別人合作，只是太久太久一個人了，所以習慣了單槍匹馬，習慣用最極端的方式去解決問題。可看見眼前這個像累壞了的棕毛狗一樣坐在地上喘氣的少女，楚子航的心裏突然湧起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親切感。也許有同伴的感覺，并不那麽壞？

最後仍舊是楚子航将艾洛背上車，再背回酒店房間的。他終究還是耐心地将所有的黑箱子收集完畢，交給學院派來的後續人員銷毀。Linkin Park的演唱會未能如期舉行，等在外面的觀衆被告知場內電力設備發生爆炸，戰鬥現場由學院過來的校工們負責清理，以他們的速度大概再過兩個星期就能修複場地，舉行演唱會了。

艾洛在酒店美美地睡了一覺，第二天就踏上了回學院的旅程。早上收拾行李的時候，她隐約聽見隔壁房間的陽臺上，楚子航正在給施耐德打電話，內容大概是有關于她和楚子航的合作問題。雖然聽不清一些關鍵詞語，但從語氣上講，反響好像還算不錯？

艾洛疊起防彈衣，滿足地拍了拍，心想回去得對恺撒稍微好那麽一點點，怎麽說這東西也救了她的命呢。

當艾洛坐在飛機上玩ipad的時候，楚子航突然問她：“你的生日是什麽時候？”

“啊勒？”艾洛差點以為自稱“爸爸”的事情要敗露了，在反應過來楚子航是在問她的生日後，她敲打着觸摸屏，嘿嘿笑道：“3月12日，植樹節，很環保很友好。”

楚子航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既然已經是同伴了的話，就要記住對方的生日吧，雖說他腦海裏記得住的生日實在是沒幾個，“你是雙魚座。”

“艾瑪會長你竟然也研究星座？！”發現驚人的事實之後，艾路果斷丢下ipad，星星眼看向楚子航。

“呃……也不算研究。”驟然收到如此灼熱的眼神，面癱如楚子航也不禁扭過頭看向窗外的滾滾白雲，“對了，你好像比較習慣叫我會長？”

“嗯，你就是會長嘛。”艾洛覺得理所當然。

楚子航擡手撐住下巴，随意地說：“以後叫師兄就可以。”叫會長的話，上下級關系太濃厚了。照施耐德的意思，以後可能要長期一起出任務了，那麽她就是難得的同伴了。

艾洛一激動，不禁得寸進尺，“叫師兄？楚師兄？子航師兄？還是航航師兄？”連問出口之後艾洛就想自己掌嘴了，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逗楚師兄很好玩嘛？嗯……是挺好玩的……

果然，楚子航果斷地完全偏過了頭去，只留下黑亮的黑腦勺對着艾洛。

艾洛吐了吐舌頭，覺得自讨沒趣，重又拿起了ipad。

“随你。”

“诶诶诶？！”ipad在艾洛的手抖下光榮落地，引來楚子航的側目。她慌忙撿起可憐的ipad，小心翼翼地叫了聲：“楚師兄？”

“嗯。”楚子航重新側過頭去，碎發安靜地落在頸側。

艾洛突然有點後悔沒有叫“航航師兄”了。

第二十七幕 生日計劃

意料之外卻又在情理之中的是，在飛機降落卡塞爾學院停機坪的時候，恺撒正倚在恢複為亮白色的瑪莎拉蒂旁等待着。低調與奢華，這是瑪莎拉蒂的品格，這種顏色才更好地襯出了這輛車的氣質。

艾洛一下車，恺撒就接過了她的行李箱，并且直接無視掉了楚子航。楚子航也不在意，向艾洛揮揮手道別，轉身上了蘭斯洛特開來接他的車。

“任務還順利吧？”

恺撒為艾洛拉開車門，第一句話就是關心她的任務。艾洛不明白為何恺撒已經自然得仿佛他們倆是相處了十幾年的兄妹了，“還行，謝謝恺撒君關心。”

對于艾洛有意疏遠的語氣，恺撒也已經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備，他坐上駕駛座踩下油門，硬是駛到了蘭斯洛特那輛車前面去。艾洛對于這種幼稚的行為不予置評，但恺撒的下一句話卻讓她愕然了：

“生日想要什麽禮物？”

最近大家是怎麽了？怎麽都在糾結于她生日的問題？艾洛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回答道：“并沒有什麽想要的。”

恺撒點點頭，“那我就按照我的意思準備了。”

喂她說這話的意思是不想要啊……算了，艾洛發現不管是楚子航還是恺撒，那腦回路都是自成一派的。

“對了，兩個月之後的全美高校夏季帆板聯賽，我會代表學院參加決賽，你能來看嗎？”恺撒問這話的時候有點小心翼翼，一改往日強硬的作風，或者說他在艾洛面前總有點心欠欠的。

艾洛想起恺撒送她的那件防彈衣，想起自己之前曾在心裏答應過要對恺撒好那麽一點點，“嗯，好啊。”

恺撒那冰藍色的眸子裏劃過一絲欣喜，嘴角也揚起了愉悅的笑容，“那說定了。”

油門被猛地一踩，瑪莎拉蒂嚣張地絕塵而去。

蘭斯洛特在後面被噴了一車頭的灰，不滿地抱怨道：“這恺撒也真是欺人太甚。”

本在閉目養神的楚子航睜開眼，淡淡地望了眼前方灰塵揚起的地面，低垂下頭，額發遮住了眼簾，“只在這件事上，他在我面前沒有絲毫自信，所以他更要緊緊攢在手中。”

蘭斯洛特不明白楚子航的意思，但他隐約感覺到，這次任務過後，有什麽東西正在悄然改變。

恺撒把艾洛送回宿舍的時候，路明非正和芬格爾一人拿一個豬蹄子啃着，耳尖的路明非聽見隔着兩個房間的301房門前傳來什麽東西拖過的聲音，他一下就反應過來是艾洛拖着行李箱回來了，忙拉着芬格爾出門。

“老大！”兩個聲線不同卻同樣狗腿的聲音響起，艾洛和路明非默契地對望一眼。

恺撒懶懶地應了路明非一聲，芬格爾則是拖着拖鞋幾步跨到了艾洛面前，很是親切地和她寒暄了幾句。恺撒看見艾洛和芬格爾說話時那一臉激動的樣子，不免氣悶。在艾洛的眼裏面，難道那個廢柴師兄比他恺撒·加圖索還要靠譜？

“謝謝你今天送我回來。”艾洛客氣地拿過恺撒手上的拉杆箱，向他微微鞠了一躬。恺撒見艾洛對他那麽客氣，心裏很不是滋味。

“對我，你不必說謝謝。”恺撒的眼裏有失望一閃而過，不過想起艾洛答應了他去看帆板賽決賽，又覺得妹妹對哥哥的依賴可以慢慢培養，“你好好休息吧。”

恺撒一走，路明非和芬格爾就一窩蜂地擠進了艾洛的宿舍。有了經驗的艾洛充分提高了警惕性，“難道是又發生什麽事了？”

“其實也沒什麽，就是在你和楚子航去出任務的同時，那條關于你們緋聞的新聞也被撤下來了，據說是楚子航的手筆，與此同時恺撒在網上發了個貼表示了對那條新聞的譴責。這是恺撒和楚子航鮮少的達成共同意見的事情之一，于是守夜人讨論區裏又引發了新一輪的讨論狂潮。”芬格爾說這話的時候，八卦氣息濃厚，奸詐嘴臉畢露。

路明非憤怒地瞪了芬格爾一眼，坐到艾洛旁邊去表示了支持她的堅定立場，“師兄，你怎麽能這麽說呢，這些風言風語有什麽好跟艾洛講的？”

正當艾洛準備抓起路明非的手誇獎一下他的革命堅定精神的時候，路明非得意地一笑，“另外一件事才有價值說嘛。你知道嗎？恺撒在讨論區征集給女生過生日的idea，大家都在踴躍地幫他出主意呢！”

“……路明非我恨你。”

******

事實也正如路明非所說的那樣，最近艾洛幾乎成了全院熱議的話題。雖說鑒于衆人對楚子航的了解，議論她和楚子航的人變少了，但恺撒近日的高調舉動成功将艾洛再一次推上了風口浪尖。

3月8號，艾洛剛上完《煉金工程學一級》課程，一合上書本就感到耳畔嗖一聲，兩個女生飛速坐到了她旁邊。

“那個……你們有事麽？”

兩個可愛的韓國女生眨眨眼，用不甚純屬的中文問道：“請問你喜歡什麽東西？”

艾洛黑線，這幾天已經不止有一個人問她這個問題了，“現在還沒有特別喜歡的。”

紅頭發的韓國女生嘟嘴道：“怎麽可能，女生都喜歡精致的小東西吧？”

“呃……相比之下，其實我比較喜歡乙女游戲。”

兩個女生湊在一起耳語了一下，相視着點了點頭。相比之前那些男生來說，她們還算有點成就，雖說她們也不相信恺撒會送正版乙女游戲這麽掉價的禮物。但……

“我有一個問題，恺撒到底許諾了什麽，為什麽這麽多人都肯幫他做事？”自從上次被芬格爾和路明非聯合欺騙加洗涮了之後，她就發誓不再受守夜人讨論區的荼毒，所以并沒有上去看帖子。

“你不知道？”金發韓國女生驚訝地脫口而出，“恺撒給每個人的承諾都不一樣，只要聯系他，他就可以開出他能力範圍內你目前最想要的東西，而且只要提供有價值的消息就能拿到哦！我和敏娜現在都想要prada新一季的限量包包呢~”

說話的女孩激動地和“敏娜”抱在了一起，幻想着唾手可得的prada包包。艾洛無語地收起書包，起身走出了教室。

說不感動是假的，可內心深處仿佛有什麽東西一直在抗拒和屏蔽着恺撒帶給自己的感動。這些天恺撒時不時會聯系她，讓她去接受富山雅史的心理治療，可想到一片苦心的媽媽，她總是猶豫着。

“哎……”

“久未放晴的天空~??依舊留着你的笑容~??”艾洛接起電話，匆匆朝三號教學樓趕，她下一節還有課，“喂？”

“大後天晚上有時間嗎？”是楚子航的聲音——艾洛下意識握緊了電話。

“有……”

“嗯，出來一起吃個飯吧，算是慶祝你的生日。”楚子航的聲音淡淡的，聽不出情緒。

艾洛扳着手指頭算了算日子，尴尬地回答道：“可是師兄，大後天的再後一天才是我的生日诶。”

“我知道，可總要給某些人一個機會。”是她的錯覺麽？怎麽覺得楚子航的聲音裏有揶揄的意味？

“哦、哦，好。”艾洛挂掉電話，覺得自己越來越不能理解楚子航這個人了。最初是把他定位成一個冷面冷心的面癱精英會長，偶爾又會覺得他其實挺孤獨的，而且缺失某些感情。可是現在……怎麽覺得也許楚子航的情商其實并沒有那麽低？

在恺撒的電話打來之後，艾洛更加确信了這個想法，因為恺撒正好是約在了她的生日當天，可說是步步在楚子航的預料之中。

到了三號教學樓101教室，就連早已幫她占好了座位的零都忍不住抱怨了一句：“最近我受到了各種莫名其妙的騷擾。”

“矮油我的好室友，好零零，你就多擔待些，別和恺撒那二貨一般見識！”對于能夠和楚子航的面癱程度一拼的零少女，艾洛一向是自帶狗腿屬性，棕發“狗毛”在她身上蹭了蹭。

零撥開艾洛的腦袋，“別跟我來這招。順便說一句，我是學生會的，你現在是在說我BOSS的壞話。”

艾洛淚目，果然面癱什麽的都是不好溝通的主！

******

3月11日，星期四。天公不作美，今天的天氣并不算太好，陰雨綿綿。楚子航說上次在川菜館因為某些特殊原因沒有吃好，所以這次由他請客再去吃一次。

這次艾洛很注意地自己将自行車從車棚裏騎了出來，上次那種尴尬的事要盡量避免發生才好。她披着藍色的雨衣一路騎到了校門口，卻看見楚子航撐着把傘站在幾米高的鐵藝大門前，仍舊是一身黑衣。

于是艾洛覺得自己又囧了。她在距楚子航幾步遠的地方停住了車，悻悻地從自行車上跨下來，“楚師兄你怎麽不騎車……”

“下雨路滑，你晚上也應該沒課，就走過去吧。”楚子航上前将傘向前撐了撐，挪了一大半給艾洛。

“沒、沒什麽，我有穿雨衣。”楚子航的身後是細密的雨簾，水珠一串串從傘沿流下，打濕了他的後背。艾洛看着那張在煙雨中襯得越發秀氣的臉，心虛地把傘往楚子航那邊推了推。

楚子航握住傘柄的手緊了緊，硬是把傘向艾洛那邊偏了一大半，“走吧。”

第二十八幕 禮物

淅淅瀝瀝的雨聲逐漸從耳邊遠去，艾洛擰了擰剛才騎車時被飄飛的雨絲打濕的頭發，仰頭看楚子航的側臉。他後腦全被打濕，桀骜的黑發柔順地垂了下來，雨中氤氲的霧氣讓那線條分明的面目也柔和了許多。

被煙雨籠罩的世界裏，艾洛覺得她自己都只是背景而已。楚子航的身影太孤獨，太遺世獨立了。

“那個，師兄你淋那麽多雨不怕感冒麽？”如果不說些什麽，她會憋死的。

“我一向不太喜歡打傘。”說這話的時候，楚子航似乎想起了什麽很遙遠的東西，眼神空洞。艾洛知道裝逼的人都喜歡淋雨，但楚子航絕不會是因為裝逼，因為他不裝也牛逼。

傘下在雨中成了一個獨立的世界，來往的行人都在另外的傘下世界裏模糊了眉眼。楚子航因為怕艾洛淋濕一直把傘往她那邊挪，導致最後基本上他只承擔了幫艾洛打傘的任務。

就算楚師兄再不喜歡打傘，也得考慮一下會不會感冒吧？艾洛不樂意地将傘推過去，沒一會兒又被楚子航推了回來。她靈機一動，突然愁眉苦臉地道：“師兄，你這麽讨厭和我打一把傘麽？用得着一臉嫌棄離這麽遠嗎？”

楚子航這下總算有了反應，“我并沒有一臉嫌棄。”

“嗯……你的表情基本上要用放大鏡放大十倍才能看清，我看得久了，眼睛自帶放大鏡效果。”

楚子航知道艾洛是在嘲笑他的面癱，順便用了一種他無法拒絕的方式來讓他打傘，便也不再推脫，将傘挪了一點到自己那邊。

兩人的距離越發近了，艾洛甚至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在雨中加速。她只怨念着川菜館怎麽還不到，心底裏那種奇怪的感覺到底是怎麽回事？

好不容易熬到了山下，楚子航收起傘和艾洛的雨衣放在一旁，讓艾洛先點菜。

“我沒有準備生日蛋糕，想來你明天一定是吃得到的，那種東西你們女生應該都不喜歡吃太多的吧。”艾洛還沒有問，楚子航就已經自己解釋了為何沒有帶蛋糕。其實艾洛之前完全沒有注意到這一點，楚子航要請她吃飯就已經夠出乎意料了。

幾十平米的小飯館裏還坐着另外幾桌卡塞爾學院的學生，他們見艾洛和楚子航坐在一起吃飯，再聯想起之前的緋聞，不免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艾洛點了幾個菜，聽見別桌人的議論聲覺得面子上有點挂不住，掩飾般地背過臉将菜單推給楚子航，“師兄你再看看吧。”

“不要在意。”楚子航的聲音沉靜無波，他翻了幾頁菜單，擡眸看着艾洛，“你應該也聽施耐德教授說過了，今後我們會長期合作，如果在意別人說什麽，那豈不是沒完沒了。時間長了，別人自然會明白。”

這樣的冷靜沉着本該讓艾洛覺得安心，可她卻無論如何都高興不起來。“合作”關系什麽的，聽着就令人心情郁悶。

楚子航在菜單上劃去了艾洛點的啤酒，勾上了果汁，“別喝酒，女孩子喝了傷身。”

“是是，一切都聽楚媽媽的。”艾洛拖長了語氣揶揄着此時一臉嚴肅的楚子航，引起了別桌人低低的笑聲。

黃金瞳掃過，笑的人都趕忙背過了身去，看得艾洛好沒意思，“好吧，炫酷機智的楚師兄，總行了吧。”

對于艾洛時不時冒出的白爛話，楚子航已經習慣，跟路明非的相處也多半如此。現在她雙肘撐在桌上，耷拉着眼角，冰藍色的眼眸裏滿是埋怨，被雨打得有些淩亂的棕發搭在兩鬓旁，活像一只被搶了肉骨頭的棕毛狗。而他就是那狠心的主人……

楚子航将菜單交給服務員，看見艾洛那怨念的樣子，只得輕聲嘆了口氣，從風衣口袋裏掏出一個紅色的盒子推到了她面前。

“生日禮物，打開看看吧。”

艾洛這下算是完完全全地愣住了。楚子航送生日禮物——這個造句本身就很成問題啊。她畏畏縮縮地不敢伸手，竟然二二地問：“這是……給我的生日禮物？”

楚子航無奈，“這裏還有誰今明天過生日麽？”

“哦……”艾洛小心翼翼地拿過盒子，打開盒蓋一看，又立馬關上了。一定是她打開的方式不對……

“不喜歡麽？”楚子航皺眉。

剛剛看到的那條紫水晶手鏈實在是太少女風了，完全不像楚子航會買的類型啊。他什麽時候這麽了解少女心了？

“那個，師兄啊，你确定你沒有拿錯？”

楚子航不明白艾洛在懷疑什麽，肯定地答道：“沒有，我媽媽就寄給我了這一樣。”

“噗……你說你媽媽？”

被這樣一問，楚子航好像有點不好意思起來，側過頭去躲避艾洛的逼視，“本來只是發郵件給媽媽問她女孩子都喜歡什麽樣的禮物，誰知道隔幾天就收到了她寄的遠洋快遞。”剩下的關于自家媽媽如何激動如何逼問的細節，他就不好透露了。本來是想問蘇茜的，可他其實也并沒有別人想象的那麽不懂感情，和蘇茜相處了兩年，他隐約能體會到她的情感，這種事還是不好去問。

艾洛已經高高興興地拿出手鏈戴上了，每顆五角形小紫水晶的旁邊都綴着更小的兩顆閃閃珠子，戴在手上顯得流光熠熠，“你媽媽真是有眼光，這是石頭記的經典款，我曾經也很喜歡而想買過。”

“那為什麽又沒有買？”菜上上來，楚子航極為自然地給艾洛添了碗飯，那樣子一看就是經常照顧人的。

“唔，大約是因為要存‘打倒恺撒’基金吧。”自家媽媽從她很小的時候就給她準備了存錢罐，說是節約用度，多存點基金。可艾洛現在覺得，不管她怎麽存，都比不上恺撒那花旗銀行黑卡裏的零頭。

楚子航又給艾洛倒好了果汁，“快吃吧，你現在倒是不用這麽節約了，恺撒要是知道你曾經因為這個原因省吃儉用，會懊悔到連飯都吃不下的。”

艾洛嘻嘻笑了幾聲，夾了菜吃得津津有味。看着楚子航斯文的吃相，再瞄一眼手上的手鏈，她那一度有些郁結的心情完全放晴，吃幾口飯就咯咯地笑幾聲。

楚子航發現自己和艾洛在一起，皺眉的頻率就從來沒低過，“吃飯的時候別一直笑，當心噎着。”

他的話一出口，艾洛就撲哧一聲笑得更開心了，楚子航只有扶額。

******

夜晚的301宿舍裏，零在偏黃的燈光下自學着《漢語三級》課程，終于忍不住回頭對躺在床上不時發出驚悚笑聲的某人說：“你能不能到楚子航面前去笑？”

“唔，我錯了。”艾洛坐起身來，兩只手作爪子樣搭在胸前，表示求原諒。

“你錯不在這裏。”零一甩淡金色的長發，直直地看向艾洛，“是你根本還沒有正視自己的心情，你明明就喜……”

“啊啊別說了別說了！”艾洛恐懼地揮舞着兩只手，撲上去捂住了零的嘴。

零扳開她的手，無奈地嘆了口氣，板起臉冷聲道：“你不想面對就算了，總有一天你得面對的。”

艾洛悶悶不樂地重新爬回床上，蓋上被子側躺着。并不是不明白，只是這樣的年齡這樣的感情，對方是這樣優秀的人，無論如何都含有太重的虛幻成分。楚子航說得對，她是雙魚座，濫情的雙魚座。楚師兄就像她以前暗戀過的高中學生會會長、初中足球隊隊長一樣，過一段時間就會忘的，不必太挂心。

想到了這一節，艾洛安心之下覺得睡意襲來，不知不覺就睡着了。

******

轟轟轟——

艾洛用被子蒙住腦袋，想要隔絕耳邊的噪音。好像有誰在叫她，可聽不太清。

轟轟轟——

艾洛怒了，誰那麽無聊？裝備部又開始BT試驗了還是怎樣？她睜開眼，看見灑在被單上的晨間陽光，再轉頭按亮了枕邊的手機，屏幕上7：03的字樣讓她更加不耐煩了。要知道她一向睡得好吃得飽，早上要是沒課的話從沒起得這麽早過，今天可是星期五，一天都沒課呢。

艾洛從床上爬下來揉了揉眼，正準備走到窗前去看看外面怎麽了，就聽見沉重的“咚”聲，有人從窗外跳了進來！

“誰？！”艾洛放下揉眼睛的手，擡頭就看見在窗前逆光站着的少年。

恺撒的一頭金發在晨光中張揚着，輪廓分明的臉此刻漾着燦然的笑意，“走，我來接你了。”他不知為何穿着一整套的迷彩服，臉上也用綠色的顏料塗了幾杠。

“喂喂喂……”艾洛連退幾步，低頭看看穿在自己身上的睡裙，“你幹嘛擅闖女生宿舍啊？還是從窗子進來的……”

“沒辦法啊，叫了你好多聲都不應，就直接進來了。”恺撒從窗前讓開，朝艾洛招了招手示意她過來。

艾洛走到窗前，聽着外面不絕于耳的轟隆隆聲，心裏升起了一股極其不好的預感。她撥開被風吹得飛舞不止的窗簾，仰首往上看去。

“嗨~~”欠扁的打招呼聲十分蕩漾，路明非正坐在直升機的最外側，嬉笑着朝她揮手，也是一身的迷彩服。

諾諾師姐趴在駕駛座上伸了個頭，臉上塗得跟花貓似的，“你好。”

艾洛嘴角抽搐，朝那兩人揮了揮手。被風騷地塗成亮紅色的直升機裏，路明非稍微往後一仰，露出了身旁抱着村雨，穿着迷彩服，面無表情坐得端端正正的楚子航。他看了眼艾洛，淡淡地道：“我也沒想到。”

恺撒毫不客氣地單手搭上艾洛的肩，心情愉快，“走小妹，我們去打真人CS吧！”

艾洛穿着睡裙站在窗前，囧囧有神地在風中淩亂了。

第二十九幕 舉槍相向

艾洛把恺撒推出窗外，猛地拉上窗簾，“回你的直升機去，我衣服都還沒換！”

一件迷彩服被扔了進來，窗簾在螺旋槳轉起的狂風中亂擺着，艾洛不放心地關上窗，再度拉上窗簾，才敢換衣服。恺撒這是怎麽了，開個直升機來就算了，反正這也是他這種騷包做得出來的事，但把楚子航也叫上就顯得太詭異了吧。

草草地洗漱換衣完畢，艾洛打開窗借着恺撒的一拉之力躍上了直升機。後排的路明非自動讓開一個位置供艾洛坐下，他遞給艾洛一支臉部迷彩油膏，讓她自己塗。

艾洛四顧觀察所有人塗的迷彩，除了諾諾師姐很随意地塗成了花貓樣之外，其他人多是有點造型的。路明非的兩邊臉上各塗了三杠，恺撒則是一邊一杠且略微上挑，只楚子航最為簡潔，只一邊臉上塗了斜斜的一杠，不對稱的臉反而讓他的清冷氣質更加煥發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