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1.9
仿佛要印證獸皮上所寫的這句話似的,一陣及其細微的震動從地面上傳來,而站到高處探查的獸人跌跌撞撞地跑了回來,大喊道:“全體戒備!獸潮來啦!”
這一次,慌的不僅是大巫,其他獸人和亞獸人也紛紛放下了自己手裏的東西,聚集到了廣場中央等候族長發布的命令。
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充滿了焦慮和不安。他們從開春之際就着手開始了防抗獸潮的準備,然而,大巫當時算出的是在春夏交接時獸潮來臨,沒想到時間比他們預想中還提前了那麽多。可以說,他們的準備工作根本還沒完成,第一輪獸潮的出現打破了他們全盤的計劃。
恐怕這一次,他們要打一場苦戰了,大巫心裏沉重地想道。
也正如大巫所預料的那樣,這場抗擊戰,整整持續了三個星期。在這三個星期裏,亞獸人和他們的孩子們全部都躲在地窖裏,靠地窖裏冬天剩下來的食物為生,而獸人們則日夜守護在部落的周圍,一旦有野獸想要渾水摸魚地沖進來,就會遭到獸人們的集體絞殺。
然而,蟻多咬死象,雖然獸人們的戰鬥力普遍比那些還沒開靈智的野獸們要強大許多,但耐不住被饑餓折騰得發了瘋的野獸實在是太多。它們不要命似的一群接着一群撲上來,随着受傷的獸人逐漸增多,狼族的防線也開始搖搖欲墜,所幸這一輪獸潮的規模并不算大,到了最後,他們還是堅守了下來。
獸潮過後,狼族內部開始了休整和清點人數。清點過後,大巫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看來,我們還是要去一趟撒裏耶谷底找那個人哪……”
盡管沒人死亡,但重傷的獸人實在是太多,而地窖裏儲存的食物也在這三個星期裏被消耗得差不多了。假如近期再來一場大規模的獸潮,那毫無疑問地,狼族部落将面臨着被滅族的危險。
大巫決定親自去一趟,見一見那位可以準确預測出獸潮的人,而為了保護大巫的安全,族長也讓傑森帶了一支獸人小隊跟随着一起去。
這一切,都在凱文的預料之中。
他玩味地看着水鏡裏的衆人一臉凝重地朝着撒裏耶谷地進發,眼裏閃過了一絲嘲諷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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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接近那片“魔鬼地域”,衆人內心的緊張感就越強烈,然而,與別人略微有所不同的是,傑森的心裏還隐晦地帶上了一種不太合時宜的興奮感。
他有預感,在撒裏耶谷底,可以見到自己一直在找尋着的那個人。
“等一下。”走在最前方的大巫突然叫停了衆人,他在一棵樹的樹幹上看見了一張熟悉的獸皮,上面有着熟悉的字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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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上面所指示的方向走,你們可以少一點麻煩。”
凱文所指的“麻煩”,自然是“危險情況”。
大巫皺起了眉頭,他不知道這張獸皮上所畫的路線到底可不可信。
就在這時,沉默了一路的傑森突然開口說道:“我相信他沒騙我們,走吧,我在前面開路。”傑森說完,越過了猶豫不決的大巫,率先進入了撒裏耶谷地最外圍的魔鬼林。
大巫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他直覺傑森有什麽東西瞞着大家,但他也問不出什麽來。
最後,大巫也只能嘆一口氣,跟了上去。
凱文并沒有欺騙他們,這條路線穿過的地域相對于魔鬼林的其他地方來說,的确是危險性最小的,然而,這也是相對而言而已——事實上,當衆人護着大巫狼狽地在魔鬼林裏闖出了一條血路,成功到達撒裏耶谷地以後,除了傑森之外,已經沒幾個獸人能夠站穩四足了,他們都神情一松,疲憊地趴到了地上。
風,輕輕地拂過了這片土地,嬌豔的鮮花在他們周圍迎風搖曳着枝葉,遠遠看去,花海起伏。
這是一個景色十分優美的地方,然而,這群狼族沒一個人有心思欣賞的。而作為這支小隊的隊長,唯一還能站得起來的頭狼,傑森依舊不敢放松警惕,狹長的眼眸戒備地觀察着四周。
忽然,遠處一個款款走來的、修長的身影映入了他的眼底,傑森的視線就像被定格了一樣,一動不動地凝聚在了那張逐漸清晰的容顏上。
“凱文?!”大巫驚呼了一聲,就像連鎖反應一樣,本是趴在地上的衆人驚詫地擡起了頭,幾乎是同時看到了那個朝着他們走來的人。
“是我。”凱文意味不明地勾唇笑了笑,“看到我,很驚訝吧?”
此時,凱文已經完全走到了他們的面前,也讓他們足以看清凱文身上所發生的巨大變化——那股怯弱和自卑的感覺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歷經風雨而沉澱下來的從容和自信,雖然仍是一樣的五官,一樣的臉龐,但那雙如星夜般靈慧有神的眼睛,讓他本就十分好看的容貌更加顯得奪目逼人,有好幾位獸人都看呆了,臉部一陣熱氣上湧。
不過,作為同是亞獸人的大巫自然不會被“美色”所惑,與那些被凱文的外在吸引力給沖昏了頭腦的獸人不同,他在凱文的眼底,看到了一片漠然的冰冷。
想起多年前那個軟綿綿地喚着自己“大巫”的孩子,想起凱文被拖出部落時那絕望的眼神,大巫的內心劃過了幾分愧疚。但是,這份愧疚在他想起仍待在族裏的莫小飛時,又被壓了下去——莫小飛不僅是“神使”,還掌握了他和族長通-奸的證據,所以,他不得不犧牲凱文一個人,來換得大家的周全。
大巫的神色變化落在凱文眼裏,心中的堅冰又加深了一層。
他勾了勾唇角,語調平靜,卻眼帶嘲諷地問道:“大巫,您有什麽東西要跟我說的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