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引狼入室(三合一)
第37章 引狼入室(三合一)
嗒嗒眯着眼睛觀察祁曉穗, 那眼神晶亮亮的,讓人不由失神。
祁曉穗的臉色一下子變了:“嗒嗒,你胡說什麽呢?”
她只不過是想要感謝許廣華而已, 怎麽到了嗒嗒的口中, 這思想卻變得如此肮髒龌龊?
祁曉穗左右張望, 确保嗒嗒說的話并沒有被人聽見,才小聲道:“曉穗嬸子只是想感謝你爹, 因為他幫了我很大的忙。”
“曉穗嬸子, 你別騙我啦!我娘也幫了你很大的忙,她昨天很辛苦, 早就睡覺了, 可一聽見小妹妹出事,立馬就跑出去了。”嗒嗒搖頭嘆氣,“你別忙啦,我和哥哥不會要後娘的,我們有親娘!”
和小孩子講道理是最讓人無奈的, 祁曉穗想要解釋,卻也知道她聽不懂。
祁曉穗又着急又氣憤, 甚至有些惱羞成怒,可所有的話語在喉嚨間滾一圈之後,她自己也怔愣了。
是啊, 付蓉也幫了她很大的忙。
昨天不管是在拖拉機或是在醫院, 甚至在之後他們出錢給她将診療費墊上時,付蓉都是二話不說, 絲毫沒有與她計較過。
可她怎麽就跟着了魔一般,只打心眼裏感激許廣華?
祁曉穗的臉皮沒這麽厚,她尴尬地愣在原地, 手中的汗被那塊布料吸去,心中不由羞愧。
而這時,聽見動靜的許廣華與付蓉出來了。
“嗒嗒,你說什麽後娘親娘的啊?”付蓉打開門,話音未落,就看見愣在原地的祁曉穗。
她倒沒想這麽多,只立馬走上前去,幫祁曉穗接過懷中的孩子:“丫丫來啦?丫丫今天好多了嗎?”
祁曉穗支吾着:“好、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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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廣華便笑道:“嗒嗒,祁嬸子來了,怎麽不請人進來坐呢?”
“因為——”
嗒嗒朗朗的聲音一傳來,祁曉穗的臉便“唰”一下紅了,她的內心掙紮且煎熬,只咬着唇,用近乎哀求一般的眼神看着孩子,希望她不要亂說。
祁曉穗在這個村子裏是沒有朋友的。
她有些清高,總認為自己和那個農婦說不上話,她既不願與她們聊家長裏短,又不願和她們說是到非,便只是自己一個人待在家裏,寧願悶着,也不肯與這些人為伍。
她以為自己會一
直這樣下去,卻不想,她認識了付蓉和許廣華。
這兩口子是她在這個村子裏見過最特別的人。
他們有文化,有教養,孩子們教得貼心,夫妻倆也是相濡以沫,讓人豔羨。
這是祁曉穗一直向往的生活,他們是她會高看一眼的人。
祁曉穗不希望他們瞧不起自己。
她盯着嗒嗒,一句話都不敢說。
這孩子不按常理出牌,說多錯多,倒不如等她開了口,再想辦法補救。
祁曉穗的嗓子是幹澀的,表情也是出奇的凝重。
她感覺自己的背上冒了不少汗,雙手雙腳都僵硬得不知道往哪裏放。
她的臉面與尊嚴,仿佛全都被這個五歲半的小女孩握住。
慢慢地,她洩氣了,她做好了一切準備,只等着丢盡顏面。
可沒想到,嗒嗒竟是話鋒一轉:“娘,嗒嗒想喝水了。”
祁曉穗緊繃的心情仿佛在頃刻間舒展開來,可下一秒,她又見嗒嗒眨巴着大眼睛看了自己一眼。
這一眼,又讓祁曉穗提心吊膽。
付蓉請祁曉穗進屋,而許廣華則是好脾氣地抱起嗒嗒,帶她去倒水喝。
此時選擇不出聲的嗒嗒,也有自己的考量。
她雖年紀小,卻是豬豬王國數一數二聰明的小豬呢。
那天在預言鏡裏的故事,她都看明白了,也記下來了,爹娘會因為曉穗嬸子而吵架,吵得家裏的屋頂都要震天響!
嗒嗒不想看着爹娘吵架,她要用自己的力量保護他們,保護這個家!
祁曉穗終于坐下,可雙腿仍舊發軟,她低着頭,心虛地不敢看許廣華與付蓉。
“曉穗過來是有什麽事嗎?”付蓉笑着問。
祁曉穗猶豫了一陣,立馬從兜裏掏出錢:“這是你們昨天給丫丫看病的錢。”
付蓉收下錢,又聽她猶豫着說道:“還有這布料,我是想要做一身衣服,給……”
“給嗒嗒嗎?”付蓉笑着将布料推回去,溫聲說道,“我們嗒嗒已經有很多衣服了,你留着給丫丫做吧。”
祁曉穗緊緊攥着這塊布料。
一塊土黃色的粗麻布,她出來的時候只帶了其中一個部分,本想要問許廣華喜不喜歡這顏色,可沒想到,付蓉第一時間想到的,便是這布料該給孩子做衣裳。
是啊,
她一個寡婦,怎麽好意思要給人家的男人做衣服?
“小孩子一天一個樣,等過兩天我在家裏找找,給你幾件嗒嗒小時候穿的衣服。不過那也都是她哥哥姐姐穿過的,希望你別嫌棄。”付蓉又輕聲說。
祁曉穗整個人都在發怔。
她看着付蓉帶着笑意的眉眼,這溫婉的神色是如此坦蕩大方,只在剎那間,将她對比得令人鄙夷。
別人或許都看不出,但她自己卻很難堪。
“付蓉,我……”祁曉穗羞愧地擡不起頭,嗓子眼裏像是卡着什麽。
付蓉握住她的手:“我們都是遠嫁,在這裏連個能說得上話的人都沒有。曉穗,我們倆投緣,以後多多互相幫助,千萬不要跟我客氣。”
祁曉穗低下頭:“我幫不上你們什麽忙……”
卻不想,就在這時,嗒嗒脆聲聲開口了:“娘,嗒嗒一個人在家裏沒飯吃,可以上曉穗嬸子家吃飯嗎?”
付蓉有些驚訝,立馬與許廣華對視一眼。
嗒嗒沮喪道:“我不想再去學校上課了。”
祁曉穗忙問道:“你們是有什麽難處嗎?”
付蓉将孩子沒人照顧的難題跟她說了一番。
“我反正也要看着丫丫,那平時就帶着丫丫一起來你家,順便照顧嗒嗒吧。”祁曉穗說道。
“那我們每個月給你一些糧食,就算是這特殊時期,我們兩家人互相扶持了。”許廣華說道。
問題迎刃而解,付蓉的眉心頓時舒展開來。
祁曉穗抱着孩子離開,走的時候,對上嗒嗒的眼神。
嗒嗒那雙明亮的大眼睛仍舊澄澈,只是歪着腦袋打量她的樣子,仿佛能洞悉她的心。
祁曉穗的心像是在打鼓,卻還是在心底安慰自己,孩子懂什麽呢?
剛才那親娘後娘的話,也不過是孩子話,沒這麽玄乎。
祁曉穗提醒自己,別小題大做了。
祁曉穗走了,見爹娘在談事兒,嗒嗒便跑去屋裏騎小木馬。
她坐在木馬上搖搖晃晃,心底在思索一個問題。
豬長老說,他們家與祁曉穗的淵源或許會越來越深,嗒嗒不知道什麽叫“淵源”,但她在不久前悟出一個道理。
只要她能跟在曉穗嬸子身邊,暗暗觀察,暗暗監督,那麽曉穗嬸子就沒法做出傷害她爹
娘的事情啦!
屋裏頭嗒嗒美滋滋地騎木馬,屋外頭付蓉遲疑着向許廣華提出高考恢複的事。
“我剛才聽見那知青說的話,就知道你動心了。”許廣華笑道,“你盡管去報名吧,家裏有我。”
付蓉本就猜到許廣華會尊重她的想法,可他沒想到,在對她的支持上,他的眼底沒有絲毫的猶豫。
“那嗒嗒和年年……”
“我都說了,家裏有我啊。”許廣華說道,“如果不是高考取消,你早就已經成為一名大學生了。組織把你這個知青送到我們村,成了我媳婦,現在高考恢複了,我就把這大學生送還給國家。”
大學生可稀罕了,那是國家的人才!
“可要是考不上怎麽辦?”付蓉又不好意思地說,“這一把年紀了還去和高中生競争,怪丢人的。”
“要是考上了,可以成就你一直以來的夢想。但要是考不上,我們也不會因此而損失什麽。”許廣華看着付蓉的眼睛,認真地說,“去試一試吧,沒什麽大不了的。”
他只鼓勵她去試,若是失敗或遇到挫折,他也會敞開懷抱,讓她回到這永遠溫暖的港灣之中。
一種被信賴的感覺油然而生,她的唇角不自覺漫起笑意:“我明天一早就去報名。”
“好。”許廣華說,“我明天一早要去鎮上買點食材,答應老爺子的喜餅得做好給他送過去了,要不老爺子得急壞了。”
……
老爺子沒急壞,但是他在家裏狠狠罵了許廣華一頓。
盧德雲本想給許廣華一個機會,讓他做點喜餅,賺點錢。
可沒想到小丫頭的爹一點都不上心,眼看着時間越拖越長,估計是沒法湊上這機會了。
盧德雲倒不是多管閑事的人,本來也不過是打算幫幫小丫頭,可既然她爹沒把握住,那就罷了。
他忙得很,哪還有這閑工夫給他們家把路鋪平了?
“叩叩叩——”
一陣敲門聲響起,盧德雲站起來,走去開門。
房門一打開,站在外頭的是一個衣着考究的中年人。
“盧叔,這是我們供銷社剛到的一些日用品。擔心您老人家嫌排隊礙事,就先給您送來了。”
中年人是供銷社的經理——蔡敏騰。
蔡敏騰拎着供銷社的袋
子,一進屋就直接将東西放下,也不等盧德雲招呼,自己就找了個地方坐下來。
盧德雲擡了擡眼皮子:“家裏吃的穿的用的都還有,別成天往這兒送。”
蔡敏騰樂呵呵一笑:“這不是我爸擔心您嗎?反正就是舉手之勞的事。”
盧德雲與蔡敏騰的父親是老朋友了,他在農場的那些年,只有老蔡一直想方設法往上面遞資料跑關系,試圖讓人盡快回來。
現在他從農場出來了,也是這父子倆一直在關心着他。
“這段時間工作怎麽樣?”盧德雲清了清嗓子,嚴肅地問。
蔡敏騰便立馬像倒苦水一般說個不停。
“我原來在市裏供銷社幹得好好的,領導突然把我調到鎮裏去。鎮上供銷社的管理問題太大了,臨時工多,很多都是沒有經過正式考核的。前段時間我給他們安排了一次正規的考試,想要篩選一批職工轉正,剩下的就只能讓他們回去了。”
盧德雲感慨:“這很得罪人啊。”
蔡敏騰嘆氣:“一些職工在經濟方面問題大,拖家帶口的搬到鎮上,我這一刀下來,指不定多少人的生活要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他頓了頓,想到底下一個職工的閨女,“尤其是其中一個職工,他閨女是傻的,只有看見我的時候會笑,那小模樣讓人特別心疼……要是把他辭退,這家人的日子也不知道該怎麽過。”
盧德雲對別人家的傻閨女絲毫不感興趣,便只是提醒道:“領導把你調過去,就是希望你能夠好好管理,不要意氣用事。”
真的不能意氣用事嗎?
蔡敏騰想起那小孩的神态,心情七上八下的。
恰好在這時,又響起敲門的聲音。
許廣華用一早上的時間做好喜餅,又轉了好幾趟車,才來到市裏。
盧德雲的家在市裏的遠郊,他折騰許久,這才找到位置。
一見到許廣華,盧德雲的眼中流露出一絲訝異。
看着許廣華氣喘籲籲地遞來小編筐,編筐裏的喜餅做得似模似樣,有甜有鹹,多種口味讓他選擇,他眼中的訝異便被欣慰所沖散。
這年輕人倒是比他想象中要勤快踏實一些。
“老爺子,我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麽味道,就跑了好幾趟,買了很多食材。做
的餅子都比較小,主要是擔心你不好保存,你要是喜歡,我過兩天再給你送過來。”許廣華說道。
“這些面粉餡料和紅糖白糖的,得花不少錢吧。”盧德雲問。
“瞧你說的。”許廣華笑得實在,“你把這麽大一屋子都借給我們住了,我做這麽一點事算啥。”
盧德雲眯了眯眼睛,這倒是個知恩圖報的。
也對,小丫頭這麽讨人喜歡,想來是她父母教得好。
“敏騰,你嘗嘗。”盧德雲指了指編筐。
蔡敏騰正好奇這人是誰,聽盧德雲一說,便立馬抓了個小喜餅往嘴裏塞。
這餅子很香,嚼起來極有韌勁,表皮卻又是酥脆的,一口咬下去,味道真是不賴。
蔡敏騰一臉驚豔,贊嘆道:“好吃、好吃……”
許廣華笑了笑,剛打算離開,卻聽盧德雲說道:“既然你覺得你好吃,你爸過幾天大壽的喜餅就交給他來做吧。”
許廣華愣住,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
“老蔡擺壽宴,國營飯店十來桌的酒席,上回他還說懷念老家喜餅的味兒。”盧德雲給了蔡敏騰一個眼神,“你早點給你爸準備妥當。”
蔡敏騰本來就孝順,和他媳婦在家商量許久都不知道應該給他父親送什麽壽禮。
現在聽盧德雲一說,他的眼睛都亮了,立馬對許廣華說道:“十桌的酒席,粗略估計一百個客人。還有五天的時間,你有沒有把握把這一百個喜餅做出來?”
許廣華還雲裏霧裏,卻也知道這是個機會:“我可以多找一些人幫忙,到時候一定能準時給你送到國營飯店。”
“行。”蔡敏騰面露喜色,從兜裏掏出一張大團結:“一個餅子在老餅家賣五毛錢,我就算你五毛錢一個,再加上人工費——一共給你六十元。這是定金,你先拿着。”
許廣華哪能想到這人出手竟如此闊綽,吃驚地看了盧德雲一眼。
“買賣上門了,還不接着。”盧德雲說道,“送餅來的時候把你閨女帶過來,小丫頭沒上國營飯店吃過飯,我帶她去嘗嘗鮮。”
許廣華連忙接過錢:“謝謝,我一定給你做好。”
蔡敏騰一笑:“你是盧叔介紹的人,我放心。”
從盧德雲家裏走出來,許廣華還覺
得自己像是踏在雲端似的。
他不知道城裏對打擊投機倒把還嚴不嚴,但他不是在黑市談成的買賣,自己與對方商量好的價錢,到時候送去喜餅,這是無論如何都沒法抓他的。
對方很大方,承諾給他六十元,這要扣去成本,或許他能賺一大半。
許廣華一向想做點小生意,可他沒想到,這買賣竟像是一個餡餅,猛地掉到他的面前了。
他怎麽突然有這麽好的運氣?
不由地,許廣華想到盧德雲對嗒嗒有多喜愛。
他的小閨女,這次又給家裏幫了個大忙。
許廣華滿心激動,正急着要去供銷社,忽然被蔡敏騰喊住了。
“你沒有票吧?”蔡敏騰問道。
“我媳婦單位也□□據,就是要買的量太大,可能還得找她同事湊湊糧票和糖票。”
“沒事,我就在鎮裏的供銷社上班。你跟我走一趟,到時候我給你行個方便,看看哪些可以不用票。”
許廣華立馬跟上蔡敏騰的腳步,與他一起坐公交車去鎮上。
一路上,蔡敏騰與他聊了幾句,才知道自己單位的許廣國竟是他二弟。
“那他們家的妞妞你也認識了?”蔡敏騰震驚道。
“妞妞是我侄女。”許廣華答了一聲,又想起許妞妞前些日子做的那些事,“她給你們添麻煩了?”
“怎麽會呢?”蔡敏騰無奈道,“妞妞多可憐啊。”
許廣華不願說人閑話,更何況那還只是一個孩子,他沉默片刻,沒有接話,直到公交車緩緩停靠在鄉鎮供銷社門口。
……
許廣華來去匆匆,也沒顧得上與許廣國碰個面,便急忙回村了。
這邊蔡敏騰在倉庫盤點好貨品,也急着回家一趟。
他住的是單位分配的職工院。
一進院子,便想立馬去跟妻子說喜餅的好消息,卻不想隔得老遠看見他妻子朱建丹帶着一個小孩兒玩,臉上洋溢着笑容。
蔡敏騰的腳步一頓,他已經許久未見妻子笑得這麽開心了。
朱建丹牽的是許妞妞的手。
孩子神情懵懂,她父母說她傻了,可朱建丹卻不覺得,這孩子的眼神如此清澈動人,怎麽會傻呢?
“妞妞,來阿姨這兒。”朱建丹笑着招招手,示意許妞妞過來。
許妞妞學着
嗒嗒的樣子,歪了歪腦袋,眨巴着自己的大眼睛,嘴角一揚,露出甜甜的笑容。
朱建丹面露喜色,對身旁的孫秀麗說道:“你看,孩子能聽懂我說的話。”
孫秀麗有些狐疑地瞅了瞅許妞妞。
真是奇怪,平時這孩子在家裏總是一副癡傻模樣,怎麽到了這朱建丹面前,倒變得乖巧伶俐起來?
難道連傻子都懂得見人下菜碟?
“妞妞過來,阿姨抱。”朱建丹看着許妞妞,又耐心地重複一遍。
這會兒許妞妞的笑容更燦爛了,她張開雙臂,小跑着過來,跌跌撞撞躲進朱建丹的懷裏。
“誰說我們妞妞傻的?我看聰明得很呢。”朱建丹溫柔地說,“就是不知道小妞妞什麽時候才能開口說話呢?”
“朱姐,她是喜歡您。”孫秀麗笑着巴結,“您人好,心也好,要是有自己的孩子,一定是個好娘!”
聽見這話,朱建丹的臉色一僵,笑容逐漸消散,輕輕推開了許妞妞。
“我不太舒服,先回去休息了。”她淡淡地說了一聲。
望着朱建丹離去的背影,孫秀麗一臉納悶。
許妞妞收起自己天真純良的表情,垂下眼,自顧自往屋裏走。
孫秀麗在一邊喃喃自語:“奇怪,我說錯啥了?”
孫秀麗不知道自己說錯什麽,但是許妞妞知道。
上輩子,她爹單位的領導蔡經理在一場意外之中失去了自己的女兒,夫妻二人心痛不已,朱建丹更是承受不住打擊,過得渾渾噩噩,患上抑郁症。
多年後,她終是走不出陰影,最終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
這一世,許妞妞想要借這個機會,用自己的乖巧可愛撫平兩口子悲痛的心情,趁機抱上大腿。
許妞妞這一次走的是相互治愈的路線,她想要由癡傻慢慢轉變成一個正常的孩子,讓朱建丹感覺到她們之間的緣分,可沒想到,愣是被孫秀麗給破壞了!
許妞妞恨得牙癢癢,卻什麽話都不能說。
進了屋,孫秀麗把門關上,對着她說道:“你是真傻還是假傻?”
許妞妞雙目空洞地看着她,眼中沒有焦距。
孫秀麗冷笑:“我不管你是不是在裝模作樣,現在蔡經理那邊已經有消息了,你爹的考核沒過關,很有可能要
收拾包袱回家。你要是有腦子,就從他們倆口子身上下手,把你爹的工作保住。”
孫秀麗擰眉看着自己的閨女。
剛才在朱建丹面前時,她明明是幹淨清爽的孩子,此時一回屋,又開始流口水,傻兮兮地愣在那裏,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她猜測許妞妞在裝蒜。
不過事已至此,她也不能拿這孩子怎麽樣。
就只能讓她多和朱建丹接觸,死馬當活馬醫了。
……
嗒嗒一直在觀察祁曉穗。
看起來沒什麽異常。
小朋友的忘性就是大,見祁曉穗也沒鬧出什麽幺蛾子,嗒嗒的心情就舒展開了。
嗒嗒在家裏是不需要祁曉穗照顧的,她自己不會動砍刀,也不會去燒柴玩,因此很安全。大中午的時候,祁曉穗會被帶着自己做好的午飯過來,跟嗒嗒一起吃,吃完了,嗒嗒便自顧自跑去田埂和孩子們一起做游戲。
這樣一來,嗒嗒高興,付蓉也輕松,簡直是一舉兩得。
這會兒,她正拉着幾個孩子一起在河邊打水漂,忽地餘光一掃,看見許廣華風風火火地回來了。
嗒嗒高喊一聲:“爹!”
許廣華手中提着大袋小袋的,快步走來,被小閨女纏得沒辦法了,便帶她一起上村委會。
他接了這做餅子的活兒,一個人肯定是沒法完成的,必須多喊幾個人幫忙。
宋德榮聽他把話一說,立馬就給他出了主意:“找一個擅長幹竈臺活兒的給你幫幫忙,到時候你分點報酬給他們,成不?”
“報酬就由公社說了算。”許廣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背着公社在外頭接活兒幹。
“你傻不傻?”宋德榮毫不客氣地敲了他的腦袋,“現在外頭村都包産到戶了,村子的經濟都在發展,不單歸公社說了算!你在地裏的活兒都幹好了,現在自己私下接的活兒,哪還要給公社打報告?”
宋德榮從村裏挑選能給許廣華幫忙的人,再讓他自己決定給對方的酬勞。
村子裏能幫得上手的人不少,陳豔菊就是第一個站出來的,而後是幾個大娘大嬸。
周老太也想來幫忙,但被許廣華拒絕了,最後他又選了個看起來幹活麻利的大娘,一共五個人,開始幹活。
大家都是分工合作的,有的
揉餅子,有的等着醒面。
一些比較拿捏手藝的——比如最後一遍揉面和調餡料的活兒,許廣華都是自己幹。
祁曉穗見他們這麽忙,便也想要來幫忙。
她帶着丫丫過來,先讓丫丫跟着嗒嗒在屋裏玩,又去洗了手,站在許廣華身旁幫她調餡兒。
祁曉穗的心底是掙紮的。
一方面,她知道自己不應該與他走得太近,畢竟人言可畏,他是有婦之夫,而她卻是個寡婦,若是村民們知道了,難免要被他們看笑話。
可另一方面,她卻還是抱着一絲的希冀。
她不自覺地想要靠近他。
“許大哥,這餡料好香啊,你在裏頭加了什麽?”祁曉穗端着裝餡料的瓷盤,湊到鼻子邊嗅了嗅,又舉到了許廣華的面前。
許廣華個子高,比陳大福的個子高很多,她踮着腳尖湊上去時,眼底多了幾分不可言說的羞怯。
奇怪,明明嗒嗒監督着曉穗嬸子,可她怎麽都不害怕呢?
“爹。”嗒嗒小跑着沖過來,推開祁曉穗,“嗒嗒也要吃餅餅。”
祁曉穗忙往後退一步。
許廣華笑着用面粉在嗒嗒的鼻尖點了點:“小饞貓。”
嗒嗒皺了皺小鼻子,用手一摸鼻尖,指尖便蹭了白色的面粉。
她立馬嚷着要去照銅鏡,小臉上滿是興奮。
許廣華寵着嗒嗒,當即擦了擦手,抱着閨女去照鏡子。
祁曉穗站在竈間,望着他們的背影,眸光深深的,帶着幾分柔情。
而這一幕,恰好落在身旁陳豔菊的眼中。
在此之前,陳豔菊與祁曉穗接觸過幾次。
在她看來,祁曉穗的外表雖然嬌媚,骨子裏卻有股高傲勁兒,不像是什麽不正經的女人。
可現在,見祁曉穗盯着許廣華看的眼神,陳豔菊卻覺得心底一陣發毛。
這眼神咋這麽奇怪呢?
當天,嗒嗒守在許廣華身旁,不讓祁曉穗靠近他。
許廣華自己倒是一點都不覺得有什麽異樣,只一心做餅,恨不得盡快将任務完成,拿到那六十元。
趁着許廣華不注意的時候,陳豔菊将嗒嗒拉到一邊:“嗒嗒,丫丫娘每天都來你家嗎?”
“曉穗嬸子每天中午來,等我吃了飯就回去。”嗒嗒回道。
“那她今天怎麽在這兒一天
了?”陳豔菊又問。
嗒嗒嘆氣:“因為爹在。”
“啊?”陳豔菊只是想要套話,卻意外地發現孩子比她想象中懂得更多。
“三嬸嬸,你能幫幫忙嗎?”嗒嗒将雙手攏在小嘴巴旁邊,慢吞吞湊到陳豔菊耳邊,用氣音小小聲說,“曉穗嬸子想當嗒嗒的後娘。”
陳豔菊大驚失色,她還從沒有見過比祁曉穗更加大膽的寡婦!
這寡婦是恨不得在付蓉的眼皮子底下搶走許廣華!
當天晚上,陳豔菊回到家,坐立難安。
許廣中對她的表現不太在意,還是該幹啥就幹啥,在村口和人閑侃到大家夥兒屋裏都熄燈了,才慢悠悠轉回家。
陳豔菊好不容易才等到自己男人回來,湊到他耳邊:“陳家寡婦是個破鞋,那雙眼睛滴溜溜轉,一點都不正派。你知道她想要跟誰——”
“你咋說話的?”許廣中面色一沉,生氣地說,“祁嫂子是個好女人,都說寡婦門前是非多,連你都要說這麽難聽的話?”
“不是,我——”
陳豔菊着急地解釋,可無奈心直口快嘴又笨,三言兩語之間,就讓許廣中更不樂意聽她的話了。
“你們一個個的,就是看祁嫂子好看,又是個賢惠的女人,所以眼紅她。按理說人家也沒做什麽對不起你們的事,你們至于嗎?”
陳豔菊被噎得一張黝黑的臉都紅了,尴尬地愣在炕上:“咋在你心裏頭,我哪哪兒都不如那祁寡婦?”
“哪兒都不如!”許廣中輕蔑地掃她一眼,被子一掀,“睡覺!”
陳豔菊窩在被子裏,想要往許廣中身邊蹭蹭,卻被他嫌棄地推開,氣得咬了咬牙。
這年頭,她一個堂堂正正的好媳婦,竟是比不上那些個不三不四不入流的寡婦了!
……
陳豔菊被許廣中氣到了,但她還是放心不下嗒嗒,想着這些天趁着許廣華在家做餅,她就常去,攔着祁曉穗,不讓她找到機會作妖。
可沒想到,她剛一走到半路,就看見祁曉穗抱着懷中的小娃娃,往許廣華家裏趕。
祁曉穗看見陳豔菊,不冷不熱地點點頭:“嫂子。”
陳豔菊看一眼她懷中漂亮精致的女娃:“孩子還這麽小,成天帶出來轉悠?”
“以前成天悶在家裏
都不知道,這段時間經常往外跑,連孩子都變得活潑起來。”祁曉穗淡聲道。
陳豔菊挑眉:“那餅子有我們這麽多人幫忙呢,你就別來忙活了。畢竟娃還這麽小,讓她一個人坐在堂屋玩也不好,出事了咋辦?”
“嗒嗒會看着她的。”祁曉穗答得自然。
陳豔菊樂了:“我大嫂知道你讓她閨女幫你照顧小孩嗎?”
祁曉穗一時失語:“我——付蓉最近忙着準備高考,成天帶着年年在學校,很晚才回來。我也就是想來幫幫忙,照顧着點,讓他們父女倆輕松些。”
“甭解釋了。”陳豔菊的眸光冷了下來,“你是想照顧孩子,還是想照顧孩子她爹?”
祁曉穗頓時被戳中了心事,咳了一聲,着急地解釋:“你們腦子裏想的都是什麽?我和付蓉是很好的朋友,怎麽可能——”
“是人是鬼,你自己知道。” 陳豔菊意味深長地看了祁曉穗一眼,轉頭先她一步,進了屋。
祁曉穗站在原地,說不出的委屈。
她不是這樣的人,付蓉這麽好,嗒嗒也幫過她的忙,她怎麽可能做出忘恩負義的事?
祁曉穗咬着唇,心底有兩道聲音在拉鋸……
而與此同時,蔣曉芬的婆婆已經拉着一大群與她年紀相仿的婆子,将祁曉穗對許廣華情有獨鐘的事兒說開了。
“那天我兒媳婦親眼看見祁寡婦抱着布料往許家大房屋裏走,那表情,就跟個懷春的少女沒兩樣的!祁寡婦和付蓉的眼光可真像,都喜歡許家老大那樣的。”
“許家老大就是牢靠啊,看他們一家現在日子過得有聲有色的。祁寡婦身邊連個靠得住的人都沒有,可不是盼着找個男人嗎?”
“就是不知道他這腦子夠不夠靈清,要是真跟祁寡婦好上了,那真是丢人丢大發了!”
蔣曉芬的婆婆是記恨于付蓉不願意給蔣曉芬介紹工作,便想在村子将這事鬧大,讓大家看她笑話。
搞破鞋的,雖不會再像前些年那樣被拉出去游街,可被村子裏的人知道了,一個個戳他們的脊梁骨是必然的。
到時候許廣華和付蓉還能擡得起頭?
只一個下午的時間,許廣華與祁曉穗好上的事傳遍了整個瓯宅村。
蔣曉芬的婆婆還覺得這樣
不夠,跑去村委會舉報:“這倆人現在就趁着許家大兒媳不在,也不知道在屋子做啥呢!趕緊去瞅瞅,讓大家都知道他們的好事!”
婦聯主任接到這舉報,頓時一個頭兩個大,只能通知了其他村幹部一聲。
幾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婆子去許家喊了周老太,甚至還讓人去綿安村找付蓉。
等陣仗鋪得大了,幾個婆子跟着村幹部,一行人浩浩蕩蕩前去抓奸。
而此時,陳豔菊正好已經與嗒嗒商量好趕走祁曉穗的對策。
忽然,外頭傳來“砰砰砰”的踢門聲響。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小天使【清紮】、【啊啊啊阿】
謝謝小天使【雪舞】、【別離】、【ss】、【biubiu】投的雷!
祁寡婦的盒飯快做好了,別催別催你們一催我就很慌啊!!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