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天變(6)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
被白天的高溫炙烤的頭暈腦脹,心情煩躁的人們在夜晚爆發出了極大的熱情。他們紛紛沖出家門,奔向各個可以放縱的場所,盡情的釋放着自己躁動的心,恣意的宣洩着壓抑在胸腔的煩悶。
都市的夜晚,喧嚣而糜爛。
暧昧的夜色下,人們的欲望被無限的放大,扭曲,甚至是釋放,縱容。于是,滋生出了罪惡。
與安則寧道別之後的佘熙寶慢慢悠悠的走出了聽雨軒,經過一處光線陰暗的弄堂的時候,腳下悠閑的步子頓了頓。裏面傳來一陣急促奔跑的腳步聲,緊接着一群男人罵罵咧咧的聲音也傳了出來。
佘熙寶皺了皺好看的眉頭,心下暗道了一聲晦氣,前兩天燕回發瘋的事情還歷歷在目,他可不想再招惹什麽麻煩。這樣想着,便沒了多管閑事的心情,毫不猶豫的擡起腳準備閃人。
肖澤拼了命般的奔跑着,嗓子幹的冒了煙兒,胸腔也悶得陣陣發痛,太陽穴突突的跳着,額頭上的汗水珠子似的滾落下來,模糊了他的視線。這個時候的他已經什麽都顧不得了,腦海中只剩下一個念頭,那就是絕對不能讓後面的那些人抓住他,否則他的小命就玩完了。
已經不知道跑了多少條小路,鑽過了多少個胡同,後面那些人卻仍舊緊追不舍,要不是仗着身形靈巧,熟悉地形,年僅十二歲的他絕對撐不到現在。雙腿灌了鉛似的越來越沉,肺內的氧氣越來越少,眼前也漸漸有些發黑,他知道這是累得狠了。就在他覺得自己快要堅持不下去的時候,借着路口的燈光眼尖的看到一個人影經過,心中燃起希望,他便不管不顧的大聲叫嚷起來。
“救命!救命啊!”
呼救的聲音很是急切,音色卻很是稚嫩,似乎是個孩子,佘熙寶本已擡起的腳又重新落回了地面。他雖然不是什麽特別善良的人,卻也做不到對一個孩子的求救無動于衷。于是,心情猶豫的佘熙寶便徹底失去了置身事外的機會。
命運有時候就是那麽奇怪,明明不想多管閑事,卻總會碰到一些事故。後來佘熙寶常常會想,若是那個時候他能夠狠下心來離開,對那個孩子來個視而不見,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那些令人後悔不及的事情。可惜世界上沒有後悔藥,已經發生了的事情,再怎麽假設,也改變不了結果。
見前面的人似乎聽到了他的求救聲,肖澤心中一喜,牟足了勁兒向前奔跑着。只是,人若倒黴了,喝口涼水都能塞着牙縫兒,也許他真的行了黴運,眼瞅着有希望擺脫身後那些人,一時高興竟然沒有顧及到腳下,被一顆凸起的石頭絆了一下。由于他跑得太急,實在是保持不了平衡,一個踉跄,便摔倒在地。
此時的他距離路口也只有三五米遠,但就是這麽一點兒的距離在他的眼裏無異于天塹。全身的力氣用盡,這一跌倒,竟然腿軟的掙紮了好幾下都沒有站起來。肖澤心中暗恨,小小的拳頭狠狠地砸了一下地面,就差那麽幾步,他就能逃脫了,然而現在的他卻什麽都做不了,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後面追上來的人一擁而上,對他拳打腳踢,暴力相向。
肖澤雙手抱頭,護住頭臉,蜷縮着身子,縮在牆角,盡量将背部對着施暴的人,以減少拳腳對他身體的傷害。
順着人群的縫隙,佘熙寶便見到了那孩子狼崽子似的目光,心中一動,眼前便浮現出了另外一雙黑亮黑亮的眸子。
站在小板凳上,年僅五歲的佘熙寶一雙肉呼呼的小手扒着門框,小小的腦袋幾乎貼在了門板上,從貓眼中他看到了一個二十一二歲大小,臉色陰沉的大男孩正面帶不耐的按着他表哥家的門鈴。瞥了一眼大男孩白的有些不正常的臉色,佘熙寶撇了撇嘴,略有防備的開口道,“你是誰?”
似乎沒想到出聲的竟然是一個小孩子,那個大男孩略微怔愣了一下,然後才放柔了聲音開口道,“季清和在家麽?”
“不在。”既然能叫出表哥的名字,應該是表哥認識的人。不過,佘熙寶卻沒打算給外面的那家夥開門,雖然他不是一般的小孩,有些本事能夠自保,不過,在外人眼裏,他可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孩子呢,怎麽能毫無防備的給陌生人開門呢!佘熙寶撇了撇嘴,開口說道,“你找我表哥有事麽?”
那人倒也是個聰明人,似乎聽出了佘熙寶話中的防備之意,雖然心中急躁,臉上的表情卻越發柔和。只是可惜他大概并不習慣做這樣的表情,所以臉上的肌肉抽動了幾下,愣是擠出了一抹能夠吓哭小孩子的笑,柔聲勸哄道,“是啊,小朋友,你不用怕,我是你表哥的朋友,不是壞人。”
季清和是佘熙寶的表哥,大舅季繁的兒子,現在正在刑警大隊實習。既然和表哥是朋友,應該不是什麽太壞的人。不過,誰知道外面的那人是不是在說謊呢?想到這,佘熙寶眼珠一轉,打算拖延時間,等表哥回來再說。于是,對外面那人的問話避而不答,反而開口詢問道,“你說是我表哥的朋友,有什麽證據嗎,為什麽來之前不給我表哥打電話?”
“來的時候太急了,手機忘記帶了。小朋友,我真的不是壞人,真的是你表哥讓我有事就到這裏來找他的。”見裏面的孩子沒有開門的跡象,那人雖然心中急躁,卻也只能好言安撫着。
“哦,既然這樣,你等我表哥回來好了,反正他一會兒就會回來了。”看那人的神情倒不似說謊,不過,佘熙寶轉了轉碧綠的眼珠,為了減少麻煩,他還是決定等表哥回來再說吧!
“既然你表哥一會兒就會回來了,你能先打開門,讓我進去等他嗎?”大腿上的傷口早在跑動的過程中崩裂,纏縛的紗布也已經被鮮血浸透。在門外站了半天,腳下已經堆積了一小攤兒鮮血。堅持到現在,他快要站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