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白啓山滿腦都是白秀蘭,一聽顧钊這麽說,連連點頭。
“也是也是,找個地方休息。”
他好似才注意到,白秀蘭穿着狼狽,臉色蒼白。
興許是剛剛光線過暗,他的情緒太激動。
被關在這裏半年了,他終于是見到了家人。
他的問題有很多,可是現在白秀蘭看起來十分虛弱,而且像是受了傷。心髒又一抽抽的疼了,孩子到底經歷了什麽?竟狼狽至此。
“好閨女,我帶你去後面找個地方歇着。”
上方,路七陰森森的眸子掃向白啓山,面色越來越難看,一擡手猛的就摔了杯子。巨大聲響,随後是路七帶着戾氣的聲音回蕩在上空,她的怒氣不能發在白啓山身上,只得對着顧钊開火。
“你算什麽東西?還敢命令白先生!”
顧钊這槍躺的……
白啓山回頭,他不贊同的看向路七,濃眉緊蹙,嘆口氣,無奈說道:“路小姐,你懂點事行不行?別大吼大叫沒一點教養。”
路七怒了,旋身跳下座位,快步沖到白啓山面前,怒視他:“你是在教訓我?”她眼睛看着白啓山,手卻指向白秀蘭和顧钊:“你為了這兩個人教訓我?”
“你能不能不要無理取鬧。”白啓山無奈,他真是悔的腸子都青了,當年幹嘛要心腸軟呢,讓這孩子死在荒野好了,也沒這麽多的事非!“路七,你都十八歲了,事非還分不清楚嗎?”
路七表情更加難看,這麽近的距離,白秀蘭看路七冒火的黑眸中有別的情緒在噴湧。
“白啓山,你別得寸進尺!”
白啓山也是怒火中燒,六個月啊,換誰被突然綁到這裏六個月,只為了她口中的報恩。崩潰還是小事,逼瘋個人都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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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臉漲得通紅,喘氣聲都粗了:
“路七!若不是念及你年紀小,還不懂事,我——我——”
他揚起了手,路七明明身懷絕技,卻連躲都不躲,倔強黑眸盯着白啓山。
“你要如何?”
白啓山到底沒打下去,甩袖走人。
“我不想理你!”
他說:“秀蘭,你跟我來。”
然後怒氣沖沖朝着後面走去。
路七身上的怒火在蔓延,馬上都要燃燒,白秀蘭和顧钊識趣的快速離開。
身後,那屋子裏砸東西的巨大聲響讓白秀蘭挑了下眉。
白啓山和那個山賊頭子是什麽關系?
白啓山走的急,怒氣難平。
白秀蘭眼睛看着白啓山的後背,心思千回百轉。
這也太離奇了,路七比自己還小一歲,竟然和白啓山?
當初白啓山的死訊,是死裏逃生的家仆所言,屍體沒找回來也是衆所周知。整個臨城都知道,白啓山死于非命,惡毒的土匪連屍體都沒給他留。
可是現在,白啓山好端端的活在土匪窩裏。
而且還和這個路七感情糾葛頗深,真是讓人費解。白秀蘭仔細看白啓山,他的鬓角已經有了白發,四十歲的男人,無論保養的多好,也是老了。路七那麽小,脾氣驕躁,兩人是怎麽碰上的?
何況家中,還有陳氏。
白秀蘭的三觀都有些不好了。
他們穿過一道走廊,最後在後面的一棟院子裏停下。
這裏處處戒備森嚴,這不大的院子被圍的鐵桶一樣。白秀蘭汗顏,真不知道這路七哪根筋搭錯了,弄個壓寨相公也不找個年輕貌美的!
口味真獨特。
進了院子,白啓山趁熱打鐵硬氣了一把,跟來的随從都沒打發走了。他才急急奔向白秀蘭,面有焦色。
“秀蘭,家中現在如何了?”他抿了抿幹燥的唇,眸中擔憂真真切切:“……你怎麽到這山寨?你娘呢?她……現在好嗎?”
說到陳氏,他聲音忍不住哽咽了。
他心裏最難以割舍的是陳氏,自成親後,他對陳氏的寵愛到了旁人難以理解的地步。若非如此,陳氏也不可能在那個吃人的宅子裏活的單純無知。他愛自己的妻子,愛自己的兒子。
擡手狠狠搓了下臉頰,他眼圈通紅,喉嚨滾動:“秀蘭,你快快告訴我,你娘和你弟弟都如何?”
他被關在這裏,心裏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陳氏。
那個女人啊,單純無知,又善良可欺,他有些後悔之前把陳氏保護的太好,讓她對這個惡意的世界無法适應。半年的時間,他在漫長的沉默中思考,陳氏該怎麽活下去?悔恨,痛苦,懊惱折磨着他。
白秀蘭想了想,如實說道:“都很好,你不用太擔心。”
無論如何,白啓山對于白秀蘭來說,只是陌生人而已。
這都到了安全地方,顧钊見白秀蘭根本不需要自己跟在身旁,就離遠了一些,轉身到茶幾前倒了一杯涼茶灌進肚子裏。
冰涼液體滑入胃中,沁的他打了個激靈。
體內依舊燒的厲害,像是旺盛的火苗,他又接二連三的灌了四五杯才壓下那邪火。
轉身一屁股癱坐在椅子上,渾身的肌肉都酥軟了,整個人松懈下來,頭就開始尖銳的疼着,胸口的傷口也疼痛難忍,他不動聲色的埋頭處理能看到的細碎傷口。
那父女說話聲音不大,就在不遠處,說到情深處,幾乎是要抱頭痛哭。顧钊彎唇露出個笑,說不出幾個意思。轉頭不再注意他們。
顧钊咬牙撕開已經幹涸粘在皮肉上的襯衣,疼的腦袋都麻木了。
“我這事說來話長,誤打誤撞被抓到山寨,回頭有時間再細細和你說。”白秀蘭聲音和軟,溫溫柔柔。“現在關緊的是爹,你怎麽會在這裏?我們半年前得到消息,全家都以為你——去了。”
話還沒說完,就被白啓山打斷了,他抿了抿唇,緊張問道:“你們都以為我死了?你娘……難過了嗎?”
白秀蘭聲音漸漸沉起來。
“哭的肝腸寸斷,若不是弟弟還小,她怕是早跟着去了,爹以為呢?”
白啓山和白秀蘭坐在相鄰的椅子上,他擡手蓋住臉,逼仄的沉默過後,他聲音沉悶低啞。
“我對不住她……”
白秀蘭不說話。
她沒說瞎話,當初白啓山去世,陳氏确實難過的恨不得死了!
她忽然覺得少了什麽,視線一轉就落到坐在最角落的顧钊。
他不知什麽時候就移到了那個位置,皺眉咬牙和身上襯衣作戰。白秀蘭眉峰揚起,忽然很想笑,此時的顧钊像條被遺棄的小狗。受傷了,躲在角落默默舔舐着自己的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