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白之卿穿着象牙白的西裝,頭發理的更短,和身材高大的顧钊走在一處,竟絲毫不輸氣勢。顧钊走路有着軍人氣勢,铿锵有力。白之卿謙謙有禮,修長身材,溫潤如玉。
兩人一同進門,各有千秋。
白之卿擡眸看過來,恰恰碰上白秀蘭的目光,他步子突然頓住。
白秀蘭面色蒼白,身形消瘦,婉約素雅,她看到自己露出淺淺的笑。不知怎地,白之卿心髒處無端端的抽疼起來,疼的讓人喘不過氣,不過短短幾日沒見,她竟瘦成這幅模樣。
拳頭在西裝袖頭裏緊握,他的妹妹竟然被刻薄至此。
“大哥。”
白秀蘭向前一步,蒼白的嘴唇牽起,聲音清脆。“督軍。”
白之卿這才回神,他喉嚨仿佛堵了一塊,有些喘不過氣的憋屈。
白之卿的妹妹,為何要這樣委曲求全?
他難受的要死,心情糟糕的一塌糊塗。
白秀蘭看他目光不對,顧钊似乎也察覺到白之卿的不對勁,目光轉了過去,白秀蘭聲音大了幾分,開口吩咐丫鬟。
“快給督軍和大哥泡茶,大哥,你來看我?娘最近好嗎?”
白之卿神色恢複如常,擡眸和白秀蘭對視,笑笑走進去。
“秀蘭,家裏一切都好,就是母親放心不下你,讓我過來看看。”
他朝白秀蘭走去,很近的距離,他甚至想擡手摸一把白秀蘭蒼白的面頰,可是手指動了幾動,緊緊攥着,笑的溫和有禮,和她擦身而過,見了顧老夫人。
他向來會做人,脾氣溫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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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讓之卿捎話,向您問好。”
顧老夫人也笑了起來,眼角皺紋越加的深,說道:“親家客氣了,都站着幹嘛,都是自家人,秀蘭,趕快讓你大哥坐下聊。”
顧老太太剛剛那句話讓白秀蘭起了個念頭,也許她想的簡單了些,如若真放任顧钊把段曉玉放在這棟樓裏,看不起自己的恐怕不單單是顧老太太一個人。
眸光一閃,轉頭卻對上顧钊深邃的眸光,她态度并不熱絡,移開了視線朝沙發走過去,丫鬟泡了茶端過來,白秀蘭笑着說道。
“大哥嘗嘗這紅茶,今年天氣寒,喝紅茶是再好不過。”
還氣着呢?
顧钊覺得自己可能少點存在感,在一旁坐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視線細細在白之卿身上打量。
白之卿如今生意剛剛起步,可他經商天賦還是不錯,聽說在國外學得商管。白之卿脾氣好像十分的好,從不和誰鬧矛盾,到達徽州不到一個月,風評極好。
葉崇那人心思活絡,能利用不能合作。他沒有忠誠可言,說不定還能在背後捅你一刀。可養部隊是要花錢,如今他能用的人不多,白之卿這個人雖然琢磨不透,可有白秀蘭這一層關系在,對他總歸是比外人放心,興許,他可以扶白之卿一把。
“秀蘭身體不好麽?怎麽臉色如此蒼白?”
到底白之卿還是沒忍住,手裏握着茶杯端起又放下,擡眸視線卻落在顧钊身上。
顧钊臉上沒有多大變化,他坐在沙發上,表情坦然,直言說道:“夫人受傷了,因這事不好張揚,也沒有通知親家,是我做的不對。”
白之卿眉頭緊蹙,立刻站了起來,喉嚨滾動,情緒有些緊張,急急說道。“怎麽回事?”
關切是真心實意,白秀蘭心中微動,也站起來。
“沒什麽大礙,已經好了。”
白之卿仍是有些不放心,白秀蘭身形孱弱,剛剛動作間又小心翼翼的避開胸口位置,根本就是有傷在身的模樣,抿了抿唇卻不知該說什麽。
“之卿你放心,秀蘭在顧家受不了委屈,這回是意外,絕對沒有下次。秀蘭如今已經是好的差不多了,只是起色差點,看起來兇險。”
顧老太太适時就地的插話進來。
白之卿回頭看了看顧老太太,在場幾個人看下來,到底還是得罪不起,垂了眸子坐下。
“秀蘭可要好好養身體,不然母親又要念叨。”
心裏酸楚的很,恨不得找個人打一架宣洩。
顧钊忽然開口:“等過幾日,我閑下來,就陪夫人回去,讓親家不要太多挂念。”
白之卿沒有看他,目光有些渙散,不知在想什麽。
一旁白秀蘭接話:“督軍說的是,大哥,過幾日我就回去。”
有些事面議更好。
顧老太太坐了一會兒就乏,也到了午飯時間,就起身說要先去準備。
白之卿也跟着站了起來。
“秀蘭,我先回去,商行裏還有事,改日再來看你。”
“大哥,我送你。”
顧钊也站了起來。
“白先生感覺徽州如何?”
白之卿回頭看他,沉默一會兒才開口。
“人傑地靈,物寶天華,是個好地方。”
顧钊笑了笑,聲音低沉。“那白先生是願意在徽州發展下去?”
白之卿漸漸收斂神情,他直覺顧钊話裏有話,可自己應該是沒露出什麽馬腳。
“督軍的意思?”
顧钊說道:“白先生是否有獨霸徽州商界的野心?”
白之卿表情一凜:“不是有葉家?”
他什麽意思?難不成……
顧钊眯了眼睛:“算起來,白先生是我的大舅子,我應稱你一聲大舅哥了,若有志向,我自是會助你一臂之力。”他的視線落到白秀蘭身上:“夫人別在外停留太久,你傷勢未好。”
說完這話,他轉身上了二樓書房。
白秀蘭送白之卿,一直走到門外,白秀蘭吩咐侍衛在門口等她。
“大哥得知消息了?”
白之卿點頭,他慢慢的朝前走着。
“大哥,你需要籌備戰資。”
白秀蘭聲音不大,卻十分堅定。
“這年頭,靠誰都不如靠己,今日督軍算計了別人,明日不知死的是誰。”
白之卿突然止住腳步,他快速轉身,眼睛沉沉看着白秀蘭。
“你受委屈了。”
他的黑眸中情緒翻湧,咽了下喉嚨,半天才沉沉說道:“我會帶你離開這裏,過不了多久。”
白秀蘭出嫁那日,是他送嫁。
白秀蘭笑了,往時那份驕傲又回來了。
“不是你帶我離開,是我名正言踏出官邸。”
她眸子亮光閃過:“大哥,我需要你的幫助。”
白秀蘭身上有傷,作為病患,她午飯晚飯都在小洋樓裏吃。
段曉玉出來兩次,都看到白秀蘭坐在沙發上,姿态沉穩,手裏握着茶杯靜靜的喝着茶。
白秀蘭長相并不出色,比起段曉玉要差上好大一截,她冷哼一聲,真不知這督軍什麽品位。堂堂一方霸主,找這樣醜陋的妻子,帶出去不嫌丢人。
白秀蘭正好就擡頭看過來,接觸到段曉玉的目光,她彎起眸子笑的十分燦爛,點了點頭,卻一句話都沒說。
段曉玉鄙視別人被抓了包,表情一時有些難看,剛要說些什麽,那白秀蘭已經轉過頭專心致志的喝茶。
段曉玉一股子氣憋在喉嚨裏怎麽都發作不出來,蹬蹬的快速進屋,關門的時候門板發出巨大聲響。
白秀蘭有些累了,可她并不想進卧室,莫名焦躁。
這情緒讓她有些懊惱,白秀蘭已經好久沒這麽失控過,她心理素質一向不錯。如今卻因為顧钊輕描淡寫一個動作,就亂了心神。
她想喝酒,可身上有傷,自制力讓她住了喝酒的念頭。
心煩意亂的想着以後,自由?安逸?颠簸?飄零?
風雨飄搖的民國,還要再亂上幾十年,等攢夠了錢,她就到國外去。置一處宅院,養一兩只動物,興許很好。
她想的入神,也就沒注意到旁人的靠近。
“夫人在想什麽?這般入神!”
身旁沙發突然陷進去一大塊,男人身上混合着煙草的溫熱氣息撲面而來,白秀蘭猛的擡起頭,就撞進那雙帶着淡淡笑意的深邃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