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顧景揚:“……”
一個顧景怡他自信能控制住, 但要是加上他大姐……
頭疼!
绡绡見幾個大人不再說話,掙脫開爸爸的手, 向大姑問好後,和哥哥、弟弟一起爬到椅子上,從王姨塞給自己的保溫桶裏掏出吃的。
顧名琛學着姐姐向大姑問好,然後從自己的小口袋裏拿出濕巾遞給哥哥、姐姐。
顧名亭也向大姑問好,猶豫了一下,看向小姑。
剛才兩個小不點無視的舉動,氣的顧景怡險些當場暴怒, 顧及此時場合還有眼前的兄姐,只能憋了回去。
顧名亭的眼神,總算給她一些面子,顧景怡面上不變,暗地裏偷偷坐直身體,微微揚起下巴,等着顧大侄子問好。
沒想到顧名亭只猶豫了一秒, 點個頭,就快快樂樂的直奔桌前, 接過濕巾擦手吃飯。
顧景怡:氣死我了!
她氣哼哼轉過頭,向他哥告狀:“哥,你看看他們!名亭在家裏還好好的, 現在都被盧月晴教成什麽樣了?”
雖然對大侄子她的态度也沒好到哪去, 但在家裏的時候, 這孩子起碼還有點面上的禮貌, 哪像現在!
顧景揚看看兒女們, 再看看妹妹, 手心手背都是肉, 也只能委屈死皮了。
他給小兒子盛了碗粥,對妹妹道:“孩子們為什麽只和大姐打招呼不理你,你是不是得找找自己的原因?”
顧景怡沒想到哥哥也這麽說自己,再看看喝着茶仿若未聞的大姐,感覺整個世界都抛棄了自己。
她氣憤地一挪椅子,對着空氣陰陽怪氣:“祭拜祖先還帶飯來廟裏,不知道廟裏有齋飯嗎?弄的一屋子味,真是不懂禮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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绡绡迷茫地擡起頭,也對着空氣眨眨眼:“哇,祭拜祖先還帶嘴來廟裏,明知道人家在吃飯,還噴一屋子臭味,真是沒點13數。”
按照慣例,一般是祭拜完後在寺中吃齋飯,可外公不覺得吃過飯祭拜祖先就是不敬,敬畏是從心又不是從胃。孩子們年紀小,起得又早,不吃飯對身體不好,所以特意帶了飯盒。
顧景怡本就是故意找茬,看绡绡還敢還嘴,氣的伸出手指她:“你罵誰?”
绡绡淡定喝下一口粥,笑着看向小姑:“怎麽了嘛?绡绡是想起昨天在電視上看到的無腦女配呀,人蠢還壞,長張笨嘴連叭叭都沒有新花樣,我一看到她就想上去折手指。”
“!!!”手指被折的記憶又浮現在腦海中,顧景怡被侄女一番指桑罵槐,心裏又氣又懼,再看屋裏沒人幫她說話,竟被生生氣哭了。
屋裏人:“……”
一頓叭叭響如虎,一看戰力二百五。
親姐有意讓不長腦的妹妹長長記性,親哥蹭着孩子們的飯吃的歡快,沒有一個人搭理顧景怡,她哭着哭着自覺沒勁,聲音漸漸降了下來。
就在屋裏逐漸恢複安靜的時候,門被從外打開,有人走進來。
“景怡你哭什麽?”
顧景怡欣喜地擡起頭,終于見到了靠山,急忙跑過去,抱住顧老太太的手臂,滿面憤慨地告狀:“媽,反正我哥都離婚了,你還是讓他把孩子接過來養吧,再跟盧月晴在一塊兒都養廢了。”
“顧景怡。”顧景揚擦擦嘴,拉着兒女站起身,正要向父母問好,聽到妹妹的話壓低聲音警告。
顧景怡現在有了靠山才不怕他,挨着親媽一臉張揚。
顧老太太看看兒子身邊,表情柔和下來,朝顧名亭招招手:“名亭快來,讓奶奶看看。”竟像是完全沒有看到绡绡姐弟。
顧名亭看看左,看看右,無措地捏捏手,不知該不該過去。
顧景揚臉色有些難看,忍不住道:“媽。”
“媽什麽?”顧老太太不看他,又朝孫子招招手:“你也是有意思,把和前妻,哦不對,是和前前妻的孩子養在前妻家,你不計較,我還擔心——”
“擔心什麽?”顧景娴站起來慢慢走到老太太身邊,挽住她另一只手臂:“差不多得了,大人的事大人自己私下解決,您要是氣不過,有膽子把這話到外婆面前再說一遍。”
“……”顧老太太氣癟,哼了一聲閉嘴了。
說起顧家上一代,也不比绡绡兄妹幾個關系簡單。
顧老爺子曾在港城娶過一個妻子,原配早逝。來到京市後,當時國家正處于發展前期,顧家做了不少貢獻。
顧老夫人的家族從政,兩家接觸的多,剛好顧老太太和前夫離婚,帶着一個孩子,兩方一拍即合強強聯姻。
顧老爺子忙于事業,又風流多情,顧老太太任性自私,也不太在乎丈夫。顧老太太的母親知道這夫妻倆的德行,就把顧景娴和顧景揚哥哥一起接到家中教養。
這位外祖母是位非常厲害的女性,因為顧景娴生母早亡,對她比對親外孫還要多添幾分憐惜。在顧景娴心中,最敬重的就是這位沒有血緣的外婆,連親爹都無法與之相比。
顧老太太被寵了一輩子,最怕的就是親媽,繼女被媽媽一手帶大,行事作風宛如一人。
親媽走後,一向欺軟怕硬,作威作福的顧老太太最怕的就是這個厲害的繼女。
老太太不說話,晚一步進來的顧老爺子拄着拐棍,看面前的幾個孫子、孫女。
他蒼老犀利的視線落在绡绡身上,帶上幾分不滿。
那天沙龍的事,過後傳遍整個圈子,顧老爺子聽完後大怒,要不是沒過多久顧景揚就出了事,他肯定得拿拐棍把人抽一頓。
他們顧家的子嗣,怎麽能在人前如此失禮,簡直不像話!
想到這,他眉間的溝壑愈深,走到正位坐下,看向绡绡:“你是名绡?”
绡绡點點頭:“我是,爺爺好。”
“嗯。”老爺子應下,一只手摩挲着拐杖,不出聲。
老爺子做出這副姿态,屋裏其他人也不敢出聲,绡绡等了一會兒見他沒有開口的意思,打了個呵欠蹦到椅子上,決定在祭拜正式開始前先睡一覺。
顧景揚看到女兒的動作忍不住扶額,剛要把人拽下來,見他爸眉頭緊皺,神色不悅看過來,問绡绡:“名,通名貴,绡,指精致的絲帛,你可知你的名字有什麽含義?”
“哦。”绡绡恍然大悟,用力點點小腦袋:“意思就是,誰要是沒事在绡绡面前瞎叨叨,扯那些有的沒的,绡绡就拿塊好布勒死他,也算給他生前留些體面。”
衆人:“……”
你這個理解能力……
厲害了!
顧老爺子被小孫女一噎,氣的伸出拐棍兒指着兒子:“你們夫妻就是這麽教孩子的?要是這樣,我看這個婚沒離錯,今天回去,你就把孩子們送到老宅,這個年紀也該好好學學禮儀了。”
“得了吧。”绡绡不耐煩他們這種“辣雞別髒了我的眼”的高傲姿态,指着顧景怡:“您教孩子教的好?咱就別烏鴉落到豬身上——看得着別人黑,看不着自己黑了。”
“我教養再不好,也沒對別人指指點點,上趕着往親哥面前帶小三,對着嫂子大呼小叫,把兒媳婦當傭人使。都是一家子黑心棉,寧幾位裝什麽純羊毛呢。”
“放肆!”顧老爺子火冒三丈,拿拐杖在绡绡面前點個沒完,绡绡心裏也火了,一把搶過來,擡起腿兩手猛地向下一用力。
咔嚓一聲,紫檀木的拐杖折成兩截。
屋子裏頓時安靜了,绡绡揉揉手腕,大爺似的往椅子上一靠:“咱今天就把事說清楚,你們不喜歡我和弟弟,巧了,我也看不上你們。這日子能過,咱就井水不犯河水,過節時維持表面塑料親情,平日裏老死不相往來。要是不能過——”
顧景怡瞪着眼,不忿道:“不能過你怎麽樣?”
绡绡扯着嘴角一攤手:“那你就慘了呗,爺爺、奶奶是長輩我還得留個手,就你這樣的,我一只手指頭能怼死八個。”
“你!”顧景怡跺着腳,讓她媽給她找場子,但二老現在也氣的不輕哪有功夫理她。
顧老爺子下意識要杵地板,一動手才想起來自己的拐杖被撅了,心裏怒意更盛。
顧景揚頭快疼死了,走上前給老父親拍背,門口顧景娴姐妹也給氣的夠嗆的顧老太太順氣。
吱呀。
門被從外推來,走進來一個光頭小身影,男孩看清屋裏的情形,雙手合十躬身低下頭:“師父讓我請各位去準備祭祀禮,我剛才敲門無人應聲,才擅自推開,失禮了。”
“長生哥哥。”绡绡晃着腿笑眯眯朝男孩眨眨眼,顧及外人在場,長生只微微颔首,點頭示意。
顧景揚給親爹拍着背,焦頭爛額地朝長生擺擺手:“長生,麻煩你讓大師們等一會兒,我們過會兒再去。”
長生看看氣的胸膛起伏的顧老爺子,再看看扶着額頭坐在椅子上緩神的顧老太太,沉默片刻,有些猶豫道:“今天來祭拜的人不少,順序已經安排好,要是再等一會兒……”
顧景揚朝他擺手:“我們再捐一些香火錢。”
“好的。”長生拿出手機點了幾下,又從兜裏掏出迷你打印機,撕下打印好的紙條,走過去塞到顧景揚手裏。
“我們寺廟的上新服務,我幫您預約了內部名額,到時候憑票上香,顧叔叔記得掃描上方二維碼,關注公衆號‘京市靈元寺’,為您敬仰的大師撐腰點贊。”
顧景揚:“……”
長生說完就走,看樣子像是急着趕下一趟業務。
經過這麽一打岔,兩個老人心情平緩很多,上香時間已經到了,沒時間再跟绡绡掰扯,一大家子朝供奉排位的側殿走去。
顧家財大氣粗,專門在寺中捐了一個小殿供奉祖先牌位,此時主持儀式的大師已等待在殿中,看到顧家人來,行了一禮,正式開始。
绡绡和哥哥、弟弟跟在爸爸身後,行禮、燒香,儀式完成,又随年輕的和尚回去休息,等待中午的齋飯。
“绡绡,你跟我出來。”到達寮房,顧景揚把绡绡叫出門外。
父女倆來到小亭裏,顧景揚蹲下身,神情嚴肅:“我知道你很聰明,我和你媽媽有問題,你對我們有意見很正常,我也能接受,但你今天有些過分了。”
绡绡對上爸爸的視線,沒有說話。
顧景揚看她這副樣子,就知道她是不認了,嘆口氣沉聲道:“爺爺、奶奶是長輩,他們說話或許有不對的地方,但我們做晚輩的不該……”
“就得忍着?”绡绡歪頭疑惑地問?
顧景揚被問的一愣,绡绡看着爸爸繼續說:“爸爸我最近在上網課,看到一句話,父母慈愛而子孝,此常事不足道。”
“爺爺奶奶介意我和弟弟,不管因為什麽原因,但‘慈’這方面,他們确實沒有做到,又憑什麽要求我尊敬?”
“人必自重而後人重之,他們用看垃圾的眼神看我,我難道要上趕着貼?爸爸,你以為你改了,和媽媽之間的問題就解決了?你的父母、你的妹妹,她們今天對我和弟弟的态度,就是你們過往縱容的體現。”
年齡不是倚老賣老的借口,要是真按年齡算,不是绡绡瞧不起誰,在座各位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是弟弟。
她撇撇嘴不再搭理茍爸爸,回屋給長生發短信。
長生來到京市後被安書傑帶回家,本來安書傑想讓長生上附近小學,平時住在家裏,但長生不願意麻煩人,顧景揚應他的請求,把人安排到一個可以住宿的學校。
工作日上課,周末就到靈元寺和師父相聚,平時绡绡和他都是在微信上聯系。
今天廟裏人多不安全,長生讓绡绡待在房間,自己過來找她。
過了不久,門口傳來敲門聲,剛被訓斥過的茍爸爸為了表現,殷勤地走過去開門。
沒想到見到兩個小男孩,除了長生另一個也有點眼熟。
绡绡一探頭,驚訝道:“封睿,你怎麽也在這?”
聽到熟悉的聲音,封睿擡起頭激動地沖過來:“嗚嗚嗚,绡绡。”
绡绡嫌棄後仰,用腳擋住,拒絕這個鼻涕臉靠近自己,扭頭看向長生:“長生哥哥你認識他?”
長生遞給绡绡一個小盒子,裏面是齋堂大師傅做的小點心,然後坐在她身邊搖搖頭:“不認識,我過來的時候看到有游客讓他幫忙帶路,心裏生疑,走過去詢問,那人舉止不對想要動手,但是打不過我,就跑了。”
封睿吸了兩下鼻子,聲音帶着哭腔:“我給他指了半天他都聽不懂,非要讓我帶路,我不幹,他還吓唬我。”
父子五人:“……”
绡绡從弟弟口袋裏翻出一包紙扔給他,翻個白眼:“你是不是傻,你就不該跟陌生人說話。”
封睿拿紙擦臉,大概也知道自己錯了,低着頭不說話。顧景揚走過來問:“你家大人呢?”
封睿咬咬下唇,頭垂的更低:“我媽早上起的太早,在房間裏補覺,我趁爸爸也不在屋,偷溜出來的。”
顧景揚:“……”
這熊孩子是真欠教訓!
他家裏人要是發現,這會兒肯定急瘋了,顧景揚吩咐绡绡幾人在他走後關好門,牽起封睿準備帶他回去找爸媽。
剛要出門,門口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盧月晴的聲音在門口響起:“陸擎,出什麽事了,怎麽這麽着急?”
“!!!”顧景揚心中警鈴大作,一把推開門,陸擎剛要說話,餘光看到封睿,神色肉眼可見地緩和下來。
他吐出一口氣,沖上來抱住封睿:“吓死我了,你跑哪去了?”
來不及多寒暄,陸擎拉起孩子,歉意地朝幾人點點頭:“對不起,我姐找孩子快找瘋了,我得趕緊回去。”
大家都能理解,連忙擺手示意他快回去。
外公、外婆上完香,回來找绡绡兄妹三個,等到陸擎走後進了屋,閑聊道:“你別說,老封家這孩子熊是熊,倒和陸擎一樣好看。”
顧景揚豎着耳朵聽,在心裏撇撇嘴,小聲嘀咕:“外甥像舅,沒準兒也一樣熊呢。”
绡绡聽到爸爸的話愣了一下,她眨眨眼轉過頭,仔細地看了眼長生,恍然大悟。
她可算知道為什麽前爸爸看着眼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