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我不想看你和別人一起上熱搜。”
任處安一瞬間思緒萬千。
季瀾這麽說, 是因為小時候的依賴心理，還是因為什麽別的感情？
心中有些小小的雀躍，可更多的是一種忐忑。
她平時的性子是有些跳脫, 有時候膽子也不小。
可到了這個時候, 她卻不敢往前邁了。
周沫沫在暗藍8年的時間。
當家花旦, 粉絲大幾千萬，幾度摘下視後桂冠。
不離開暗藍, 不自己開工作室。
也不主動捅破自己喜歡季瀾這層窗戶紙。
不就是因為, 怕捅破了也就結束了麽。
她也是這樣。
更何況她和季瀾之間的關系特殊，季瀾又說那耳墜是“作為曾經的報答”。
不就是不嫖季瀾麽！
有什麽可忍不住的！
任處安深吸了一口氣, 壓下了心中隐隐的期待。
她捋捋思緒，說話間把自己和楚以岚的關系撇清了。
“這不都是宣傳的需要麽，我跟楚以岚又不是真的。”
就算不說出自己的心思, 至少也不要讓季瀾誤會自己跟楚以岚之間的關系吧。
聽任處安主動撇清關系, 季瀾心裏舒服了不少。
就算他知道不是真的，也要聽任處安親口說出來才好。
他撇唇，“我也想和你一起上熱搜。”
任處安笑了起來，“我不是和你上過熱搜麽？”
季瀾有些沒反應過來, “哪有？”
“就那次……你、我和方羽, 咱們仨。”那熱搜是任處安眼睜睜盯着上去的，記憶猶新。
“那次不一樣。”
他要的又不是那種熱搜。
他也想和任處安一起被網友們磕cp，被網友們說好甜好甜。
可話到嘴邊, 又一次羞于開口。
從小到大, 他在任處安面前, 永遠都是弱勢又膽小的那個人。
放棄了太過直接的說法，季瀾嘆息似的輕聲喃了一句。
“就算不一起上熱搜，至少要戴我送你的禮物嘛……”
在她面前還是像個小孩子一樣啊。
任處安心裏無奈地嘆了一聲。
忍住啊, 忍住！
不要再因為崽崽的撒嬌而心動了！
不要再想着嫖崽崽了！
地球上那麽多人，幹嘛非要嫖崽崽？！
又一次給自己做了心理建設。
她懶洋洋地像是哄小孩一般說道：“我知道啦，我會拿出來戴的。”
……
在《三日》的劇組中，意外就出了那麽一點點。
再後來，在背後嚼人舌根的幾乎見不到了。
至少沒有讓任處安碰到現行。
任處安在休息時，打開了游戲。
最近因為工作确實繁忙，她登錄游戲的次數有些少。
已經好一陣子沒有和季興崽崽多呆一會兒了。
游戲中已經是深夜了，窗外灰灰暗暗的一片。
季興正坐在小書桌前，在護眼臺燈下面朗誦英文。
似乎已經很冷了，季興每每說出一句話，就有一片白霧散出。
耳機中不斷傳出季興的讀書聲。
離最初任處安認識他，已經過了兩年了。
少年不僅個子長了不少，就連聲音也逐漸褪去了稚嫩。
似乎快到了一個變聲期，聲音越來越顯得沉穩。
少了少時的一些纖細。
季興讀英文時，确實有些口音。
任處安一開始是不覺得自己的口音好笑的。
可她回想起剛剛進了《暗湧》劇組時的那條熱搜，就忍不住笑着搖頭。
這都是她自己一句一句地教出來的啊。
原來她自己讀英語時真的也那麽好笑。
想到自己之前一句一句地教季興的模樣，她輕輕地笑出了聲音來。
“啊，神仙姐姐來了。”
季興立刻從書本中擡起了頭。
漆黑卻晶亮的雙眼看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
他拿起一旁的鬧鐘，看了一眼時間。
已經是夜裏十點多了。
發現該到了睡覺的時間，季興很快合上了英語書。
“神仙姐姐等我一下，我來洗個漱。”
說完，他規規矩矩地把書本擺放整齊，端來了水，飛快洗漱了一番。
最後爬上了那張換好了柔軟被褥的床鋪。
“今天怎麽這麽積極地要上床休息？”
任處安發覺今天的季興崽崽異常地乖巧。
季興好學，每次晚上，都是等她催促好幾遍，這才放下書本去睡覺。
今天主動上床睡覺，真是叫人意外。
季興似乎不願意說自己主動睡覺的真實原因。
他窩在了柔軟的被褥中，側躺在床上，把牛油果玩偶抱在了身邊。
“今天累了嘛。”
說完，大概是自己都覺得這個理由太假，他又補充道：“神仙姐姐已經很久沒有來看我了，我想睡前多和神仙姐姐聊聊天。”
任處安知道自己确實是她就沒來了。
季興應該也很想她吧。
于是她輕聲說道：“好，今天和你多聊聊天，有什麽故事想聽的嗎？”
季興搖搖頭，沖着眼前伸出了手。
然後用那雙有些期待的小眼神盯着聲音的來源處。
「是否握住季興的手？」
游戲中又一次給出了這個提示。
崽崽一直都很喜歡被她牽着手啊。
大概是她小時候給崽崽養成了不好的習慣，所以長大之後，季瀾也總喜歡這樣。
任處安很想掰一掰季興的這個習慣。
可惜她看着季興那期待又可可憐憐的小眼神……
總是狠不下心來，忽略他這個動作。
好吧好吧，真是敗給他了。
任處安在心中嘆了一聲，在游戲中選擇了握住季興的手。
季興似乎很滿意，也很開心。
一直沉着的小臉上，稍稍揚起了一點兒笑意。
不太容易叫人察覺，可任處安就是能感覺得到。
“神仙姐姐，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個？”
“呵……”任處安笑了出來。
這孩子，從小就是人小鬼大，從小早熟。
現在就開始問他先聽哪個了。
她笑着回答道：“當然是……先聽壞消息啦，這樣留點兒開心的事放在後面嘛。”
季興的手緊了緊。
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說出口，所以把頭往牛油果玩偶上紮了紮。
在綠油油的可愛玩偶上陷了進去，形成了一個弧度。
他的耳尖有點發紅，說話時也是猶猶豫豫的的。
本來冷冷清清而又低沉的少年音，此時有些發悶，“神仙姐姐，我如果去X中的話……需要一大筆錢。”
任處安微微怔了一下。
原來季興所說的壞消息是這個啊。
也對，季興就連電費都是能省就省，一直不好意思多花她的錢。
如果考到了X中的話，路費、學費、生活費、住宿費，這些都少不了用錢。
季興自己又賺不到，當然會覺得難以開口了。
可季瀾是去了X中的，某度百科上面畢業院校那一欄，寫得明明白白的。
任處安沒有在游戲中查看季興去X中需要氪多少金。
她知道自己無論如何都會幫季興氪這份金的。
所以她直接說道：“沒關系啊，只是一點兒錢罷了，最近我的工作很順利，賺了不少，你不用為錢所擔心。”
受你的照拂，我的工作順利了不少啊。
她在心中輕輕地嘆了一聲。
“神仙姐姐的老板，還有繼續為難神仙姐姐麽？”
季興忽然問道。
他微微皺起了眉頭，小臉也是板着的，似乎對于“神仙姐姐的老板”很有敵意。
任處安覺得很是違和。
你們明明是同一個人啊，她在心裏笑。
小季興不要對十幾年後的自己，有這麽大的敵意啊。
她搖搖頭，“他沒有再為難我了。”
只是我自己……為難我自己罷了。
季興有些老成地點了點頭，道：“那就好。”
沉默了兩秒，他又開口：“又讓神仙姐姐破費了，以後……我會努力報答神仙姐姐的。”
神仙姐姐要等他長大啊。
“什麽破費不破費的。”任處安滿不在乎地說了一句。
她不想讓崽崽在這麽小的時候，就有太多的心理壓力。
為了讓表情沉沉的季興崽崽開心一些，她主動問起了好消息，道：“說完了壞消息，該說好消息啦，是什麽，也讓我一起開心開心啊。”
說到好消息，季興臉上的表情變了變。
确實不再像剛才那樣沉默。
他狹長的鳳眼眯了眯，似乎有些笑意，還有些隐隐的欣喜與炫耀，“我在幾個競賽中都拿了獎，可以免去考試，直接去X中。”
努力了兩年多的時間，他也總算是有所回報。
總算是對得起神仙姐姐在他身上的付出，不管是時間的付出還是金錢上的付出。
“哇，崽崽好棒啊。”任處安誇贊了一句。
雖然早就知道，季興能去X中，可她還是很開心地說了一句。
希望崽崽能感覺到，她是真的為崽崽而開心和自豪啊。
她揉了揉季興的頭，又戳了戳季興的臉。
季興在被戳了臉的時候，稍微躲了一小下。
而後臉上露出了一個委屈的小表情，轉瞬即逝。
“神仙姐姐就知道欺負我。”
雖然很喜歡神仙姐姐這麽跟他親近，可把他的臉捏大了怎麽辦。
又是那種悶悶的聲音。
看起來季興崽崽似乎不太開心的樣子。
可是……屏幕上卻閃過了一小片“好感度+1”。
任處安：……
好嘞，讓她逮到了一個現行！
又是表面不高興，實際上背地裏偷偷地給她增加好感度。
明明心裏開心地不行，喜歡她稍微親近一點兒，可非要裝成不開心的樣子。
真的是從小演她啊。
以前她沒注意到好感度的時候，不知道要被騙過多少次。
任處安撇撇嘴，心裏不爽。
于是她故意戳穿了季興，“崽崽，你如果開心的話，不用裝成一副不爽的樣子啊。”
季興的身體一顫。
露在外面的耳朵，和那張小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起來。
不過幾秒，就紅成了一個大蘋果。
他用那種故意很生氣的表情盯着任處安聲音傳來的方向。
口中的聲音也故意壓地低沉冰冷，“誰……誰開心了！”
可惜結巴了一下。
昭示出了他說話時心裏缺乏底氣。
他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的話沒什麽說服力。
薄唇一抿，然後輕輕地“哼”了一聲。
抱着牛油果玩偶就翻了個身，直接背對着任處安了。
任處安只能看到他露在外面的那只耳朵。
紅得難以置信。
估計可能已經發熱到燙手了吧。
太可愛了。
季瀾小時候真的太可愛了。
想象一下，季瀾如果現在也這個樣子的話……
任處安抿唇，竊笑了起來。
不論是長大後還是小時候，季瀾都是這麽可愛啊。
任處安和季興兩個人，誰都沒說話。
季興抱着牛油果玩偶翻了個身，所以沒有一直握着任處安的手。
過了半晌，他不知道神仙姐姐有沒有離開。
所以又翻身回來，似乎有些害羞，暖糯糯地叫了一句，“神仙姐姐？”
任處安沒離開。
她既然說了今天要多陪陪季興，那她肯定不會食言的。
聽見季興叫了自己，便回應道：“我在。”
季興抱着牛油果玩偶。
玩偶遮住了他小半張臉，也遮住了一些粉紅色。
“神仙姐姐，時間不早了，我要睡覺了。”
“哦，那我熄燈了。”任處安把房間中的燈關了。
有月色從窗外照射進來，讓房間中的東西染上了一層薄薄的月白光芒。
能叫人看得清季興崽崽的輪廓。
季興睜着眼睛，一雙漆黑的眼眸在月光下稍稍反光。
一瞬不瞬地盯着任處安聲音傳來的方向看。
像是有着某種期待。
這時，游戲中再一次跳出了提示。
「是否親吻季興的額頭？」
任處安的眼皮跳了跳。
之前只覺得是游戲，所以每次系統問她是否親吻季興的額頭，她都選了是。
可現在她知道崽崽就是季瀾了。
她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本就有些喜歡季瀾，這時候再來親吻季興的額頭，總覺得……
似乎有些怪異啊。
于是頓在原地，沒有在系統中選擇操作。
季興一直睜着雙眼，靜靜地等着。
因為心中有着某種期待，他的臉色爆紅。
只是因為熄了燈，這才沒有叫人看見。
過了兩分鐘。
他臉上的溫度逐漸降了下去。
神仙姐姐沒有像以前一樣，輕輕親吻他的額頭。
大概是……神仙姐姐熄了燈就離開了吧。
沒有看出他的期待，也不知道他的想法。
他應該……直接說出來才對。
季興抿了抿唇，似乎有些懊惱，無聲地一嘆。
漆黑的空間中，沒有人發出聲音。
季興已經學習了一整天了，頭腦、身體都是疲憊的。
時間又已經很晚了，他躺在床上，很快就模模糊糊地要陷入夢鄉之中。
就在他快要入睡的時候，朦朦胧胧之間，似乎聽到有人在房間中，輕輕地嘆了一聲。
嘆息的聲音轉瞬即逝。
最終神仙姐姐也沒有吻他的額頭。
……
夏家大小姐不是《暗湧》的主線劇情，在主線劇情推進到了四分之三的時候，下線了。
她最後一次出場，是出現在軍官的記憶中。
在夏家大小姐下線的那天，微博上的話題直接引爆，#大小姐下線#和#大小姐軍官BE結局#兩個話題榮登熱搜前十。
【草草草竟然真的是BE結局！！！這也太屎了吧？！】
【別攔着我，我要給編劇寄刀片！！！[憤怒]】
【媽呀，下一集軍官就恢複了自己的身份啊！！這也太慘了吧？[大哭][大哭]】
【大小姐死的時候我哭成了狗……軍官回憶她的時候我又哭成了狗……】
【太慘了……不過這可能也就是當時人們的命運吧[嘆氣]】
【555555我受不了了，我要給他們剪成HE出來！！等我！！】
【真的，大小姐和軍官大概是我最意難平的CP之一了，怎麽能這麽下線了呢！】
【真的不能接受是BE結局，而且大小姐到死都不知道軍官其實是卧底……】
【我真的哭死了，岚哥和安安的表演也太好了，太有代入感了！】
【劇裏是BE，那我能期待一下劇外HE嗎？？？不然我意難平啊淦！！】
網友們原本就已經隐隐意識到了這一對角色的BE結局。
可偏偏在夏家大小姐下線的前一天，軍官露出了一些卧底的馬腳，讓不少人重歸希望，覺得還是有戲熬一熬HE結局。
然而，眨眼間，大小姐就下線了。
網友們有些受不了這種坐過山車一樣的大逆轉，全都嚷嚷着意難平。
剪刀手們見到是BE結局，立刻拎着工具上陣。
大小姐下線不到一天時間，《暗湧》超話裏，已經發布了不少角色向或者是演員向的CP視頻剪輯。
全是HE的，甚至是前世今生梗，中間小虐，可結局都是皆大歡喜。
軍官的角色是堅持到了全劇終的。
楚以岚離下線還遠着呢，在大小姐下線這天，他發布了一條微博。
楚以岚V：大小姐雖然下線了，但我會永遠想念大小姐的！感謝大家關注我和安安@任處安的這對苦情CP！歡迎大家繼續關注《暗湧》的後續劇情，也讓我們一起期待安安的下一個角色吧！
大小姐和軍官之間的太有CP感，結局又太虐，所以楚以岚的微博下，一時之間已經被CP粉攻略了。
【555555岚哥什麽時候再和安安合作新劇啊！希望是甜甜的愛情劇！】
【岚哥和安安的CP粉真的好意難平啊！】
【看得我心都塞了，岚哥能和安安一起再合作一部劇嗎？】
【我比較關注的是，岚哥有沒有和安安因戲生情啊[狗頭][狗頭]】
【樓上問出了我的心聲[狗頭][狗頭]】
【給大家看看這個！[鏈接]剪的超級好啊！岚哥和安安天下第一配！】
【哇，樓上的視頻真的配一臉，絕配啊555原地結婚好麽！！】
楚以岚跟任處安在戲裏炒了CP，但他知道無論是自己還是任處安，都沒有在戲外炒CP的意思。回複了CP粉的微博，就是表明了立場，這他還是拎得清的。
于是他選了一些非CP粉的評論回複了幾句。
左一口安安，又一口安安。
以前不覺得，現在季瀾覺得楚以岚這麽叫，實在是太過親切了。
就連他都不曾這麽在任處安面前叫過一聲。
他之前總是習慣性地管任處安叫“神仙姐姐”。
自己努力扳了小一個月，這才把毛病改了過來。
開始在心裏偷偷地喚一聲“安安”。
他一直想努力地擺脫兩人曾經的交流方式。
可每次和任處安說話時，他總是沒法突破那層牢籠。
似乎羞于啓齒。
又像是怕得到呵斥。
他就是這樣的膽小啊。
這次看着滿屏的安安，季瀾抿了抿唇。
試一次，就試一次。
萬一不會被抗拒呢，萬一被接受了呢。
深吸了一口氣，他特意壓低了自己的聲音，讓嗓音聽起來低沉而撩人。
他道：“安安，我想你了。”
一句低啞的“安安”仿佛就在耳邊炸開。
任處安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季瀾以前和她對話，永遠都用的是“你”字，從來都沒有主動稱呼過她的名字。
而這次，不是“神仙姐姐”，不是“你”，而是直接喚了她的名字。
讓她的心髒抑制不住地狂跳起來。
而這還沒完。
季瀾喚了一聲後，又壓着自己的嗓音，低低地嘟哝道：“可你又和楚以岚上了熱搜。”
語氣比上次更委屈了。
仿佛在說，我在想你，可你卻和楚以岚上熱搜。
任處安用牙齒輕輕地咬了咬下唇。
她弱弱地糾正了一句，“你你怎麽能這麽叫我。”
完了，最後一層防線要破了。
她還是忍不住想嫖季瀾怎麽辦！
季瀾似乎能從任處安的聲音中，聽出一種不堅定來。
不是在呵斥他，而是努力讓自己說出這樣的話。
他的唇角微不可察地往上挑了一下，轉眼間又恢複了淡淡的神色。
“可能是因為……你喜歡聽吧。”
任處安心中一驚。
完了完了，這是季瀾在單純地調侃她，還是真的聽出來了？
她口中倔強，道：“我……我哪有！”
磕巴了一下的話語，明顯就是有。
這個場景……還真是像極了他小時候的口是心非。
明白他自己兒時的心态，也就懂得任處安此時的心理。
季瀾抿了抿唇，心中忍不住一陣竊喜。
他輕聲開口，故意又用低沉的嗓音喚了一聲，“安安……”
“你給我閉嘴！你總這樣我會忍不住想要嫖你的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