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1)
季瀾知道任處安對于由藝的片子很期待。
于是他快速地瞥了一眼段峥嵘, 雙眼稍稍眯了一下，“你……”
剛發出了一點兒聲音，卻又閉上了口。
他從口袋中拿出了自己的手機, 點開了跟段峥嵘的對話框, 迅速打字。
季瀾：《三日》這個項目你幫忙緊盯着點兒。
季瀾：任處安的演技, 我看問題不大，只是咖位上确實稍稍欠缺。
季瀾：你看看由藝那邊有什麽條件, 咱們這邊盡量滿足。
由藝的片子都是文藝片。
文藝片本來就受衆很少, 票房很難爬得上去。
如果主角都是大衆從未聽過的演員，沒有多少粉絲可以為了自己的偶像貢獻票房, 那就更難獲得高票房了。
所以，就算任處安的演技再好，由藝肯定也不會輕易選擇這樣的新人演員的。
演技不那麽完美、但卻足以稱得起整部電影的演員多的是, 何必非要用一個粉絲基礎不太好的新人？
在這樣的情況之下取舍, 恐怕誰都不會拿自己的票房去冒險。
想要上由藝的片子，注定需要讓暗藍這邊用上不少力氣，甚至是用資源置換的方式，去換這個角色。
在季瀾看來, 只要是神仙姐姐希望能夠拿到角色, 實力也足以配得上這個角色……
那他一定會想辦法達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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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不要讓神仙姐姐知道這些就好，他不希望神仙姐姐會在心裏有所負擔。
段峥嵘感覺到自己手機的震動，默默低頭看了過去。
視線掃到了季瀾的消息, 心中“啧”了一聲。
他算是徹底知道任處安在季瀾心中的地位了。
他認識的季瀾, 何曾幾時這樣過？
任處安是個好苗子, 也确實值得培養。
但能叫季瀾都這般主動、這般豁出去的，整個世界上，恐怕也就只有任處安這一個吧。
……
在見過季興那副可憐而又脆弱的模樣之後, 任處安每天工作再是疲憊，也一定會記着登錄一次游戲，跟季興說上幾句話。
再次登錄上游戲之後，她發現季興房間中被褥換了一套，由薄變厚。
她看了一眼游戲中的狀态，竟然已經是九月初了。
耳機中傳來了一陣不大的水聲，任處安尋着水聲打開了旁邊的門。
昏暗的燈光中，季興背對着她，正坐在小板凳上，身前是一個不小的鐵盆。
季興正在洗自己替換下來的衣服和床單被褥。
他的身形瘦削，從背後看過去單薄得叫人心疼。
任處安看了，心中一陣酸澀湧出。
她稍稍調整了一下嗓子的狀态，用輕快的語調說道：“崽崽，我來了，想我了嗎？”
季興的身影一頓，他快速尋着聲音轉過了頭。
伸手抹去了濺在臉頰上的一點兒肥皂泡沫，他的唇角有上揚的趨勢。
耳機中傳來了他活力而又欣喜的聲音，“神仙姐姐，我分班考試分到一班了！”
秋日的夜晚有些涼意，這小屋之中也很是簡陋，昏暗的暖黃色光芒照在季興的側臉上，長長的睫毛在他的眼下打出了一片陰影。
一向沉默而冰冷的模樣，在此時變得柔和又童趣。
終于有了那麽一點兒小孩子該有的樣子。
十幾歲的孩子，本該天天如此，每天都自由自在地快樂成長的啊。
任處安的眼神柔軟了不少，她喜歡看到季興崽崽這副模樣。
趴在酒店的大床上，她雙手撐着下巴，雙眼注視着屏幕中那個像是在和家長讨獎勵一般的少年，嘴角也跟着往上翹。
“崽崽超級厲害啊！”她誇贊道。
想要故意逗弄一下可愛的季興，于是她又補充了一句，“不過呢……我倒是也不算很大的驚喜。”
季興本來帶着明顯期待的表情，在聽到了任處安的補充之後果然慢慢暗淡了下去。
他垂下了頭，放在身側還沾着肥皂泡沫的手緊了緊。
“神仙姐姐，我會考全班第一名的。”
所以，不要對他失望啊。
頓了半秒，他又重複了一遍，眼神變得堅定了起來，“我會考第一名的。”
任處安喜歡季興這樣的眼神。
不是最初那種厭世的、冰冷的眼神，也不是後來偶爾會出現在臉上的那種飽含了淡淡怯懦的模樣，而是堅定地、自信的，打心底裏覺得“自己可以”的表情。
崽崽成長了啊，不是表面上的成長，而是內心中的成長。
心中忍不住湧現出一股自豪來，這是她養成的少年呀。
于是她用溫和的聲音說道：“你會考第一名的，我也早就料到你這次肯定能分到一班，所以……實在是沒什麽可驚喜的嘛，平時看你習題冊上的正确率，我就知道你可以。”
季興微微怔了一下，他眨了眨眼。
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又被神仙姐姐故意逗弄了，他的臉上浮現出了淡淡的不滿。
像是鬧了別扭一樣，他氣鼓鼓地鼓了一下自己的腮幫子，不再直視着聲音傳來的方向。
忽然轉回了身，他繼續洗自己盆子裏的髒衣。
嗚，真的好想捏季興的臉啊！
任處安被季興鼓腮幫子那一下可愛到直接在床上翻滾了一圈——
崽崽真的太太太太太可愛了吧！
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可愛的孩子！
如果自己真的有這樣一個可愛的弟弟，她真的太可了！
兀自在被子裏翻滾了兩圈之後，她這才安靜了下來。
手指在手機屏幕上戳了季興的後背幾下，當然季興是毫無察覺的。
“好啦，故意逗弄你是我的不是，冬天這麽冷，你的手一直泡着冷水，以後會痛的。”
任處安開始溫聲讨好季興，讓這個過于智能的崽崽不要再跟她賭氣。
“衣服就放下吧，我來幫你處理。”
游戲中是可以直接用金幣幫季興洗衣服的。
很多天簽到下來，金幣她有不少，足夠季興的日常生活用了。
可季興跟沒聽見似的，依然一動不動地穩穩坐在小板凳上。
雙手一下一下地在冷水之中搓着自己的衣服，連聲音都不給任處安一個。
任處安瞧出來了，這小子在跟她賭氣。
她輕輕地“哼”了一聲，一個氣音從她的鼻息中傳出。
她撇撇唇，雙眼微眯，故意惡狠狠地說道：“崽崽，你這樣不乖，故意賭氣的話，小心我以後再也不來看你哦。”
季興的背影一頓，怎麽看都是有些僵硬的。
盡管他從神仙姐姐這句話的調皮口氣中聽出，神仙姐姐并不是真的覺得不再來看他，可他還是下意識的心中一緊。
忍不住地去多想，思緒都混亂了一點兒。
萬一是真的呢？
萬一神仙姐姐真的不再來看他呢？
他不能允許這樣的事，因為他自己的任性而發生，就算是萬分之一的幾率也不行。
于是他立刻放下了手中的衣裳，轉過了身子，看向了聲音的來源處。
那張白淨的小臉顯得悶悶的，似乎有點兒委屈。
說出話來的時候，聲音比平日裏那冷冷清清的少年音要略微綿軟一些，像是跟他那雙手一起，在水中泡過了一遍似的。
“別的同學，考試成績好的話，都會得到獎勵。”
“……”
任處安微微怔了一下。
她還真是的，就想着逗弄季興崽崽一番了，竟是連這麽簡單地問題都沒想到。
剛剛季興那麽明顯地開心起來，跟她用獻寶一樣的口吻說起自己被分到一班，也一定是想要得到她的表揚，得到一些小小的獎勵吧。
“是我疏忽了。”
她看了一眼游戲之中的時間，已經不早了，快要到睡覺的時間了。
于是她把小房間的門大大地推開，說道：“時間不早了，快去上床睡覺吧，說不定……明早醒來就可以看到獎勵哦。”
季興點點頭，站起了身，又搖了搖頭。
他一邊走回了床邊，一邊說着，“我不用神仙姐姐花錢給我買什麽東西，我只是想……”
頓了一下，他用那雙暗夜一般漆黑的雙眼，看向了屏幕之外，像是帶着期許一般。
“神仙姐姐，你能講一講你做演員的事情嗎？”
沒想到季興竟然會想要聽她講這些事情，任處安有點兒意外。
季興這是對演員這個職業感興趣？還是想要了解她？
她雖然只是個小演員，但好歹也是在圈子裏混了兩年，給一個十歲出頭的少年講一講故事還是沒有問題的。
于是她應道：“可以啊，你想聽什麽我都可以講給你聽。”
季興漆黑的雙眼中有明顯的喜色，他點點頭，“謝謝神仙姐姐。”
“哎呀，這有什麽好謝的。”
任處安自己也很願意跟季興分享自己的事情，這樣可以拉近不少她和季興之間的距離。
跟着季興的視角一起來到了床邊，還順手花金幣，讓游戲系統自動開始洗衣服。
任處安是打算等着季興上了床之後，再開始給他講演員的事情。
卻不想，季興一動不動地坐在床邊，雙唇輕抿着，一雙漆黑的眼睛往屏幕之外望着。
兩人大眼瞪小眼，陷入了沉默。
等了片刻，見季興還是規規矩矩地坐着床的一角，沒有半點要動身的意思。
任處安終于忍不住說道：“到睡覺的時間了，你乖乖躺好，我再給你講。”
她這麽說完，季興的臉上有粉紅色逐漸浮現出來。
緊跟着，耳尖也悄悄地紅了。
他張了張口，似是有些為難，從喉嚨中發出了輕輕的“唔”聲。
又等了片刻，他才開口，“神仙姐姐，我要換睡衣了。”
他的聲音很小，大概是有些不好意思說出口，所以聲音悶悶糯糯的。
實在是可愛！
任處安一個沒忍住，輕聲地笑了出來。
“也是，是我疏忽了，崽崽已經不是一個小豆丁啦，我得回避一下。”
說着，她還是很自覺地閉上了雙眼，不再說話了。
空氣中靜悄悄的。
等了一小會兒，耳機中卻并沒有傳來換衣服般的窸窸窣窣聲，反倒是季興又一次開了口。
他像是試探般問了句，“神仙姐姐？”
“我在，怎麽了？”任處安答。
空氣中又詭異地安靜了一會兒。
任處安有點兒疑惑地睜開了眼，就見到屏幕中，季興的薄唇輕輕抿着，臉上是一種不正常紅暈，神色也有些說不明的古怪。
他這次吐字不太清晰，聲音也沒有半點兒往常的冷清，“神仙姐姐明明就沒有回避。”
說完，他還像是氣鼓鼓的一般，稍稍撇了下唇。
“嘿，你這小冰坨子，我閉上眼了，怎麽就不算是回避了？”
這個小冰坨子，真是人小鬼大，表情不多，心眼兒倒是不少。
這明顯是故意的，想要詐她一波。
不過想來也是，季興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想要說沒有心眼，那也是不太可能的。
察言觀色之類的，他應該也是手到擒來吧。
有點兒心眼挺好的，省的吃虧。
任處安沖着手機屏幕，惡狠狠地做了個鬼臉。
而後很是故作不滿地說道：“實在是太叫人傷心了，崽崽竟然這麽不信任我，我是那種人麽？”
季興想着神仙姐姐平時故意逗弄他的語調，還有見他被逗弄了之後那輕快爽朗的笑聲，悶聲沒說話——說是很傷心，可語調上哪裏有一點兒傷心的樣子嘛。
他已經快要十四歲了，又不是小孩子，神仙姐姐當然還是要回避一下的。
不然的話……
他是真的會害羞的啊。
臉上罕見地出現了難為情的表情來，季興沒說話。
他站了起來，像是要英勇就義一樣，小臉緊繃着伸手就去脫自己的上衣。
任處安一下子閉上了眼。
她當然也覺得回避一下更好。
又不是變态，非要盯着一個十幾歲少年的身子看。
窸窸窣窣的聲音停下來之後，任處安睜開了雙眼。
季興已經規規矩矩地躺在了床鋪上，整個人都陷入了柔軟的被褥之中。
只有他的小腦袋，還有睡衣背後的小熊帽子還露在被子外面。
少年還有點兒嬰兒肥的白嫩臉蛋透着粉紅，在燈光下顯得紅撲撲的。
半遮半掩在被子下面的耳朵更是紅得快要滴了血。
也不是不相信神仙姐姐吧，但……
他看不到神仙姐姐，不知道神仙姐姐什麽時候過來，又是什麽時候離開。
一想到以前在不經意間，神仙姐姐可能撞到過他換衣服的時候，他的臉就忍不住地發燙起來。
任處安看着季興小臉紅撲撲地窩在被子裏，頗有一種要把自己整個人隐藏在被子裏不叫人看到的架勢，身後小熊睡衣的帽子露在外面，毛茸茸地貼着季興的臉蛋。
她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季興，倒是……越來越可愛了。
忍不住眉眼彎彎地笑了起來。
“好啦，我真的沒有偷看啦，給你講我演戲中碰到的事情吧。”
任處安這時候已經有點兒困了。
跟季興聊了這麽一會兒，身心都放松了下來，更是覺得有些疲乏。
她長了個呵欠，晃了晃自己的頭，想讓自己清醒一點。
給季興崽崽從哪裏開始講起呢……
捋了捋思緒，她開始講自己第一次進組演一個只有幾句臺詞的小角色時的事情。
那時候她過得其實還是蠻心酸的，也曾經背地裏偷摸摸地摸過眼淚，可如今竟然也能平淡地講出來了，就像那不是發生在她自己身上的事情一樣。
時間啊，果然是能夠磨掉很多東西。
任處安感慨了一句，“都是一把辛酸淚啊，啧啧。”
季興很是乖巧地側躺在床上。
快到了平時睡覺的時間，他那一雙黑眸已經有了點兒倦意。
他輕輕地“嗯”了一聲，說話的時候帶着些鼻音，“以後我長大了，一定不會叫神仙姐姐這麽辛苦。”
所以神仙姐姐，等他長大啊。
他會長得高高的，不會像現在一樣瘦弱，會能夠照顧神仙姐姐的。
真想快點兒長大。
“神仙姐姐，今天等我睡着你再走吧。”
他用極小的聲音說着，想讓神仙姐姐聽見，又不想讓神仙姐姐聽見。
任處安大概聽清了了季興的話，唇角彎彎，“好。”
眼皮輕輕地往下瞌了瞌，纖長濃密的睫毛撲閃了幾下。
季興窩在床上，耳朵裏斷斷續續地傳來神仙姐姐輕聲哼着的不知名的歌兒。
今天一定能有個好夢。
……
順着臺階往上走，一側的牆上貼滿了由藝出品電影的海報。
在看到自己喜歡的片子時，任處安的臉上總會不自覺地露出小傻子一般的笑容來。
啊呀，這片子好喜歡。
哇哇哇，這部原來也是由藝出品的。
噫，是老板的片子。
任處安的眼掃過那些海報，心中一刻不停地嘟哝着，有點兒掩蓋不掉眼中的雀躍。
視線落在海報上季瀾那張柔和的面容上時，多停頓了幾秒。
季瀾偶爾還是會為了作品露出這種表情來的。
她忍不住回想起季瀾看向自己時，眼中那柔軟的暖意，心中微動。
段峥嵘早早就發覺了任處安那停頓了的視線。
他也在樓梯上頓了一下，看着季瀾那柔和的表情，道：“這張海報印出來後被搶瘋了。”
“诶？”
任處安回頭，跟着段峥嵘繼續往前走。
“季瀾留下這種表情的海報來，可不得被搶瘋了。”
段峥嵘推了推眼鏡，似乎陷入了某種回憶一秒，“當時還出了三張簽名海報，都被炒出了天價。”
任處安“喔——”了一聲，“老板竟然還出過簽名海報？”
段峥嵘：……
季瀾這位恩人真是，從來都沒有關注過季瀾吧。
不然怎麽會不知道幾年前的盛況。
“哎？這不是……不帶藝人了的段大經紀人嗎？”
明媚而張揚的聲音在走廊中響起。
段峥嵘的背影少有的僵硬了一下。
得得得，沒想到這麽快就碰上這位大小姐了。
話裏的諷刺他不是沒聽出來，不過唇槍舌戰他經歷過不少，這倒也不算是什麽。
他臉上帶笑，像是從來都沒有發生過什麽一般，“梁小姐，又見面了。”
視線一頓。
在跟李子墨微眯着的雙眼碰到時，他覺得自己有點兒牙疼。
任處安沒見過梁樂，但她認識李子墨啊。
見到李子墨走來，她恨不得尴尬得jio趾摳地摳出來一個三室一廳來。
跟人家聊了半天，最後她一聲不吭簽約了暗藍，雖然段峥嵘說，他已經跟李子墨打過招呼了，可她現在碰上，還是覺得尴尬。
她心中極度別扭，臉上卻跟演戲似的揚起了得體的笑容。
沖着李子墨和梁樂友好得點了點頭。
李子墨眯了眯雙眼，招牌式的溫和微笑從未變過。
他笑着，可嘴裏卻是嘆了一聲，“真是一點兒也不想跟你這人見面啊，不知道什麽時候又偷偷把我的人搶跑了。”
跟段峥嵘說的話，卻讓任處安臉有點兒紅，不由得覺得穿羽絨服太熱了。
沒等段峥嵘回話，一旁的梁樂嘴裏“嘁”了一聲。
她雙手抱胸，用挑挑揀揀的目光看了任處安幾眼，似是有點嫌棄，明媚而張揚的表情皺了皺。
“我這樣的，估計段大經紀人可不樂意搶。”
李子墨被梁樂給氣笑了。
他似乎已經不止一次被梁樂這大小姐給戳破了面具，語氣中有點兒不易察覺的無奈，“我說梁大小姐，我懷疑你是在損我。”
梁樂不以為然，她往前走了兩步，來到了任處安面前。
那眼神挑挑揀揀的，很是嫌棄，似乎是在懊惱自己怎麽就輸給了這麽一個小演員。
更讓她生氣的是……段峥嵘跟季瀾兩個人合起夥來騙她。
前腳拒絕了她，後腳就簽了任處安。
“漂亮倒是挺漂亮。”
她盯着任處安那張毫無瑕疵的白淨小臉，輕聲地嘟哝，“跟我也就差那麽一點兒吧。”
收回了視線，她的紅唇輕輕一撇，伸手在段峥嵘的肩膀上點了點，微眯的眼中像是有着騰騰殺氣，“季瀾的話，我勉強原諒他，可你騙我的話，我可是很記仇的哦，段大經紀人。”
段峥嵘面色不改，說道：“怎麽會，我知道梁小姐不是這樣的人。”
“那走着瞧。”梁樂一揚嘴角，轉身離開。
李子墨沒有立刻跟上去，而是問道：“你們也是奔着《三日》來的吧。”
他的視線拂過任處安身上。
任處安的戲比梁樂好，這他承認，暗藍也和星耀勢均力敵，可任處安和梁樂的背景嘛……
梁樂家裏如果追加兩千萬投資呢？
文藝片又不是只有理想沒有現實，一切都是權衡利弊之後的結果。
“嗯。”
說到正事，段峥嵘稍微斂了下眉頭。
一會兒就要試鏡了，這也沒什麽可隐瞞的。
他沒想到梁樂和李子墨的胃口這麽大，一個比任處安還新的純新人，竟然想上由藝的戲。
不過……說來也是，在演員方面梁樂是純新人，可她微博常年運營，尤其是出國讀表演之後，更是有意引導，如今微博粉絲比任處安還多了不少。
任處安想要拿下《三日》的女主，恐怕也是不容易。
段峥嵘在心中嘆了一下，季瀾啊季瀾，你的籌碼能加到什麽地步？
李子墨和梁樂兩個人離開之後，段峥嵘嘆了口氣。
真是惹了個麻煩，早知道當時不帶着梁樂去見季瀾了。
“梁小姐真可愛啊，年紀應該不大吧。”
任處安看着梁樂的背影，抿了抿唇，能讓李子墨都面露無奈來，還真是……不容易啊。
“可愛？你這用詞實在不準确啊。”段峥嵘推了推眼鏡。
明明就是嬌蠻大小姐，如果季瀾同意簽下他來，可真是夠他受的，現在禍害李子墨就得了。
真不知道，如果這樣一個人整天圍着季瀾的話，季瀾會是個什麽反應。
進了試鏡的房間，任處安倒是沒什麽緊張。
她跟段峥嵘一起，找了個還空着的座位坐下，目光掃過滿滿當當一屋子人。
有靠着綜藝火起來的小花，也有一直不溫不火卻演過不少配角的青年演員。
因為女主的年齡限制，在場的人，年紀都不大。
見任處安進了門，有人不由得小聲嘀咕了起來。
“暗藍跟星耀都讓新人來，這瞧不起誰呢。”
“那個叫任處安的，戲是真的好，別小瞧她，星耀那個不知道戲怎麽樣，不過人家可是……”
說着，那人拿出了手機，上面是百度百科的內容。
另一人呲了呲牙，“啧。”
任處安動了動耳朵。
聽起來，梁樂似乎來頭不小，應該也是個有背景的。
似乎還對她有些敵意，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
段峥嵘怕任處安緊張，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放安心，我對你的戲有信心。”
他看過一遍任處安對于試鏡片段的演繹，單憑實力的話，問題不大。
任處安彎彎唇角，看向段峥嵘的眼神極是自信。
她笑，顯得有點兒張揚，還透着些小得意，“那是，如果經紀人都對我沒信心，我還來這裏幹嘛。”
段峥嵘也跟着笑了起來，“好好好，信你信你。”
跟任處安混熟了之後，發現任處安完全不像他最初認識時的樣子。
時而沙雕時而自信爆棚，還有時會莫名的陷入喪氣中，成熟？
可去它的成熟吧，跟任處安這個人根本不沾邊。
那副淡定的樣子全是她演出來的。
任處安一大早喝了不少水，還沒開始的時候去了趟衛生間。
洗手的時候接到了楚以岚的電話，她幹脆在洗手臺前看着鏡子中的自己，接通了電話。
“喂，岚哥。”
“安安啊！你今天是不是在由藝試鏡《三日》？有個人你幫我虐她一波怎麽樣？”
楚以岚那大嗓門，就算是沒開免提都震得任處安躲遠了點兒。
任處安連忙按了好幾下音量鍵，降低了音量。
“什麽？虐……什麽？”
她有點兒沒聽懂。
楚以岚那邊大大咧咧地靠在椅背上，一手端着一杯鮮榨果汁，一手舉着手機。
他咋咋呼呼地說着，“有個叫梁樂的，今天也去試鏡《三日》的女主了，你幫我好好地虐她一波，用你的演技碾壓她！”
任處安有點兒驚訝，問：“你也認識她？”
“何止是認識。”
楚以岚喝了口果汁，聲音聽起來模糊了兩秒。
他清了下嗓子，從聲音中都能讓人聽出他整張臉皺到一起的模樣，“她是個讨厭的女人，還說要嫁給我偶像，把我的糗事都透露給偶像，壞死了，還跟我簽了一個公司，啊啊啊好煩。”
聽到楚以岚很是幼稚地吐槽，任處安忍不住眯眼笑了起來。
真是沒有半點兒穩重，像是個長不大的孩子。
等等……
梁樂想要嫁給季瀾，她喜歡季瀾？
任處安傻眼了一秒——
如果以梁樂那強勢張揚的性格去接近季瀾，季瀾大概八成或許也會……臉紅？
心中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她嘴裏“嘶——”地吸了口氣。
畫面太美，她不敢想。
回想剛剛的碰面，梁樂有提到季瀾的名字，可她沒覺得梁樂喜歡季瀾。
即便如此，她心裏還是不可抑制地浮現了那麽一點點奇怪的感覺，叫她抿了抿唇。
手機聽筒中，楚以岚還在滔滔不絕地說着，“你別笑啊安安，她還老吐槽我演技差，說我這樣的肯定在圈裏混不下去，總之她真的讨厭死啦，你一定要幫我碾壓她，你答應我。”
“好好好，答應你答應你。”任處安可是招架不住楚以岚這奪命連環call。
“這還差不多。”楚以岚那邊傲嬌地“哼”了一聲，“那我就不打擾你了，先挂啦。”
說完，一下子挂了電話。
任處安收起了手機，看着鏡子中的自己，默了一下。
楚以岚怎麽比以前更幼稚了……？
“剛剛那人，不會是楚以岚吧？”
忽然出現在衛生間中的聲音讓任處安吓了一跳。
她刷的扭過頭去，就見到梁樂站在門口，還是雙手抱胸。
梁樂輕輕笑了兩聲，一手托着下巴摸了摸，神情似乎有點兒詫異。
她問：“你管楚以岚叫……岚哥？”
說着，她上下打量着任處安，“你應該有二十四五歲的樣子吧。”
任處安不知道梁樂為什麽這麽說，疑惑地挑了挑眉，“怎麽了？”
梁樂忽然笑得燦爛，竟然還有點兒小惡劣，跟剛剛那明媚張揚的樣子全然不同。
“戳穿他這個家夥最有意思了。”她臉上帶着得意的表情，“既然他剛剛說我的壞話，那我就也不客氣了，告訴你一個秘密吧。”
“啊？”
任處安還是雲裏霧裏的，沖着梁樂眨眨眼。
“楚以岚我們倆從小就認識，他比我小兩歲。”
梁樂的笑容越發燦爛，“我今年才二十二歲喲。”
任處安的大腦當機了。
比梁樂小兩歲，那不是才……二十？？？
可楚以岚的百度百科上寫的是二十四啊，看生日比她還大幾個月，哪兒會有人把自己生日往大了寫？
“我上大學念表演的時候，他才上高一，那小子非想比我走得快一步，本科都沒念，上了半年表演課就紮進圈裏演戲來了，可把伯父給氣的夠嗆。”
梁樂揭楚以岚的短時，笑得那叫一個愉悅。
任處安：……
她這是被楚以岚給蒙蔽了好幾個月？？？
怪不得她跟楚以岚熟了之後，總覺得他幼稚。
敢情是真的比她小了好幾歲啊。
怪她，太相信百度百科了。
“剛剛楚以岚想叫你……碾壓我？”
梁樂的頭稍微往前探了探，在鏡子中仔細地看了看自己的妝容後，瞥向了任處安，她輕笑一聲，“楚以岚這個小混蛋……”
小混蛋……
楚以岚的形象，從現在開始是徹底轟塌了。
不，以前也沒太高大上過。
任處安的嘴角抽了抽。
楚以岚如果知道自己摸清了他的真實年齡……
啊，估計又不能擁有清淨的一天了。
正生無可戀地想象着楚以岚那氣呼呼炸咧咧的語調，梁樂的聲音再次傳來。
“我會讓楚以岚這個小混蛋，知道他的期望注定落空，也讓你們段大經紀人知道，不簽我是個錯誤的決定。”
梁樂高傲地揚起脖頸，眼底燃着如火一般的張揚的自信，勢在必得。
任處安歪歪頭。
哦，好一個沒有被社會毒打過的大小姐。
怪不得楚以岚跟她合不來，這位梁大小姐實在是太張揚了。
不過話說回來……這種嚣張的勁兒，跟楚以岚在某些方面還有點兒相似。
同性相斥嘛，吵架太正常了。
“還沒完成的目标，最好不要把它說出來，小心叫人看了笑話。”
任處安說話的時候有些恍然。
《暗湧》是暗藍主投主控的項目，她又是暗藍的簽約藝人，所以在組裏這段時間，根本沒有人敢找她的茬，她都快忘了被人找茬然後回怼過去的感覺了。
要知道，就在兩個多月前，她還在跟張蘭唇槍舌戰。
梁樂不屑地輕哼一下，“你的口氣倒是不小。”
她在國外念了四年書，成績一直都是整個學院裏很出挑的，對自己的實力一直很自信。
或者說……她确實是沒什麽不自信的時候。
“一會兒試鏡的時候見真章。”
任處安看着梁樂的背影，心中納悶。
他們這些大少爺大小姐的，往娛樂圈裏紮，搶他們演員的飯碗也就算了。
怎麽還……對演技這回事這麽執着？？
這是因為要跟楚以岚較勁兒？
……
任處安僵硬地站在原地，身子奮力地往後仰去，想要盡力躲閃着什麽，可惜卻無法後退半點。
下颚線緊緊地繃着，嘴唇輕顫。
“不是說，不是……最遲到明天麽？”
她明顯已經緊張到了極點，話中帶着哭腔，聲音支離破碎。
“如果明天還湊不到，我……”
咬住下唇，她又是懼怕又是緊張，一張小臉憋得通紅。
繼而，緩緩地，終歸從抗拒化為了無望。
破罐子破摔吧，這種事情，還在乎早一天晚一天麽？
她的手伸向了自己身前的紐扣。
眼眶裏氤氲的水霧晃了晃，到底是沒能流下來。
頓了兩秒，任處安站直了身，沖着面前的幾位主創們鞠了一躬。
“我的表演結束了。”
再揚起頭來時，哪裏還有半點緊張恐懼的樣子。
她的雙眼微微眯着，彎成了一條弧線，燦爛的笑意中，還有點兒不自覺地天真感。
“啪啪啪啪啪。”
一陣鼓掌聲緊跟着響起。
演這樣的片段，一秒入戲，又一秒出戲，好像人格分裂了一樣，實在是厲害。
導演點點頭，毫不吝啬地誇獎道：“太精彩了，嗯……”頓了頓，他用手肘怼了一下旁邊的制片人，“你說說。”
制片人被怼地往旁邊挪了挪。
導演管藝術，制片人管市場，他沉吟了片刻，擡頭問：“跟我們聊聊你和《暗湧》這部劇吧，不用透露具體情節，就大致聊聊就行。”
一旁競争女主的幾個演員相互看了幾眼，咬着耳朵相互說話。
“暗藍選人的眼光也太絕了。”
“單看演技确實沒得挑……”
梁樂偷偷抹了把眼淚。
她的臉色又黑又紅，難看到了極點，心情也別提多複雜。
淦！
她竟然看哭了！！
她發誓她沒想哭來着！看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