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劫後重生
四周的燈光很暗,準确來說房間中并沒有開燈,唯一的光源是卧室裏來着的電視,裏面正直播着一場娛樂圈的年度盛會。紅毯上是穿着光鮮亮麗,臉龐妝容都精致到無可挑剔的明星。無數人群簇擁着他或是她,閃光燈不斷亮起,晃得人睜不開眼睛。
房間裏彌漫着壓抑的氣氛和淡淡的血腥氣,讓電視中的畫面顯得格格不入。
冷汗順着楚然的額頭不斷的滾落下來,有些直接落進眼睛裏,帶來的刺痛讓他有些睜不開眼睛。被強制注射了藥物的楚然,連最後一絲力氣都喪失了。因為之前掙紮得很厲害,胳膊上的針眼不知道是紮進了哪裏,還不斷的滲出血來。
蜿蜒成一條纖細線條的血液,混合着殘餘的藥物順着楚然已經發冷的胳膊流下去,仿佛一條優雅冰冷的蛇。
“楚然,你雖然之前約了晨哥見面,不過你看今天他要出席頒獎典禮。所以呢,我就代替他來見你咯,順便給你帶了點小禮物,你不會不喜歡吧?”眼前的人有張純真又幹淨的臉龐,大大的眼睛像是懵懂的小動物般,充滿了無辜。
就是這個笑起來人畜無害的白容,通過爆給媒體一系列醜聞,害得自己身敗名裂,又在剛才帶着幾個身形彪悍的保镖闖進自己家,給自己注射了不知名的藥物——想也知道是毒品之類的東西。
娛樂圈黑來黑去不就那麽些手段嗎?這些手段楚然幾乎已經全都領教過了,連他自己都覺得挺悲哀的。
想想明天的娛樂新聞會怎麽寫?娛樂圈當紅新人楚然,繼陸續爆出打人事件,性騷擾事件,包養事件等等一系列惡劣行為之後,于今日被發現猝死在家中,經醫生檢查死因為毒品攝入過量……
真是狼狽啊,楚然想笑,可最後湧上來的只是喉嚨中一股腥甜。
“很疼嗎?疼的話,就來求我啊。”白容手上戴着一副白手套,穿着白色的小西裝,頭發染成淡淡的栗色,襯着那張略顯稚嫩的臉龐像是籠上一層淡淡的光暈。只是從那口中說出的話卻讓人不寒而栗,“求我的話就考慮讓你死得痛快一些,別想着逃了,那些藥物注射進去誰都救不了你。”
楚然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看着這個把自己一步步推進深淵裏的“純真少年”。恨之入骨的時候,楚然反而變得異常冷靜。這棟郊區的小別墅,是在他和家中斷絕關系後用自己積蓄買下的,知道這個地址的人不多。而且楚然記得,白容帶着人闖進來的時候,是用鑰匙開的門。若不是因為這個原因,楚然不會如此地放松警惕,繼而被白容帶來的人輕易放倒。
這座小別墅的鑰匙,楚然就只給了一個人。
此時這個人風度翩翩的身影正出現在電視畫面中,無數閃光燈在他出現得時候都不約而同的亮起,映襯着那人臉上的笑意十分溫柔,就像他曾經對楚然的每一個寵溺的表情。
黎晨,黎影帝。現今娛樂圈身價最高名聲最響評價最高的男演員,亦是楚然相戀兩年的愛人。
不過楚然現在覺得,愛人這個詞語後面要打上一個大大的問號才對。
楚然蜷縮起身體,雙手不自覺地将手臂緊緊掐住,似乎恨不得要掐入皮肉之間。逐漸冰冷的血液讓身體變得寒冷甚至是麻木,連疼痛都無法阻止意識的紊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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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海中止不住浮現的一幕幕全是過往的畫面,在不太清楚的意識下更像是殘破的碎片。
他被黎晨帶進娛樂圈,為了黎晨和家中斷絕關系,最後也因為黎晨身敗名裂。可笑的是在楚然承受着各個方面的壓力的時候,黎晨不僅沒有出現過,而且還在圈內鬧出出和白容暧昧不清的關系。
那段時候楚然的狀态非常不好——好意答應幫助劇組裏一個新人對戲,有個與對方動手的假動作,次日卻被這個新人在網絡上指責故意打人。接着又有小道消息傳出他的私生活不檢點,同時有多個曾經和楚然合作過的三流明星跑出來主動坦白與他有着“不明關系”,就連楚然曾經的好朋友都明裏暗裏的表示自己曾經受到楚然的騷擾。還沒等經紀人沈彥把這兩件事壓下去,一系列楚然與黎晨的親密照片又流傳出來,照片明顯被處理過,從上面只能認出楚然的臉,這被某家娛樂報大肆渲染,說是楚然被包養所以才能在娛樂圈如此順風順水。
衆口铄金,積毀銷骨。
那段時間光是每天應付媒體的圍追堵截就已經精疲力竭,所以他并沒有立刻覺察黎晨和白容的事情。等到楚然後知後覺地發現這件事的時候,他也已經因為先前的一系列醜聞,徹底失去了在娛樂圈的立足之地——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公司突然放棄了所有為他的申辯,就連一只為他的事忙得焦頭爛額的經紀人沈彥都被暫時停職。很顯然,雖然原因不明,但事實就是楚然被公司抛棄了。
楚然始終想不通到底是誰與自己有如此大的仇怨,能下如此大的力氣只為了讓自己身敗名裂。所以他固執地循着一些線索查下去,最後還是在自己經紀人沈彥的提醒下得知,陷害自己的罪魁禍首就是這個白容。
那麽之前困擾楚然的問題就沒什麽奇怪的了,說來說去,還是因為黎晨。
楚然這一輩子所有的大起大落,就像是中了魔咒一樣,全部都跟黎晨脫不了關系。原本今天楚然是約了黎晨過來,準備把一切都說開。只是楚然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自己最後等來的是一場死亡。
藥物所帶來的痛苦足以讓人發瘋,但楚然靠在牆壁上支撐身體的背依然挺得筆直,冷汗順着頸部滴落浸透了衣領,背後也印出一大片水漬。楚然能明顯感覺到自己在發抖,喉嚨裏似乎有什麽聲音要沖出來,卻被他生生咬住嘴唇咽了回去。
絕對不能出聲,楚然又用力咬了咬下唇。白容沒直接殺了自己,而是選了這麽個麻煩的辦法,不就是想看笑話嗎?自己要是就這麽讓他稱心如意,那也太憋屈了。
況且楚然不能甘心,也不會甘心被白容逼到這種地步。就算是今天注定要死在這裏,他也絕對不會讓白容好過!
楚然嘗試着握了握雙手,讓手指上又疼又麻的感覺消退下去一些。他必須讓自己全神貫注于一點,才能抵抗身體各處不斷叫嚣的苦痛來做這個動作。手指漸漸恢複了靈活,說起來還得感謝白容太過自信,沒對看似失去反抗能力的楚然做太多防備,在給自己注射過藥物之後也沒有綁住手腳。
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純然佯裝昏迷一般垂下頭,讓額前的黑發垂落下來遮住眼眸,擋住了眼中那抹冷冽的光。
楚然太過安靜得反應讓白容覺得很焦躁,為什麽他沒有哭喊發瘋,也沒有狼狽不堪地跪在自己面前求饒?白容不耐煩地走來走去,最後一腳踩上了楚然的胸口,用力地踩下腳尖碾動。寂靜的空間裏,似乎能聽到隔着衣服的皮肉被碾開的聲音。
即使是這樣,白容得到的也只不過是一聲悶哼,一聲将尾音生生壓回肚子裏的悶哼。
楚然依舊垂着頭,黑發和此時慘白的臉龐形成一種深刻的對比,在這僅有微光的黑暗空間中,精致的輪廓形成了一個有着奇異美感的畫面。
這讓白容的耐心徹底消耗殆盡,他伸手抓住楚然的頭發迫使他擡起頭來,惡意地湊近楚然耳邊一字一句道:“去死吧,楚然。你從前的一切東西,就由我來繼續下去……啊——”
白容沒能說完那句話,因為楚然像只瀕死的野獸般紅着眼,将一把小巧精致卻無比鋒利的匕首,深深刺進了白容的血肉。
這把匕首是楚然十八歲的成人禮,在生日那天由父親和哥哥親手交給他。匕首是根據楚然的手型專門定做,與手掌十分貼合,用起來像是與右手渾然一體。楚然十分喜歡這匕首,除開一些特殊情況平常都藏在腰間,這匕首設計的十分巧妙,貼合在腰間的時候一般人根本就發現不了。
楚然都不知道自己此時是哪裏來的力氣,甚至不知道匕首刺入了哪個部位。他只能感受到匕首深深沒入血肉,發出斷斷續續的噗嗤聲,鮮紅滾燙的血液從刀刃與皮肉的縫隙流出來,粘膩地塗滿了整只手。
一瞬間瞬間寂靜得可怕,連白容之前帶來的人都被驚呆了,等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什麽都來不及了。白容的慘叫和混亂腳步在耳邊糾結成一團亂麻,楚然感受到所未有的快意在胸腔中爆發出來,血脈中的毒素由于難以抑制的情緒加速散發,掠奪了楚然的意識。在意識徹底渙散消失之前,他用最後的力氣在嘴角勾勒出嘲諷的笑意。
如果當初自己沒有因為黎晨和家中斷絕關系,或是沒有因為賭氣刻意掩藏自己的家族背景,那麽現在絕對不會被人如此輕易的陷害,公司也不會輕易放棄自己,更不會淪落到被人謀殺的地步。
或許說得再遠一點,如果當初自己沒有遇到黎晨……
但是現在都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再沒有挽回的餘地。冰冷席卷了身體的每個角落,将一切都漸漸沉入黑暗中。
【宿主确認成功,信仰收集系統開始生效。】【宿主受到過量傷害,自動開啓時間回溯功能,返回時間點為一年前。】聲音從黑暗的最深處傳來,飄渺得像是很遠,卻又像是盡在耳邊般清晰。這讓楚然有種錯覺,似乎這個聲音就在身體中,漸漸與自己融為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