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驕傲
“栾兒。”
迷迷糊糊中,菱歌睜開了惺忪的睡眼像四周望了望,仿佛置身在幻覺中一樣。
廷晔輕笑一聲,伸手撫了撫她的臉:“你醒了。”
她輕輕地點了點頭,然後溫柔的瞧着廷晔,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牆上的窗子開了一條小縫,屋子裏頓時亮堂了一些。菱歌此時并不清楚自己具體已經睡了多久,只是覺得身子累的很,所以便懶懶的躺在床上。半晌,她手臂一伸環住了廷晔,似是嘆息一般:“凡人的緣,最多不過一世。”
“栾兒,”廷晔輕喚她的名字,沒有在意方才她說的那句話:“該起來了。”
菱歌點了點頭,一只胳膊撐着床面立起身來:“現下該去找容與将軍和姬榮上仙了。”
廷晔剛想應一聲,門外卻傳來了素淩的聲音,她輕聲叩門:“九殿下,上仙,天後娘娘來了。”
菱歌一愣,轉頭看着廷晔。廷晔笑着揉了揉她的頭發:“你抓緊換好衣服吧,我先去應付母後。”
……
方才天後駕到時素淩守在門口愣了一愣,本來還帶着喜色的嘴角立馬把那燦爛的笑容給生生憋了回去,只吞吞吐吐的化作一聲聽上去十分不誠摯的問候:“娘娘,您來了……”
天後來這兒之前本是先去了夙晨宮走了一遭,鐘靈和毓秀兩個小丫頭都一口咬定他們殿下沒有回來過,所以她才千裏迢迢的又跑到常安殿來尋。現下見那守門的素淩表情極不自然,她眉頭頓時一皺,總覺得這屋子裏面一定是發生了什麽她自個兒認為不好的事情。
“嘎吱——”常安殿的大門被人從裏面拉開了,天後坐在院裏的小石凳子上擡了擡頭,看見廷晔衣冠楚楚,雄姿英發的倚門而立。廷晔踏着極其優雅的步子走到天後面前拜了一拜:“母後找兒臣有事?”
天後咳了一嗓子,然後肅了肅臉道:“這院子裏風大,你不打算先請母後進屋子裏?”
廷晔風輕雲淡的“哦”了一聲,然後又風輕雲淡的坐下來:“母後請稍等片刻,栾兒還在裏頭穿衣服。”
天後愕然。她此時覺得,自己這個寶貝兒子的所作所為極有破罐子破摔的嫌疑,莫非只因自己來的如此不合時宜,打斷了她夫妻二人的雅興,又不好作多解釋,所以這句話就當是間接的招認了?天後不可思議的看着他:“就算母後答應過你不再插手這事兒,但你也需注意些分寸,現在知道那丫頭就是雲栾的人沒有幾個,若是讓衆仙知道你私下裏……仔細毀了自個兒的名聲……”
聽完他母後的那一段話,廷晔不知道為什麽總是想笑,但最終為了保持一個端莊嚴肅的形象,他還是一本正經的點頭應了一聲:“母後教育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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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說完,常安殿的門又“嘎吱”的一聲打開了,菱歌正一臉茫然的站在門口,目光在四處掃了掃,最終才定在了大樹底下的石桌椅那裏。菱歌規規矩矩又怯怯懦懦的走了過去,輕聲一喚:“天後娘娘。”
天後的盯了她半晌,然後非常關心照顧的扶了她坐下,看了看她,又轉頭去看廷晔,接着臉色突然變的悲傷起來:“你父王沒有辦法,我有。”
廷晔愣了愣神,然後直起身子問:“真的嗎?”
天後微微颔首,然後目光掃了一眼坐在一旁的菱歌,又轉到廷晔身上:“這個辦法一直就有,但卻不是我想出來的。”天後頓了頓,“母後保證這個辦法一定可以助容與和姬榮一臂之力,但可能會奪去你最寶貝的東西。”
廷晔并沒有察覺到他母後的目光在他和菱歌之間亂掃,想了想道:“兒臣還有什麽東西能比對付妖界還重要的。”
“你這算是答應了?”
廷晔點了點頭。
“即使是你這輩子最在乎的人?”
廷晔和菱歌同時怔住了,都沉默着不說話。
“帝後繼位需要歷經天之劫,一般的人只知道天劫難歷,卻不知道其實天劫還有一個不到迫不得已萬萬說不得的秘密。天劫将要結束時,帝後會分別得到一個藏有巨大天機的錦囊,而這兩個錦囊一旦被打開,就會有一行字浮在天上,而那一行字卻是個天知地知我知的秘密,不論時間過去多久都要守口如瓶,帝後二人也必須互不相問。”天後想了想,“那秘密我直到現在也不能說,但只能告訴你,它跟雲栾有很大的關系。”
廷晔的聲音放的低了些:“為什麽……偏偏要是她?”
“我不知道,”天後搖了搖頭,“只是近來聽到了你們在凡間的戰況,我的預感又強了些,就好像一遍又一遍的提醒我那個秘密已經到了能派上用場的時候,所以我今天才親自過來尋你們。”
廷晔聽罷擡起頭,眸子變的黯淡了些:“母後,确定嗎?”
天後點了點頭。
為什麽偏要是她?廷晔一點也不明白,只是感覺自己的心又狠狠地震了幾下,她和栾兒才剛在一起,怎麽能再分開。
三個人都坐在那不說話,好一會兒,天後嘆了口氣站起來:“方才容與将軍派人上來報了一聲,天兵天将的實力跟鸩族的妖王比差的越來越遠,凡人們又在其中扮演着不痛不癢的角色,畢竟他們身為法力沒辦法同妖族對抗,所以只能盡力的助仙界之人一臂之力,縱然如此,凡人或神仙,想讓三界太平、妖族毀滅的心願卻是一樣的。”天後擡起頭,伸手略施法術,石凳子旁的大樹輕輕搖了搖,然後在樹幹上出現了一幅不忍卒看的畫面:昔日裏美麗又清靜的雲水鎮現下可謂是鎮已不鎮、民不聊生,鎮民們有的已經搬到別處了,有的還怯怯躲在家裏不敢出門,街道上随處可見鮮血灑成的石子路,時不時還能看到幾具凡人的屍體,有的還缺了胳膊少了腿。
“我等下還有些事情要處理,先走了。”說罷轉了個身要離開。
菱歌的本來随意放在石桌子上的手漸漸握了起來,而且越來越緊,臉上的表情也變的更加嚴肅了。她看着看着突然站了起來:“等一下,”天後停住了步子,菱歌又道:“我可以。”
廷晔怔住,也跟着站了起來:“栾兒……”
“天後娘娘,雖然我不知道你說的那個秘密具體是什麽,但是我生在雲水鎮,看到剛才那些不可能只會袖手旁觀,如果你的辦法确實能幫助容與将軍和姬榮上仙對付妖族,就算我到最後會怎麽樣也無妨。”
“不行。”廷晔肅了肅臉,說的十分果斷,“栾兒,上輩子是仙界欠你,這輩子你又讓人界和仙界一起欠你,你是怎麽想的?”
菱歌輕笑一聲,伸出手撫到了廷晔的臉上:“廷晔,縱使我有上輩子的記憶,現在也是個凡人了,”廷晔抓住了她的手,菱歌愣了一下又道:“方才我還對你說過,凡人的緣,最多不過一世,既然這麽短,早一些死和晚一些死又有什麽關系?若到時容與将軍真的能因為我将妖族打敗,把那妖王洛域永遠封印起來,你還可以像從前一樣回九重霄做你的神君,過上一些日子再來凡界看我,說不定我又投胎到一個更好的人家了,到時我們前緣再續也是不錯的。”
“不會再續了,”這句話是天後說的,她轉頭看了看菱歌,“你一定要考慮清楚,因為這個辦法,要的不是你的命,而是你的魂魄。”
菱歌低下頭想了想,最終還是答應了:“好。”
“栾兒,你怎麽……”
“不過,天後娘娘,如果你肯的話,我想求您一件事。”
天後點頭:“你說。”
“當年之事并不是廷晔的錯,所以我明白一切之後才會選擇再回到他身邊,雖然相處的時間短暫但我卻感覺幸福滿足,所以我沒有別的心願,只是希望您能把宜尊的死因幫我查清楚,因為當年之事未必就是二殿下做的,只是我當時情緒過于激動才不小心釀成大錯,現在我只想讓真正害宜尊的人當着所有神仙的面受到應有的懲罰,好讓他的魂魄安息。”
天後的臉變的不太自然,心下想道:從菱歌這句話來分析,她八成已經猜出來是誰幹的卻只是不想戳破而已,想看看自己到底該如何回答。當年天後為了讓廷晔冷淡雲栾,私底下由着玉瑤瞎鬧騰,而玉瑤也确實很出息的做了不少傷天害理之事……
天後想了想:“我答應你。”說罷轉身離開了。
“栾兒,你何苦為了知道宜尊的事情答應這個……”
“不,我不僅僅是為了宜尊。雖然我上輩子是神仙,但畢竟也在雲水鎮活了漫長的十九年,怎麽說也是有感情的,如果我真的能……”菱歌勾唇輕笑,“你的夫人竟是個救世的英雄,你會不會覺得很驕傲?”
廷晔突然哽咽了一下,低頭吻了吻她,輕聲道:“會,永遠都會。”
作者有話要說: —剛虐完瀾瀾又來虐菱歌,不理十九了……
—(爾康手)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