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Chapter (1)
事實證明,阿德裏安雖然對徒弟的心思把握得十分準确,但裴督之主永遠都能在他意料之中做出他意料之外的事。
例如他雖然猜到瑟雷爾是為了賠罪兼磨掉他的怒氣才會主動來上那麽一招,卻無論如何也沒想到一夜瘋狂後,那個恢複力同樣好的黑發僞少年會從房間的角落拿出一顆顯影晶石,就這麽在他眼前投影出了昨夜自己伏在黑發少年身後抽插着的影像。
──因為瑟雷爾的誘哄,昨夜他是在徒弟小穴仍容納着肛栓的情況下進去的。盡管最開始很害怕會傷着對方,可看着身下的少年插沒兩下就發出了柔媚愉悅的呻吟,那根黑色的尾巴更是誘惑地纏着他的大腿、時不時還有探向他臀縫的跡象──雖說黑發少年到頭來早已無了分心用尾巴玩弄師父後面的馀裕──卻已足夠讓阿德裏安放開顧慮、繼上回洛瑞安的事後再一次将徒弟做到短暫昏厥了。
只是情事中雖然不知不覺就順理成章地做了下去,但清醒後透過晶石顯影看到昨夜的一切,那種沖擊感卻仍教阿德裏安一時有些難以承受……只是初時無顏見人的情緒過去後,看着瑟雷爾在他身下的種種媚态,半神閣下便也多少有些理解徒弟之所以喜歡把這種事錄下來的原因了。
但如果以為裴督之主犧牲美色做出這些只是為了讓他的小收藏能見光能「合法」,那就太天真了──他不光毫不羞澀地和師父一道欣賞自己情動難耐的癡态,還着重說明了裏面插着一根半東西的感覺,然後轉而半哄半撒嬌地想讓師父同意讓自己和「伊萊」一起插進去。
──不得不說,他對阿德裏安為人師、為人父的心态把握得十分準确。
因為自己已經做過了類似的事,所以瑟雷爾提出想「雙龍」的要求時,阿德裏安雖睨了他一眼,卻出奇地沒有太多的抗拒……只是要說馬上就答應徒弟,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所以半神閣下最終提出了一個讓裴督之主不知該感到高興還是五雷轟頂的條件。
只要瑟雷爾晉升半神,就讓他「雙龍」。
這個條件,說同意是同意了;說不同意也像是不同意……如果不是瑟雷爾此前已經隐隐感受到了突破的契機,只怕還會以為師父是在玩他……想來那天的「你來追我」和他随後的進展确實讓師父找到了有用的轄制手段,所以才産生了這個讓人倍覺複雜的「結果」。
可不管怎麽說,本以為不知有沒有可能的妄念有了着落,雖然感覺離實現有些遙遠,卻仍讓裴督之主振奮了許多,即便接下來的兩晚師父都是跟雷昂一起睡的,他也只是嘀咕兩句就自己修練去了……如此時光飛逝,直到開學當天一大早,已經拖延到不能再拖延的兩人才在辭別半是不舍半是不甘的雷昂後再次花了大把晶石,由德拉夏爾直接傳送到了洛瑞安。
看着眼前熟悉的學院建築群,再次以傳奇的身分回到這個曾經陪伴他度過許多歲月的城市,即便離開僅僅是兩個月前的事,可實力不同、心境不同,面對這一切的感覺自也有所不同……只是這樣的感慨還沒延續多久,一陣自靈魂深處傳來的、正撩撥着他感知絲線的細微波動便已轉移了阿德裏安的注意。盡管并非強烈的警戒或危機感,但那種似有若無、好像要發生些什麽的預感卻仍随着他通向學院的腳步越漸鮮明,讓金發少年面上雖沒露出半點異色,暗地裏卻已透過彼此的靈魂鏈結向徒弟發出了警訊。
裴督之主雖然沒有師父那樣敏銳到甚至帶點預知意味的感知,卻畢竟經歷過一段連番血戰的日子,就算這兩三百年來安逸了許多,某些警覺性卻仍是成為本能刻入了骨裏的……重回洛瑞安,他總覺得胸口隐隐有些躁動,如今得到了師父的警示,自也多了幾分小心。
──但他卻沒有就此躲避的打算。
且不說整個努泰爾大陸的最強者、他最大的靠山就在身邊,單是可能有人想對「克拉克·肯特」不利這一點,就十分耐人尋味了……畢竟,因為說出去實在有損裴督之主在下屬心中的形象,他把自己變成十五歲的樣子來洛瑞安上課的事連屬下的幾名執政官都不清楚,只以為那個他命人安排身分學籍進入洛瑞安就讀的不過是某個與他頗有淵源的少年,而他之所以會減少待在裴督的時間,也僅僅是因為要在法師塔閉關一陣子。如果有人因為裴督之主的原因而欲對「克拉克·肯特」不利,不論對方是否知道他的真實身分,都意味着他的信任圈內産生了安全漏洞。
既已有所警戒,比起逃避,将計就計無疑是更好的選擇……尤其對方選擇在校內動手,而非校外或他也待了好多天的德拉夏爾,就意味着理應相對「中立」的校方也默許甚至支持了這次行動。在此情況下,不論事情如何發展,「克拉克·肯特」都沒了繼續在這裏讀書的可能,自也無須在意身分暴不暴露和撕不撕破臉的問題。正巧他因為師父的利誘,最近對修練的事頗為上心,當初來洛瑞安的目标又早已達成,如果真的因此和卡特又或米拉莫維奇交上手,倒也可以藉這個機會練習一下最近才剛掌握的新招。
當然……如果能将計就計到連師父都一起拐回裴督,就更完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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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此,裴督之主透過靈魂鏈結向師父表示了自己會小心,暗地裏卻已思量起了能在接下來可能的沖突中趁亂「擄」走師父──為了不波及法瑞恩家,阿德裏安要想跟他離開,身分自然只能是人質──的方法。
可事情發展的方向,卻與二人所猜測的有着那麽些許不同。
──盡管一進入校區,阿德裏安就感覺到了卡特和莫列斯籠罩着整個洛瑞安的感知;但直到兩人到中央校區辦完了注冊手續,都還未迎來分毫異樣……多少有些出乎意料的發展讓阿德裏安正想進一步加強感知掌握校區內所有人的對話和行動,卻在步出行政大樓的同時被人團團圍了住。
這群人早在他們進行政大樓前就三三兩兩地等在了周邊,但因為都是學生、年紀最大的看來不過二十,實力也都在六、七級之間,對二人根本構不成威脅,聚在一起的模樣也只像是過了個暑假久別未見的寒暄閑聊,自然沒給他們放在心上;卻不想警戒了半天,最先迎來的「威脅」……會是這麽幾個小子。
可不論是瑟雷爾還是阿德裏安,都不會因此便放下了先前提起的戒心──尤其在洛瑞安的兩名傳奇都還将感知籠罩着整個校園的情況下。
只是正主還沒出來,對着一群或許連自己被操縱了都不清楚的棋子,裴督之主自然也不會直接就擺明身分。所以他依舊盡責地按照「克拉克·肯特」平時的形象一個踏步将金發少年護在了身後,同時微微挑眉、朝正前方領頭的人開口問道:
「有事嗎?」
「……『肯特』,你真的以為可以瞞過所有人嗎?」
為首的是一名帶着梵頓口音的魔武學院高年級生,實力處于七級巅峰,在洛瑞安也算得上極為出色了,卻仍不足以讓他擁有在裴督之主面前戰意昂然地說出這句話的底氣……由此推斷出對方果然還不知道自己的身分,瑟雷爾當即半是試探半是疑惑地反問道:
「瞞過?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還要裝傻嗎?來自法蘭、有着一頭長直黑發、魔法天賦出色……再加上那張惹人注目的臉,你就算瞞得過別人,也瞞不過我──可憐法瑞恩被你欺騙了這麽久,『克拉克·肯特』,其實你的姓氏應該不是『肯特』……而是『克蘭西』吧?」
那名高年級生冷笑道,「克拉克·克蘭西……裴督之主瑟雷爾·克蘭西之子,既然你有膽只身跑到洛瑞安來,就不要想再回去了!」
伴随着如此話語,一旁早有預備的同夥已然拿出了一張封有聖級版「空間封鎖」的卷軸就想撕開,怎料聽着的黑發少年不僅沒有分毫身分被揭露的驚慌,反倒還像是聽見了什麽笑話似的猛地爆笑出了聲;在他背後,被護着的金發少年則是用那張精致的容顏露出了一臉茫然,像是半點不理解眼前究竟發生了什麽一般,怎麽看怎麽無辜、怎麽惹人憐愛……完全出乎意料的發展讓四周圍着二人的其他學生都不由将懷疑的目光投向了先前信誓旦旦地說出這件事的那名高年級生,讓後者一時臉色微黑,怒聲道:
「我說的是真的!克拉克·克蘭西,你有膽做卻沒膽承認嗎?」
「空口無憑,你連證據都拿不出來,就想栽贓我是……噗、裴督之主的兒子,就算指認小偷都沒這麽兒戲的。」
瑟雷爾事先想過了很多可能,卻從沒想過這些人對他發難的理由,竟然是懷疑他是他的兒子……連想都覺得拗口的猜測讓裴督之主面上笑意更甚,雖未就此放松警戒,卻仍忍不住期待起了對方的反應。
只見那名高年級生咬了咬牙,臉色鐵青地解釋道:
「我家裏有一枚當年我曾曾曾曾曾曾祖父當年出外冒險時留下的晶石顯影,裏面有照到當年十七歲、還在伊洛瓦底混跡的瑟雷爾·克蘭西,和這小子……雖然晶石我沒帶出來,但我有方法可以證明!你們看着就是了!」
說着,他已然迅雷不及掩耳地自懷中掏出了一張卷軸撕開,一道灰色的奇異光芒随之于半空中凝聚起,順着他鎖定的方向便往黑發少年所在處襲了過去──
而瑟雷爾沒有躲開。
以他的見識,對方卷軸裏所封的魔法雖有些罕見,卻也只是稍加思量就分辨了出──那是一個改良版的人類用「似水年華」,說穿了就是暫時性的老化魔法。按說以這道法術的強度,本是不至于對在傳奇裏仍算得上年輕的他帶來任何外觀上的影響,但他身上正施加着一個不完全的時光回溯,兩相碰撞的結果,自然只會是雙雙抵銷……他不是躲不開,但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再怎麽蒙混過去都沒有任何意義了。所以他索性動也不動地任由法術擊中自己,在一陣足以引起整個校園聖級以上高手注意的能量中恢複了原身。
眼見一陣光芒之中、黑發少年的身形猛然暴漲,那名高年級生面上幾分喜色流瀉,卻在光芒褪去後,和周遭本來就在或陸續趕來的人一樣陷入了驚疑和恐懼當中。
──因為在改良版的「似水年華」作用下,除了眼睛的顏色外、由少年轉為青年的黑發男人與裴督之主完全一致的相貌。
盡管因為身型的轉變讓他身上的魔法袍霎時顯得短了一截,可那種冷凝的目光和迫人的氣場,又怎會是一個只是單純被老化魔法變成十年後樣子的少年所能擁有?也在這一刻,一陣強烈的能量波動驟然由行政中心往四周擴散,一個蛋殼狀的結界随之罩上了整個中央校區,讓感覺到結界強度的人都不由陷入了恐慌。
因為,這個結界是洛瑞安最強防禦體系的一部份,結界是由鋪設在整個校園地底下的煉金法陣所構成,一旦啓動,不僅結界本身可以防禦住傳奇高手的全力攻擊,還帶有空間封鎖的性質,不僅外面的敵人無法透過空間法術傳送進來,裏面的人也只有掌握了空間封鎖的「鑰匙」才能出去,即使是傳奇等級的空間法術都不例外……也就是說,在這個結界底下,就算是整個大陸上最精通空間法術的裴督之主,都只有被困住的份;因為架構了這個結界的人,正是大陸歷以來無人能超越的絕代強者,當年被瑟雷爾·克蘭西親手殺害的老師空間半神阿德裏安·克蘭西。
在如今的洛瑞安,能夠控制這個結界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校長齊格飛·卡特;另一個是人文學院院長莫列斯·米拉莫維奇。但不論是哪一個,會啓動這個結界,本身就證實了那個與裴督之主容貌相同的黑發男人的真實身分。
那個化名「克拉克·肯特」的黑發少年,就是裴督之主瑟雷爾·克蘭西本人。
看着那個連身上過小的魔法袍都無法影響到其迫人威勢、正從容不迫地取下掩飾瞳色的藍色晶片的俊美男人,在場聽着他故事被恐吓大的學生們都不由退了好幾步,幾名趕來的聖級教師亦是臉色微白,卻因有學生在場而進退不得……但不論是誰,此時都将目光集中在了黑發男人的身上,而徹底忽略了仍近距離站在他背後的金發少年。
所以,也沒有人注意到那雙純粹而美麗的金眸在結界張開的瞬間閃過的複雜色彩,以及望向黑發男人時像在說「這孩子真頑皮」一般、交錯着無奈和寵溺的目光……正成為衆人目光中心的裴督之主倒是從靈魂裏感覺到了,卻也不可能在面上表露出分毫端倪。所以他只是再無掩飾地張開了感知與領域,無視于周遭關注的目光雙唇輕啓,冷聲道:
「齊格飛·卡特……你敢用老師留下的結界困住我,卻不敢自己出面迎戰嗎?」
因着努泰爾大陸上的習慣,瑟雷爾只有私底下或面對阿德裏安時才會用「師父」兩字稱呼對方,對着外人卻仍是照一般用法以「老師」相稱……聽他提起「老師」二字時不僅不像傳說中那樣帶着憎恨厭惡,反倒還在說出那兩個字的瞬間充滿情感地放柔了聲調,周遭旁觀着的人心下暗暗詫異,卻也都不約而同地順着他的話将目光往向了行政大樓最高層的校長室所在。
下一刻,彷佛回應着衆人的「期許」般,一道手持大劍的身影已然裹着金黃色的鬥氣由行政大樓上方直躍而下,正是洛瑞安邦立大學的現任校長,傳奇劍士齊格飛·卡特……看着服裝有些滑稽的裴督之主,同樣張開領域、卻隐隐受到對方壓制的紅發劍士皺了皺眉,語帶不屑地冷聲反問道:
「你還敢提『老師』?」
「為什麽不敢?我是對不起他,但當年的幕後真兇另有他人,他也始終是我最最敬愛的老師……比起某些人明知事有蹊跷,卻還跑去幫幕後真兇做事,我自然更有資格喊『老師』。」
「胡說八道!」
「如果是胡說八道,你的反應又何必那麽激烈?」
瑟雷爾冷笑道,對眼前明明蒙受了師父的救命和教導之恩,卻與西法聯合──這是阿德裏安剛才感知到的;他之所以沒有在啓動結界後馬上下來,就是為了與塞姆爾那邊聯系──更将洛瑞安牽連進争鬥中的紅發劍士。
「說到底,身為洛瑞安的校長,如果你認為我對學生有威脅,在發現我的第一時間就該将我逐出洛瑞安然後才開啓結界,而不是直接張開結界将我困在裏面……你現在這種做法,分明是将學校當成了困住我的牢籠;但困獸猶鬥,你就這麽有自信我會乖乖被你困着直到西法·恩塞德或者其他人趕來,而不會大肆誅殺學生逼你解開結界?」
「你敢?洛瑞安邦立大學可是那位閣下當年最──」
「如果我真的是個無恥的弑師之人、真的像那些可笑傳言裏說的那樣憎恨老師……這麽做,不是反倒理所當然麽?」
說着,盈滿冷意的墨眸掃過周遭圍觀的學生和老師,讓這些人都不由下意識地連退了好幾步,但某些腦袋較為靈光、邏輯較為清楚的卻已隐隐露出了幾分懷疑的神色……察覺這點,知道自己跟他辯口舌只會越弄越糟,卡特一句「學生我當然會保護」脫口,周身鬥氣展開、掣開大劍就往裴督之主的方向攻了過去。
瑟雷爾身後仍站着像是「傻」住的阿德裏安,就算知道對方輕易就能制住卡特這個實力在傳奇中處于下游的劍士,但他還想正大光明的擄走「法瑞恩的金絲雀」,自然不可能讓師父的身分就此曝光。結界只是限制了他的出入,卻無法限制他在結界內部使用的空間魔法。所以用一個近距離的空間裂縫和空間封鎖阻擋住卡特的第一輪攻擊後,裴督之主随即瞬移到了半空中,同時收縮領域引動規則,在自己身上施加了這些天來已經越來越能把握的「加速」。
不論武者還是法師,入聖後都可以掌握一定程度的滞空能力,到了傳奇,在半空中打來打去更已是常态;尤其武者和法師對決,距離往往就是勝負的關鍵,所以卡特也沒多想便自凝起鬥氣升空,維持着周遭突然少了幾分壓抑感的領域再度朝裴督之主展開了攻勢。
法系的領域講求的是元素的争奪和絕對控制,武系領域強調的卻是對軌跡的把握。卡特就算實力只是下游也是實實在在的傳奇劍士,速度和力量都有絕對的優勢,以至于一時間、在場衆人都只看到兩個身影在半空中忽近忽遠,黑色的那個時隐時現,金色的那個卻是不斷移動着曳出金色的軌跡,盡管不時傳來幾分氣浪碰撞的響聲,卻也只能得到個「好像好激烈」的感想,而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只除了給孤伶伶地留在那圈空地裏的金發少年,和不知何時來到的人文學院院長莫列斯·米拉莫維奇。
而阿德裏安就算無須擡頭仰視,也能清楚把握住瑟雷爾和卡特的每一分動靜。
瑟雷爾對規則的控制還十分單一,所以他沒有在領域大張的情況下直接引入會同時影響到領域內所有人的「加速」,而是将領域收縮、把「加速」的範圍限定在自己身上,由此試驗新領悟的技巧該如何運用在實戰當中。
領域縮小,意味着他在卡特攻過來的過程中感知對方動靜并随時瞬發魔法阻攔的難度提高,但加速所帶來的各方面提升──包含計算能力、施法速度、回複速度和身體的反應速度──卻不僅充分抵銷了這項劣勢,更讓他在面對攻擊時的反應變得越加靈活、對精神力的消耗也減低了許多──當卡特每一次重整攻勢用一般人肉眼難及的速度持劍攻來,他都能在極短的時間內建構起形同「盾」的空間封鎖加以阻攔,而在撤銷的同時馬上瞬移開來;這種快到了極致的反應讓紅發劍士每次都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劍在落到對方身上前被一道無形的障礙架擋住,卻在抵銷或變招前失去了對方的蹤影,然後又不得不在重新捕捉到對方的蹤跡後變向重新組織起攻勢……這種前所未有的應敵方式讓完全不習慣的卡特一時疲于奔命,就算拼命發動領域試圖在瑟雷爾瞬移的那一刻就捕捉到對方的蹤跡,卻總是受到了某種幹涉而無法如願。回想起方才對方領域大張時自身領域受到壓制的情況,即便卡特十分清楚這個年輕傳奇的實力在整個大陸上不是第一就是第二,卻也不由因那種穩壓自己一頭的強大而隐隐膽寒,下意識地放緩了原先不斷威逼着對方的攻勢。
但瑟雷爾方才只守不攻不過是在試驗自己的防禦能力,如今見卡特有意無意的消極殆戰、似乎只想将時間拖到西法趕來,哪還有跟對方繼續客氣的道理?當下意念跟随對方的位置移動不斷召喚出空間裂縫,肉眼難見的黑線随之于紅發劍士周遭閃現,即便他已快速移動躲閃,身上卻仍給那如羅網般越形密布的空間裂縫割出了道道血痕……意識到再這麽下去自己真的有些危險,卡特閃躲般有意無意地下降了高度,同時張口道:
「莫列斯!你難道不想為那位閣下報仇嗎?」
「想。但我更重要的使命,是保護這個學校的學生。」
莫列斯是風系法師,一到場就張開領域在離地面十步的高度布下了風系的防禦結界,不為防備裴督之主,而是避免上空兩人的打鬥無意中波及到地面上的老師和學生……所以當他這句話脫口的時候,在場的師生都不禁升起了一種「這才對」的感覺,心底也因而對校長的決定更添了幾分質疑。
而這樣的效果,也正是風系傳奇那番話的目的。
他當年會放走瑟雷爾,自然是相信了對方「西法才是真兇」那番言論的緣故。只是他的身分和力量都不足以直接對付那個老牌傳奇,更有洛瑞安的學生需要守護,才會選擇了将一切交給那個黑發男人完成……他立場如此,就算不會明目張膽地幫助對方,也絕對不可能反過來攻擊裴督之主。所以到場後,他直接盡了自己的責任守護學生,也因此避開了「為什麽放過那個弑師者」的難題,卻不想卡特會無恥到也想将他拖進去,忍不住便隐含諷刺地這麽回了句。
只是看着那個不論施法、反應速度都快到異常的黑發男人,莫列斯總覺得對方身周的風速和流向存在着一種難以言喻的不協調感,就好像理應存在着規律的速度規則在流經過那極小的空間時被打破,而在離開後恢複了正常……那種反常讓身為風系法師的他總有種渾身不對勁的感覺,卻又在意識到這可能意味着什麽後微微睜大了眼。
──他也曾經歷過德拉夏爾圍城戰、甚至親眼目睹過恩師晉升半神後瞬間抹殺那五名獸人傳奇的一幕,自然很清楚裴督之主目前仍未達到那個已再度成為傳說的境界;但此時、此刻,那個讓空間半神的愛徒各種反應都快到異常的,卻正是某種與「速度」有關的規則……而這意味着什麽,任何一位經歷過那個時代的高手都十分清楚。
這意味着……裴督之主瑟雷爾·克蘭西已經觸碰到了那扇近萬年來只有那位閣下推開過的門扉,獲得了通往更高層次的機會。
以此人不到百歲就成為傳奇的「豐功偉業」,又掌握着空間半神的傳承,有這樣的突破,本也不算太過出人意料……可若是将他此刻身處洛瑞安,此前還裝成十五歲的樣子化名「克拉克·肯特」在人文學院上課的事實放在一起,就怎麽看怎麽奇怪了。
更別提他之前應對卡特的方式,根本就像在嘗試新學到的招數。
雖然「新學到的招數」有可能是在假期的過程中領悟的,但一想到那個裴督之主居然裝成十五歲認認真真地在人文學院上了小半學期的課,還被人稱作是人文學院院花之一,莫列斯就覺得怎麽想怎麽詭異──風系傳奇并不認為恩師會特意把什麽能夠晉升半神的秘笈藏在洛瑞安;就算真是如此,裴督之主也沒有必要「犧牲」到這種程度……看着半空中身形動作愈發游刃有馀的某人魔法袍下還露出兩截小腿的蠢樣,莫列斯皺了皺眉,總覺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麽。
──如果瑟雷爾·克蘭西真的是懷着某些特殊目的而不得不親身來到洛瑞安潛伏的……那麽他在過去的小半學期裏的種種行動,都應該會與之有關才對;但就莫列斯的認知,「克拉克·肯特」唯一和其他學生不同的地方,就只有整天跟在那個天生有心疾、但魔法控制力不錯的阿德裏安·法瑞恩身邊而已……難道說他此來的目的,就和這個與恩師有着相同名字的少年有關?
想到這裏,莫列斯驀然福至心靈地望向了那個在一片空曠中顯得異常突出的金發少年。
在四周所有人不論能看見不能看見都拼命仰頭往上方交戰處張望着的此刻,金發少年雖也同樣将目光對向了半空中的戰場,身上卻沒有半點緊張、激動或急躁的情緒,而是為一股無比沉靜溫和的氣質所環繞,像是那引起所有人注意的傳奇對戰其實再尋常不過,又像是所有的一切全在「他」的掌握之中、所以還不至于為此牽動心緒……明明只是個十五、六歲的孩子,卻在單純幹淨之外隐帶着某種超脫似的氣質和異樣的成熟。如果說裴督之主隐瞞身分進入洛瑞安的原因真是「他」,甚至連此刻能觸及規則的原因也是「他」,那他……是否可以期待某種可能?
某種……他想了四百多年,卻一直都只能告訴自己那只是空想的──
便在此際,彷佛感應到了他的想法一般,原先只是靜靜仰頭看着上方的金發少年驀地回過了頭;流光熠彩的金眸對上風系傳奇褐色的眼眸,一抹後者曾經再熟悉不過的溫和贊許于其間浮現,讓瞧着的莫列斯一瞬間好像看見了那個銀發長者微笑說他「做得好」的表情,不由雙拳一緊、眼眶微濕,但卻仍是在一瞬間的激動後強迫自己隐去了那層淚光。
因為他不敢冒險。
雖不曉得恩師是怎麽由死裏複生的,可對方選擇隐瞞身分自然有其道理;連瑟雷爾·克蘭西都沒敢妄動而是選擇了假扮成學生陪伴在「他」身邊,連狀況都還沒搞清楚的他當然也不适合胡亂出手──但就算什麽也不做,單單體認着對方仍活在這個世界上的事實,就已足令他心神激蕩、雀躍不已了。想着對方既然要隐瞞身分,自己就該用對待一般學生的方式去應對,阿德裏安·法瑞恩跟「克拉克·肯特」感情好在人文學院是衆所周知的事,又以病弱聞名,當即強忍着相認的沖動提步走向了那個氣質純淨的少年:
「法瑞恩?我知道真相對你的沖擊很大,但你身體不好,還是先到旁邊休息吧,不要這樣硬撐。」
将對方定性為「也被欺騙了的無辜學生」,盡管帶了點私心卻絕對是出于好意的莫列斯就想将他帶到一旁人群聚集的樹蔭下休息,怎料手才剛伸向對方肩頭,一陣異動卻于此時由他先前布下的結界傳來;下一刻,那個理應正忙着應付卡特──至少表面上應該是這樣──的黑發男人已驟然于身前閃現,一把捏住少年下巴、用極富占有欲且引人遐思的姿勢将那副纖細的身軀由後箍鎖入了懷。
「好了,雖然對手只有卡特讓人有些不盡興,但玩到現在……也是時候離開了。」
伴随着這句完全不将在場兩位傳奇放在心上的話語,裴督之主有如對待寵物一般地撓了撓少年尖潤小巧的下巴,而在感覺到懷中人的輕顫後驀地低首咬了下對方耳朵尖,在風系傳奇錯愕的目光中示威般毫不掩飾諷刺地冷冷一笑。
「米拉莫維奇,你不會以為這個空間結界真的困得住我吧……?你該慶幸自己沒有出手。這筆帳我會記着,那些背叛他、傷害他的人,我一個也不會放過……這只小金絲雀給我在洛瑞安的日子帶來了很多『樂趣』,我就一并帶走了。」
言罷,無視于周遭人因他這一句而起的浮想聯翩,裴督之主身後一道空間裂縫展開,竟就這麽強摟着似乎被他吓傻的金發少年離開了此地──突如其來的變化讓在場的所有人一時都有些反應不過來,足過了好半晌才想起什麽似的猛地擡頭望向了上方。
──紅發劍士的身影依舊高懸于半空中,周身的金黃色鬥氣卻已徹底消失;身上那種傳奇動用武力時特有的威壓感,亦已再不像先前那樣讓人感到壓抑……一些年輕的學生看着,只以為他是受了被裴督之主輕易走脫的打擊才一動也不動;但同樣看着的風系傳奇和學校那些聖級的老師,卻已在感覺到那種異常後瞬間為之色變。
因為卡特之所以能不用鬥氣也能懸浮在空中,是因為他不是自行滞空,而是被一記空間封鎖困住的;他的威壓感之所以再不讓人感到壓抑,是因為那份氣勢已經随着生命的逝去逐漸消散。
現任──或者應該改為前任──洛瑞安邦立大學校長齊格飛·卡特死了,死在了和裴督之主的交手當中……他本以為自己就算無法贏過對方,也能在援手趕到前将人拖住、阻止對方破解空間結界就此逃脫,卻沒想到裴督之主的實力遠超預期,以至于人沒能拖住,反倒還因為向西法·恩塞德報信而被對方視作對「那位閣下」的背叛,就此死在了黑發男人手中。
因為剛才被恩師轉移了注意的關系,莫列斯雖然清楚裴督之主絕對有着完勝卡特的能力,卻錯過了結局的瞬間……但他可以肯定的是:如果不是那個仍殘留着能量的空間封鎖,紅發劍士在他感知中早已被無數空間裂隙切割成一段一段的身體和曾經流淌于其中的鮮血,早就如雨或冰雹般化作了滿天的腥風血雨。
思及此,莫列斯不知該為對方的考慮周詳感到慶幸,還是對他的殘忍感到憤怒;但不論是哪一種,因為卡特的殒落,身為校內唯一一位傳奇高手的他已然自動補位成洛瑞安的校長,便也只能暫時壓下了心頭的震撼,認命地組織着教職員收拾起了善後──
對曾經有好一段時間一直風聲鶴唳、四面楚歌的瑟雷爾而言,臨陣突破并不算太過稀奇的事;但今天的臨陣突破,卻仍多少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那個時候,他正琢磨着該如何進一步運用「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