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跨年(三)
當晚,喝了點小酒的蘇唐醉醺醺地趴在郁日胸口,兩個人躺在二樓大床上,睡得香。同樣微醺的秦關則霸占了沙發,同樣睡得四仰八叉,毫無形象可言。淩亂的客廳擺滿了啤酒空罐,脫下的厚重冬衣也随手扔在地毯上。
翌日清晨,一通急迫的電話打斷了這寧靜的早晨。秦關半眯著眼,夢呓般接起電話,含含糊糊地打過招呼之後,就被耳邊所聽的訊息給吓醒了。
「你說什麽?發現一只腳?确定是同一個人的嗎?不知道是嗎?好……地點在藍天火車站……我就在附近,馬上過去。」睜著浮腫雙眼,伸手敲了敲發疼的腦袋,利索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大白牙,怎麽了?」蘇唐披散著長發,穿著松垮垮的鵝黃色小白兔睡衣,揉著眼睛,一邊打哈欠,一邊從樓上慢慢吞吞的走下來。
蘇唐穿睡衣的樣子活像Q版公仔娃娃,十足可愛,可是随後出來同樣穿著一模一樣鵝黃色小白兔睡衣的郁日,就顯得比較……微妙,當然上述的話,秦關只敢在心理默默叨念。
「在藍天車站遺失物招領區,發現了一只腳,一樣的包裝手法,連袋子的花色都一樣。」秦關言簡意赅的說明了狀況。
郁日向他點了點頭說:「唐唐,去洗洗臉,換個衣服我們走。」語氣溫柔的令秦關不寒而栗,接著也涎著臉,拿著蘇唐昨夜給他的清潔用具,打算跟在蘇唐屁股後去有熱水的二樓浴室灌洗。沒料到,還沒走上樓梯口,就被郁日從領子提住。
「你-去廚房洗就可以了。」郁日冷冷的說,秦關這才注意到,郁日肩上挂了條毛巾,手上還拿著裝著灌洗用具的臉盆。
「我跟你一起去!」看見秦關不服氣的表情,二話不說,拎著他往廚房走。
「學長~這麽冷的天~為什麽蘇唐可以用二樓的浴室,我就要用廚房,這不公平~」秦關抗議道。
「因為他是蘇唐!」如此冷漠的回應,居然還讓郁日的臉,可疑的紅了。
「差別待遇!」秦關不滿的說。
「你也可以用門外水溝邊的水龍頭,那裏水很大。」郁日說。
「學長你開玩笑的吧!你最近真是越來越幽默了。」秦關痞痞地拍拍郁日的肩。
「沒有!我是認真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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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吃了路邊買的簡單早餐,三個人火速趕到了藍天火車站。藍天火車站是位於C城支線上一個不起眼的小站,平常車次不多,乘客也不多,搭載的多是往來市中心和藍天裏的上班族和學生,幾乎沒有外來客。
大清早,正是車站熱鬧的時候。三人一路來到了站長室,老站長認識郁日,一看見穿著警服的郁日,急得都快哭出來了。
老站長的臉都漲紅了,氣急敗壞的說:「警官,你知道我今天就要退休了!怎麽偏偏發生這種事呢?我幹了三十五年都沒見過這種事……這應該跟我們車站沒有關系吧!」
老站長今天要退休了,蘇唐有些遺憾的看了老站長一眼,他一直對挺著大大的啤酒肚老站長很有好感。也許月臺上少了他那招牌笑聲,會顯得很寂寞吧!
「先別急,先跟我們說說狀況。」一行人在老站長的帶領下,走進了已經被封鎖的遺失物招領中心,小小的房間內已經有好幾個員警,小林?小張跟蔓蔓都已經在裏頭了。
蔓蔓一看到蘇唐立刻促狹的說:「小家夥,好幾天沒看見你,姊姊好想你喔~怎麽跟郁大俠去度蜜月去了?」
「哪有!別瞎說,阿日會不高興的。」蘇唐偷偷觑了郁日一眼,确定郁日沒有反應後才松了一口氣。
蔓蔓還不放過他,貼近蘇唐的耳邊說:「還是……這幾天都黏呼呼地舍不得出門啊!」
蘇唐還來不及反擊,手就被郁日給牽住了,郁日冷靜地對著蔓蔓說:「別說了,有大案子!」神情自然,卻沒發現藍天派出所的衆人,全都被那緊緊牽著的手給震懾住了。
負責遺失物招領的李女士驚魂未定的說:「今天上班的時候,我發現櫃臺窗口堆了幾樣東西。這很正常,因為末班車回站的時間是淩晨,那時候我已經下班了,所以負責打掃車廂清潔的工人,會把今天所拾獲的遺失物堆在窗口,等我早上來上班會進行登記。」李女士說的相當清楚,不過臉上仍顯得有些驚魂未定。
她看了看老站長繼續說:「登記移失物時如果有袋子,依照慣例我們會打開登記內容物。那袋……那袋東西我拿的時候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它特別沈。等我一打來就聞到一股臭味,有點像死老鼠的味道。當時我以為是袋子裏放了水果還是食物之類的,於是我就翻開內層的塑膠袋,就看到了……。」李女士顯得相當痛苦,身體搖搖晃晃的。
蔓蔓見狀立刻攙扶李女士坐了下來,還貼心的送上一杯熱茶。可惜李女士似乎受到發現殘肢的畫面沖擊太大,才喝了一口熱茶,就跑到水溝邊嘔吐了起來。
在場的衆人都能表示理解,無論是誰看到那種東西都會不舒服,李女士已經算是相當鎮定了。
一旁進行現場初步鑒定的老黃,同樣面色鐵青的結束的初步勘查工作,一臉凝重的說:「不知道哪來的變态,沒見過屍體洗得這麽乾淨的,而且它是拿屠龍刀砍得吧,切口連碎肉渣都沒有。要不是有屍斑我幾乎以為那是假的小腿。」
「果然……又是洗得很乾淨。」秦關用手支著下巴,若有所思的說。
「你在懷疑兇手有偏執傾向。」蘇唐小聲的說,接著擡頭問一臉嫌惡的老黃:「殘肢上有發現金鏈子金戒指之類的嗎?」他想起了秦關昨天晚上的描述。
「沒有!誰會在腳上戴金鏈子,更何況一般男人連手上都不會戴戒指了……。」老黃叨叨絮絮的說。
「男人?」郁日?蘇唐跟秦關異口同聲的喊了出來,吓了老黃一跳。
「是啊!還蠻明顯的……。」秦關和郁日立刻走了過去,看了一眼,确實毫無疑問的是一只男性右腳。蘇唐雖然也想看,但卻被實習生小張給揪住了,氣得蘇唐憤憤的瞪了他一眼。
「不過要真說有戴金鏈子……倒也有可能。」老黃遲疑的說。
「怎麽說?」秦關好奇的問。
「你們看看這裏,有鏈子狀的壓痕,如此明顯的壓痕極有可能是腳被鋸下來後挂上去的。不……唐唐問的對,應該原本有條金鏈子的。」老黃用戴了手套了手翻了翻斷肢。
衆人沉默了半晌,後來,郁日請老站長找來第一個發現行李袋的清潔工-張先生。
不一會,張先生就到了,他穿著一件破舊的風衣,在寒風中,整個人看起來神經兮兮的,兩眼滿布血絲,胡渣長滿整個臉頰,兩鬓花白,看起來似乎正承受著巨大的心理壓力。
一看見郁日,張先生居然驀地跪下了,在場的人全都錯愕的看著他。
「你-有什麽事好好說就成了,不用這樣。」郁日向前要将張先生扶起來,可張先生執意要跪在地上。
「警察先生,我真的只是一時糊塗,我不知道事情會這麽嚴重。我看電視上說這是連環分屍命案什麽的,這跟我真的沒有關系,我真的不知道」張先生含含糊糊地說不清。說著就從風衣內袋裏頭掏出一條純金的鍊子。
「金鏈子?」反應極快的老黃立刻接過鍊子進行比對,證實鏈子的花色粗細确實吻合殘肢上的壓痕。
「鏈子你從哪拿的?」秦關一把揪住張先生的領子,差點沒害他撅過去,幸好小林眼明手快拉開了兩人。
張先生怯懦地說:「袋子裏……。」
「你有種從斷腳上把金鏈子拿下來,就不要跪在假忏悔。誰看了也都知道一只腳被放在袋子裏,是很嚴重的事情吧!居然不是報警處理,而是把值錢的金鏈子偷拿下來!你打算變賣嗎?你他媽的還有沒有一點道德良知啊!」秦關氣得都口不擇言了。
「我家裏有一些困難,我想說沒有人會知道……可是我回家後就吓得睡不著,我擔心他會來找我索命,一閉上眼,眼前就是那個畫面。」張先生鐵青著臉,痛苦的說,看起來也是飽受煎熬。
「你什麽時候發現這個袋子的。」郁日同樣感覺憤怒,但還是耐著性子發問。
「淩晨一點多,在第三節車廂的角落座位底下。」張先生回答。
「你們每天都那個時候打掃嗎?昨天淩晨也有嗎?」郁日接著問。
「是的!那輛火車是屬於藍天站負責的,都是由我打掃的,打掃完畢差不多兩點,那時候還沒有看見。」張先生說的肯定。
「也就是說,這個袋子是在1月3日零晨兩點到1月4日零點火車回站之間,有人将這個袋子放在火車上?」站在一旁的蔓蔓總結說。
「可以這麽說,只是……」老黃遲疑了一下說:「這個斷肢有冰過的痕跡,還且這個行李袋上面,有托運的标志,寄物時間是:12月31日晚上10點。」
「跨年夜當天嗎?看來真的是連續事件了!我先回分局一趟,請法醫和鑒識組過來采證。不過以兇手這麽小心的态度,留下線索的可能性不大。」秦關跟郁日點了點頭,匆匆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