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姐姐,你後悔過嗎?”……
造孽啊。
盛厘帶着餘馳和徐漾去宿舍放行李時, 心裏只盛這個想法了。
宿舍在二樓三樓,幾分鐘的路程,全是徐漾在說話, 餘馳叫了聲“厘厘姐”就沒再開過口, 提着行李,臉色平靜地走在他們身後。
徐漾很興奮:“厘厘姐, 你真看過我比賽啊?”
今年暑假有一檔爆火的選秀節目, 節目組公布徐漾的個人信息當天, 餘馳轉發了徐漾的微博,附帶了“加油”兩個字。把原本粉絲數少,沒多少關注度的徐漾帶上了熱搜, 兩人的關系也很快被扒了出來——高中同學,關系很好, 并且曾經都簽過星晴娛樂傳媒,徐漾是幾個月前才解的約,解約沒多久就報名上了節目。
很多人都說徐漾是抱了條金大腿,盛厘看到熱搜時并沒有太多意外, 猜測徐漾的合約應該是餘馳解決的。
“節目這麽火,在微博看過一些。”盛厘笑了笑, “恭喜你簽約出道,現在很多粉絲喜歡你。”
“這要謝謝我馳哥了。”徐漾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盛厘回頭看了眼,對上餘馳沉靜的目光,輕輕挑眉:“弟弟出息了。”
已經到宿舍門口, 徐漾回頭看看餘馳:“明明是你跟厘厘姐一起拍過戲, 怎麽搞得好像我跟她比較熟似的,我是不是話太多了?”搞得他都不好意思叫姐姐了。
“昨晚沒怎麽睡,有點累。”餘馳輕描淡寫道。
盛厘忙說:“那你們休息一會兒, 收拾下行李,時間還早,還有兩個嘉賓沒到。”
說完,她迅速逃離。
餘馳跟徐漾的房間挨着,餘馳回到房間,低頭在茶茶床上坐了一會兒,才拉開行李箱拿了套衣服去浴室。浴室沒有攝像頭,他打開淋浴,整個人站在水下,手撐在瓷磚上,深深吸了一口氣。
這個節目黃柏岩本來要替他拒了,是他堅持要參加的。
在這個圈子裏,人紅的待遇就是不一樣,節目組打電話告訴他這期的主題,問他比較想跟誰一起上節目?他沒有猶豫的說徐漾。也就徐漾合适了,他這些年在圈裏也沒交上什麽朋友,只有幾個合作過又比較照顧他的前輩和導演,比如魏城和何元任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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敘舊沒有,他只是想來見盛厘。
想知道她現在對他還有沒有一點感覺,哪怕是後悔也可以,只要她說有一點,他就可以跟她示弱,說他忘不了她,拼命紅是為了配上她,為了在她面前狠狠地刷存在感,還為了她那句“你是我挖到的寶藏”。
他摸摸垂下的吊墜,有兩部破30億票房的電影,入圍最佳男主角,前輩和導演都說他是不可多得的天賦型演員,粉絲也說他是寶藏。
當初他就是個什麽也沒有的高中生,她都費盡心思地勾引他。
現在他如她所願了,她就真的一點不後悔不動心了嗎?
—
盛厘回到樓下,暗自松了口氣,有點發愁,接下來節目要怎麽錄,她很擔心別人看出什麽來。
她去廚房晃了一圈,再出來另外兩個嘉賓也到了,竟然是影帝景頤鳴和當紅女演員蔣晴,兩人今年都已經34歲,大學同班同學,相識16年,都還沒婚嫁,還有過一段初戀緋聞。
這時候,導演才宣布:“這期主題叫敘舊。”
盛厘心想要是來的是陳瑜,那這期主題可以叫“初戀”了,更吸睛。
正巧,餘馳跟徐漾下樓了。
餘馳換了身衣服,簡單的白T恤休閑褲,頭發還有點濕,仗着顏好,造型都沒做,妝也沒化,整個人幹淨清爽。蔣晴眼睛一亮,誇張地哇了聲:“節目組怎麽沒告訴我,餘馳也來了,我最近可迷他了。”
景頤鳴笑道:“你矜持點兒,一把年紀了還學小姑娘追星呢?”
蔣晴揍了他一拳,嗔道:“你才一把年紀呢!我哪老了?導演,我不想跟這個人一起錄節目了。”
“錢都拿了,跑不掉的,兩位老師就将就一下随便錄錄行吧?”常駐主持人羅老師樂呵呵地說。
都是會接梗的,一下子就把氣氛帶活了。
餘馳跟徐漾年紀小,跟幾個長輩打了招呼,羅老師就開始分配任務了。他目光在衆人身上掃過,盛厘突然有點不好的預感,下一秒,就聽羅老師說:“盛厘你跟餘馳去拉客吧。”
盛厘:“……”
餘馳擡眸,筆直地看向她。
盛厘心跳一滞,很快便笑了起來:“難得來了兩個年輕活力的帥哥,讓他們去拉客不好嗎?觀衆天天看我在外面攬客都看膩了吧,給他們換換口味呗。”她不着痕跡地移開目光,彎腰捏了捏纖細瑩白的小腿,“我早就想說了,每次都站得我腿酸,反正這最後一期了,我不忍了。羅老師,您行行好,讓我偷懶一期?我去廚房幫忙。”
衆人哄笑,餘馳嘴角自嘲地勾了勾,低聲道:“我沒問題。”
徐漾笑:“我也沒問題,讓厘厘姐休息一次吧。”
任務分配完畢,大家各自出發。
出門前,餘馳看向徐漾:“把你吉他帶上。”
徐漾哦了聲,眼睛突然一亮:“對啊!我可以彈唱吸引客人!”而且在節目上表現才藝,還能吸粉,他低聲說了句謝謝,餘馳真的幫了他太多了,這次帶他一起上節目,又讓他比同組合的隊員多了一次曝光率,機會難得。他忙往樓上跑,“你等我一下,我上樓拿。”
餘馳手抄在褲兜裏,漫不經心地站在門口等。
不一會兒,徐漾背着吉他跑下樓,搭了下餘馳的肩:“走吧。”
前面就是沙灘,已經下午五點了,夕陽照得整個海面都染上了一層淡金色,許多游客悠閑地在沙灘上散步。餘馳讓徐漾從餐廳出去,就開始彈唱,一邊彈一邊往沙灘走,瞬間吸引了許多游客的目光。
還沒走到沙灘,兩人就被游客包圍了。
有幾個中國游客認出了餘馳,非常興奮,問:“去吃飯可以要簽名合影嗎?”
餘馳說:“可以。”
盛厘躲在廚房裏洗菜,充當前臺的女演員激動地跑進來說:“啊啊啊啊啊,餘馳跟徐漾帶回來好多客人!一大串呢,估計要爆滿了!杜大廚你要忙死了!”
盛厘:“……”
才出去不到半小時,就讓餐廳爆滿,那對比前幾期,她豈不是太沒面子了?
她忍不住好奇,跑出去看了眼。
餐廳裏,徐漾抱着吉他站在吧臺前彈唱,餘馳坐在高腳椅上,長腿閑閑地支着地面。過了一會兒,徐漾把吉他丢到餘馳懷裏,笑道:“你也來一首吧,好多年沒聽你唱過了。”
高中那會兒,徐漾跟別人搞過樂隊,還拉着餘馳一起去玩過。餘馳這人聰明,學什麽都挺快的,偶爾跟着玩玩打發時間,也能學得像模像樣。
客人起哄:“彈一個!唱一個!”
餘馳抓着吉他,冷淡拒絕:“很多年沒彈,譜都不記得了。”
“少來,你那過目不忘的記性還能不記得?”徐漾一臉不相信,又說,“反正大家是看你臉的,彈錯了也沒人笑話。”
餘馳餘光瞥見一抹紅裙,他頓了頓,擡起一只腳搭在腳架上,另一條腿松松抵在地面,修長白皙,骨節分明的手指在弦上輕輕撥了撥,低頭說:“我試試吧。”
其實,盛厘沒聽餘馳唱過歌,也不知道他會彈吉他,他們在一起的時間就短短兩個月,在劇組見縫插針地談戀愛。她站在吧臺附近,盯着他輪廓清晰的側臉,聽他彈出一串陌生的音符,前奏很好聽,他唱了一首盛厘沒聽過的歌。
應該是所有人都沒聽過的歌。
餘馳的聲音很好聽,唱歌比說話聲音要低一點,這首歌音調又很低,特別低音的地方,還唱出了一點點煙嗓。
盛厘覺得這首歌,他唱得很性感,她盯着他,心裏仿佛塌了一塊,有個聲音在不斷提醒她:“別掙紮了,你就是覺得誰都不如他,你就是後悔了。”
三分鐘後,餘馳放下吉他,衆人大力鼓掌,有人喊再來一首。
餘馳看向導演,煞風景地說:“導演,這歌沒版權,這段要删掉。”
導演:“……”
他愣了兩秒,忙說:“這歌是誰寫的?節目組有錢!把版權買了不就好了嘛。”
“哈哈哈哈。”徐漾忍不住大笑,“以前一個街邊樂隊的隊長寫的,我有聯系方式,導演等會兒我給你。曲是他寫的,但是餘馳改了幾句詞。”
原歌詞有些露骨,但曲是很好聽的。
餘馳把吉他塞回給徐漾,突然轉頭看向盛厘。
盛厘眨了眨眼,慢半拍地鼓掌,從角落走來,笑盈盈地說:“你們真厲害,這麽快就滿座了,導演怎麽沒早把你們請來?姐姐白辛苦這麽多期了。”
餘馳嗤笑,克制着沒說話。
餐廳晚上爆滿,大家忙到很晚才打烊,簡單吃過宵夜,導演就放大家去休息了,導演說:“明天只接午市,晚上收官聚餐,就随便談談聊聊,畢竟咱們這期的主題是敘舊。”
正式錄制結束後,跟拍攝影就撤了,但一樓二樓的攝像機随處都有,羅老師提醒嘉賓:“要打私密和工作電話,可以上三樓,三樓是助理住的,還有空房間和兩個露臺,一臺攝像機都沒有,大家可以放心。”
圓圓的房間在三樓最右側,旁邊就挨着個露臺,露臺上有張桌子和沙發椅,盛厘每次錄制的晚上都會上去放松一下,畢竟被攝像機拍了一整天,就想躲開喘口氣。因為盛厘每次都躲去那裏,陽臺又挨着她助理的房間,常駐MC都默認那是她的地盤,都不會過去打擾。
深夜十一點半,盛厘洗完澡換了條紅色長裙,接通周思暖的電話,抱着劇本走上三樓。
周思暖在電話裏說:“如果他真的拿下影帝,那就是圈裏最年輕的影帝了,多少女人盯着他呢,你就甘心嗎?我跟你說,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要不是跟你關系擺在這兒,我都忍不住要上了。”
“不然我要怎麽辦?雖說那也是為了他好,但當時确實分得很幹淨了,連分手費都給了,這三年一點糾纏都沒有,怎麽想都可以算是我要事業不要他。”盛厘壓低聲音,轉身一擡眼就見圓圓滿臉恍惚地從露臺出來,看見她眼睛都亮了,她走過去,又低聲說了句,“我要是說自己後悔,那豈不是,犯賤麽?”
盛厘聲音很小,圓圓沒怎麽聽清。
等她走近,圓圓打着眼色,才小心翼翼地指指露臺,用嘴型說:“餘馳……”
盛厘心跳驟停,第一反應是:跑,趕緊跑,當自己沒上來過。
一分鐘前,圓圓在房裏聽到露臺有人碰掉了東西,以為是盛厘上來了,就抱着條毯子出去。看清露臺上的人,整個人都懵了,那個人盯着桌上的零食筐,微微發愣。
他轉頭看向圓圓,低聲問:“這裏有人了?”
零食筐裏放着的,都是盛厘喜歡吃的,他記得很清楚,他還給她買過。
圓圓第一反應就是跑,想去通風報信,然後她真的就跑了。
露臺燈沒開,柔和的燈光從圓圓半敞着的房門透出來,分割出一道明暗分界線,餘馳手抄在兜裏,從昏暗的露臺走出來,深深地看向盛厘。
盛厘手機貼在耳邊,周思暖說什麽她已經聽不太清了,低聲說:“晚點再跟你說。”
她利落地挂斷電話,暗自深吸了口氣,坦然自若地走過去,站在餘馳面前,笑盈盈道:“好巧啊,你也來這兒放松?”
“嗯。”餘馳低頭看着她,輕笑了聲,“要我走嗎?”
“不用,這是公共區域,又不是我房間。”盛厘挑眉,“還是你先來的,你要打電話嗎?要我回避嗎?要的話,我就先走了。”
餘馳冷冷地看着她:“不用。”
空氣靜默幾秒。
“那就好。”盛厘抱着劇本越過他,按開牆邊的開關,柔和的燈光照亮露臺,她在沙發椅上坐下,翻開劇本,“我呆半小時就走。”
餘馳目光在腕表上瞥了眼,往回走了兩步,背倚着護欄點了跟煙,他緊緊盯着盛厘。三年多過去,她模樣沒怎麽變,但以前很少穿紅色這種豔麗的顏色,在這個節目上卻經常穿紅裙。她皮膚本就很白,頭發烏黑柔軟,紅色長裙襯得她皮膚更白嫩,連五官都明豔張揚了幾分,比以前多了些勾人的韻味。
盛厘如坐針氈,一個字也沒看進去,直接走不合适也太慫,她想着随便扯幾句再走,便轉頭看向餘馳:“徐漾的合約是你幫解決的吧?”
餘馳收斂目光,嗯了聲。
“我都不知道你會彈吉他。”盛厘捏着劇本,“唱歌也不錯。”
餘馳冷不丁道:“姐姐不知道的事多着呢。”
怎麽突然又叫“姐姐”了?今天還一直喊厘厘姐呢。盛厘突然感覺呆不下了,她佯裝打了個哈欠,站了起來,轉身面向他,微笑道:“恭喜你入圍最佳男主角,我覺得你機會很大,下次見面估計在頒獎典禮上了,到時候真拿到影帝了,記者肯定都圍着你,我就先提前祝福你了。”
餘馳眼神驟然變冷,他死死地盯着她。
盛厘呼吸一窒,保持微笑:“我先回去睡了,你自便。”
說完,她轉身離開。
只聞腳步聲迅猛地緊追而來,她心跳快到嗓子眼,不過兩秒鐘,一條手臂橫在了她面前,她驚得劇本都掉了。啪——他手掌撐在牆壁上,正好壓在開關上,把燈關了。
露臺瞬間陷入昏暗,連風都靜止了,只聽聞自己急促的呼吸。
盛厘心跳狂亂地盯着橫在她眼前的手臂,餘馳往前一步,擋在她面前,緊繃而壓抑地問:“姐姐,就這麽不想跟我呆在一塊兒嗎?”他瞥了眼手腕上的手表,“才八分五十六秒。”
盛厘此刻心跳得極快,連腦子都有些缺氧了,她發懵地看向他的手腕,擡頭看他漆黑的眼,徒勞地擠出一個微笑:“怎麽會?我就不能真的想回去睡覺?”
餘馳被她避如蛇蠍的态度傷到了,垂眸冷睨着她,冷聲問:“姐姐,你後悔過嗎?”
跟我分手,你後悔過嗎?
盛厘愣住了,不知是被他的目光凍住了,還是被他的聲音給冷到了,她驀地清醒過來,此刻要是示弱,大概會被嘲笑吧?你看你把我甩了,我現在爆紅了,你是不是後悔了呢?
“沒有。”盛厘擡頭看他。
餘馳盯着她看了許久,眼睛裏的光慢慢暗淡。
半晌,他手垂下,彎腰撿起地上的劇本。
目光在封面上停留了兩秒,他把劇本塞給她,一句話沒說,轉身走了,連背影都透着冷漠。
盛厘抱着劇本在原地愣了幾秒,走出去看到一臉欲哭的圓圓,笑着摸了一把她的圓臉:“沒事兒,姐姐給你找個新姐夫,保證不比餘馳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