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他飛身撲向大鴻胪,高高躍在空中,悍不畏死,穿過占星閣的包圍圈。
大鴻胪驚恐地跌倒在地,莫疏崇的臉上第一次露出僵硬扭曲的笑容:“狗賊,你果然還記得我!”
然而手中彎刀刺入,大鴻胪的身影虛晃了一下,莫疏崇驚覺自己刺入的只是虛影,他回過神來,發現面前根本沒有大鴻胪的影子,占星閣不知怎麽,幹擾了他的視覺。
“這是什麽妖術!”一名混入舞娘中的刺客沖他說,“有圈套!”
賓客們慌張四散,占星閣的女侍衛動起手來半點不比鐵衛含糊,她們撕裂舞衣,與同樣混入其中的女刺客們動起手來,場面堪稱香豔,但實則刀刀見血,妝容精致的女人們厮殺在一起,周圍灑滿她們的珠花和鮮血。
到場的白靖安拔刀大吼:“鐵衛,給我包圍刺客!”
他身後一人長身玉立,一頭披順的長發在夜風中輕輕搖動,仿佛周圍的混亂與他無關。
曲淩心徐徐說道:“抓住那個男人,他很重要。”
莫疏崇的身邊,鐵衛手持淬了藥水的手nu,将他團團包圍,暗處的守夜人已經發出撤退的信號,他們這一次的行蹤竟然被提前預知,已然是半分便宜都占不到,甚至有可能折在這裏。
刺客們轉身就走,毫不遲疑,曲淩心露出殘忍的笑容:“鐵衛,收攏包圍,抓個活的。”
鐵衛們手中的nu箭淬了麻藥,一名女刺客躲閃不及,當即中招,離未庭的核心刺客只出動了三名,其中一個還是莫疏崇,他們正全力保護莫疏崇撤退,見狀不得不轉過身來,給了那女刺客一刀。
曲淩心對白靖安說道:“那幾個只是小魚,你看不出來嗎,她們可以被毫不猶豫地舍棄,所以你看,這就是白衛長至今仍然不能瓦解他們的原因。”
白靖安皺眉:“你是指,在下不夠冷酷?”
曲淩心未置可否,白靖安的鐵衛抽出帶有刺棘的鐵網,向着離未庭的刺客們扔了過去,其中一人一把推出莫疏崇,轉身給了自己一刀之後,倒下的屍體正好攔住了那張鐵網。
望着血泊中的屍體,曲淩心優雅道:“亂世要來了,白衛長,仁慈不再适合這個時局。”
“衛長!不好了,街上有一幫子人自稱義士,正在聚衆鬧事,抗議鐵衛當街殺人……!”
混亂的夜晚,攪動這片渾水的人卻好好地坐在驿館,藍珏正端着酒杯,在和褚襄下棋。
說實話,這兩個人都是臭棋簍子,褚襄早都不記得怎麽下棋,在星空誰玩這個啊,大家的愛好是聯機打一盤星際争霸賽,或者幹脆上星網打機甲戰,真下棋也不下這種棋,他們那裏有變态人士發明了三維立體五子棋,并且正在研究三維立體圍棋象棋乃至國際象棋……
至于藍珏……他沒有什麽機會接觸棋藝,目前正在學。
不過,褚襄的腦子裏有謝知微。
操控航母的AI被屈尊降貴被用于下棋作弊,一晚上下來的後果就是,藍珏輸得慘不忍睹。
他半真半假地說:“你就不能讓一讓我?”
褚襄裝模作樣地撚起棋子:“君王之尊可不是靠讓來的。”
片刻後,藍珏看着棋盤,随口說:“白墨告訴我,你拔出了龍雀。”
“是。”褚襄将棋子落在棋盤上,發出啪嗒一聲輕響。
他坦然的态度反而讓藍珏幾乎無話可問,但終歸這件事不會這麽過去,坊間傳聞,龍雀乃君王之刃,而過去也的确不曾有人拔出過,現在,藍珏并不為自己拔出龍雀而狂喜,到是為褚襄也能拔出這把刀而好奇。
“或許真像你妹妹說的,你是天上的妖星,那麽拔出一把妖刀,也就很合理了。”
褚襄笑:“君上還信這個?”
“我不信。”藍珏回答,“但我需要別人信。”
“君上還是信一下比較好。”褚襄說,“不然,我該擔心哪天君上忽然把我拖出去砍了呢。”
藍珏看着他,眼底溢出笑意,他故意說:“那還真不好說。”
褚襄摸了摸脖子,随口說:“砍了有點慘,賞杯毒酒就行了。”
藍珏沒有說話,褚襄又笑了一下,捏着棋子說:“不過,到時候您君臨天下,幹涸的土地重新變作良田,您真的砍了我,就把我挂到城頭去,到時候我眼見大好河山,想來也能瞑目。”
他們正說着,屋內忽然一陣輕微響動,藍珏當場拔出長刀,只見到莫疏崇從角落裏走出。
他的胳膊還在滴血,但他徑直跪了下來:“屬下有罪,背着國主刺殺大鴻胪失敗了,是屬下魯莽,不該草率刺殺,被人占得先機一路追逃至此……”
藍珏道:“你先止血,稍後再說。”
街頭傳來陣陣喧嘩,莫疏崇随意抹了藥:“幸虧街上有義黨鬧事。”
藍珏說:“你以為我會對你們的小動作一無所知?雖然你們離未庭此次刺殺沒有經過我的允許,我也不想管你們刺殺的目的是什麽,但我既然收用了你們,就不準備讓你們這麽快全軍覆沒,是我讓楊豐去聯絡了那些義黨,我并不打算收攏他們,但關鍵時刻還是能用一用。”
“謝國主……”莫疏崇面露愧疚說,“這次,是占星閣出了手。屬下本不該驚擾國主,但……”
“西唐國主可在!鐵衛白靖安求見!”
莫疏崇臉色一變:“不好,我明明沒有留下痕跡!”
褚襄迅速一指床底下:“藏起來,快。”
楊豐在外面大喊大叫:“大膽,你怎麽敢擅自闖進國主的住處,國主已經休息了,你給我——哎,你們好大膽子!”
褚襄站起來:“楊豐攔不住鐵衛,看起來那個曲淩心有些真本事。”
藍珏也聽到了楊豐的示警,他吼得那麽大聲,自然,白靖安也能猜到他是在示警。
“莫疏崇藏不住的。”
“快,來不及了君上。”褚襄忽然一把抓住藍珏,把他推到床邊,“得罪君上了!”
“什麽……?”
藍珏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褚襄一把扯開了自己的衣服,整個跨坐到了藍珏腿上,藍珏下意識抱住了他的腰,觸手皆是溫熱柔軟的皮膚,與此同時,白靖安打開房門——
“誰準你進來的!!!”
白靖安到底見過大世面,表情絲毫未變,恭恭敬敬向藍珏行禮,到是他身後的鐵衛沒忍住,眼神飄忽了一下——
原來西唐國主喜好男色是真的。
雖然說不少貴族都有這些奇怪愛好,但是因為這個而遭到張廷尉拒婚,還不知收斂,也就藍國主這一位了吧……
“國主,鐵衛辦案,今夜有刺客逃竄,臣等只是為了确保國主安全,冒昧打擾……”
他還沒說完,藍珏已經咬牙切齒地怒道:“滾!”
“是!”
鐵衛毫不猶豫,立刻趕在西唐國主大發雷霆之前走人,一路楊豐那嘲諷的眼神映在白靖安眼底,不過楊豐相當佩服這位鐵衛衛長,剛看到那麽香豔的場景,眉毛都沒動一下,他旁邊那個年輕鐵衛可是臉都紅到了脖子根。
屋內的氣氛很詭異,床底下的莫疏崇一動都不敢動,不知是怕鐵衛折回來,還是怕別的什麽。
唯有謝知微還能在褚襄腦子裏喋喋不休:“啧,艦長,你又揩美人的油。不過我提醒你,你抱着的這位美人血壓升高,心跳加速,估計氣得不輕。”
褚襄慢慢從藍珏懷裏爬出來,好像什麽都沒發生一般稀松平常,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把滑落到腰上的外衣重新穿好,行禮:
“請君上恕罪。”
那人穿好衣服,又是一副君子謙謙,如月似玉的溫良,唯有眼角挑起一道仿若暈開的煙痕,仍殘留片刻之前的深情款款。
藍珏手背上青筋暴跳,他咬着牙說:“你,也給我滾!”
“是。”
褚襄飛快地跑了,好半天,莫疏崇才敢從床底下爬出來,耿直的刺客斟酌半天後,鼓起勇氣說:“國主,此事由我而起,請您萬勿怪罪褚先生。”
藍珏煩躁地擺擺手,連莫疏崇為什麽想刺殺大鴻胪都沒聽進去,直接就趕走了他。
……
連第二天上朝的時候,藍珏還是心不在焉。
昨晚那事之後,褚襄一大早就消失了,連今日對他的叮囑都是讓褚河星送的字條。
藍珏氣悶,明明是他撲過來,怎麽第二天這反應倒像是自己會吃人似的。
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聽着各個諸侯國主、大臣們彙報,大鴻胪秦彧年在彙報一下關于花朝春宴的玩意兒,半個字都沒有提及自己昨晚遇到的刺客。
這時,陳國國主忽然說道:“啓奏陛下,昨夜臣國內信使加急來報,邊境林區發現了未收服的平原夜族的部落,臣請陛下準許提前歸國,以謀讨伐之策。”
歸國?
藍珏心念微動,試探着說:“陛下,西唐國內大災年,我在帝都吃香喝辣,可是心裏着急啊,那幫家夥一天吃不飽就嗷嗷叫喚着跑到我家門口鬧事,所以您就也準了我,讓我先帶赈災糧食回去吧!”
他做出一副粗鄙的言談,眼神掃過皇帝,看到皇帝朦胧的醉态,心中冷笑。
就看皇帝,或者占星閣,會怎麽阻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