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葉流光還處于五雷轟頂的眩暈中,她扭頭就跑,跑到門口扒着門柱子死活不肯進去了。
“我不想要這種快樂。”表情也是極度惶恐。
簡拓完全沒有要威逼她的意思,他就這樣靜靜欣賞她的抗拒,那淡淡的笑意看在葉流光眼裏,真是瘆得慌到了極點。
她心裏在哀嚎,她昨天為什麽要多嘴說自己怕數學啊,一般人聽過就算了,可是這位顯然不是一般人哪!
她真的好想暴風哭泣!
“不想做也沒關系。”簡拓的目光帶着暗示地飄向書桌上的手機,“那我只好打給小振找個願意做的。”
失業,果然是葉流光的死穴。
“我……做!”
她悲憤地吼出這兩個字,沖上去搶了桌上的手機,雙手死死護在懷裏,又委屈地瞥了那一沓厚厚的卷子,萬分悲壯地說:“就讓我快樂的想死掉好了。”
原來這就是昨天犯錯的代價,這殺傷力也太驚人了,一想到數學,她真的萬念俱灰不想活了。
“怎麽會死呢?”簡拓那張迷人的俊臉上挂着無害的笑,“再體驗一遍熱血青春不是很好嗎?”
“好的不能更好了,我可真是太謝謝簡先生了。”
葉流光敢怒又不敢言,心說這是熱血青春嗎?這根本就是“想死的青春”啊!
被惡勢力壓迫了好幾天,就是包子也會有一顆弱弱的想反抗的心,她氣咻咻地把懷裏他的手機放到了書架的高處,還覺得不夠高,便搬來書房裏用于攀爬的簡易梯子,“蹬蹬蹬”地踩上去,把手機放在了書架的最頂層。
放完,她小孩子鬧脾氣般轉頭看了一眼簡拓,這目光裏傳達的訊息只有一個。
我看你還怎麽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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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朋友都反擊了,簡拓還是好脾氣地笑着,涵養頗好。
反抗也反抗完了,就算心裏滴血,葉流光也只能認命地走向那堆卷子。
翻開第一頁,某個直轄市的中考卷,那些遙遠的眼花缭亂的數學符號又回到她生命裏,弄得她好想一頭栽進黑暗裏。
讀初中時數學是她的短板,初一初二甚至考過不及格,後來她爸拜托了鄰居學霸姐姐,暑假周末給她密集惡補,數學才有了起色,中考時超常發揮才考進了重點高中。
但總的來說,她初中數學的基礎并不是很好。
她粗略數了數,光第一套卷子上就有近三十張難度不同的卷子,這可真是要了親命了?這桌上擺了三大套卷子,要做完這百來張卷子要到何年何月?
什麽仇什麽怨,為什麽要這麽苦苦逼她這個打工仔?
她有點絕望:“簡先生,我今天都要做這個嗎?”
不問還好,一問,簡拓給了她一個更絕望的答案:“明天也要。”
你是魔鬼嗎?
葉流光很想仰天長嘯一句,她看着坐在窗邊悠閑曬太陽的簡拓,每個角度都極度養眼的男人,卻令她想到了森林裏外表絢麗實則有劇毒的蘑菇,任何敢垂涎它美色的人或動物,幹翻你連一秒都不需要。
她決定還是垂死掙紮一下:“一張卷子要做兩小時呢,我說了您別笑話,中考卷很燒腦的,我初三那會兒做完一張卷子要死好幾十萬個腦細胞,這玩意兒比核-輻—射還厲害的。”
“初中學的知識都差不多還給數學老師了,公式什麽的也都忘光了,我想跟您商量下……”她吞吞吐吐地挺不好意思說出口,“給我做小升初的卷子行嗎?”
“小升初的卷子怕是也有不少公式。”簡拓轉過臉來,看似善解人意地微微一笑:“給你做一年級的好不好?”
葉流光噎住,雖然她很想慫慫地回答一聲“好”,但是她堂堂重點醫科大學的學生,又怎麽能承認自己的智商連小學生都不如呢?
如果沒骨氣接受的話,那也太丢臉了!
她只好不情願地改口:“看着這些題突然好親切呢,公式什麽的想一想總會記起來一些,我還是做這個好了。”
“最好想起來。”簡拓語氣不疾不徐,卻很有壓迫感,“如果考不及格,可是要扣工資的。”
資本家的雷霆手段,渺小如葉流光,終于切身感受到了。
她之前也打工過,總體來說忙并快樂着,大多拼的是體力和勤勞,但唯獨這份工,竟然要拼中考數學!
扣吧扣吧,她潇灑地想,反正她也不是為了錢來的。
放棄幻想,她開始吭哧吭哧做題。
簡拓沒有規定她一天必須做多少張卷子,她打算慢吞吞地解題消耗時間。
先做選擇題。
第一道有點難。
第二道比上一道更難一些。
第三道,蒼天吶,現在的中考生也太艱難了吧?!
葉流光在第三道線段求解題上整整花了十分鐘,列了一個複雜的方程,最後總算算出一個線段長,結果ABCD四個選項都沒有這數字,她真是兩眼一黑,被打擊壞了。
“可惜,還是錯的。”
耳邊響起清朗卻揶揄的男聲,葉流光整個人猛地一震,這才發現簡拓就在她邊上,兩人之間隔着半米的距離,他正興致盎然地看着她那幾乎空白的試卷。
“小朋友,你真的初中畢業了嗎?”他笑着問。
做了半個小時才做出三道選擇題,葉流光自覺很丢人,她本能地用手遮住自己的卷子,防賊一般看着他。
“您怎麽過來沒聲的?”她把自己的卷子又推遠了一些,“看字對您的眼睛不好,您別看了,到邊上玩去吧。”
小姑娘氣性挺大的,連他的口頭禪都開始活學活用了,簡拓也不生氣,他指着她草稿紙上的某個子方程說:“這裏,X寫成Y了。”
葉流光眨了眨眼睛:“簡先生,我看出來了,您也手癢了。”
“我這個人一點都不小氣的。”她把卷子往他這邊推了推:“喏,我的快樂分你一半好了。”
“君子怎麽可以奪人所愛?”簡拓冷淡地移開了眼睛,“拿遠些,我看了頭疼。”
一聽說他頭疼,她忙把卷子挪得遠些了,然後認命地在草稿上重新演算了一遍。
他指導的沒錯,确實是這個地方出錯了,葉流光邊嘆氣邊選了個“C”。
春回大地,今天的陽光十分慷慨地照耀進室內,驅走了書房在冬天殘留下的一點陰冷,這讓刷題的葉流光感到人生也不那麽虐了,她被趕出書桌了,簡拓下圍棋需要空間,她就跑到小窗邊,盤腿坐地上,把書桌的另一張椅子當成小書桌,專心刷題。
做題的間隙,她偷瞄簡拓,他正全神貫注地盯着眼前的圍棋,一人分別執黑白子,自己跟自己對弈。
沉默時氣質陰郁的他,總讓人覺得并不開心,像是離開人間的熱鬧,孤獨了很久的樣子。
葉流光悄悄轉過臉來,責怪自己想多了。
簡先生那樣的貴公子,怎麽可能孤獨不開心呢?
真正不開心的,明明是她這種沒人追沒人愛天天還要燒腦做數學題的單身窮狗啊!
****
陽光明媚,書房安靜無聲,可她并不覺得歲月靜好。
原因是她又不幸地被一道幾何填空題給難住了。
突然,悠揚的手機鈴聲打破了書房的靜谧,也打斷了她解題的思路。
葉流光一愣,并不是她的手機,聲音是從書架那邊傳來的。
是被她放在高處的簡拓的手機!
她下意識看向簡拓,簡拓也正看向她,下巴努了一下,意思不言而喻,要她快點把手機拿下來,否則不給好果子吃。
她乖乖站起來,踩着梯子去取手機。
可能打電話的人比較急切,等她拿到遞給他時,手機還是唱着的,對方一直在等他接電話。
葉流光坐回去,反正卡住了,就趁着監工打電話,擺好做題姿勢,發呆偷個懶。
那廂,簡拓聊天的內容斷斷續續地漏進她的耳朵裏。
“我這裏廟小,供不起你這尊大佛……”
“說話輕點,你上輩子是個喇叭嗎?跟你通一回電話我的耳膜得疼三天。”
“是啊,我就是初老了,你呢?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偷偷在車裏放了保溫杯。”
“怕我悶死?你想多了,我最近有了新的樂子……”
簡拓這通閑聊電話打了近十分鐘,不過等他挂了電話放了手機,葉流光那道題還是沒解出來。
她覺得她的生活中出現了一道新的難題。
簡先生口中的“新的樂子”,是什麽呢?
“簡先生,您的新樂子是什麽呀?”她扭頭直率地問。
“看來任務還是不夠飽和,竟然還有空偷聽我講電話。”簡拓慢條斯理地回答她,并不直面回應這個問題。
“我沒偷聽,您說話沒避着我,我就不小心聽到了。”葉流光自認為說了實話,她頂多偷看而已。
“還聽到什麽了?”
“哦,您說你初老了。”葉流光燦然一笑,笑臉中綻放着少女的純真,“您這樣的心态不對,為了幫您糾正過來,我一定每天都誇您一遍年輕帥氣,您頂多就是個熟男,今天和昨天比起來,也就是比昨天熟了一點點而已,随時等着漂亮的小姐姐采摘!”
小姑娘的聲音清脆悅耳,馬屁拍得不動生色,卻又恰到好處,簡拓不得不承認,耳朵挺享受。
“無事獻殷勤。”他慵懶地轉過臉:“說吧,有什麽目的?”
葉流光忙搖頭:“沒有目的,我是發自內心地贊美您,對了您知道童話裏從不撒謊的魔鏡吧?我其實就是那面魔鏡,每天都會對您說,簡先生是全世界最帥的男人,不僅英俊還善良,是全世界最最最善良的……”
“行了。”簡拓被一頓彩虹屁給轟炸地只能擺手投降,“心意收到,也請你的嘴巴休息會。”
“我再說最後一句話行嗎?”葉流光委屈巴巴地盯着他。
簡拓面露無奈:“說吧。”
“我的腦子也想休息會兒。”
“剛才是誰讓我千萬不要讓她閑下來的?”
葉流光只好裝失憶,很嚴肅地皺眉說:“那種傻子說的話您千萬不要理會。”
簡拓彎着嘴角,趕蒼蠅一樣地對她揮揮手,讓她出去放風會兒。
難怪家裏有孩子的朋友都自嘲養着吃人民幣的神獸,周末伺候了兩天精力充沛的小朋友,一個個到了周一就萎靡不振,這種感覺他大概體會到了一分,自從家裏來了個大朋友,他的耳根就沒有再清淨過。
葉流光在廚房裏晃了一圈,田姨和陳姨在包餃子,說是昨天簡拓突然說想吃,兩個勤勞的阿姨今天就包上了。
她洗了手,也上手包了幾個,過完瘾,端着陳姨準備好的銀耳湯上樓去了。
“簡先生,您該喝湯了哦,今天是紅棗銀耳湯,趁熱先喝了吧。”
簡拓對着布滿黑白子的棋盤,正在凝神思考什麽,聞言擡起頭來。
“這個對女孩子皮膚好,你喝了吧。”他心不在焉地說。
“可是這個對您身體好……”
“我喝下去的唯一後果就是明天要多運動十分鐘。”
“可是陳姨讓我監督您……”
“那就跟她撒個謊。”
“可是這怎麽行呢……”
“怎麽不行,陳姨不像我,給她十個腦子,也看不出你撒謊了。”
葉流光:“……”
作者有話要說: 靈魂發問一下,簡先生最近的新樂子到底是什麽???
葉流光:我是真的真的很好奇。
50個包包,mua~~~~明天還是12:00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