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葉流光本以為除了背詩以外還有其他面試環節,誰知道簡振就讓她們回去等消息了,葉流光這人比較敏感,她從簡振的表情判斷他對她們四個都不滿意,所以懶得再在她們身上浪費時間。
可能對方感覺到年輕的女大學生經驗不夠,不怎麽靠譜,傾向于找年長有經驗的家庭護理。
葉流光轉身最後看了一眼那棟別墅,二樓陽臺上空蕩蕩的,已經沒有人。
但她知道,她和叔叔曾經近到只有一窗之隔,她差一點就能見到他。
雖然沒有應聘上讓她很遺憾,但是能親口對他說一聲“謝謝”,已經讓她覺得這一趟來對了。
別墅書房。
簡振那兩條犯規的大長腿懶散地擱在書桌上,瞥了一眼正坐在輪椅上低頭擺弄棋盤的男人,春光撒了他一身,那貴公子一般能讓女孩子怦然心動的儒雅身影,看在簡振眼裏,只會翻着白眼評價三個字:凹造型。
他自顧自地總結:“一號是花癡,二號是作精,三號太能吃咱們家可能養不起,四號勉強還過得去,不過她似乎發現你了,搞不好是個心機girl。”
輪椅上的年輕男人還是不說話,他穿着深色高領毛衣,幾個月的住院治療讓他的皮膚難得顯出一分病态的白,但并不折損他的矜貴俊美,有些人天生就是發光體,比如簡家兄弟,只是坐在那裏,就是能讓女人們趨之若鹜的風景。
簡振作為大學城最炙手可熱的帥哥,至今不敢過于嚣張的主要原因是家裏還有個簡振2.0升級版,他哥簡拓,英俊不輸于他,智商情商可能還在他之上,從小被各路女孩撲着長大還能做到眼裏只有學習,美國常青藤名校畢業,國內財經雜志頻頻提及的商業新貴,長得帥不說,還不纨绔,年紀輕輕就低調辦大事,典型的“別人家的孩子”。
既生“拓”,何生“振”。
沒人知道在外面無比優秀風光的簡振偶爾也會有點小自卑,誰讓他有個叫做“簡拓”的哥,他現在唯一能安慰自己的就是他比他哥年輕,他哥三十出頭相親無數卻還是一只單身老狗,而他已經有個漂亮女朋友,每天喂他哥成噸狗糧不在話下。
“哥,我等着給老媽回話呢,你速度的,這四個你選哪個?”女友陸繁星發來消息,問他晚上去哪吃飯,簡振一邊回複,一邊扭頭催促他哥。
邊上好半天沒聲音,簡振微信裏回了句“晚上接你再決定”,便一臉詢問地看向他哥。
“哎,別裝聾啊。”他又催了一聲。
那邊的美男子雕像終于動了一下,簡振放下一枚黑色旗子,神色冷淡:“選什麽?我一個都不想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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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都不選可不行,老媽出門前交代了的,必須找個護理全天跟着你。”簡振語氣迫切極了,恨不得現在就往家裏塞個小護理。
“我需要自己的空間。”
“這簡單,你想要一個人待着,把她轟出去不就行了。”
“你還不如給我找只狗。”
“那老狗行不行?你們孤寡老人的标配。”
簡拓面色無奈地瞥了一眼自己的這個好弟弟,手在輪椅上滑了兩下,到了書架邊:“你在家我頭疼,出去玩你的吧,別在我眼前晃了。”
“那不行,沒給你安頓好老年生活,我就是玩也不安心啊。”簡振知道“孤寡老人”這四個字刺激到他哥了,他哥從小就被人誇“老成持重”,其實私底下小肚雞腸最聽不得別人說他“老”,偶爾還會抱怨自己是個沒童年的男人。
簡拓果然一副頭疼極了的模樣,閉着眼揉太陽穴:“不用麻煩了,我現在就想死。”
“哥你爽快點,不就選個護士嗎?至于這麽尋死覓活的?”簡振不耐煩地開始翻閱手上的幾張簡歷,“1號勉強算個美女,就她了。”
簡拓冷冷的:“我是選護士,不是選妃,萬一她霸占我的床怎麽辦?”
“成年人不做選擇,就愉快地滾到一起好了啊。”
“我現在休養狀态不好,滾完往外傳我不行你負責?”
簡振像是聽到了什麽了不得的信息:“啥?哥你終于承認自己不行了?”
簡拓取書的手頓住,表情淡淡的:“我看那輛車你開得夠久了,要不要換臺兩輪的?”
經濟大錘都亮出來了,識時務者如簡振當然要妥協。
“是不是我親哥啊?行行,我哥最行總可以了吧?”
一號pass,那就二號作精上位,結果他剛開口提起“2號”就被簡拓擺手打斷了:“打住!我一回憶她的聲音就窒息。”
他哥不僅是個苛刻的顏控,還是個死聲控,聲音不好聽的女孩子就是臉蛋再美他都懶得看一眼,簡振把二號的簡歷扔到了一邊,順手拿起了三號的簡歷,俊朗的五官多少帶着點痛心意味:“那就三號吧,雖然能吃了點,但是哥你這麽想,別人還要花錢上網打賞吃播,我們家裏來個現成的,打賞的錢都省了。”
簡拓陰恻恻地瞟了弟弟一眼:“你讓我惡心。”
三號那飄着咖喱味的簡歷又被扔到了一邊。
“這個還湊合,長得像書呆子感覺也不太會對男人有興趣,有照顧老人的經驗,聲音也湊合能入耳,給你讀文件不至于會讓你想揍人。”簡振一錘定音,“我做主,就這個了。”
簡拓只是語氣促狹:“我感覺你倒是個老鸨,花言巧語把我硬塞進一個看起來不那麽渣的私護手上,自己恨不得馬上滾出去跟繁星逍遙。”
“果然知我者,我哥也。”簡振站起來,犯規的大長腿邁開,把那張薄薄的簡歷擱到他哥膝上,“為了你這個孤寡老人,我都冷落女朋友三天了,今天我必須約會去,簡歷你看看,醫學院年年拿一等獎學金的好學生,你就是洗好躺平想睡她,人家書呆子下意識的動作就是給你測心跳叫110。”
簡拓只覺得荒謬:“全世界女人死光了嗎?我要去睡一個書呆子。”
他顯然對那份簡歷沒興趣,随手放在書架上,沒什麽笑容的俊臉仿佛凝上了一層冰霜:“招來也沒用,我會很快炒掉的。”
簡振已經走到門口,聳了聳肩:“随便你,反正我可以到老媽那交差了。”
“等等。”簡拓叫住他,頓了頓,“為什麽選了這首詩?”
簡振聽後笑了,不答反問:“怎麽?被打動了?”
簡拓又傷神地揉了揉太陽穴:“快走吧,讓我清淨會。”
“繁星幫我選的。”簡振忙着添堵這會兒倒不急着走了,“她說你在家養病的樣子太佛了,這詩容易召喚出你的七情六欲來,哥,怎麽樣?七情六欲動了沒?”
簡拓在外頭喜怒不形于色的,唯獨拿他這個跳脫的弟弟沒辦法,活潑的弟弟現在又找了個更活潑的女朋友,一對活寶真是讓人怪頭疼的。
“你哥我的七情六欲穩着呢,我現在就想動你。”簡拓滑行兩步,朝樓下喊,“陳姨,拿我的網球拍來。”
“陳姨!”
樓下的陳姨也不知道在忙什麽,沒應他。
簡振手插着兜,慢悠悠地帥氣下樓,還不忘仰頭幸災樂禍地沖他哥眨眼:“哥,找個小跟班就不會這麽尴尬了。”
簡拓嘆自己也有這樣窘困的時候,真情實意地說:“你還不如給我找個打手。”
簡振揚揚手,溜了。
***
葉流光步出別墅後搜公交車,發現不遠的公交站有一班快速公交是直達她學校的,不過她沒應聘上,也算不得什麽讓人驚喜的發現。
到大學城是四十分鐘後的事了,葉流光跟寧欣然約好了在垃圾街碰頭,食堂吃久了會膩,大學生一般會隔三差五的去垃圾街覓食。
“所以你就背了首情詩,就回來了?”寧欣然左手十串鱿魚,右手一個煎餅果子,嘴裏的脆皮年糕還沒咽下去。
葉流光懊喪地“嗯”了一下。
兩碗花甲粉絲熱騰騰的端在手裏,兩個人找了一圈,才找到個位置坐下。
寧欣然琢磨了一下,還是沒琢磨明白:“這家庭護理和背詩有什麽直接關系?難不成還要求護理是個文藝女青年?”
這個問題葉流光在公交車上就琢磨出答案了:“可能是考察普通話标準不标準吧,要是私人護理說話口齒不清有口音,老爺爺可能聽不懂,日常交流就有問題了。”
“這種兼職不要也罷,給一個老頭子做私人陪護,我想想都虐。”寧欣然戲精上身,壓着嗓子岣嵝着腰,把老年人的虛弱無助學得入木三分:“咳咳咳,流光啊,快,快給爺爺拿尿壺來”
葉流光笑,心裏卻湧起一股淡淡的心酸,其實她不怕髒不怕累,可惜叔叔不給她機會。
花甲粉絲湯鮮到舌頭都要掉下來,兩人贊嘆了一會兒垃圾街上的神仙美食,話題轉向了正事。
相比繁忙的大一大二,大三的專業課少起來了,屬于自己的時間也相對地充裕許多,相比寝室裏另外兩個一有空就玩手機沿着網線撩漢的室友,葉流光和寧欣然是閑不住的,商量着一起要做些有意義的事。
現在流行短小又有內容的短視頻,B站裏上傳自己制作的短視頻的年輕UP主比比皆是,各種腦洞層出不窮,葉流光也想嘗試短視頻制作,只不過她的主題比較冷門一些。
她不為錢也不想出名,做急救短視頻的目的只有一個:通過短視頻強大的擴散效應,将各種急救常識通過簡單有趣的方式普及給大衆。
“說不定我們的視頻能救人呢。”葉流光當初是這麽說服室友寧欣然的,說到最後,甚至漸漸濕了眼睛,“如果有人看了我們視頻救回一個人,這個世界上就會少一個破碎的家庭,不會有白發人送黑發人,不會有妻子失去丈夫,不會有女孩子像我一樣,上大學沒有爸爸送,以後就算結婚了,也沒有爸爸可以牽我手把我送進新郎手裏。”
葉流光的爸爸是猝死走了,生前的他是個基層幹部,為人古道熱腸,一心服務好市民。他是在回家的路上倒下的,倒下之前由于天氣災害已經連續加班了半個多月,連感冒發燒都不肯請假,她爸出事以後葉流光才知道醫學上有個專業名詞叫“心源性猝死”,黃金搶救時間僅4分鐘,錯過這寶貴的4分鐘,便是天人永隔,家庭破碎。
可惜奇跡沒有發生,當時發現他爸休克的路人中沒有人會心肺複蘇,他們手忙腳亂,圍着他,拍他的臉,大聲地想要叫醒他,打電話叫120,卻唯獨不懂心肺複蘇。
“雖然我們做的視頻可能不會火,甚至沒人看,可是我們至少要去做啊,萬一有一個人看了還學了呢,萬一那個人後來救了人呢。”
因為這個“萬一”,兩個女孩子堅定了無論如何要堅持做“急救短視頻”的決心。
作者有話要說: 書呆子來了,看你的七情六欲還穩不穩,哼~~
以後每天中午12點更新。
50個包包,盡量15個字以上哦。24小時後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