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1)
雖說有基因檢測, 但是基因檢測也有可能作假。
江暮凝沒把遲雲含喊起來,讓她好好的睡了一覺,等遲雲含第二天空了,打起十二分精神, 她才跟遲雲含說了這件事。
“你說我爸媽不是我親生父母啊?”
遲雲含并沒有太驚訝, 捏着牛奶盒,喝了一大口, 道:“其實我想過這個問題, 從我記事他們對我就不太好,而且我那時候沒有分化成Omega。”
并不是重A輕O,就是單純的讨厭她。
小時候她跟父母吵架, 質問過他們, 既然不喜歡自己,為什麽要把她生下來,這樣對她不公平。
她媽冷冷地掃了她一眼,說:“你要是不想活了,可以從這樓上跳下去摔死, 沒人會關心你。”
逐漸的她就不期待了。
江暮凝道:“你想他們是你父母嗎?”
“肯定不想啊!”遲雲含道:“我又沒有受虐傾向, 讓他們當我父母幹嘛,可是不太期待了, 她們不是能怎麽樣呢, 總不會給我蹦個億萬富翁的父母吧。”
“億萬富翁的父母可能沒有, 但是你可以擁有兩百平米的房子, 兩層樓, 價格在千萬以上。”
遲雲含瞪大了眼睛,她可不傻,江暮凝說的房子就是她父母住的房子, 每次回家,家裏都不想讓她留宿,這房子怎麽可能是她的?
江暮凝把昨天秘書查到的東西告訴遲雲含,順便就問了她,“你知道這個房子在你名下嗎?”
遲雲含用力搖頭,“不知道,完全不知道。”
她很驚訝,問了幾次江暮凝,“這套房子在我名下,我讓他們從我房子滾出去,他們能滾嗎?”
“看情況,如果對方能拿出出資證明,就算這套房在你名下,你也拿不到多少財産,如果沒有出資證明,這套房子是你的,你可以把他們趕出去。”江暮凝看她眼睛暗淡了,又補了一句:“傾向于他們沒有出資證明。”
Advertisement
遲雲含抿了抿唇,想到了一件事,如果這套房真的是她的,那……那給她這套房的人,會是她的親生父母嗎,這樣是不是代表她也有人喜歡。
二十多歲的人,居然還期待被人疼愛,期待自己能被父母當成掌上寶,這是她心中不敢示人的秘密。
江暮凝說:“已經讓人去查了,很快就能出結果。”
“謝謝你。”遲雲含認真的道謝,道:“你可以從我爸那裏查起,他對我好一點點,之前我以為他是喜歡我的,現在想想,可能是他膽子小,怕我之後報複他吧。”
江暮凝把她的話轉述給秘書,安慰她道:“我會幫你請律師,肯定能從他們身上咬一口肉。”
不管這套房是不是遲雲含的,只要在遲雲含名下那就是遲雲含的,想要回去,不可能了哦。
“謝謝你。”遲雲含挺茫然的,主要這個事太突然了,她把最後一口牛奶喝完,又站起來,認認真真地跟江暮凝鞠躬道謝,“謝謝你幫忙。”
江暮凝被她的舉動弄懵了,不知道該說什麽。
還是路茗嘉從樓上下來,看到她們這詭異的一幕,道:“一大清早的,你們就在這兒拜堂嗎?”
遲雲含臉蹭地紅了,站直身體,連連擺手,道:“沒有的事,我是在感謝她,她一直給我幫忙。”
“那是她應該做的事,你也給她幫了很多忙。”路茗嘉走在樓梯上,胳膊擱在扶手靠上,道:“不要妄自菲薄,你們不是救助關系嗎,一個救人,一個人救心……嗯,算是互相救助吧。”
聽她這麽說,好像的确是那麽回事。她們在彼此幫助,努力把對方的難過降到最低。
遲雲含揉了揉臉,不太好意思了。
路茗嘉道:“那個救助站挺好的,很多Alpha和Omega去配對嗎?”
遲雲含搖頭,其實去救助的人很少,因為去救助站的人,都是有缺陷的。
現代社會,有殘疾或者嚴重疾病的人,更多選擇隐瞞,他們才不會告訴你自己有沒有病,結完婚,直接被婚姻束縛。
能去救助站就說明,對方品行不壞吧?
遲雲含道:“我記得救助站匹配對象,不是什麽人都可以去匹配,救助站會提前把大家的信息總起來,查看有沒有案底,确定沒有才會安排匹配。”
不然匹配出來一個道德敗壞的,不僅沒有達到匹配的意義,指不定還會毀了另一個人的一輩子,這方面,救助站考慮的還挺全面。
“挺好的。”路茗嘉趴着想了一會,又從樓上下來,認真地問江暮凝,“你怎麽去匹配這個了,我怎麽沒聽你說過。”
“個人隐私,不方便透露。”江暮凝說的很冷漠,起身道,“我去處理工作,你們聊吧。”
路茗嘉跟她揮揮手,正好她要跟遲雲含聊江暮凝的救助方案,兩人正說着,又聽着江暮凝補了一句,“不要亂講話,尤其是我的壞話。”
“放心吧!我絕對不會!”遲雲含向她保證。
“不是說你。”
江暮凝掃向旁邊的路茗嘉,路茗嘉嘆着氣點點頭,道:“行吧,我也不會說你的壞話,去工作吧。”
說完,她跟遲雲含抱怨,“江暮凝這個人特別事兒,你感覺到了嗎?”
江暮凝本來要走到書房了,又停下腳步來看她們,遲雲含忙說:“怎麽會,我覺得她很厲害啊,會做飯,還會整理家務,你看我們住了這麽久,都是她一個人在弄,很幸苦的。”
路茗嘉認同的點頭。
但是,江暮凝還是沒走,她站在樓道上,一直聽她們講話,聽到她們開始講別的東西,沒有議論她的病情,小聲說,“不是說聊治療方案嗎?”
樓下兩人在聊最近的八卦,哪個明星整容了,在網上蹭熱搜,說話不經過大腦,看的她們都跟着着急,想募捐一個腦子給那些人。
聊着聊着,又八卦到了路茗嘉身上。
“向媛啊,她是個好人。”
路茗嘉提到鹿向媛輕輕地笑了一聲,“不是給她發好人牌,就覺得她是個很好的人。遲小姐也是這麽想的吧,否則不會跟她做這麽久的好朋友。”
這話倒是真的,鹿向媛性格很好,從沒歧視過Omega,遲雨容找着她說壞話,她都沒信,只相信自己看的和聽到的。後來跟遲雲含玩好了,不管什麽時候,只要遲雲含受到欺負,她都會義無反顧的站在遲雲含那邊,比着釋放精神力,打架沖到前面。
遲雲含挺驚訝的,原來她們兩個是分化前就在一起了,她多問了一句,“你們的斥敏反應是分化後出來的嗎?”
路茗嘉擡了擡眸,似乎沒想到鹿向媛會把這個告訴她,遲雲含忙道:“要是不方便回答也沒事,向媛也沒說太多,就是有次喝醉了,她才說的。”
“對,是分化後出來的。”路茗嘉唇角微動,沒向之前那麽和煦的笑,面上露出了一些諷意,“有沒有覺得我們很可憐,居然有人的匹配度是負一百……當時檢測結果出來,整個實驗室都驚呆了。”
可不是麽,遲雲含聽到鹿向媛爆出這個數字,她也是震驚,AA之間存在負值,倒也正常,誰知道她們1A1O還能負到頂,檢測了幾次,都是一樣的結果。
負值對Alpha的影響很大,精神力會受到攻擊,長時間下去,的确難以承受,這就跟受酷刑一樣。
遲雲含道:“你們是因為這個分手的。”
“這是次要吧。”路茗嘉說,“檢測出來,她并沒有跟我分手,一直靠機器做精神力疏導。後來才分的,她沒有跟你說過,我們為什麽分手嗎?”
說你關着她啊。
遲雲含沒好意思說,感覺怪不禮貌的。
路茗嘉說:“感情變淡了吧。”她說的淡然,笑起來的樣子卻是有些難言,一杯茶喝成了咖啡。
她又問遲雲含,“你知道為什麽大家在結婚前要去做匹配檢測嗎?甚至談戀愛都要去測一測。”
遲雲含搖頭,沒考慮過這個問題,因為檢測這個已經成了一種習慣,就是想看看默契度高不高,之後生活能不能和諧。
路茗嘉說:“因為感情會變淡,信息素不會,哪怕之後的生活沒有感情,也會受信息素牽絆。”
對哦。
遲雲含認同的點頭,這麽說很有道理。
路茗嘉嘆了一聲,伸了個懶腰,道:“要不要出去走一圈,怪累的。”
“可以呀。”遲雲含同意。
這會還沒有到正午,空氣很清新,她們搬過來這麽久,還沒有好好逛過,兩人一邊走一邊說。
聊江暮凝的病情,江暮凝的精神力攻擊性很強,不能強硬的給她做疏導,否則就跟實驗室力的機器一樣,扛不住就崩潰了,人頂不住就挂了。
路茗嘉的意思是讓她哄哄江暮凝,江暮凝性格,硬碰硬不行,但是軟碰硬,還能有點機會。
“我知道!”遲雲含很有自信。
相處這麽久,遲雲含早就把江暮凝的性格摸透了,不只是哄,偶爾跟她撒個嬌,她能更軟,夾心糖似的,咬開裏面的殼子,裏面就是流心的甜。
“暮凝能遇到你,很幸運。”路茗嘉認真地說着,地上鋪的鵝卵石,往前走,就到了一個人工湖泊,有幾個人拿着在釣魚,抛線,甩杆,特別像樣,還有一個漂亮的貴婦人在旁邊唠叨。
“釣什麽釣啊,天沒亮就來釣,我吃魚都吃膩了,也就四十歲,你看你,曬的跟樹幹似的。”
叨唠着叨唠着,貴婦看到了遲雲含,對着她們揮手,道:“雲含雲含,過來玩,來拿魚回去吃。”
遲雲含來這邊就住了小半個月,沒想着對方還認識她,走過去一時間不知道怎麽叫人。那貴婦戴了個帽子,摘下來沖着她笑,風韻性感,很漂亮。
她就叫了聲姐姐,把貴婦逗的只笑,道:“哎呀,我都四十多歲啦,叫我阿姨吧,姐姐聽着太嫩了。”說着,她把旁邊的小桶子拿起來,又嘀咕她先生,“聽到了沒有,咱倆差不多的歲數,人家叫我姐姐,叫你叔叔,差輩分了。”
遲雲含不好意思的笑,看小桶子裏的魚活碰亂跳的,個頭也挺大,想着白拿也不好,準備給錢。
貴婦忙搖頭,“這要什麽錢,咱們住前後門。你不會還不認識我吧?”
還真不認識,遲雲含也就是離職後才有時間出來散步,之前她總是早出晚歸,沒怎麽認識領居。
這位貴婦主動自我介紹,姓李,住在遲雲含家旁邊,對遲雲含印象非常深刻,李夫人道:“每天早上都能看到你推着電動車,送你家那口子上班,突突的,有一天你們回來不是還一直報語音嗎?”
“對對對。”遲雲含點頭應下。
畢竟是富人區,家家戶戶都有豪車,特別潮酷,就遲雲含是個例外,每天騎着一臺電動車。
特別低調、特別實在。
遲雲含被誇的羞澀,不好意思告訴她,不存在酷不酷,她就是純粹的窮,買不起車而已……
“謝謝您了,要不您中午來吃飯,我家那口子做飯賊好吃。”遲雲含臉熱熱的,這個阿姨心地一定非常善良,講話簡直不要太好聽。
“不用不用,家裏有保姆做。”李夫人嘆着氣說:“哎,你看你瘦的,你爸媽簡直不是東西,你姐就是垃圾,你現在日子過好了,之後就不要再跟他們往來了,氣死他們。”
“啊?”遲雲含沒想到李夫人連這個都知道。
“就網上說的啊!今天在熱搜挂了一天,不少人都在罵,幫着艾特公安,想想都要氣死我了。待會我再去買個頭條,送她們全國出道。”李夫人憤怒地說着,又扭頭問自己先生,“上次采訪你的那個國際媒體還在吧,把這個新聞給她們,送她們全世界出道,讓她們不敢在世界上待下去!”
遲雲含剛剛出來還看過手機,那會熱搜還沒影,她吐槽了兩句,出來就十多分鐘,飚熱搜了?
跟李夫人道完謝,遲雲含拎着小桶子往家裏跑,跑的太快,裏面的鲫魚掉了出來,她又回去撿,一捏一滑,溜的特別快,路茗嘉來幫她捉。
兩人捉的冒汗,手上抓的都是泥,遲雲含用桶裏面的水洗手,再提起桶,就聽着一聲冷哼。
她仰頭一看,發現江暮凝站在三樓的露天陽臺上,一手搭在欄杆上,因為她背着光,很刺眼。遲雲含眨着眼睛,手擋在額前,道:“你工作弄完了嗎?”
“沒有,出來透氣。”江暮凝看着她手中的桶子,“你們去捉魚了?人工湖很深,不危險嗎?”
盡管太陽很大,江暮凝的臉,還是能很清晰的看出來,陰沉了。
遲雲含甩甩手上的水,道:“沒有,我們就是走到那裏去了,魚是隔壁阿姨給的,你看,我褲腿都是幹的。”
她扯了扯褲腿給江暮凝看,幹淨的,沒有一點濕跡,江暮凝瞥了一眼,沒再說話。
遲雲含拎着桶子進門,路茗嘉玩笑地說:“今天估計要做酸醋魚了,味道好沖。”
她們到客廳,江暮凝也從三樓下來了,把魚倒進池子裏養着,待會再殺。
遲雲含趴在沙發上,抱着手機看,遲雨容的名字在熱搜上挂的那是一個刺激,營銷號轉發的都比較直白#遲雨容垃圾#和#遲雨容找搶手#
各種雜七雜八的話題帶出來,不少吃瓜網友點進去,看到視頻內容,把遲雨容的爹娘不認識,不對,連遲雨容的爹娘也跟着罵,名聲算是臭了。
遲雲含看的只笑,也跟着罵。
她還沒退公司群,溜進群裏看公司的動态,大家都說,遲雨容今天來公司,就沒出過辦公室,她實在沒臉,辦公室裏的同事也刻意和她保持距離。
遲雲含平躺着,手機放在胸口上,深深地呼着氣,好開心啊,以前受得那些,全部都還回去了。
“這樣就滿足了?”江暮凝戴着塑料手套,準備去殺魚。
“滿足了,以後遲雨容算是完蛋啦,我以前被她搞臭了名聲,現在也讓她們嘗嘗這個滋味。”
遲雲含閉着眸子,好放松,好放松。
聽着,廚房裏的砰砰聲。
她現在像是活在人間天堂,有個漂亮的老婆,有房子有車子,還有什麽不滿足呢?
可能她從小受盡了委屈,覺得這種生活,已經達到了她的理想,她暫時想不到更美好的畫面。
也不對,非要加一個。
那就是她和江暮凝能結婚就好了。
嘿嘿,美的冒泡了。
“咳咳——”遲雲含被自己的口水嗆住了,她爬起來喝了口水,把家裏的掃地機器人打開,去廚房幫忙殺魚。
江暮凝多弄了幾道菜,遲雲含問道:“家裏要來客人嗎?誰啊?”
等飯菜做好,往桌子上端的時候,院子裏多了兩輛車,其中一個是秘書,另一個人看着很眼生。
秘書拿着文件進來,跟遲雲含介紹,道:“這位是燕律師,燕書伶,之後負責幫您打官司。”
“啊?”遲雲含愣住,瞥向她手機的文件。
牛皮紙袋,厚厚一疊,似塞了很機密的東西,封口的細線,纏好幾道。
秘書動了動唇,不知道該怎麽說,找不到适合開口的詞,就把文件拿去給江暮凝,道:“資料我都找到了。”
……
幾個人上桌,文件袋放在桌角,并沒有直接打開來看,遲雲含特別想瞅一眼,吃一會就擡頭看。
“好好吃飯。”江暮凝很嚴格的說。
“我在好好吃飯了。”遲雲含悶聲說着,端着飯菜可勁的往嘴裏扒,眼睛瞥來瞥去,一不小心吃到了魚刺,眼睛都冒出淚花了。
秘書有些于心不忍,“要不讓遲小姐看一眼,她應該很想知道自己的事。”
江暮凝去拿了醋水過來,遲雲含猛灌了一口,酸的只閉眼睛,把刺吐出來,她眨眨眼睛,道:“我就看一眼啊。”
她擦幹淨手,把文件打開了。
裏面的東西很多,秘書歸類的特別齊,都是她爸媽的資料,上面顯示,她父母的确有兩個女兒,大的叫遲雨容,小的叫遲雲含,兩個孩子差了兩歲。
所有資料看起來沒什麽問題,和遲雲含認知裏的“父母”是一模一樣的,還有一份她出生後做的基因檢測。
甚至秘書找到了一張照片,二十年前的相機,拍出來的畫面不夠清晰,面對鏡頭的女人笑得很開心,依舊能辨別出來抱着她的人,就是現在的遲媽。
所以看下來,她依舊是那兩個人的孩子嗎?
“沒事,其實我也不是很在意這個。”
遲雲含把資料裝進去,準備吃飯了,她握着筷子,準備扒飯,江暮凝按着她的碗,道:“把魚刺挑幹淨了在吃,沒有人跟你搶。”
“好的哦。”
遲雲含慢吞吞的魚刺弄出來,吃的很細致,路茗嘉把果汁遞給她,道:“暮凝還在看,她應該能找到問題。”
遲雲含點點頭,抱的希望不大。
江暮凝翻的速度很慢,遲雲含飯快吃完了,她才看到一半,遲雲含道:“你先吃飯吧,待會再看,我不着急了。”
“你先吃。”江暮凝修長的手指壓着書頁,又捏着照片摩挲,似乎在思考什麽,想的很入神。
桌上幾個人同時停下筷子,跟着一起緊張了,半晌,江暮凝問道:“沒有遲雨容的資料嗎?”
“啊,她的也要嗎?抱歉,我還沒有找過。”秘書忙起身去打電話,在門口說了十多分鐘,她再後回來,站得筆直,低着頭:“抱歉,是我的失職,沒有考慮全面,已經派人去查了。”
“坐下吧。”江暮凝皺了皺眉。
秘書非常标準的坐直身體,一副等着江暮凝吩咐的樣子,遲雲含看得一愣一愣的,“舒秘書,你別這樣,本來就是托你幫忙,你弄得我就挺不好意思的……你吃飯,多吃點菜。”
“她現在跟我了。”江暮凝擡眸,看向秘書,道:“因為業務能力不過關,被老板降職,現在是我的秘書了,以後有什麽事,你可以找她去辦。”
遲雲含滿臉疑惑,“什麽時候的事,我怎麽不知道?沒聽到你們說過啊。”
就剛剛的事。
秘書心裏苦,但是她不說,因為降不降職她老板都是同一個人,影響不大,她抿着唇,用力點頭,“降職這事略有些丢人,我不好意思開口。”
“你別難過,我們江暮凝也不是很難相處的人。”遲雲含安慰她,“你也是第一次查這個,特別謝謝,要是我自己去查,肯定查不到。”
秘書心裏舒服多了,有這樣的老板娘很不錯。
江暮凝看完了所有資料,抽了三張出來,道:“這個提到工作變動,有仔細查過原因嗎?”
“查過,是這樣的,以前她們在洛城工作,後來工作升遷來到了首都,房子也是那時候買的,不過是買在了遲小姐名下,遲雨容的名下我也查過,她有一套房,在洛城,應該是她們以前的房子。”
在江暮凝眼睛看過的時候,秘書連忙道:“我已經派人去洛城查了,應該下午就能有答案,如果您不放心,我可以買機票,直接飛過去。”
“不用了,報警。”江暮凝說。
“啊?”幾個人全看向她,遲雲含茫然地問:“現在報警嗎?要是報了,沒證據,就是民事調解。我小的時候,我媽打我,我跑到警察去了,警察也是叫我爸媽來接我,我媽跟警察說我沒考及格,我是個熊孩子,又給我送回去了。還批評我不要撒謊,要好好聽爸媽的話。”
警察就算信她的話,往下一查,遲媽是個老師,她的戶口就在遲媽名下,而且……她真的沒考及格,成績也不咋地,基本就是覺得她不聽話。
“你已經長大了,他們會信你的話了。”江暮凝說:“而且網上有你姐的言論做輿論,現在我們的證據找到了,他們不可能不查。”
“我們的證據在哪兒?哪找到的?”
遲雲含一臉茫然,她怎麽不知道。
江暮凝指着桌子上的文件,道:“你父母為什麽給你做了基因檢測,為什麽沒有給你姐做?你再仔細看看,這份檢測,是你跟誰的檢測?”
“我跟我媽啊……”遲雲含眼睛陡然一亮,對啊,基因檢測,不應該是她跟她爸嗎?跟她媽做什麽檢測?
“把基因檢測給我看看。”路茗嘉擦了手。
差點給忘記了,她們現場就有醫生。
路茗嘉拿着文件翻,速度很快,直接過了一遍數據,道:“遲小姐,你是個Omega對吧?”
“對,我媽我爸都是Alpha,我姐也是,就是我是個Omega。”遲雲含認真地回答,不露細節。
“和你一起做鑒定的人,應該是個Omega。”
路茗嘉讓她看最上面一排數據,遲雲含看不太懂,路茗嘉簡單的介紹了一遍,道:“這排數據有人動過,如果不仔細看會認為是個Alpha,但是改數據的人并不是很聰明,他改了信息素參數,卻沒有增加精神力參數,基因檢測報告,如果是母方是Alpha,會清晰的把母親的精神力打在表格上。”
而這份報告上沒有母方精神力。
路茗嘉道:“還有一點,雙A父母生下的孩子,只有5%的可能性會是Omega。”
遲雲含聽得怔然,又問了一句,“那、那雙A的父母生下Beta的可能性是多少?”
“有50%,更大的可能性是Alpha,比如說你姐姐,就是一個Alpha,她的精神力應該不低。”
“……哦,是這樣啊。”
遲雲含往後靠,繼續聽江暮凝的分析。
江暮凝又找到一處違和,她母親以前在洛城很有才華,首都學校請了她好幾次,才把她請過去當了教授,但是她來首都後資質平平,并不出色。
她母親平庸也就算了,甚至連她爸也是資質平平,當了很久的醫生,一直沒有被提拔成主任,上次搞項目,弄個小兒顆粒藥物,都要問遲雲含弄什麽味道比較好。再加上路茗嘉說的,有一大半的可能性,遲雲含不是她們親生的,甚至她們在冒充遲雲含的父母。
江暮凝跟秘書說:“你聯系警方後,可以再聯系媒體。”
輿論就是雙刃劍,只要利用的好,能殺人也能助人。她們報警,一來讓警察查,他們渠道多經驗足,查起來方便,二來有警方參與,有了可靠性,
她們把所有違和點翻出來,不管是大的、還是小的,寫了滿滿一頁紙,桌子上的飯菜都涼了,弄完資料到下午四點,不打算繼續吃了,直接去警察局報案。
坐在車上,遲雲含有種不真實感,一直看向窗外,思緒很飄,不知道在想什麽。
“要是不開心可以看看手機。”江暮凝說。
“我知道。”遲雲含把手機打開,看熱搜。
遲雨容這次學聰明了一點,大家罵她,她都截圖了,像模像樣的準備告人,還請律師發律師函。
遲雲含收到了左藝靜的信息,左藝靜說,遲雨容直接來辦公室把律師函給她了,說是要告她造謠,告她侵犯自己的隐私權,讓她賠錢。
左藝靜:【太賤了,我待會就去咨詢律師,問問她這個算不算恐吓,我也給她整個律師函!】
遲雲含旁邊就有律師,她去問了,再給左藝靜回信息,道:【放心吧,你這個不算侵權,你就是曝光了她,并沒有惡意抹黑她,受害者是我。要是她告你,我出錢給你打官司,謝謝你幫我。】
左藝靜:【哎呀,這是什麽話,我們是好朋友啊,除了這個,我不能幫不上什麽忙,你可得開開心心的,不要被遲雨容影響到了。】
遲雲含:【知道的,放心吧!】
兩人聊了一會,左藝靜感覺遲雲含不是很開心,又給她轉發了幾個惡搞的視頻,遲雨容現在都成了“惡心”的代言人,大家玩出了梗,紛紛稱呼她為“調臭大師”。
遲雲含挨個看了,沒笑出來,表情很沉重。
不知道在想寫什麽,大家注意到這點,都沒有去打擾她,讓她好好的休息一會,只是會經常關心的看向她。
遲雲含閉着眼睛,深呼吸。
到了警局,她沒有直接進去,在副駕駛位上坐着,眼睛痛痛的,鼻子也開始泛着酸。
江暮凝推測出,那兩個人不是她父母的時候,她并沒有感覺到釋然,而是悶的慌,特別的難過。
沒由來的委屈,一陣陣的壓迫她,想到了小時候,想到了長大。她覺得自己特別的賤,父母對她不好的時候,她總是想着表現好點,讨父母開心。
只要父母給她一點點的甜頭,她能高興好久好久,努力讀書、努力生活,努力的讓別人覺得她真的還不錯。
現在說,那兩個人不是她父母。
她就覺得自己好賤。
她經常騙別人說,她跟爸媽斷絕了關系,偶爾賤兮兮的想,她爸媽會突然跟她講和,讓她回家。
遲雲含吸鼻子,有點憋不住了。
手肘邊的玻璃被敲了兩下,江暮凝站在車門旁,道:“下來,我們一塊進去。”
遲雲含小聲嘀咕着:“我還沒有好。”聲音啞啞的,手指在軟皮墊子上摩擦,來來回回的不安。
江暮凝說:“你下來,我安慰你。”
“嗯?”遲雲含很懷疑地看着江暮凝,“你怎麽可能會安慰人。”
七月下冰雹,江暮凝都不會安慰人。
江暮凝很嚴肅地說:“我會。”
樣子太一本正經了,遲雲含郁悶、自卑的心情被打破,忍不住笑了一聲,覺得不合氣氛,又偏頭不去看她。
江暮凝又輕聲說:“你不是說女孩子難過,就是要哄的嗎?你到底要不要我哄?”
遲雲含微愣,忘記什麽時候說過這句話。
她推開車門從裏面下來,道:“那你要怎麽安慰我,抱我嗎?還是說,你想親我?”
“你想要哪樣?”江暮凝問着,一副一定滿足她的樣子。
“……我想想哦。”遲雲含擡頭看江暮凝,她第一次看別人哄人,還板着臉,正經八百的像是要去打一場硬仗,“我想看看你怎麽哄,你主動一點。”
江暮凝的手本來是插在兜裏的,聽到這話,把手拿了出來,手指輕輕地撚着,遲雲含低着頭看。
幾秒鐘後,江暮凝把手揚了起來,落在遲雲含頭上,輕輕地揉着,一下,兩下,還輕輕地說:“不要難過,都會過去的。”
遲雲含鼻子陡然一酸,眼睛很熱很熱的看着江暮凝,“謝謝你,我不難過了。”也謝謝你,在這種時候陪着我,幫我那麽多。
後面有點矯情她說不出口。
來這裏陪她的人很多,很熟的、剛剛認識的,還有頂着見前任風險的,跑過來要給她撐腰的。
眼前這個酷酷的也是。
她跟着江暮凝走進去。
帶來的資料都給警察了,律師在旁邊講解。
唯一不好的就是,她們說的都是推測。
“還有別的證據嗎?”警察問了一句,翻完了她們準備的資料。
江暮凝皺起眉,“要是所有證據都在,也不用來報警了。”
警察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們肯定會查,只是直接性的證據,方便判定查找方向。”
沒充足的材料,他們也不能随便立案調查。
江暮凝問:“你們的意思是材料不充分。”
“是這樣的,我們的數據庫跟醫院互通,剛剛調查過來的基因檢測報告上顯示,遲小姐跟她父母的親系數據是99%,在血緣上應該是親屬關系。”
警察給她們看報告,又道:“這樣,我們出面安排你們先去做個基因檢測,再根據數據來……”
“還有一個證據。”遲雲含突然說。
資料她們都帶過來了,并沒有什麽遺漏,幾個人看向遲雲含,意思問她還有什麽證據。
遲雲含剛剛一直在車上想這件事,沒想到現在就能派上用場,她說:“對,有一個。”
警察說:“那太好了,聊天記錄和信物,都可以作為證據,方便我們查明真相,到時候一定讓他們繩之以法。”
“我不知道算不算。”遲雲含用力閉了閉眼睛,呼了口氣,“我是之前聽路醫生說,我才想到的,她說雙A的父母生下Omega的幾率很小……”
警察點頭:“對,但是也能生Omega,這個不能算證據,不過也沒事……”
“不是那樣。”遲雲含把領口往下拉了拉,露出了她的脖頸,上面有一條很猙獰的疤,“我的證據就是,我的、我的Omega腺體被他們破壞了……”
說完,遲雲含憋了很久的眼睛開始酸澀,泛起了水霧,她努力不讓眼淚往下掉,哽咽着道:“你們可以看看,我的腺體壞了,上面還有切割的痕跡。”
Omega的腺體被破壞了,白皙的脖頸只能看到疤,似割除的太倉促,沒有徹底切除,導致那一塊凹凸不平。
遲雲含回憶着,斷斷續續的說:“我覺得,她們應該不想讓別人知道我是Omega,所以破壞了我的腺體……而且,她們也以為割了我的腺體,我就不會去參加比賽了。”
但是那天,遲雲含跑了,掙紮着還是去比賽了,她帶着傷去參加比賽,脖頸上貼了一張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