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1)
遲雲含回來的時候, 挺納悶的,蹭到鹿向媛身邊,道:“沒看到你說的香啊,在哪兒啊。”
沒聽到鹿向媛的回答, 只看着鹿向媛咬緊牙關, 手指攥得很緊,很生氣的樣子, 又疑惑地問道:“你怎麽了?”
鹿向媛望天, 深深地呼了口氣,道:“沒事,我剛剛想到我的上司, 她催着我回去吹瓶子氣死我了。”
鹿向媛是做香水瓶子的, 好的香水瓶子都是吹出來的,用沙子燒,然後在這樣吹,那樣吹,做形狀和色彩, 這是一門技巧活, 需要很強的肺活量。
超級辛苦。
遲雲含問:“你不是下班了嗎?她怎麽還讓你回去吹瓶子。”
“是呀,她出名的周扒皮。”鹿向媛嘆氣, 指指自己的臉頰, “這兩天吹的我臉頰都腫了, 工資還不漲。”
的确是有點腫, 遲雲含碰了一下, 有些心疼地說:“那你請假吧,我回公司幫你請假休息一天。”
鹿向媛點頭,“謝謝。”
然後, 她拿出手機在官網上搜索,戳到了PFE的頁面,在上面打了三個字。
上面彈出來的結果:無
遲雲含笑道:“你打錯字了,你打江暮凝幹嘛?”
鹿向媛又換了一個搜索,這次她搜的“Twilight”,搜到了一個最新的通知,上午九點發的。
【經過PFE一致決定,原先的“夏夜晚香玉”正式更改成“鋼鐵森林”,其主要的調香師也做了更改,這一決定來自PFE的執行官Twilight。】
“卧槽,Twilight處理的速度挺快,我還以為她們要等香水做出來,才會通告這件事。”遲雲含怪驚訝的,就着鹿向媛的手機看了一會。
剩下的新聞,基本都是官方在誇Twilight,畢竟Twilight是她們的搖錢樹,也是她們的上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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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Twilight還蠻厲害的。”
遲雲含說着,轉過身,往江暮凝的方向看去,發現江暮凝已經忙完了,正朝着她這個方向看,手指落在透明的玻璃櫃面上輕輕的點動着。
遲雲含繼續跟鹿向媛說話,壓低聲音道:“你說這個Twilight怎麽這麽神秘,我之前搜過她的照片,網上一根毛都沒瞧見,我琢磨你說的那個小道消息是真的。”
“嗯?”鹿向媛疑惑地看着她。
“就是你說的那個啊,她成年的時候被人咬了一口,大病了一場,從那之後PFE管理很嚴格,不讓Omega進。”
“噢,你說這個啊,有可能是真的吧。”鹿向媛在官網浏覽了一圈,指了個商品給她看,“喏,我說的是這個,情侶香,你去問問櫃姐,還有沒有。”
“這是去年的香,過季啦,哪有買去年的情人香,送現在的戀人呢?”
戀人兩個字說的很羞澀,遲雲含又對着鹿向媛搖搖頭,“向媛,雖然你說自己談過戀愛,但是我深深的懷疑,你是因為太直了才分手的,真的。”
鹿向媛動了動唇,關于她那段愛情,她說累了,哎,不想回憶了,多少情情愛愛都随風而去吧。
遲雲含笑了一聲,再扭頭猛地被吓了一跳,江暮凝在她旁邊的櫃臺,翻上面的小冊子,認真地看裏面的香水介紹。
“你什麽時候來的,吓我一跳。”
“剛剛。”江暮凝淡淡地應了一聲,随即拿起旁邊的聞香條嗅了一下,道:“還行吧。”
“你同事呢?”
遲雲含四周看了一圈,剛剛跟江暮凝站在一起的人都不見了。
“回公司了。”江暮凝說。
“那你怎麽不回去。”
“時間沒到不着急。”
遲雲含看了看表,“可是我待會就要回去上班了,你跟我一起走嗎?這裏離你公司好像挺遠的。”
江暮凝沒回答,她轉過身,跟櫃姐說:“這兩瓶香包起來。”
那櫃姐趕緊拿禮盒,裝得小心翼翼的,在小盒子上紮了蝴蝶結,還送了一張賀卡放在裏面。
江暮凝把香水遞給遲雲含,“給你。”
“啊?你給買我的啊?”
江暮凝沒說話,周圍人太多了,遲雲含不太喜歡被人盯着看的感覺,接過香道:“那我們走吧。”
走的時候那群櫃姐還跟在她們身後,熱情的給她們開門,又鞠躬道:“歡迎下次光臨。”
遲雲含心裏訝然,難怪人家PFE火,就這個服務态度,哪個品牌做的到,以前她去別的大品牌專賣店聞香水,裏面的櫃姐拽的跟二五八萬似的,拿鼻孔看人,就差沒直接叫她滾了。
啧啧。
江暮凝走在最前面,步子很大,遲雲含有些跟不上,鹿向媛在她身後扯了扯她的袖子,指了一輛車叫她看。
“怎麽了?”遲雲含瞪大眼睛。
“那是江暮凝的車,你信不信。”
然後,她就聽着遲雲含嗤了一聲,“這怎麽可能嘛,那種車我還是認識的,就是那個勞斯萊斯!”
小說裏的霸總都開這個車,以前遲雲含學生時代很沉迷霸道總裁愛上我的劇情,裏面的總裁經常開一百臺勞斯萊斯送女主上學。
遲雲含也幻想過,別的車她可能不認識,但是絕對不會認錯勞斯萊斯!
鹿向媛認真地說:“你信我。”
遲雲含哈哈笑,“真不是江暮凝的車。”
鹿向媛目光轉了轉,走進一口的鮮花店,把門口的仙人掌拿起來,道:“如果那個車不是江暮凝,我直播吃仙人掌。”
遲雲含撈撈頭,道:“倒也不必這般狠。”
鹿向媛剛把錢付了,從店主手裏接過袋子,就看着江暮凝面無表情的推着一輛電動車,從她們面前經過。
到了她們身邊,江暮凝還看了眼手機,說:“現在不扣起步費了。”
鹿向媛瞪的眼珠子都要掉了,去掐大腿,不小心掐到了仙人球,深吸一口氣,覺得自己升天了。
這是什麽魔幻世界?
江暮凝推電動車?
遲雲含走到江暮凝身邊,道:“算她們有點自知之明,取消了起步價,不然我祝她們早點破産。”
江暮凝只是嗯,又看向鹿向媛,道:“電動車帶不了三個人,要不我們還是叫車,三個人一起比較方便。”
遲雲含想想也是,問道:“你叫還是我叫?”
江暮凝很熟練的在手機上操作,先領了一個打車券,再叫車,“我有券,可以免減五塊錢。”
“你朋友是不是要請假,她住在什麽地方?”
忙碌了半天,她終于抽出時間看向鹿向媛,目光沉靜,只有鹿向媛一個人在茫然。
“對對對!”遲雲含幫忙輸地址,“向媛她臉疼,到時候我給她請假,她住在……”
“不用了。”鹿向媛打斷她們,幹笑道:“不用麻煩,我現在一點都不痛了,我非常好,可以回去繼續上班。”
“而且——”她四處看了看,瞥向了旁邊的電動車,“我坐着這個就好了,我會騎電動車,打車多貴啊,哈哈哈哈。”
那瓶綠色的仙人球被放進簍子裏,渾身都是小刺,這一口下去,嘴巴別想要了。
遲雲含在前面開車,江暮凝跟熟練的坐在後面,一雙長腿無處安放,半曲着。
烈日當頭,風徐徐的吹過來,有些涼快,遲雲含的衣服鼓鼓嚷嚷的,江暮凝伸手壓下去,問:“你跟她很熟嗎?”
遲雲含回道:“熟啊,不然怎麽是好朋友,我就她一個好朋友,你知道為什麽嗎?”
江暮凝說不知道。
遲雲含道:“開始我們關系不是很好,就是普通同事,有次吃飯坐在一起了,然後我姐特別惡心,就跟向媛講我壞話,不想讓她跟我玩。然後她把我姐怼了一頓,後來,我們三觀道德都很合拍,關系就越來越好啦。”
江暮凝哦了一聲,“你知道她家的情況嗎?”
“什麽情況?”
“就是她的家庭。”
“跟我差不多啊。”
不過鹿向媛的感情比較豐富。
好朋友嘛,遲雲含跟鹿向她關系好,她自然要給鹿向媛保密,不能随便亂說。
江暮凝也沒往下問,遲雲含覺得怪怪的,她道:“我怎麽感覺你好像認識向媛。”
江暮凝說:“不認識。”又加了一句,“我認識的一個人好像認識她。”
這扯的有點遠了,遲雲含沒深入往下問,都在同一個城市、一個地區生活,有認識的人不奇怪。
她先把江暮凝送到地方,揮揮手,看着江暮凝回公司,江暮凝扭頭看向她,“注意安全。”
“晚上我來接你,你身體不舒服就早點回醫院~”
遲雲含再折回去,鹿向媛蹲在公司大門口,熱火朝天的,她也不怕熱,表情還很複雜,唉聲嘆氣的,像是對生活失去了希望。
見她回來,鹿向媛起身,用手扇扇風,跟在她身後,總是欲言又止的樣子。
遲雲含教育她,“我跟你說,她就跟你一樣是普通人,你可不能戴有色眼鏡啊。”
“我……”鹿向媛說不出話。
好吧普通人。
遲雲含抱着那兩盒香水,聞聞走走,嘀咕着,“我就說她會給我送東西,你還不信,看吧,我現在都不知道回什麽禮物給她了。”
她停下腳步,扭頭看鹿向她萎靡不振,關心地看着她:“講真的,你臉到底痛不痛啊?”
鹿向媛欲哭無淚。
回辦公室,她去請假了,用了年假。
請假理由:臉痛,痛得不能說話,痛的不能呼吸。
……
之後上班、下班,沒有遲雨容來煩,也沒有人來找茬,日子淡如水,有些安靜過頭,搞的遲雲含挺不自在的。
當然,她也沒有自在多久,遲家父母就來鬧了,在公司門口堵遲雲含。
“她配方出問題,跟我有什麽關系?”遲雲含看到她們就很無語。
遲媽媽今天打扮的很隆重,宛如一個嚴肅的貴婦,她抿着唇,還在猶豫怎麽開口。
但是,她旁邊的遲爸爸就很着急,輕聲說:“含含,你姐姐的配方不是你給的嗎?這次的責任在你身上啊。”
“有什麽證據是我給你的?爸,你也太偏心了,出事就把責任賴在我身上。”遲雲含表情難受,積攢了許久的委屈,也蹭蹭往外跑,道:“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道德綁架我,她出事我就是我的錯。”
“可是含含,你姐姐的配方都是給你的,以前也沒出事啊,只要你去跟警察解釋解釋,你姐姐就能出來了。”遲爸爸溫溫潤潤地道:“她畢竟是你姐姐啊,總不能讓你姐姐真的坐牢吧。”
其實,坐牢還算輕的,要是Twilight不松口,遲雨容這輩子就算是完了,直接被吊銷證書,這輩子都不能在調香,之前的付出都付水東流。
遲爸爸一口鍋蓋的非常好,畢竟是你姐姐,呵。
現代社會,最傷人的,無非就是原生家庭,好不容易拼命逃脫了,一句“畢竟是家人”,又要将剪短的絲線連接。
憑什麽。
遲爸爸說:“你姐姐都是因為信任你,就算你配方不太好,調出來的很臭,她也在堅持,你姐姐就是想着表現好了,之後照顧你。”
遲雲含笑了,“她所有的配方都是從我這裏拿的,之前她怎麽不說臭啊,怎麽不說一聲謝謝我?她每次說給我弄到調香室,我幹到現在還是個設計師,她信任我有用嗎,我已經不信任她了,我怎麽知道,她是不是想讓我替她坐牢?”
遲雲含冷冷地反問,遲爸爸性子稍微軟弱一些,面子挂不住,幹巴巴地說:“她感謝你了,這不是一家人,感謝的話,很少挂在嘴邊嘛,你能懂嗎……”
話沒說完,遲媽媽打斷了他的話,遲媽媽很會做表面功夫,她彎彎嘴角,笑的優雅,“含含,你性子頑劣,你姐姐平時一直讓着你,她還把你弄到公司,你這麽害她,良心過得去嗎?就算你把你姐姐拉下來,你也當不了調香師。你好好想想值不值得吧。”
說完,遲媽媽轉身離開,遲爸爸扭頭看了一眼遲雲含,才疾步跟過去。
走遠了,遲媽媽壓着聲音叮囑:“有些話不能說就別說,沒看到這麽多人站着看熱鬧嗎,她有可能在套你的話。”
遲爸爸一驚,道:“不會吧,雲含待我的态度很好,還是把我當成爸爸的,不至于那麽絕情。”
“現在跟以前不一樣了,她找了個Alpha,還很有背景。”遲媽媽想到那天見到的女人,胸口還憋的痛。
遲爸爸想的比她多,不僅僅是那個女人,還有遲雲含那天的打扮,身體克制不住的發顫,他問道:“那,那含含還會幫我們嗎?雨容待在警局太危險了,得想個辦法把她弄出來,怎麽辦啊。”
“急什麽。”遲媽媽道:“她要是不去,我們就天天來找她,她在公司能待下去嗎,對自己的父母、親姐姐這麽絕情,名聲也好不下去。”
人不要臉天下無敵,這對父母在外面裝的太紳士、再怎麽優雅,也掩蓋不了內心裏的惡臭。
那兩人轉身一走,遲雲含揚起頭望着天,低聲的抽泣。
旁邊看了半天的同事,只聽懂了一半,問道:“那兩個人是你爸媽啊……原來這次的配方是你給的啊?”
遲雲含沒說話,只是眨眨眼睛。
同事趕緊給她遞了紙巾,安慰她,遲雲含擦了擦眼睛,道:“對,是我爸媽,他們特別偏心我姐。”
長了眼睛的都能看出來,遲雲含父母句句都是為了她姐姐,不過比起家庭紛争,她們更好奇一點,遲雨容的配方,都是遲雲含給的嗎?
遲雨容可是公司的首席調香師,聽說有幾個高層覺得遲雨容還有價值,想着幫遲雨容聘請律師。
要是遲雨容的配方是從遲雲含這裏拿的,那就代表她找搶手了,這可是犯了調香界裏面的禁忌。
這可是一口大瓜啊!
遲雲含悶聲不語,轉身朝着辦公室走,她越是不說,大家越是好奇,全都跟在她身後。
左藝靜湊的最近,“雲含,這麽說,你家裏一直在壓榨你啊,你是個Omega不能調香,她們就騙你的配方。”
“也不能這麽說吧,有的香是她自己調的,去年的冬日戀歌,就是她自己的作品。”
遲雨容是去年中旬坐上首席調香師的位置,當時她的一瓶香刷新了公司的歷史銷量,差點被收進香水Collection Hall,成為香水界的一代精品。
只是,後來遲雲容的第二款香,冬日戀歌,就沒激蕩起什麽火花,要不是上一款香積累的粉絲,這款香銷售要排倒數。但是冬日戀歌後,她迅速推出了第三款香,第三款香打破了前面的低迷的局勢,重新回到銷售寶座。
正因為這樣,公司才覺得她有價值,想着把她弄回來再調出幾瓶經典,覺得他們再發展發展就有能力跟PFE抗衡。
又有同事問:“有哪幾款是你的配方?”
“剩下的都是我的吧,她自己做了改進,其實,我覺得她不改進就進了香水Collection Hall。”
大家都驚呆了,除了那瓶垃圾,剩下的都是遲雲含的?
左藝靜道:“她改進香水,是怕你聞出來吧,天啊,你姐也太惡心了,那你為什麽一直給她?”
“不是我給的,我很早就被家裏趕出來了。”
遲雲含苦笑着,她剛成年,大學還沒畢業,國家規定的義務教育一結束,那家人就不願意養她。
之後她就是自己養活自己,在外面租房子住,每次回家也不會讓她留宿。
遲雲含低落地說:“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明明我對她們那麽好,她們不僅把我趕出家門,還要我去替我姐坐牢。”
平時遲雲含咋咋呼呼的一個人,很有活力,這會看到她坐在辦公桌前,頹廢的樣子,大家心裏都開始同情她,安慰的拍拍她的肩膀。
當然,也有人反駁她,房夢淼擠過來插話,道:“既然不是你給的配方,那雨容姐怎麽拿到的配方,難不成還能是雨容姐偷的?你又不住在家裏,她上你腦子裏偷嗎?這話完全沒有邏輯好嗎?”
“你這話說的就很關鍵。”遲雲含一臉贊許,“你可以去問問公司的調香師,她們比我懂,為什麽會出現這個問題。”
遲雲含起身,拉開抽屜,從裏面拿出一個小禮盒,起身道:“我待會去一趟,你們幫我請個假,”
“你這是要去哪啊?”大家給她讓開路,還有點擔心她,“不會真的要去見你姐姐吧?雲含,你得想清楚啊,這不是小事,你父母對你又不好,你可別替她們坐牢。”
“我知道,就是去看看。”
遲雲含把小盒子拿起來,道:“本來想着情人節給她們送個禮物的,哎,可能就因為我是個Omega吧,重A輕O的原生家庭,呵。”
她朝着門外走去,大家跟着送了幾步,有的人則轉身去了樓上的調香室,八卦地去問,為什麽被趕出家門,遲雨容還能偷走遲雲含的配方。
調香師都覺得好笑,這還不簡單嗎,調香師注重的就是靈感,人不在,但是她的筆記本啊、記錄本在,那不就輕而易舉的偷走了嗎?
大家恍然大悟,說的對啊!
只要不把話說透,別人腦補的永遠比你厲害,而且還會大肆宣言,遲雲含在家裏什麽情況,不用她自己哭訴,大家就幫她腦補的差不多了。
這是個豔陽天,遲雲含勾起唇,手指放在眼前,重重地呼出了口氣。
總覺得之後看不到陰霾天了呢。
一路直接坐到警察局門口,鹿向媛給她來了個電話,打電話呵斥她,道:“這麽大的事,你怎麽不跟我說,我這就過來找你,給你當後盾。”
“嘁,你就是想過來吃瓜吧。”
“別這麽說,我們可是好姐妹。”
“你要來就來吧。”遲雲含看看附近的店面,她發現警察局附近沒什麽店做生意,唯一一家是賣酸梅湯和手工涼粉,多年老字號,一看就很真。
遲雲含去店裏點了一份涼粉,坐在裏面喝,等着鹿向媛過來,約莫半個小時,鹿向媛戴着帽子和口罩出現了,還穿了一身黑衣服,搞的店主一直看她。
“向媛,你這是……”
“臉腫了,我遮遮,怎麽了?”
“沒什麽。”就是怕你這個裝扮太吓人,待會去警察局,警察小哥把你抓起來,先考量一番。
遲雲含給她要了杯草莓味兒的涼粉,兩人一塊往警察局走,看着一個警察小哥壓着一個人,那人就戴着黑帽子,遲雲含忍不住說了,“你把帽子摘下來吧,怪怪的。”
鹿向媛左右看了看,還不太敢摘帽子,她嘆氣道:“我可太難了,對了,江暮凝怎麽沒有陪你過來?”
“她去接朋友了,她朋友要從國外過來,這事我還沒跟你說過,到時候一起吃個飯吧。”
“朋友?什麽朋友?”
“聽江暮凝說是個脾氣很奇怪的人,以前關系還可以吧,後來出了點事就去國外了,她之後會在這裏待一段時間……”遲雲含說着,感覺身邊有風吹過,再偏頭,看到鹿向媛在百米沖刺。
再眨個眼人不見了。
這?
這是怎麽了?
遲雲含一臉茫然,想着去追鹿向媛,聽着有人在她身後喊了一聲,“雲含。”
聲音很耳熟。
遲雲含扭頭,警察局門口的臺階上,站着個男人,那男人朝着她看了過來,站得筆直,臉上沒什麽表情,聲音很低。
他喊道:“……雲含,好久不見。”
這人就是樊朝鳴,遲雨容的未婚夫。
他站在門口,目光黏在遲雲含身上,叫了她的名字,倒是沒來跟她說話。
遲雲含也不想跟他說話,就當沒有看到他一樣,她走進警察局,問道:“我來了,有什麽事?要我跟遲雨容談談嗎?”
遲媽冷漠地掃向她,算到她會來一樣,抱着手臂坐在旁邊的椅子上。
她哼了一聲,“沒良心。”
“哎,我來太早,你們見面的機會不是少了嗎?”遲雲含跟她扯了一會嘴皮子,有點累了,道:“畢竟,我來是讓她伏法的,爸媽,你們好狠心。”
遲媽被她氣的到想打人,但是警察小哥很負責的把她們隔開了,道:“不想見面就算了,也只有這一次機會。”
遲媽從遲爸手中搶過了茶,呼呼地吹了兩口,瞪着遲雲含。
遲雲含靠着在門口站着,有陰影投過來,她低頭看了一眼,又跑到另一邊,她踮着腳,跟樊朝鳴對上了視線。
樊朝鳴這個人很奇怪,他性格陰郁,看人的時候有點冷,看遲雲含更甚,陰沉沉的,好像有什麽話要跟她說。
遲雲含一直往旁邊移動,和他拉開距離,她給鹿向媛發信息,問她怎麽跑了,順便說:“樊朝鳴一定想打我,想給遲雨容報仇,只要他敢動手,我就把他腦殼敲破,以前的、現在的全都還給他。”
好在樊朝鳴沒過來,避免了一場暴力事件。時間差不多了,遲雲含跟着警察去見遲雨容。
遲雨容在警局待了一天,盡管換了幹淨的衣服,情緒依舊頹廢了不少,她看到遲雲含,眼睛緩緩亮了起來,坐下來,道:“我之前對你的态度,是惡劣了一些,可是沒想過要害你。”
遲雲含沒說話,只是把禮盒放在了桌子上,上面幫着精致的蝴蝶結,遲雨容納悶地看着,道:“等我出去就把你的配方還給你,你想當調香師,我就去跟公司說,公司也有意向要招聘你。”
這房間是有監控的,只要遲雲含點頭,承認了配方是她的,遲雨容只是用了她的配方,就不存在故意傷人,毒殺也是子虛烏有的事,她就能出去。
可是,遲雲含只是從盒子裏掏出了一根唢吶。
對,樂器之王,唢吶。
遲雨容沒懂她的意思,繼續說:“配方都是你的,我不要了。”
接着,遲雲含優雅把唢吶放在唇邊,閉上了眼睛,遲雨容愣了幾秒,就聽着遲雲含“叭叭”地吹了起來,“曲一響,布一蓋,全村老小等上菜~”
“雲含?”遲雨容懵了,坐在椅子上不能動,遲雲含就走到她身邊繼續吹,“叭叭~曲一響,走的走,擡的擡,後面跟着一片白。”
聲音太大了,吵得她耳朵嗡鳴,這幾天積攢的火氣蹭蹭地燒了起來。
遲雨容忍了又忍,崩潰了,大喊道:“遲雲含!遲雲含!你給我等着,等我出去我一定收拾你……”
遲雲含起身,把門打開,就好像在說“你有本事過來呀”。
她吹的聲情并茂,“棺一擡,土一埋,親朋好友哭起來~哭起來啊哭起來,兄弟親戚通通跪下來,初聽不知曲中意,聽懂已是棺中人~”
警察小哥拉着她往外走,憋不住笑,趕緊把會面室的門關上了。
遲雲含一邊走一邊吹,又完整的來了一遍,遲家父母臉色變了幾遍,樊朝鳴走到了她身邊,“雲……”
“含”字還沒出來,唢吶的小喇叭對着他的一陣吹,抑揚頓挫,悲鳴蒼涼,高昂激亢,吹的可動情了。
“咳咳。”旁邊的警察們示意了很多次,都沒得到遲雲含的回應,捂着嘴也跟着笑了起來。
可把遲媽媽氣死了,對着他們一通咆哮,“你們到底有沒有專業素質啊,她在警察局裏這麽吹,你們還管不管啊!還笑什麽笑啊!”
“是這樣的……咳,一般情況我們是不笑的,而且她是您的女兒,我們勸了半天,也沒勸住,您上去管管……哈哈哈,我們也是實在忍不住了。”
警察哈哈笑了起來,還拿着書本敲着桌子,實在忍不住了,嚴肅地道:“別吹了,別吹了,再吹得用擾亂治安罪給你關起來了啊。”
“叭~”最後一個音落下,遲雲含的演出結束,她大口喘氣,“不好意思啊警察叔叔,我平時不這樣的,我是個很含蓄的人,只是想到我姐姐要蹲苦牢,不由得悲從中來,忍不住吹一曲,給她送送行。”
笑的笑,氣的氣,一時還真不知道把她怎麽辦。
警察局外,黑色的商務車停下,秘書從車上下來,疑惑地看着屋裏發生的一切,她沒聽到裏面的聲音,只看到遲雲含快快樂樂的拿着唢吶吹來吹去。
片刻,她轉過身給江暮凝打了個電話,道:“江總,我看到了遲小姐,對,現在就在警察局。”
“她正在奏樂,看起來很開心,具體吹的什麽曲子并不知道,有一個Alpha一直跟在她身後,不是鹿小姐,是個男人。”
“對方……”秘書又掃了幾眼,如實說道:“對方是一個很高,長相有幾分帥氣,從穿着上來看,應該是一個家底殷實的Alpha。”
她認真地彙報着,猶豫着要不要用手機拍張照片發給江暮凝,畢竟Alpha的占有欲是很強烈的。
電話那頭沒聲音,秘書又道:“您放心,有我在肯定不會讓他對遲小姐做出什麽。”
“嗯。”
電話挂斷。
秘書走進警察局。
遲雲含已經吹完了,正在深鞠躬,準備擦擦唢吶,收樂器回家了。
只是樊朝鳴一直擋着她,弄得她有點煩躁,正想喊警察,秘書過來了,她站在門口,沖着遲雲含稍稍點頭,很有禮貌地說:“遲小姐,您遇到麻煩了嗎?”
遲雲含看到她還挺稀奇的,轉念想到她是PFE的人,用力點頭,“她們想拉我頂罪,我不樂意。”
“含含,你在胡說什麽?”遲媽媽瞪過去,她伸手要把遲雲含拉回去,她們還等着遲雲含跟PFE的人談,逼着遲雲含承認,這事跟遲雨容沒關系。
秘書先一步擋了過來,意思要維護遲雲含,遲媽表情很不悅,“你是誰?這是我們的家務事,用不着你多管閑事。”
“不好意思,這件事我必須管了。”秘書拿出一份和解書,道:“這是您早上郵寄給我的,我來還給你。”
遲媽一愣,茫然的伸手去接,而下一秒,秘書手中的文件跌入了垃圾桶,遲媽手中空空如也,臉上火辣辣的痛。
秘書拍拍手,道:“首先,如果要和解,賠償金額就不對,我們老板一天的工資最低是六千萬,按着誤工費賠償,你們的十萬塊,還不夠交稅。”
“可是……”遲媽想反駁,秘書又道:“這只是工資,還有耽誤的合同,以及這幾天股票損失,你們最好準備一個億。”
“對了,不要說找人頂罪,我們老板說的清清楚楚。樣香是遲雨容送過來的,那麽她就應該付出應有的代價,最好把牢底坐穿。”
幾句話下來,遲媽都不敢吭聲。
秘書說完打了個電話,再進來的全是律師團了,足足十個人,西裝革履,各個人高馬大,站在警察局黑壓壓的。
就很像黑社會。
警察看着都不舒服,把她們趕到外面院子,“去外面談,堵在這裏像什麽話。”
但是秘書話說完了,不想跟遲家父母談了,任由遲媽遲爸尴尬的站在院子裏,臉上的色彩很豐富,五顏六色的。
遲雲含被秘書的一套動作快閃瞎眼睛了,道:“你剛剛好厲害啊,我都沒有你打臉。”
太拽了。
秘書回:“都是我們老板厲害,我也是狐假虎威。”
對哦,她們是Twilight公司的人,拽很正常。
遲雲含轉頭繼續走,擡頭的時候腳步跟着停了下來,下意識開口,“Twilight?”
門口被她喊的人稍微擡了擡頭,露出那張熟悉的臉,遲雲含忙仰頭,“江暮凝,江暮凝?你怎麽來了?”
江暮凝站在警察局門口,面容微冷,看看遲雲含,又往她身後看了看,表情有些陰沉。
秘書在遲雲含身後出來,看到眼前的畫面驚呆了,低頭瞧了瞧手表,這就過去十分鐘而已。
坐火箭過來的嗎?
剛剛不是還在電話裏很冷淡的“嗯”嗎?
江暮凝淡然地說:“剛剛從機場轉過來,順便過來看看。”
“噢。”遲雲含發現她們最近偶遇的頻率挺高的,以前都碰不到,她走過去看看江暮凝身後的車,沒瞧見司機,問道:“這車是……”
“不是我的。”江暮凝看向秘書。
“那是我們老板的車。”秘書自然的接過話,走到車旁邊,掏出車鑰匙,摁了一下,車響後,她拉開車門,道:“正好我還有事要處理,把你一塊送過去。”
“我能坐嗎?”遲雲含不太好意思上,這車瞧着就不便宜。
秘書道:“沒事,我老板是個很好的人,樂于助人,她要是知道你坐了她的車,一定很開心。”
遲雲含先上去,江暮凝彎腰上車,又停頓幾秒,扭頭看回去,站在門口的樊朝鳴沉着眉,盡管故作冷淡,可眼神落在遲雲含身上的瞬間,變得晦澀難懂。
江暮凝伸手扶住遲雲含的腰,道:“別碰到頭。”
“好滴。”遲雲含坐到裏面,沙發墊好軟,她舒服的哼了一聲。現在的好老板不多了,她禮貌地道謝,又問:“對了,你是哪個高層的秘書啊。”
她就知道秘書跟江暮凝是同事關系好,但是不知道她跟的是哪個高層,坐了人家的車,肯定要記着人家的好。
“Twiligh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