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鬼谷探秘】
已入九月,夏暑未銷,陽光無聲無息間穿落,依舊升騰起燥熱的暑氣。兩人沿着崖壁往下攀爬,很快便進入了山中谷地的密林。走了一段路,才發現不遠處正有一座砌石的尖塔靜靜地藏身在古木林中。
“像是一處哨崗。”段千秋有些警惕地擡頭道。
梁司夜頓住腳步,蹙眉打量片刻,遂道:“這裏雜草叢生路徑荒涼,看來是座空塔。”
“我上去看看!”段千秋語罷,一個縱身便從石窗外翻了進去。只是進到裏面上下一看,才發現正如梁司夜所說,裏頭除了結滿蜘蛛網的塔壁,竟真的是空無一物。
她又落到塔頂,往下一看,卻見梁司夜已沒了人影,一時心慌卻被人按住了腦袋。
“你怎麽也上來了?”段千秋心系他的傷勢便皺起眉頭,一個轉身想躲過,卻又被他拉住。
“看那裏。”梁司夜說着,指了指不遠處的木樓。
這石塔雖隐身在古木林中,可依舊是座高塔。從頂層放眼望去,只見不遠處有許多高腳的木樓零星散落,不過樓與樓之間相距甚遠,看起來竟是出了奇的空曠。
“梁司夜,那個地方你知道嗎?”她比劃了一下,又補充道,“那天在南山客棧,沈複不是給你留了一幅鬼畫符麽?”
梁司夜搖搖頭。那幅地圖其實是秦楠留給他的,可畫的也只不過是南夷山一段,這樣的地方能讓他們發現都已經是機緣了。
“我同我‘二叔’和陸成斐來的時候,陸成斐曾給我看過一張殘缺的地圖,後來聽淩皓說,那是他們從老樓主手中奪過來的——可我記得上面也并沒有畫這樣的地方。”此刻,她再回想起那時同‘二叔’和陸成斐在一起的時候,似乎也真的是疑窦叢叢。
“殘缺的地圖?”梁司夜卻捕捉到這幾個字眼,神色不由地一冷。
段千秋點點頭,不由黯然道:“對,有一份在我父親那裏,就藏在那個黑金匣子裏。”
“怪不得——”
梁司夜冷笑了笑,道:“怪不得夫人出動了那麽多人手想要拿到那個匣子。原來玲珑七陣的秘密是被分開藏了起來——”他頓了頓,又轉向段千秋道:“那樣殘缺的地圖恐怕有七張。”
“七張?”段千秋有些疑惑地擡了擡眉,不解道:“你的意思是還不止我父親匣子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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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司夜卻沒有回答,指了指不遠處的木樓便先一步飛身而下。段千秋也急急跟了下去,又攔住他:“梁司夜你說的,我不明白——這玲珑七陣究竟有什麽秘密,同那些地圖有什麽關系?!”
梁司夜望了望兩人身前身後的叢林,待确定無人,這才轉向她道:“據我所知,玲珑七陣的說法早在二十年前便已被皇朝兵部禁口了。”
“兵部?”段千秋有些震驚,“你、你指的是遠在南雙帝都的天朝兵部?”
似乎是不滿于她的打斷,梁司夜皺了皺眉,便握起了雷霆,一邊走一邊繼續道:“傳聞,開啓玲珑七陣便可得到刻錄着神兵利器鍛造術的上古兵機圖,得此圖猶如手握千萬軍火,可這玲珑七陣的地圖一直散落在民間各處。恐對皇權造成威脅,朝廷曾在十多年前暗中對了聞此秘的江湖人士逐一滅口。”說到這裏,他眸光微黯,“如今能活着知道這個秘密的人已經不多了——”
“那你怎麽會知道?”段千秋轉眼想到了這個。
梁司夜低頭沉默半晌,才淡淡道:“因為,十多年前接下這個滅口任務的正是十夜。那時候,我大哥——也接下了十夜令。”
“什麽?那麽十夜、十夜是朝廷的人?”
段千秋怔怔道,隐約間似乎記起沈複曾經也對她提過——曾在湳瀾山對她伏擊的那幾個殺手是朝廷的人,可那時她只一笑而過并沒有放在心上。
梁司夜卻搖了搖頭,露出自嘲似的笑意。
“連我大哥都不曾知道十夜的真實身份。”可走了幾步回過頭見她面露不安,他暗暗嘆息一聲,便不由地放緩了腳步。
“我不是同你說過,十夜組織遠比你想象得要複雜多了。所有人在其中都不過一盤棋子罷了——”也許是她的錯覺,梁司夜的口氣竟隐隐透出些怠倦與不耐煩來。
此刻,也不知兩人已經走到了哪裏。頭頂日光已黯去了不少,這落在重重濃蔭之下的谷中之谷顯得越發靜谧起來,甚至還隐隐透出陰森之氣。
遠遠的,段千秋已經可以看到那一片在古木林中突兀而出的空曠之地。可她卻不由自主地在濃蔭下站住,沒有跟着梁司夜走出去。
“怎麽了?”梁司夜回過頭來等她。
望着身前人神色靜穆,一襲黑衣肅殺,可他走入日光中卻猶如寶劍出鞘一般鋒芒畢露,叫她有些失神。段千秋似是猶豫了一會,才低低問了出來:
“既然如此,那麽你為什麽甘願留在那裏做一枚棋子呢?”
原來,她是在想這個——
梁司夜眸中掠過一絲驚詫,可很快又平寂了下來。他擡起頭,看着好不容易清晰起來的天,沉頓片刻,才喟然道:“這是生死契約。十夜裏的每個人都是沒有身世的,沒有十夜,這些人本不該活下來。就算是我,也當如此。”
怪不得,相識三年,從未聽他提及過自己的身世——
回頭見她眸中微有複雜之色,梁司夜心中動容,可面上卻是淡然一笑,随即轉過身向她揚了揚手中的雷霆。
“快走吧,別忘了當下什麽事才是最要緊的——”
被他這麽一提醒,段千秋即刻回過了神來。是啊,如今要事當前,怎容得自己分神——她這樣想罷,所幸咬咬牙便又快步跟了上去。
*——————————*
步入此方谷中之谷才感覺得出,這個地方真的是十分空曠。
放眼望去,也許是谷地陰氣太重,所以建起的大多都是高腳的木樓,零散在谷地各處。可其實樓與樓之間相距得并不遠,只是當中惟有雜草叢生,卻沒有古木遮蓋,因而顯得視野極其開闊。
不過,這裏十分安寂。行走其中,微微感受得到頭頂陽光炙烤而帶來的耳鳴和眩暈感,可此外除卻靴子踩過荒草發出的窸窣聲和身後不遠處深山裏的蟬鳴聲,竟再聽不到別的聲音。
段千秋左右環顧一圈,不由警惕道:“這麽大的地方,難道也沒有人麽?”
梁司夜沒有回答,卻已一個縱身而起躍入了最近的一間木樓。段千秋見此便也跟了進去。
環顧一圈,一樓擺了幾張桌子、凳子和幾豎排大鐵櫃。鐵櫃上挂了鎖,但只是空鎖,一個個打開了裏面也空無一物。上到樓上卻只有幾張空蕩蕩的木板床,鋪了棉絮,但早已長黴。梁司夜用雷霆挑開了幾床,也并沒有發現什麽異樣的東西。
“看來這裏早已經被人清幹淨了,我們走吧。”梁司夜說罷,示意兩人先出去再往前看看。
走了一段路,又查看了幾座木樓,竟發現其中的擺設都同第一間極其相似。只不過越往裏走,聞得到這裏的鏽氣越來越重,周邊的石料堆積得也越來越多。段千秋不禁捂鼻,覺得這味道就好像那暗道裏的味道。
就在她疑惑之時,身邊人的雷霆眨眼間出鞘。淩厲的劍氣片刻激蕩起角落裏堆積的石料,霎時眼前是灰蒙蒙一片,甚至還伴随着刺鼻的焦煙味,直叫段千秋忍不住往後退開幾尺。
雷霆劍被梁司夜鼎在手中,可揮散開的劍氣掘地七尺有餘,待石土漸漸落定之時,段千秋也顧不得嗆着塵就撲上去往下一看,竟見其中掩埋着許多黑漆漆的東西。
梁司夜細細掃過一眼,遂皺眉道:“是被人焚燒過了的廢銅爛鐵。”
段千秋一聽,正欲縱身下去看看,卻被梁司夜攔住。
“有毒,別下去。”
“梁司夜你看,那些東西的樣子是不是像刀劍?!”段千秋說着往下指了指。
“不錯。”
梁司夜淡淡收回視線,前後環望了一圈,才道:“看來,這個地方不是個村子。木樓裏的安置,乃是為集聚人力。這裏鏽味濃重,想必暗中被埋藏的鐵銅十分豐富。谷地置身深山,木材充裕,四面的崖壁若被人炸開可取運石料,又加之進來時看到的哨崗,那麽這裏很可能是被用作了鍛造場。”
“什麽?鍛造場?”段千秋不由地睜大了眼睛,“你指的是鍛造兵器?”不過,她出生鑄劍世家,對鑄劍極為熟悉,心知就目前一路過來所發現的來看,或許梁司夜說的是對的。
可此刻,她放眼望去,這四面被高山深谷所環繞的谷中凹地看起來竟是如此的空曠而荒涼,不知是何人曾在這裏建下如此巨大的場所,又是因為何事而使得這裏的人全都有目的地撤走。
遙望到遠處高聳入雲的山脈,段千秋不禁暗暗感嘆——天,這看似無盡的深山之中究竟還掩藏着什麽樣的秘密呢?
遠遠地,兩人繞出一間木樓便看到了屹立在一圈木樓之中的石塔。這樣的石塔不止一座,可不像第一眼看到的哨崗。這些石塔不高,看似只有兩層,可全塔是被封閉起來的。只有一個入口,望進去看得到石階竟是通往地下的。
段千秋蹙眉打量一番,便回頭望了望梁司夜。
但見梁司夜劍眉微蹙一臉嚴肅的樣子,她心想也許他是在猶豫要不要下去瞧瞧吧。只是,不知道下面有什麽,心裏始終還是不安的吧,但是至少兩個人已經并肩走到了這裏——
“我下去,你留在上面——”
早猜到他想這樣說了,段千秋望着他認真的表情,不知為何地就笑了出來。梁司夜倒也很耐心地等她笑完了,才抱起雷霆向她挑了挑眉,靜靜道:
“還是你不怕死地想跟我下去?”
見他不像是在開玩笑,段千秋這才止住笑意,立馬贊同道:
“你說得對,我段千秋天不怕地不怕,怎麽還會怕一個‘死’字呢!”
作者有話要說: 【奈何碼得如此慢!!!(痛心,終于知道我前面幹了多少傻事了)】
【奈何我要把一個破村子寫成這樣,密室強迫症啊……】
【情節君現身,順帶過一過前面的東西……】
(原諒作者菌的作死,在不斷學習中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