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攜手征程

第55章

“我要走了。”不會有人知道,他說出這句話有多難。

程亦錦向前走了幾步,伸出長胳膊,急切的想要抱抱他。卻被林笙退了一步躲開了。

“說清楚點……”林笙擰着眉瞪着他。

“去美國,讀書,可能這幾年都不會回來了……”程亦錦靜靜地說着,聲音低沉，心卻像是撕裂了一個口子，疼的他很需要林笙的支撐,哪怕是一句,你不要走……

但是他也太了解林笙了，知道就算是拿着槍指着他的腦袋，他也不可能對自己說出這樣的話。可是自己還是該死的愛他愛得發瘋……

如果想回來,只要坐飛機十幾個小時就能回來，可是回來了，他也不能看到最想見的人，回來又幹什麽呢。程亦錦的心在流血……

“原來你一早就決定要去美國了……”林笙的臉上在晦暗的燈光下看不出神色，等他再擡起頭來的時候，嘴角已經很好地上揚成一個完美的弧度，輕飄飄的吐出兩個字：“恭喜。”

“求你別氣我了……”程亦錦覺得他連生氣的力氣都沒有了，他現在，多看一秒鐘林笙就少一秒鐘。這每一分每一秒，都把他心裏淌着血的傷口再撕裂一次。

程亦錦很少在他面前露出這樣軟弱的表情，在別人面前，那根本就更不可能了。

林笙看着程亦錦臉上流露出來的疲憊，心裏居然有一種類似不舍的感覺。所以在程亦錦再一次伸出手的時候，沒怎麽反抗的讓他抱住自己。

程亦錦比林笙還要高大半個頭，這幾年他都過了一米八五了。但是緊緊抱着林笙的時候，他卻像是很虛弱一樣，只有整個圈住林笙身體的手臂像個鐵圈兒一樣箍得緊緊的，身體幾乎全部的重量卻都壓在林笙的身上，臉埋在林笙的頸窩裏，貪婪的嗅着他身上的熟悉的味道……

空蕩蕩的偌大包廂裏，隔音不好的牆壁還能聽到其他房間玩得瘋狂的各種聲音，他們兩個卻像是在另一個世界的兩只交頸的鴛鴦，互相依偎，互相從對方的身上汲取力量。

林笙僵硬的身體在程亦錦的懷裏漸漸放松，淡茶色的眸子裏微寒的目光也漸漸消褪。他能夠感覺到程亦錦的不舍和難過。不需要言語，如此貼近的身體已經更直接的告訴他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林笙兜裏的手機響起來。

程亦錦像是沒聽到一樣，依然緊緊的抱着他。

林笙推了一下他，沒推開，就束手束腳的掏出手機，看到來電顯示上是高敬軒。

按下接聽鍵，裏面馬上傳來高敬軒喝得大舌頭的聲音：“你們跑哪兒去了？”

“馬上回去。”林笙說完，就把電話挂了。

推推身上像是睡着了的人，林笙皺了皺眉說：“出來挺久了，回去吧。”

程亦錦的手臂不自覺的又收緊了些，過了好半晌，他才閉着眼睛，聲音喑啞的低聲在林笙的耳畔說：“等我……給我幾年的時間，我們就再也不分開……”

林笙心裏顫抖，他明白程亦錦此刻的心情，只是他不知道，真的幾年的時間過去，他是否還記得他這番話……

這一刻的時光總是美好的，林笙能夠感覺到自己在他心裏的位置。可是，年輕的少年啊，根本不知道時間的可怕，時間能改變一切，包括人的心……當時心裏的珍寶，真的可以被時光的殘忍打磨的物是人非，失去本來的面目……

林笙心裏充滿了悲傷，只怪老天曾經給他上過太慘痛的一堂課，給他的心底留下永遠也拭不去的傷疤……

“走吧……”林笙淡淡的說，拉着程亦錦的手回去。

“大家靜一下，我要宣布一件事啊！”李紅星臉色潮紅的站在一把沙發椅上，手裏拿着麥克風，晃晃悠悠的，卻滿臉喜色。

衆人都靜默的等待，看看他要說什麽。

“我要結婚了！下個月十三號。”李紅星大吼出聲，滿意的看到衆人臉上露出驚訝之後的驚喜表情，笑得眼睛都看不見了。

“靠，什麽時候的事？”

“說結婚就結婚了？”

“嫂子是誰啊，怎麽沒聽你說……”

大家七嘴八舌的吵吵，李紅星興奮地兩眼冒紅心，拿着麥克風終于從椅子上摔了下來。

“操……”摔得夠嗆的李紅星爬起來，還只知道笑。

“快他媽說說啊……”

“那得從十年前說起吧，我剛來昌新市，她是姐夫朋友的妹妹……”李紅星睜着一雙迷蒙的醉眼，開始跟他們敘述他跟星嫂子的故事。

整個包廂裏只有李紅星在說話，迷蒙的燈光下有着輕緩的背景音樂，所有人都在安靜的聽着，所有人也都喝多了。

只有程亦錦沒喝多少，但是他卻比以往喝多了還像喝醉了。他從背後緊緊的圈住林笙，頭靠在他的肩膀上，聽着李紅星幸福的陳述，他卻想哭。

他有多羨慕此刻的李紅星，羨慕許許多多普通人，羨慕千千萬萬能夠跟愛人光明正大在一起，得到身邊家人和朋友的祝福的戀人啊。

他不後悔，他也無從後悔。能夠遇到林笙已經是他這輩子最大的幸運了。他難過的是，他們不得不暫時分開。

林笙就是他生命的全部，分離，意味着比斬斷他的四肢還要讓他難受。因為心裏被挖走一大塊兒，是時時刻刻都将痛着的……

“下個月十三號，你們都得到！”李紅星大笑着命令。

“那必須到……”衆人附和。

林笙任由程亦錦緊緊抱着他，跟着衆人一起笑着說祝福的話的時候，心裏充滿了濃的化不開的哀傷。

在座的人應該都知道程亦錦跟他的關系，但是他卻是頭一次讓程亦錦當着他們的面抱着自己，做這麽親密的舉動。可能是因為程亦錦要走了吧，他身上那樣哀傷絕望的氣息甚至感染到了他。

林笙抽出一根煙，靜靜的給自己點上，煙霧缭繞中，他還能感受到程亦錦懷抱的溫度，可是這溫度，有可能随時就消失……

八月十三號，星期日。

早晨還是陽光大好，看上去像個豔陽天。沒想到還沒到中午，就一下子陰了下來，淅淅瀝瀝的下了一會兒小雨，又開始毛毛雨。

毛毛雨落在身上輕的基本上感覺不到，但是在雨下站個幾分鐘，身上的衣服就都潮濕了。黏在身上讓人不舒服。

林笙一大早就跟李紅星這個新郎官起來折騰，因為他是伴郎。

跟着李紅星三五個好兄弟去接新娘，雖然天上陰沉沉的，也因為這大喜的日子沖淡不少。

李紅星今天的嘴角就沒放下過，誰都看得出來這新郎官有多高興。跟這樣高興的新郎官相比，漂亮的新娘顯得就矜持的多。

李紅星的老婆長得确實漂亮，能算是校花的級別了。身材高挑，氣質也好。高敬軒站在林笙旁邊的時候還嘴巴缺德的跟他小聲嘀咕：“這麽漂亮，怎麽看上咱星哥的？”

林笙狠狠給他一下子，讓他閉嘴。

林笙作為伴郎，穿着剪裁得體的白色西裝一上臺的時候，臺下一群小姑娘瞬時不淡定了，喧嘩起來。

林笙窄臀長腿，身材比例非常好，長得更是沒話說，後臺的女化妝師剛才在後面的時候，端着他的下巴端詳了半天，嘆息着說，這張臉真的不用再化妝了，已經把所有人都比下去了。

林笙天性有些冷漠，不愛笑，除非是跟特別熟悉的人。在臺上被攝影師調侃的時候，才勉強擠出個笑容來，還有點腼腆的感覺，讓臺下一陣尖叫聲。

李紅星事後很後悔找了林笙當伴郎，簡直把他這個正牌新郎的風頭搶盡了。

程亦錦當然沒有來，因為他已經走了快一個月了。

那天分開後，兩人就再也沒見過面。程亦錦只是上飛機前給他發了一條短信，讓他等他。林笙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才會給他四個字：一路順風。

因為林笙不知道除了這四個字，自己還能說什麽。

自己不能給程亦錦任何承諾，正如程亦錦的承諾也不一定能兌現一樣……

但是在李紅星的婚禮上，看着笑得那麽開心的那對新人，林笙真的發自內心的羨慕。他也衷心的祝福李紅星他們，能把這份愛情守護好，一輩子幸福下去……

李紅星結婚那天，滿堂舉着酒杯的賓客做背景圖，這個年紀不小了卻笑得像孩子似的男人的幸福笑容一直定格在林笙的腦海裏，記憶深刻……

然後兩年後的某一天，當李紅星像個落魄的行屍走肉一樣再一次出現在他的面前，林笙簡直不敢相信，他跟他記憶中的那個笑得像孩子一樣的男人是同一個。

這五年裏發生了太多的事情了，他憧憬的大學已經畢業了，林小楊考上了首都最好的藝術學院，半年前還以優異的成績公費出國學習，胖哥也在國外讀研呢，秦朗現在是國家隊的籃球員，經常能在電視報紙上看到他。跟這些人相比，林笙覺得自己這幾年努力獲得的成就還真不算什麽。但是他心裏也很滿足了。至少，奶奶的身體健康，他終于能讓家人過上輕松的好日子了，供林小楊上學的錢，估計也賺到他能畫到老了。

他跟高敬軒之前開的那家網吧，早在兩年前他就買下來所有的股份，送給了小姑和小姑父。他跟高敬軒的目标當然不僅僅是開網吧，他們當年在賺到第一桶金後，就開始把目光投向了房地産業，先是從最基本的開始幹，從包地板，包窗戶，包裝修到包工程，最後終于能自己包下樓盤，買地皮，蓋樓售樓……

這中間，是一個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過程，好在自己跟高敬軒都很拼，還有高敬軒的父親的支持，兩人雖然也碰到過很多困難，但是不管怎麽樣，确實都解決了。

這五年裏，林笙一心一意的幹事業。忙起來也很好，至少忙起來的時候能什麽都不想，時間就不知不覺的過去了。

這五年裏，程亦錦一次也沒有回來，也有可能回來過，只是林笙不知道，因為他一次也沒有找過自己。

林笙有時候做夢，還會夢到高中夏天的午後，程亦錦跟他擠在一張桌子上，非要在書桌下偷偷拉他的手……夢境很真實，林笙醒來的時候卻覺得心裏空落落的，甚至有些怨恨。

為什麽怨恨，憑什麽怨恨，他自己又說不清楚。

五年，一個人扔下一句“等我”就是五年杳無音訊，是個人都要焦灼又難受，甚至心灰意冷。

林笙也經常在午夜夢回的時候，懷疑這不過是一場夢，程亦錦走的時候其實說的是分手，而不是讓他等他……或者，程亦錦早就忘了，或者後悔了……總之這份約定早就應該作廢了。可是，每一年，林笙都會接到幾個不同的陌生的美國打來的號碼，電話有時候持續幾秒鐘，有時候幾分鐘，那頭沒有說話，可是林笙心裏非常确定那是程亦錦，那細微的呼吸聲，那麽熟悉……

只有一次，林笙三伏的熱天戴着安全帽跟設計師到工地看進程，滿是灰塵的工地充斥着各種機車運作的聲響，電話在兜裏響了半個多小時他才聽到，拿起來看的時候居然二十幾個未接來電。

陌生的國外號碼再一次響起，林笙終于聽到那頭程亦錦的聲音。

程亦錦的聲音像是要哭了，那麽堅強狠戾的大男人，在電話裏的聲音卻聽着那麽讓人心酸。他說：“寶貝兒，笙寶兒，你吓死我了……我以為你不要我了，笙寶兒，寶貝兒……”

“寶貝兒，我想你……我快要……挺不住了，笙寶兒……笙寶兒……”

程亦錦斷斷續續的聲音時而微弱，時而激動，口中喃喃的，始終是林笙的名字……林笙還聽出來，程亦錦喝了不少酒……

那天的太陽像個熾熱的火球一樣懸挂着，把瀝青的石板路烤的都要融化了，整個昌新市都像是在個大蒸籠裏一樣。

林笙戴着一頂黃色工地安全帽，汗成水流一樣從帽子裏滑下他的臉龐，他滿身塵土，拿着電話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只是靜靜地聽着。

“笙哥，進屋裏打電話吧。”

林笙卻還是一動不動，說話的助理甚至擔心他中暑了，塞了一瓶凍冰的礦泉水在他手裏，滿頭大汗，熱的要昏倒了，還不敢自己進屋，只能圍着接到這個電話就像是着魔了一樣的林笙轉圈兒。

林笙的靈魂卻仿佛抽離了肉體，他感覺不到熱，感覺不到順着頭頂不斷淌下的汗水，他只能感覺手中握着的冰塊兒絲絲涼意沁入心脾，很舒服，舒服得他一動都不想動……

“笙寶兒，笙寶兒……”程亦錦的聲音越來越微弱，可能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下一刻就能徹底的昏睡過去一樣……

但是，林笙在這一刻，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感覺這些年用心建築得心裏的又高又厚的城牆，頃刻間變成了細沙，被風一吹，消失得無影無蹤……他仿佛能看到程亦錦輕易的吹開了他心裏的駐防城牆，正一步一步走進來……

這種把自己完全敞開曝露，沒有一絲遮掩的感覺很新奇，讓林笙覺得幸福，又覺得恐懼……恐懼毫無防備的他，可以被人任意傷害，毫無反抗能力……

沒錯，林笙承認，他在這一刻，被感動了。

“別說話了，乖……睡一會兒……”林笙的聲音很輕很輕，溫柔得像是最細膩的微風，他對着電話說：“我也想你了……”

助理徹底驚呆了，直到林笙放下電話，他才眨巴了眨巴眼睛，不可置信的問道：“笙哥，你有女朋友了？”

林笙轉過頭看他。臉上迷茫的神色漸漸淡去，緩緩露出一絲笑意，對着自己愣頭愣腦的小助理說道：“算是吧……”

什麽叫算是吧？

小助理沒敢把心裏的話問出來，卻在心裏偷笑，心想笙哥你也太害羞了，都那麽溫柔了，還說想人家了，明明就是一副深陷愛情不能自拔的樣子，還不好意思承認……

承認了也沒有人會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