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我默默跟在刀烽身後,用完好無損的右手摸了摸幾乎失去知覺的左臂,心裏暗自盤算着能不能撐到抓住那黑發女人,現在毒素沒有完全蔓延,手臂就已經不聽使喚,等到後面我可能連路都走不了,如果再來點激烈運動,加快毒素滲透,沒準我就提前到下面去給楚家老祖宗請安了。
甩甩頭,我看着手指上的黑色花紋,心想倘若真的走不出這裏,那就讓刀烽把我那份錢打給老楚,也算我這做兒子的盡了孝道。畢竟是我自己不小心,技術不到位,挂了也不能埋怨別人。
奇怪的是出來之前,我對死亡這種事還十分忌憚,對自己的小命更是無比珍惜,現在盜了一次墓,雖然更加明白生命的珍貴,卻也看的更開了,生死乃人之常情,人各有命富貴在天,我楚揚若是真沒那個命出去,擔心再多也沒用,只求在離開這個操蛋的世界之前,盡我最後一分薄力。
想到這,我不禁嘆息一聲,問道:“刀烽,你說我還能活着出去麽,要是追不上那女人,你記得回北京,替我跟二老說聲抱歉,就說楚揚下輩子照樣伺候他們,讓他們不要傷心,我……”
“你在說什麽。”忽然出聲打斷我叨逼叨,刀烽轉過身,冷着一張冰塊臉說道:“誰告訴你會死。”
我愣了一下,脫口而出道:“難道不會死?”
刀烽聞言神色複雜的看着我,皺眉道:“那種暗器我見過,上面的毒發作慢,用量不多不容易致命,你現在感覺怎樣。”
“左臂沒知覺了。”我試着揮動一下左手。
“應該是麻痹性的毒藥,不要想太多,人體沒有那麽脆弱。”說完,刀烽不再理我,徑自向前走去。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知道是自己想偏了,難怪在主墓室的時候,他們都一副不着急的模樣,如果真有生命危險,、怎麽也不可能扔下我不管,尤其刀烽說過不會讓我出事,以他的性格,絕對說一不二。
“又能回去挨老楚鞋底伺候了。”我松了口氣,振作精神,快步跟上刀烽。
墓道漫長又寂靜,人走在裏面時間久了,最初那點恐懼也煙消雲散,何況我前面有刀冰窟帶路,他強悍的氣勢完全沖散了周圍的黑暗,只讓我感到無聊。
“唉,老刀,實話實說,你現在到底多大。”我緊跟在刀烽身後,逗弄着他肩上那只黑貓,嘴上則試圖調侃他。
“你多大。”刀烽頭也不回,反問道。
“我二十二。”
“比你大兩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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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兩年的代溝就跟東非大裂谷一樣深,我是新世紀好青年,你就是上個世紀六十年代的老不死……”
“……”刀烽這次沒有出聲,直接停下來眯起眼冷冷的看着我。
我見情況不妙,立刻假裝扭頭研究墓室構造,防止他一生氣真把我腦袋“咔嚓”了。
我們在墓道裏走到腿腳發軟,覺得這裏好像一個無底洞,怎麽走都走不到盡頭。刀烽察覺到不對,馬上帶着我往回走,這才發現來時的路已經不知所蹤,眼前的墓道徹底變成了另一種結構。
原本磚石修葺的陰冷墓道,逐漸通向實木雕築的橋梁,現在基本可以确定,無論我們怎麽走,這條墓道都會帶我們來到這裏。這不由讓我想到傳說中的奈何橋,就是不知道這座橋下面會有些什麽東西,只要別再是那成群的惡鬼殘骸就好。
“這是什麽地方?”我用手電照了照,發現木橋周圍濃霧彌漫,狼眼手電的光照距離瞬間縮短許多,大概只能看到兩三米內的東西,如果這時候有什麽東西冒出來偷襲,我可能躲都躲不掉。
“不知道。”刀烽很直白的搖了搖頭,并不故弄玄虛:“大概是祭祀之類的地方。”
我“哦”了一聲,繼續慢慢往前走。
空氣中彌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又腥又膩,令人反胃,四周空曠寂靜,只能聽見我和刀烽腳踩在木橋上的拖沓聲,明明是唯一的活物響動,在這種環境裏卻偏偏變成了最恐怖的動靜。
壓抑而沉悶的詭異氣氛,讓我有種恍如夢境的錯覺,仿佛下一秒鐘,一切就會變成另一種情景,也許我和刀烽都已經死了,我們只是走在去地獄的路上,恰巧經過這座奈何橋而已。
不知不覺,各種荒誕怪異的畫面充斥腦海,我看着前面的刀烽,突然很想上去摸摸他,驗證一下我們倆究竟還是不是活人。
刀烽似乎和我有相同的想法,他刻意放緩腳步,與我并肩同行,然後悄悄打手勢告訴我,不要出聲,後面有東西跟着我們。
我一驚,差點被他吓的大叫出來,腳下卻絲毫不敢放慢,邊走邊靜下心聽着身後的聲音。
果然,沒過多久,我便聽出那個第三者的腳步聲,濃霧之中,除了我和刀烽雙腳落在木橋上,隐約還有另一個人在走,它的腳步幾乎與我們二人重合,卻又在提起落下之間暴露出不同之處。
的确是三個人,而且這個人刀烽感覺的到,并不是鬼怪之流,難道說是那個黑發女人?可她明明是我們追捕的目标,怎麽會突然跑到我們後面?
假如是這裏的墓道詭秘莫測,導致她迷路,剛好落在我們身後,那她為什麽不趁機出手,反而一直保持距離?
我猜測許久,始終搞不明白這第三者是誰,只好打手勢給刀烽,問他是不是那黑發女人害怕了,覺得這裏太恐怖,于是想跟着我們兩個大老爺們離開這裏。
刀烽想了想,回了個簡單的手勢,他覺得,後面那個可能不是人。
記得小時候爺爺講過一個故事,那故事是個真事,說是有個人晚上下班回家,路過一座荒廢很久的石橋,為了趕時間,那人不得已從這裏抄近路回去,卻在走上石橋不久,察覺身後有另一個人的腳步聲,那腳步聲雖和他自己步調一致,但因為只有兩個,所以很容易聽出不同。
那人以為是其他從這裏經過的路人,便想停下來等對方過來一起走,誰知他這一停,後面那人也停了,他開始走,後面那人也繼續走,并且步伐永遠和他相同,就像影子一樣詭異。他終于知道事情不妙,急忙加快腳步往家跑去,等他回家後把這件事告訴家裏的長輩,得知自己是碰上了專門守在橋上的攔路鬼,家裏長輩說,如果他那時候回頭看了,就再也回不來了。
爺爺說這個故事給我聽,本是要讓我明白路遇惡鬼絕對不能回頭看的道理,沒想到卻增加了我此刻的恐懼。
如果後面那位真是攔路鬼倒也簡單,老子現在最不怕的就是鬼,成功制服海迷失後使我信心大增,但萬一如刀烽所說,它不是鬼也不是人,我們恐怕就有大麻煩了。
這木橋不比地面,活動起來十分不便,加之附近霧氣濃重,根本看不清橋下面是什麽情況,動作稍微大點就有掉下去的可能,到時候是死是活誰都說不準。
刀烽見我眉頭緊皺,便微微搖頭,示意我不用擔心,他自有辦法,然後問我有沒有注意到,我們在這橋上走了很長時間,現在又繞回了原地。
我擡頭向前望去,吃驚的看着那熟悉的墓道口,心說難不成我們是碰上了鬼打牆,之前在墓道裏迷路也就算了,現在走到橋上都能原地打轉。
正當我斟酌着鬼打牆的幾率有多少,就聽到頭頂忽然傳來一陣輕微的摩擦聲,那聲音非常細小,不仔細聽根本聽不見,被我察覺實屬巧合。
我扭頭看向刀烽,伸出手指指頭頂,刀烽會意,拍了拍肩上的黑貓,那黑貓張開嘴咬了咬刀烽戴着手套的食指,撒嬌一樣懶懶的眯着眼睛,接着輕輕從刀烽肩膀躍下,幾個縱身隐入黑霧之中。
我想刀烽大概對跟在後面的東西仍有些忌諱,所以讓黑貓去拖住它的腳步,以免妨礙我們做事。
黑貓消失之後,刀烽便走到牆邊,讓我幫他一把,我們搭了人梯,刀烽率先翻上去尋找機關,我則在他的幫助下,慢慢攀到牆頭跟在後面。
站在下面的時候,由于濃霧的原因,完全看不清墓道頂壁的樣子,現在爬上來才發現,這上面竟然全部由複雜的鐵制機關構成,那些機關密密麻麻縱橫交錯,并逐漸往木橋方向延伸,似乎正是控制下面墓道走向的根源所在。
如此看來,不止是墓道,就連木橋也在這些機關的控制範圍內,難怪我和刀烽怎麽走都走不出去。
思及此,我便舉起狼眼手電,照向頂壁軸心的位置,希望能找到辦法将這裏的機關關掉,卻看到在中間那個巨大的軸輪旁邊,正趴伏着一個行蹤詭異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