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雖然眼前的詭異情景讓人費解,但我更在意昏迷前看到的那個女人,如果她真的是冤魂,就說明我用血所畫的陣圖并不牢固,至少對于她來說,是完全沒有意義、輕易就能進入的。
想到這,我心下一沉,額頭滲出一層冷汗,因為不止是她,那鐵門之外不知還有多少兇猛如狼殘忍無情的惡鬼,假如他們全部都能通過那道屏障……
搖搖頭,我不敢再想下去,只盼自己畫的陣圖足夠堅固,再加上鐵門被打開過一次後多少會衰弱些的封印,能夠撐到我們離開這裏就好。
“這好像是機關。”大叔看着那幾乎往前挪動了半米的陶俑,低聲說道:“小心點,一會兒可能出來毒箭火籠之類的。”
大叔話一說完,紀璇馬上将沖鋒槍抱了起來,刀烽也擡起左手,讓那黑色怪貓跳至自己手背。
我看了看四周,覺得大叔顯然是小看了這座墓的機關。
因為從他說完那句話開始,過了大約十分鐘,周圍都沒有再出現過任何響動。
四人沉默的靜立于黑暗中,久久無人發言,大叔咳了一聲,大概有點尴尬,于是說道:“也許是別的機關,分頭到其他車馬陣看看。”
我将狼眼手電還給紀璇,自己打亮一簇幽紫色的冥火于食指,借助這黯淡的光亮走向墓室一角。
那角落裏同樣是一排整整齊齊的車馬陣,彩陶燒制,工藝精湛非常,車馬陣中某個不起眼的位置,那手舉大刀的陶俑明顯與其他陶俑動作神态不同。
我走過去蹲下身仔細查看那陶俑腳下的痕跡,發現它并不如我所想,是依靠某種機括運動拖拽形成,陶俑原本所站的位置和新位置之間沒有任何平移的痕跡,反而更像是……它自己擡腳走過去的。
我愣了一下,反射性的擡頭看去,正對上一雙猩紅陰郁的眼睛。
這是……活人?!
不等我思索完畢,那不知是陶俑還是活人的東西已經揮舞着鋒利的大刀對着我砍了下來,那雙殷紅的眼睛死死盯着我不放,似是一定要置我于死地。
我當機立斷,身體往左一歪,順勢翻了出去,躲過那致命的砍刀,然後手腳并用爬起來就跑。
不是我膽小害怕,對付這種有實體的東西,我真的沒辦法和刀烽紀璇比,他們倆一個槍法奇準一個力大無比,我卻只有冥火在身,渡化幾只冤魂簡單,想和洪水猛獸硬碰硬,那絕逼是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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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傳來沉重的腳步聲,我回頭一看,只見那陶俑竟邁開大步追了上來,随着劇烈的跑動,它身上的陶土正一層層往下掉,逐漸露出裏面身披盔甲的黑色身軀,這哪裏還是陶俑,這分明是藏在陶俑裏的人!
我暗罵一聲娘,腳下步伐加快,想着既然我這裏出現這種情況,刀烽他們肯定也是如此,不由有點擔心手無寸鐵的大叔,雖然刀烽說過吳謀沒那麽簡單,但在我眼裏他除了體溫較低,足智多謀,并沒有任何其他與衆不同之處,甚至可能比我還弱。
“小心!”
耳中傳來一聲熟悉的低喝,我心中一動,機靈的一個右滾翻,只聽“锵”的一聲,人俑手裏的大刀已經落在我旁邊,刀刃鋒利堅韌,濺起碎石無數。
我心驚膽戰,看着近在咫尺的大刀猛喘粗氣。
這時候刀烽手上的怪貓忽的一躍而起,直撲上人俑面門,尖銳的爪子一下插進那赤紅的雙眼,一時間血肉飛濺。
刀烽身手靈敏,緊随其後,先擡起長腿猛的将那人俑踢倒在地,再用膝蓋壓制住人俑的身體,然後雙手扳過人俑頭部用力一擰,空氣中頓時傳來“喀拉”一聲脆響,再看時,那人俑已經身首異處,整個腦袋竟完全被刀烽拽了下來。
我眨了眨眼睛,回想起山腳旅店裏刀烽叫我起床時用的格鬥術,冷汗瞬間流遍全身,心想那時候他只要再稍微用力一點,我就和這人俑一樣變成無頭冤魂了。
以後絕對不能再和刀烽開玩笑,否則哪天不小心把他惹急了,那下場就是我腦袋莫名其妙“咔嚓”……我摸了摸脖子,一臉不自在的站起身,頓時覺得什麽洪水猛獸,都沒有眼前這個大活人可怕。
“沒事吧。”刀烽收回黑貓,将無力再動的人俑踢到遠處,慢慢向我走來。
“嗯。”我瞄了瞄他,忽然想到我這裏剛出事他就趕了過來,卻沒有去救紀璇和大叔,這是不是說明他潛意識裏把我當成了首要保護的對象?
我看着刀烽,心情十分複雜,被他當做首要保護對象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他認為我比其他兩人重要,另一種是他覺得我沒有紀璇和大叔牛逼……
前者我還可以心安理得的接受,畢竟我是楚家最後的傳人,我出了事老楚絕對不會善罷甘休,但假如是後者……
那我恐怕也沒什麽辦法,誰讓人家力氣大到能直接擰斷脖子……
在實力面前,對付不了活人的封鬼師只能裝慫。
我心裏默默吐槽完,紀璇便拎着一具被打斷了四肢的人俑從黑暗中走出,她頭發略微散亂,臉頰邊仍留有汗水,一副疲憊無奈的模樣,那只黑色沖鋒槍被她單手握住,顯得英氣幹練。
“你們倆沒事吧?這到底是什麽東西,吳謀那家夥太不厚道了,老娘差點讓他害死。”擡手把削成人棍的人俑扔了過來,紀璇嫌惡的甩着手,美眸中透出一絲鋒利,看樣子剛才吃了些苦頭。
“我才真的差點被大叔害死。”我打了個手勢要過紀璇的狼眼,低下頭仔細查看着那具人棍,發現它身體內部的血肉在接觸到空氣後慢慢化為幹枯腐爛的肉渣,猶如一具死了很久、剛被挖掘出來的屍體。
“還好刀烽來的及時,不然老子只能變成鬼跟着你們了。”我微微皺眉,想到大叔這麽久還沒動靜,該不會被幹掉了吧。
刀烽看了我一眼沒有說話,擺擺手示意我們回去找吳謀。
直到往回走的時候,我才發現這間墓室真的大的可怕,或者說它根本不是墓室,而是一座富麗堂皇的宮殿。
無怪人們總把歷代帝王的陵墓稱作地宮,因為它真的是一座金碧輝煌的地下宮殿,只是這宮殿再怎麽華麗也擺脫不掉那濃濃的死亡氣息。
當我們回到原處時,大叔還在愁眉苦臉的研究那陶俑,奇怪的是另外三處車馬陣都出現了與活人無異的人俑,大叔這邊卻仍舊是一個不會動的死物。
看到我們三人驚訝的表情,大叔上下掃了一眼,說道:“你們怎麽去了那麽久,有什麽發現?”
刀烽眯起雙眸,二話不說走過去直接掰掉陶俑的腦袋,嘩啦一陣陶土碎裂聲過後,包括大叔在內的四人全部愣住了。
我們三人愣住是因為那陶俑竟真的是陶制,脖頸斷裂的地方也全部是結實的陶土,大叔愣住則是因為刀烽居然心狠手辣到這種地步,毫無理由就破壞掉一座稀世珍品,連研究的機會都不給他。
“你,你怎麽不說一聲就搞破壞。”大叔一臉心疼的在陶俑旁邊亂轉,啧啧嘆息道:“這可是珍品,價值何止百萬,就算搬不走也不能把頭擰掉啊。”
“……”知道确實是自己失手,刀烽一時也不知該如何解釋,我想憑他的性格,是絕對說不出“我只是怕這東西突然活過來砍人”這種話的。
于是我嘆了口氣,對大叔講明之前的經過,大叔聽完斟酌片刻,說道:“看來果然是連環機關,如果我沒記錯,這裏的機關倒有幾分像那太陰八卦,三陰抱陽,既是開局,接下來……”
說着,大叔走到壞掉的陶俑旁邊,将那陶俑再度挪回原位。
随着機括滑動入位的聲音響起,宮殿中驟然亮起無數盞昏暗的長明燈,瞬間将宮殿四處照了個通透。
我們放眼望去,發現這宮殿四面的高牆之上,鑲嵌着數只銅制底座的長明燈,那些銅制的底座皆成人手形狀,按照一定的順序分布各處,看起來神秘又充滿美感。
然而最讓人嘆為觀止的并不是這些長明燈,而是這座宮殿的頂壁,被那些銅手衆星拱月般指向的地方。
那是一幅巨大的太極陰陽圖,陰陽兩儀一黑一白,将整面牆壁劃分為二,氣勢宏偉詭秘莫測,人站在這下面仰頭向上望,只覺得自己渺小無比,對那象征萬物乾坤的太極陰陽遙不可及,莫名生出一股畏懼崇敬之情,就像平民百姓面對九龍至尊,一方卑微低賤,一方高不可攀。
我仰頭看的脖子發酸,心裏暗嘆古代工匠的技藝高超,說是鬼斧神工也不為過。
可是不等我贊嘆完,眼前卻發生了更加詭異的事情,那陰極的一面竟在我們四人瞪視中,悄然無聲徐徐下降,随後,一個超過正常人體型數倍的黑色龐然大物緩緩從陰極內部探出頭來,居高臨下的看着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