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愣了一下,舉着手電的手一頓,就感覺後背蹭的冒出一層冷汗,在這種陰暗的樹林子裏突然看到一個躲藏在墳頭後面的人,任誰都會吓一激靈,我沒當場叫出聲來,已是不易。
定了定心神,我并不急于把看到這只鞋的事告訴吳大叔,而是仔細觀察着那球鞋的樣式和大小,在确定應該正是吳小胖無疑後,才扭頭對四處亂望的吳大叔說道:“吳叔,你看看那邊那只鞋,是不是你家小胖的啊?”
“哪裏?我家小胖在哪裏?”吳大叔一聽有了自己兒子的消息,立刻竄到我身前,擡腿就要過去尋找。
“卧槽,等等!”我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差點罵出娘來,心道急個蛋啊急,萬一不是小胖你這麽急着是趕過去投胎啊。
“你先看看,确定了再過去,這地方陰冷陰冷的,誰知道有什麽東西藏着,咱們小心為上。”穩了穩情緒,我努力保持着笑臉,不希望把我在村裏大好的良民形象毀掉,讓別人以為在北京讀過書的都這德性。
吳大叔聞言回頭撇了我一眼,那眼神莫名其妙中帶着一絲鄙夷,明顯是覺得我想太多了,事關自己寶貝兒子,如果不是我的阻攔,他估計早就沖上去了。
被我拉住動彈不得,吳大叔無奈只好定睛看了一會兒,随後點頭道:“是小胖的,肯定是小胖,那鞋還是上個月我帶他去商場買的,都是名牌,一雙好幾十呢。”
“哦。”我松了口氣,放開拽住吳大叔的手,奇道:“小胖的鞋怎麽會在這種地方,他跑到墳頭後面幹什麽去了?”
“唉。”略顯煩躁的一擺手,吳大叔邊往墳頭後面走,邊說道:“小孩子就愛亂跑,誰知道他去後面幹啥,咱們趕緊過去找到他,這孩子一天沒吃飯了,回家得讓他媽做點好的。”
“行行。”吳大叔不耐煩我也不耐煩,可惜顧客是上帝,上帝說的話苦逼不能不聽啊,我嘆了口氣,提着手電筒跟在後面,心想你家那小子是小胖,又不是小瘦,再給做好吃的趕明就成大胖了。
不過成大胖也好,至少他再躲到這種墳頭後面的時候就能從輪廓上分辨出來了。
腳底沙沙作響,我跟着吳大叔快步來到墳頭後面。
在靠近墳頭的時候,我們二人的腳步都不約而同的慢了下來,仿佛那只小荷才露尖尖角的小白鞋是個活物一般,動作稍微大點就能給它吓跑。
“小胖?小胖啊,爸爸來接你了,回家了小胖。”吳大叔一面走,一面用自以為慈愛的聲音喚着吳小胖的名字,可惜他不知道,在這種地方聽到他那招魂一樣的叫聲,膽小點兒的孩子可能直接就得吓暈了。
但是吳大叔這一叫喚,馬上讓我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這墳頭後面沒有人,那只鞋就只是鞋而已,很可能是吳小胖在某種情況下遺漏在這裏的,因為沒有哪個小孩能蛋定到在墳地裏聽到親人的叫聲還能不發出一丁點聲響。
事情果然不出我所料,當我和吳大叔轉到墳頭後面的時候,只有一只孤零零的小白鞋落在那,其他什麽東西都看不到,更沒有吳小胖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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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怎麽只有鞋啊,人去哪裏了?”撿起那只鞋,吳大叔激動的手都抖了起來,眼神焦急而慌亂的看向我,顯然已經沒了主意。
“地上有腳印,咱們跟着腳印過去看看就知道了。”我蹲在地上看了看鞋子附近的泥土,發現只有一些不太明顯的腳印,不過能看出是一只腳光着,一只腳穿着鞋的,再加上腳印模糊指了個方向,想來不用太久就能找到那臭小子了。
打了個手勢,我示意吳大叔跟在我後面,而我則謹慎的觀察着地上的腳印,邊走邊用手電來回掃射周圍。
“小胖!小胖你在哪裏!聽到喊一聲!”吳大叔中氣十足,直接就喊了起來,我走在他前面,被那聲音震的腦仁兒都疼。
“吳小胖……回魂了嘿……”我翻了個白眼,用只有我自己能聽到的聲音咬牙切齒道:“藏好了可別讓哥哥逮着你,不然準保給你揍出shi來。”
那腳印忽重忽輕,實在無法看的太清楚,我斟酌了一下,決定憑着感覺往前找,不得不說,有時候人的第六感還是很準的,我很多次都憑借第六感抓住了要掏我腰包的小偷。
從小樹林一直走到荒雀坡,周圍的景色越來越暗,腳印那種東西早就被我抛諸腦後,因為根本看不見,除非我趴到地上匍匐前進,沒準還能看到一星半點。
想起出門前老楚說的話,我心裏暗自嘆氣,只能說又着了老楚的道,那家夥絕對早就看出什麽了,就一直憋着勁兒使壞,非等吳嬸吳叔親自找上門來才肯幫忙。
“吳叔,你家小胖果然是跑這玩來了,荒雀坡你來過沒?我對這裏不太熟悉,不好找人。”我頓了頓,詢問吳大叔是不是可以帶路找人,這地方荒涼寂靜少有人煙,說實話我心裏還真沒底,就怕把我們倆人都帶到陰溝裏去,何況現在天色已黑,只憑我手上一把快沒電的手電筒,想找人并不是那麽容易。
“我哪裏來過這種地方,小楚啊,你有把握找到我家小胖嘛,怎麽我剛剛叫了那麽久都沒聽到回應啊。”皺起一張老臉,吳大叔苦尋兒子不得,瞬間化身為苦大仇深的老民工。
看了吳大叔一眼,我心想你急我更急,大老遠跑這來我到底圖什麽啊我。
“估計是跑遠了,咱們再往前走走吧,真找不到只能先回去,沒準小胖已經回家等你了。”無奈的揮揮手,我繼續耐心的尋找起來。
看着周圍黑咕隆咚的一片,我也不由有點發憷,默默在心底念了幾遍老天爺保佑,無論上帝佛祖還是觀世音美眉,早點讓我找到吳小胖就好,只要現在讓我找到,我就保證絕對不揍他。
卻沒想到,這一找就找了整整一晚上,原因無他,就是我和吳大叔在這個詭異莫名的荒雀坡迷路了。
都說荒雀坡是個小土丘,我現在可以肯定,這話他媽的就是坑爹呢。
荒雀坡從小樹林那邊望過來的确沒多大,但是越往裏走,就可以發現這個“小土丘”實際面積大的很,而且非常有深度,坡度由低到高再逐漸向下傾斜,并且有形成低谷的趨勢,兩邊土丘仍然很高,中間卻忽然凹進去了一塊,再向裏走還不定能看到什麽。
附近雜草稀疏,偶爾能看到一兩顆歪脖子老樹,其餘的連根老鼠毛都見不着,就好像有一種魔力迫使那些小動物都不敢來到這裏。
不知不覺轉悠了好幾個小時,我心情煩躁語氣難免惡劣起來,吳大叔也知道難為了我,從剛才開始就沒再說過幾句話。
我以為他是覺得對不起我,不忍心看着我挨餓受凍還要心驚膽戰的給他找兒子,才突然變得這麽安靜老實,誰知道鬧半天他是讓鬼纏上了。
“你,你怎麽不早說啊。”我後退兩步,雙手胡亂摸索着身上的打火機,同時警告吳大叔道:“別動,千萬別動,也別回頭看,看了你今天就走不了了。”
我瞪大眼睛,全神貫注的盯着那只鬼,看清那鬼實際上就是一個披頭散發渾身血跡的女鬼後,心裏不免放松下來。
說實話這種女鬼見的多了,來幾個我都能對付,我最怕的還是那種未成熟的小鬼或者嬰兒鬼,因為在處理它們的時候總會讓我感到莫名的罪惡感,老楚曾經嘲笑說,像我這種男人結了婚不敢打老婆也不敢罵孩子,活該做房奴天天受欺壓。
甩了甩頭,我努力讓自己不要胡思亂想,摸出打火機來到吳大叔身旁。
那只女鬼單手扶在吳大叔右肩膀,看樣子已經跟了很久,此刻看到我過來,它也只是略微擡眼瞅了瞅,看不出原貌的蒼白面容上沒有一絲表情。
“吳叔,你剛才是不是回頭看了?怎麽讓鬼搭了肩膀。”默默點燃打火機,我擡起左手,面無表情的把那深紫色的火焰劃到手心和手指,然後對着女鬼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我,我剛才感覺後面好像有人,以為是小胖,就回頭看了一眼……”一聽是鬼,吳大叔頓時渾身顫抖的厲害,他縮了縮脖子,怯懦道:“小楚啊,這個,不會有問題吧……是什麽樣的鬼啊,會不會吃人?”
“沒事,孤魂野鬼而已。”目不轉睛的看着女鬼将搭在吳大叔肩膀上的白手放到我手心,我深深吸了口氣,再次感嘆鬼氣陰森,那只白手搭上我的時候,刺入骨髓的冰冷陰寒一下子就充斥了我全身,接待冤魂的活計,絕對不是普通人幹的起的。
“忘川河在前,投胎請趕早,祝你一路順風。”将女鬼引渡到背對我們的地方,我幫那女鬼點燃了背後三盞冥火,然後輕輕推了她一把,算是助她重新投胎做人。
正當我放下心來,女鬼的身影逐漸消失的時候,忽聽前面不遠處傳來一聲大叫,我聞聲條件反射的迅速轉頭看去,就發現那個讓我們着急了好久的吳小胖同學,居然站在十幾米外,一臉狠毒驚恐的瞪着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