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然也有好人,你不能因為遇到過一次壞人就把所有的男人都否認。你看看你,現在回了家連笑笑都懶得陪?你到底成天在想些什麽?”
“媽,你是不是覺得我應該馬上搬出去住?”我看她,扯着嘴角笑,半真半假的問。
“你……”我媽氣得拂袖而去。
我繼續相着親,相到後來我幾乎想跪下來求我媽,求她停止這種無止境的折磨。
但我還沒來得及求,家裏就發生了一件大事。
十二月底的時候,我象以往一樣起了大早收拾妥當準備上班。那天笑笑也醒得早,可能有些迷糊了,她摸到我房間,見我背着包要出門。她就哭鬧起來,非要跟我去上班。我安撫了她一陣,好說歹說,把她抱回了我媽的房間。我媽罵了我幾句,我退出房間下了樓。
我剛走到玄關彎腰換鞋,就聽見身後一陣巨響,我魂飛魄散的回頭,笑笑從樓梯上跌下來了。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爬到女兒身邊的,她躺在那裏一動不動,額頭上全是血。
“媽,媽,笑笑!”我跪在地上根本不敢亂動她。
“天啊,天啊,我的笑笑。陳戀清,上你那該死的破班,我笑笑要是有什麽我跟你沒完。”我媽幾乎也是從樓梯上滾下來,連哭帶罵,見我傻着,她趕緊掏出手機拔了120。
我爸也下了樓,見此情景,他不準我們移動笑笑。
等120的過程中,我媽一直在哭,一直在罵我。我跪在地上,感覺整顆心都被撕裂了一樣。這一刻,我多麽希望從樓上滾下來的是我自己,我死了也就算了。
“媽媽,你不要丢下我。”笑笑慢慢的睜開了眼睛看着我。
“我不走,我一直在這裏。笑笑,是不是很痛?別怕,醫生馬上來了。”我哆嗦着,又不敢碰她。
“痛。”笑笑哭起來。
“笑笑乖,醫生馬上就來了,聽外婆的話,不準睡覺啊。”我媽用力推了我一把,“你給我一邊去,你現在夠了沒有?醒神了沒有?”我媽又哭。
120終于趕到了,醫生先進行了簡單的檢查,然後她被擡上了救護車。我像個木頭人一樣跟着上了救護,過度的恐懼讓我連哭都哭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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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笑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死一千次都不能原諒自己。
笑笑四歲了,在她幼小的心靈裏,她不明白為什麽爸爸突然就一直出差不回家了。而她的媽媽,每一天下了班就躲回房間縮進了自己的世界。
外婆是一如既往的好,但孩子是敏感的,她曾美好的小小的世界被我熊躍徹底給破壞了。
媽,我醒了,真的醒了。笑笑用血的代價,我比混蛋的熊躍好不到哪去。
笑笑動了手術住了院,我終于辭了咖啡館的工作。
醫院的日子是漫長的,我守着笑笑,那顆一直飄着的心慢慢的就落回了心裏。我在心中告訴自己,就當熊躍死了吧,他是邱先林也好,是熊躍也好,離了婚就跟我沒有關系了。那些再也要不回來的錢,就當買了一個教訓。
笑笑沒了爸爸,但她不能再沒有我。
笑笑住院第五天,許琛不知道從哪裏得了消息,拎着幾袋水果來了醫院。我媽剛好回家去炖湯,病房裏,我和他坐在床邊看着熟睡中的笑笑。
“就這樣破相了,怪我!”我指着笑笑的額頭,低聲說。
許琛沒說話,坐在椅子上看着笑笑,沉默了好久他才說:“如果我的孩子能有幸來到這個世界,也該四歲了。”
我微微側頭看他,他這樣的年齡,肯定是有故事的。
“我前妻是個舞蹈演員,因為太愛漂亮,懷孕後背着我偷偷流産了。”許琛攏着雙手,凝視着笑笑,“所以,我們離婚了。”
果真是每一個人心中都有一段難言的往事,這樣的傷痛,我沒有語言可以安慰他。
“小陳,你離婚後是不是覺得所有的男人都不能相信了?”不等我回答,他又說:“我剛開始也和你一樣,覺得再也沒有辦法去相信一個女人了。”
“後來呢?”我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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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14-03-27 08:49:44
66.
“後來?日子這樣瑣碎,很多刻骨銘心的傷痛都會慢慢的遺忘的。就象傷口,愈合結疤。慢慢的,就又覺得自己曾經的想法太過于偏激。小陳,你總有一天會明白,有些人注定了不能伴你終生。等你有一天深刻的理解了這一點,你就能更好的理解生活,理解生命。”
我低低的嘆氣,“你做這個行業,見慣各種悲歡離合,厭倦嗎?”
“這些年來,做這個行業,看了太多的家庭破裂,久了,倒也不是厭倦,就覺得一個家庭,一定要相互體諒,寬容,信任。人心裏一旦萌生了不信任的芽,就會千方百計的去證明。人性的弱點是無法規避的,任何一個人在放大鏡的顯示下,都經不起挑剔。每一個破碎的家庭,最遭罪的都是孩子,夫妻離了婚可以再開始新的生活,找到新的伴侶,但對孩子來說,爸爸媽媽的合體才是他們完整的世界。我見過太多破碎家庭的孩子,自卑,敏感,過度自尊,缺乏安全感。小陳,所以,你一定要重視這一點。你女兒現在還小,你要先端正自己對人生的态度,教會她遇到挫折也要樂觀面對人生。”許琛的聲線有些低,我不知道為什麽聽他說這些話,竟然抑制不住的想哭。
“離婚後,我真的覺得自己太失敗了,感覺對很多事情都失去了興趣。”我笑笑,“我順順利利的活了将近三十年,突然一下就全變了,很難受。”
許琛側頭看我,“你很絕望過嗎?我見過真絕望的女人。”
我垂頭,有一段時間我覺得自己真的挺絕望的。
“我曾經有一個女性客戶,因為丈夫出軌,瘋狂報複。到了最終的時候,她的丈夫被她逼得無路可退,于是自殺了。她丈夫一死,她整個人就崩潰了。她沒想要他死,只是不能原諒她還愛着他的時候他的不忠。她最絕望的時候,用刀把十個手指全部割開放血,她說只有那樣十指連心的痛才能壓得住那種失去的痛!”他目光有些犀利的注視着我,“人要學會自我救贖,小陳,在你的身後,還有你女兒小小的身影,你要成為她的大樹。”
說起來,我和許琛算不上很熟,他來醫院這樣勸解我,我想這終究和他見了太多的悲歡有關系。他動了恻隐之心,希望我能走出自己為自己織的怪圈,向着陽光積極向前。
“我也想,熊躍的事我總歸是要放下了,他做了些什麽,其實和我并沒有多大了關系了。只是想起來,總不明白他為什麽會變得面目全非。還有那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就象傳說一樣讓我無所适從。”我擡頭看他,希望這樣睿智的他能給我一個答案。
“在我看來,也并沒有什麽奇怪的。每一個人都具有多面性,在不同的環境下扮演着不同的角色。他對金錢的極度渴望說明了他曾經很苦過,只有徹底苦過的人才會被激發出極度的渴望。只不過從前他被界定在一個正常人的框架裏,所以他就演着正常人的角色。後來這個框架被破裂的婚姻打破了,他從裏面出來,體內那種渴望的因子被無限放大,欲望無限膨脹。所以,他就變成了另一個人。我常年和公安局的人打交道,那些刑事犯,包括殺人犯,很多人都是從一個很正常很老實的人突變成刑事犯。你看新聞就知道,這種案件在采訪時,多數被采訪的人都會說,這個人平常特別好,為人仗義,善良孝順之類,想不通為什麽殺人、犯法。”
“唐紀德給我打了電話,他的朋友已經在前天和邱先林結婚了。小陳,換句話說,邱先林獲得了紀德朋友的全部信任,她放棄對他的懷疑。所以,紀德只能停了手,他還沒有證據來證明邱先林就是熊躍。真相到底是什麽?我想,至少短期內,是不會有了。你也不要執着了,好好生活吧。”
我看着他重重的點頭,我是該好好生活了。
許琛告辭時,笑笑醒了,睜了眼她看着許琛的背影脫口而出就喊了聲爸爸。許琛本來已經邁了步,聽到這聲喊,他頓住了腳步然後慢慢的轉過了身。
床上的笑笑看清後失望了,咬着唇求助的看着我。
“笑笑,叔叔來看你的,快喊叔叔好。”我俯身到床,柔聲對她說。
“爸爸什麽時候來?”她很輕聲的問我。
“笑笑,叔叔可以經常來看你嗎?”許琛笑着問她,他不是一個愛笑的人,臉上的笑顯得有些僵。
“嗯。”笑笑應了一聲後就看向我,“那他會成為我的爸爸嗎?”
我和許琛都呆了,這孩子,真是口無遮攔。
“不好意思哈,別跟孩子計較。”我有些難堪的和他解釋。
“沒事,那我先走了。笑笑,再見。”許琛揮了揮手,轉身出了病房。
“媽媽,我的爸爸是不是再也不會回來了?”許琛走了後,我坐到床頭邊給她念故事,笑笑又問我。
“誰說的?笑笑乖,爸爸工作完了肯定會回來看你的。”我幫她掖了掖被子。
“爸爸是不是死了?”笑笑再問。
“笑笑,誰跟你說的?這些話你都是哪學來的?”我被她驚呆了。
“電視裏說,死了就是沒了,爸爸沒了,所以不來接我們回家了。”這個四歲的孩子,心智早熟得令我驚心,我還一直以為她什麽都不懂。
“笑笑,外婆給你炖了好喝的湯哦。”我媽的聲音從病房門口傳來,笑笑的注意力總算被轉移,我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我的笑笑,她這樣小,我一定要成為她的大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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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14-03-28 09:28:36
67.
笑笑出了院,回了家。這一次從樓梯上摔下來的教訓讓我們全家都心有餘悸,趁着笑笑住院這段時間,我爸就把樓下的兩間客房給裝修了。
我媽說要帶着笑笑住樓下,但這回我堅持自己陪她睡。這些年來,我作為一個媽媽,照顧她的時候真的不算多。以前都是熊躍哄她睡,離婚後,我媽負責帶她,現在我得學着開始做一個盡職的媽媽。
很快又到了農歷春節,我媽感嘆說又要是新的一年了。
這個冬天注定是個多事之冬,笑笑才出院。宋溪家又出事了,她弟弟在被債主逼得崩潰的情況下,竟然一個人跑路了,弟媳一見老公跑了,麻溜的收拾東西也回了娘家避難。剩下老兩口帶着孫子被債主圍門天天以淚洗面,宋溪原本沒有打算回老家。出了這樣的事,她和林向陽不得不徹夜趕了回去。
我接到她的電話,也替她急得不行。宋溪的父母一直溺愛兒子,即使在兒子出了借高利貸然後虧光這事後,在他們的思想觀念裏,仍然是女兒是嫁出去的,養兒才能防老。
宋溪從小就不得父母疼愛,我有時候真不明白在那樣環境裏長大的她,怎麽可以脾氣溫和,遇事豁達,為人謙遜,或者有些人天生就是有慧根吧。
“戀清,你幫我一個忙,把我弟的資料給許琛,讓他想辦法幫我查一下,我弟現在到底在哪裏?是不是安全的?我媽已經哭得不行了。”宋溪聲音沙啞,估計也哭過,“他的手機關機,其實這事情有點為難許琛,但現在就死馬當成活馬醫吧。”
“好,好,你別急,我現在有空,我幹脆去一趟他那裏能說得比較清楚。你把你弟的照片發到我手機上,我帶過去給他。沒事的,你安心吧,你弟肯定沒事。”我安慰她。
挂了電話,我和我媽簡單的說了一下事情經過,告訴她我得出去一趟。我媽一聽宋溪家出事,催促我趕緊出門。
我在路上的時候給許琛打了電話,他有些訝然,然後說:“我已經休假回家了,在C市,這樣吧,你把詳細情況跟我說說。”
我只好靠邊停了車,應了聲好,然後将照片和一些必要的資料發給了他。
隔了一會,許琛給我回了電話,他說:“小陳,一個人關閉了所有的聯絡方式,要找他确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你讓宋溪不要慌,她弟弟既然作好了跑路的準備,肯定是有過計劃的。不要太擔心了。”
“謝謝你。”我客氣的道謝。
“笑笑,還好吧?”他換了話題。
“嗯,挺好的,現在活潑很多了。春節過後,很快就要開學了。那個,祝你新年快樂!”我溫和的說。
“也祝你新年快樂!”許琛說完這句話後,我們就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之中。
只是幾秒的沉默,但我覺得有說不出的沉悶,再見兩個字正要說出口。
他的聲音傳來:“小陳,初三你有空嗎?一起去XX山走走。”
“有。”我輕聲答,手心居然就開始冒汗。
“那行,到時電話聯系,再見!”他仍舊從容不迫。
挂了電話,我靠在座位上,腦海中一直盤旋着他說的那句話,一起去XX山走走。就我們兩個人嗎?那到時候要和他說點什麽?我和我媽要怎麽說?該穿什麽衣服去?
我吞吞吐吐的和我媽說了許琛初三約我爬山的事情,我媽聽了半天沒說話,只是看着我,看得我心裏有些打鼓。
“清啊,許琛年齡會不會大了?”我媽緊緊的皺着眉,“他是個什麽情況?”
“媽,是你說的,至少應該給人一個機會,才會知道這個人适不适合。我現在也不知道他是個什麽情況,但單身是肯定的。至于能不能成,這是後話了。”我有些着急的說。
“行,行吧,人是挺沉穩的,但年齡看起來确實大了一點。”我媽嘀咕着起了身,“笑笑,動畫片看太久喽,趕緊起來畫畫了。”
進入大學後,我就和熊躍在一起了,我和他一直都是我主動的。這些年來,我早就忘了被人追求是什麽樣的感覺,這冷不丁的男人主動約了我,我真的有點受寵若驚了。
從正月初一,我就開始挑衣服,F城的冬天因為靠海,氣溫算得上宜人。所以,我糾結該穿風衣顯得淑女一點還是穿休閑衣顯得自然一點。
這樣一直糾結到了初三的早上,許琛打電話來說一個小時後在山腳下見。
我最後穿了件羽絨服出了門,因為我媽說山上冷,別到時給凍感冒了傳染給笑笑。
我開着趕到XX山腳下時,許琛已經到了。
“很高興又見面了。”唐紀德和蘇夏從車上下來,笑吟吟的跟我打招呼。
“你,你們好!”我卡了一下殼。
“好了,你們兩個大男人一部車,我跟小陳一起。”蘇夏伸手把許琛推了推。
這是我想了很多天,沒有想到的情節,原來不是我和許琛單獨相處。
“小陳,你別怪我和紀德來當電燈泡了啊。”蘇夏一上車就笑眯眯的對我說。
“怎麽會呢。”我讪笑着。
“那家夥太多年沒追過女士了,約完你後懵圈了,然後硬逼了我們兩天要我們相陪,所以我們只好來了。小陳,你見過這樣可愛的男人嗎?”蘇夏人就跟她名字一樣,象夏天一樣熱情。
我笑笑,啓動了車跟在許琛後面,一個中年男人用可愛真是太讓人起雞皮疙瘩了。
“我家紀德和許琛是鄰居,又是同年,一直同學。許琛今年才34歲,他就是長得着急了一點,你不介意吧?”她傾過身來,殷切的看我。
“你安全帶綁好,這山拐彎多。”我笑着說。
說是爬山,其實就是開着車在山頂的一個茶館裏喝了一上午的茶,幾個人海闊天空的聊了一通。什麽都聊了,就是沒聊熊躍的事情,我知道他們刻意回避。下午時,我們又去了另一處風景名勝,這樣一天下來,雖然沒走多少路,也累得夠嗆。晚飯後,本來蘇夏慫恿許琛送我回家,但我也開着車,他也開着車,我們都認為沒這個必要。說了再見後,我便駕車而歸。
回到我媽家的小區,我剛停好車,準備下車時,手機響了起來,我以為是許琛打的。從卡座裏拿起來一看,是個陌生的移動號碼。
“陳戀清。”熟悉的聲音仿佛從天而降,吓得我差點把手機扔出去。
“熊躍!”我嘴張得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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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14-03-29 09:50:54
68.
“抱歉,吓到你了!”熊躍淡淡的語氣裏聽不出什麽歉意。
“你在哪裏?在深圳嗎?”也許是太久太久沒有聽到他的聲音了,我竟然有些激動。
“笑笑還好吧?長高了嗎?她在你旁邊嗎,我想和她講講話。”他完全忽視了我的問題。
“我不在家,她挺好的。”我按着胸口,慢慢的平靜下來,“這麽久了,你可算是又出現了,說真的我以為你死了。”
“你放心,我會好好活着。你呢,還好嗎?找了新的男朋友沒有?”熊躍輕輕的笑了笑,“随口問問,你可以不答。”
“聽說你在深圳,還聽說你又結婚了?熊躍,是真的嗎?”我沒按捺住自己的好奇。
“看來,你請私家偵探是上瘾了。陳戀清,是不是還有人告訴你,熊躍整容變成邱先林了?”他把我想問的問題幹脆挑明了。
“你是嗎?”我側頭看着窗外的夜色,想着他打過來的陌生移動號碼顯示歸屬地為北京。不過,歸屬地這事情太好辦了,随便網購一張不記名的號碼卡就行。
“陳戀清,我不是,個中原由我不想解釋,因為和你沒有一點關系。我今天打電話就是和你報個平安,我前段時間出了點事情,告訴笑笑,我一定會回去看她。”熊躍有點不耐煩起來。
“随便你。既然你這樣放不下女兒,我就提醒你一句,有目的有計劃的拿走人大筆金錢,可是詐騙罪,我可不想我的女兒有一個詐騙犯爸爸。”原本還想着隔了這麽久兩個人能好好說話,結果三句不到,我就又想罵人了。
“當初你對趙麗楓可是毫不手軟啊,現在又同情起人家來了,這女人的心啊,果真象海底的針。不勞你費心,她的錢我已經還了。”他冷冷的譏諷我,“我以為你恨不得我永遠消失,沒想到你還這樣關心我,一直追查着我的下落。陳戀清,你這樣放不下我,我是不是該回來跟你把婚給複了?”
“對不起,我是好馬,不吃回頭草。麻煩你方便的時候,把欠我的房款給還了。”我被他激得牙癢癢的。
“行,再見!”他的聲音瞬間消失在了聽筒裏。
混蛋!我低低的咒罵了一聲。
現在的熊躍象個巨大的謎團,他到底發生了一些什麽事情?從他離開F城到現在,這樣久的時間,關于他,我都是從別人那裏聽來的。而真相是什麽,也許只有他自己知道。
我想了想,拿起手機回拔了他剛剛打給我的號碼,聽筒裏傳來冰冷的聲音:對不起,你呼叫的號碼已停機。
我只好收了手機,說好了不再惦記他,管他去吧,我拍了拍腦袋提醒自己。
進家門時,笑笑歡快的從客廳裏跑出來,“媽媽,媽媽,外婆說明天我們一起去公園放風筝。”
“好啊,你慢點。”我張開手接住她,“你今天乖不乖?飯是不是自己吃的?”
“我今天可乖了,你問外婆,我晚上喝了兩碗湯。”笑笑在我臉上親了一下,“媽媽,你去哪裏了?”
“哦,那個,媽媽出去有點事情。早上出門太早了,沒和你說,對不起啊!”我抱着她進了客廳,我去約會了這事卻是無論如何說不出口的。
“老陳,帶笑笑去玩具房玩會,她看了兩個小時的動畫片了。”我媽看了我一眼,喊了聲我爸。
“我今天和許琛,還有他的兩個朋友在山頂喝了一上午的茶,吃了個飯,然後下午去了城北的新湖園,吃完晚飯就回來了。”我一看我媽那架式,趕緊不打自招。
“一個搞偵探的男人,心思得多缜密,接觸的人群面得多廣。清啊,這是個人精啊,熊躍你都看不透,可要想清楚了。”我媽很擔憂。
“媽,他今年34歲,離異無孩子。至于家庭情況,我還沒問過。媽,至于你說的那些,我還沒有想那麽遠,目前為止他是一個不讓我讨厭的男人。我吃過一次虧,會謹慎的。”我心平氣和的說,這要是在以往,我肯定跳起來了。肯定要和我媽嚷嚷讓我要和男人多接觸的是你,擔心這擔心那的還是你之類的。但現在我覺得,作為父母,在對待兒女的問題上,尤其是我這樣離過一婚的人,有這樣的擔憂是一定的。
“那就好!”我媽點了點頭,“你覺得時機成熟的話,就請他到家裏來吃飯吧。”
“好,那我先洗個臉。”起了身,我覺得還是應該把熊躍打過電話這事告訴我媽,“媽,熊躍晚上打電話給我了。”
“是嗎?他還好嗎?”我媽平靜的問。
“還好吧。”我模糊的答。
“那就好,去洗洗吧,頭發全都亂了。”我媽根本無意多談他。
“清啊,斷了就斷了,別再惦記,拖泥帶水最要不得。”走了幾步,我媽的淡淡的說。
“嗯!”
那次爬山之後,我和許琛幾乎沒有什麽新的進展。很偶爾他會給我發一條短信,比如要大降溫了,注意不要讓笑笑感冒。比如F城XX路新近要開一個兒童類型的主題餐廳,你可以帶笑笑去感受一下。
倒是我因為宋溪弟弟的事情給他打了一次電話,他直言沒有任何進展。
我将這個情況轉告給了宋溪,電話裏,她的情緒很低落,她說:“戀清,也許,我也要離婚了。”
我大驚,連忙追問怎麽回事?
“說不清楚,很累,不過這不怪林向陽。短期內我不回F城,先這樣,我侄兒發燒,我看着他呢。”宋溪很匆忙的挂了我的電話。
我實在很擔心宋溪的情況,征得了我媽的同意,我決定去一趟宋溪的老家看看她。她是宋溪呀,她怎麽能離婚呢?
我給華琳打了個電話,因為宋洋這層關系,我也就不敢開口讓她和我一起去。
“陳戀清,你去吧。”一向快人快語的華琳沉默了好久才說了這句話。
宋溪老家在距離F城五小時車程的一個小村莊,我沒有提前告訴她我要去她家的事情,怕她阻止我也怕她的父母為了招待我而折騰。
初八上午十二點,我到達了宋溪家,将車停在了上她家的坡口,我下了車從後備箱裏拎了牛奶和水果。
斜坡上,兩個人正向下走,宋溪和一個長得十分漂亮且高挑的女人。見了我,宋溪呆呆的站住了。
“喂,你也不來接接我,可累死我了。”我朝她喊,吭哧吭哧的往上爬着。
“戀清,你怎麽來了?”宋溪總算回過了神,接過了我手裏的東西。
“你朋友啊?”那高挑的女人實在長得太漂亮,我沒忍住問了她。
“我這是我最好的朋友陳戀清,戀清,她是林向陽的表姐。”宋溪介紹了一下。
“你好,我是林書慧!”高挑女人朝我點了點頭,“宋溪,你不用送了,我自己回去。”
我呆呆的看着她下了坡,然後啓動了我車旁邊的一輛摩托車絕塵而去。
明天繼續~
日期:2014-03-30 09:07:10
69.
“好漂亮啊,象個明星,我還是第一次在現實生活中見到這樣漂亮的女人。”我好不容易收回了視線,暗暗感嘆我要是個男人肯定得流口水。
“嗯!走吧。”宋溪轉了身向坡上走去。
“林向陽的表姐?同姓林哎。”我對這個漂亮女人實在有點好奇。
“很奇怪嗎?林向陽的父母同姓林,有些地方有同姓會忌諱結婚,但我公公和婆婆家隔得很遠,宗派上沒有任何血緣聯系。”宋溪随口解釋了一下。
“她來看你啊?以前都沒聽你提過林向陽有個這麽漂亮的表姐。”我越發的好奇了。
“改天慢慢講給你聽,戀清,別被我家的樣子吓着了。你有好多年沒來過了吧?”宋溪叉了話題。
宋溪家的情況比我想像的還要糟糕,她的父母各自躺了一張床長噓短嘆,她那才三歲的侄兒倒是天真,搖着她的手一直喊姑姑我要喝牛奶,我要吃香焦,我還要吃蘋果。
我看着孩子臉上凍出的高原紅,又看着消瘦了一大圈的宋溪。她弟弟一跑,所有的壓力一下子就砸到了宋溪身上。
“你弟媳回娘家,就沒想把孩子接過去自己帶着。”我跟着宋溪進了廚房,她坐到了竈臺下準備生火給我煮面吃。
“她倒是想帶去,我爸媽不讓啊,初五那天來了,我媽差點沒和她拼命,就怕她把孩子帶走了。冬冬是個男孩,要是個女孩,我爸媽肯定就撒手了。”宋溪劃燃了火柴點了柴禾。
“唉,真是哪都有重男輕女這回事。宋溪,你說,為什麽只有男孩才能專宗接代?”我走到竈臺下,“我來幫你燒吧。”
“別別,這種粗活,你別被這些荊棘割傷了手。”宋溪将我推了出去,“你覺得流傳了幾千年的傳統觀念,能輕易的一下子改變嗎?尤其象我們這樣的農村,家裏沒生兒子,走出去矮別人三分。”
我靠在竈臺前,看着大鐵鍋裏冒着的煙,默然不語。
當天,我住在了宋溪家。靠山的地方可真冷,宋溪拿了兩條厚棉被,我縮在被窩裏還是冷得發顫。
“先忍忍,暖水袋馬上就充好電了。”宋溪将睡熟的侄兒放到床的最裏側,“戀清,你今晚得擠這三人床了。”
“瞧你說的,唉,也不知道你這段時間怎麽熬的。你沒照照鏡子,都瘦得不象樣子了。”我靠着床頭抱着雙臂看着她。
“哪有時間照鏡子啊,忙得恨不得長八雙手。”她将熱水袋放到我腳下,捂好被子後這才脫了衣服爬上了床。
我們絮絮叨叨的聊了大半夜,我說起熊躍,說起許琛,還說了最近對自己的反思。末了追問她的和林向陽到底怎麽回事時,她先起身幫她侄兒掖了掖被子,再躺回去時她靠到了我肩上。
“戀清,堅持到現在,我覺得我也要崩潰了。我弟弟不止借了七十多萬的高利貸,還背着我們跟我伯父,幾個村裏有錢的人,加起來還借了十三萬。年前那幾天,我和林向陽回來,村裏那幾個有錢人聽到了消息,天天坐在我們家。我們吃飯,他們也坐到飯桌上來吃。林向陽看着這情形也扛不住啊,我們兩個人商量了一下,拿了我們僅有的三萬塊出來,多多少少給每個人分了一點。不分還好,一分就覺得我們有錢不還。林向陽被打了一頓,我讓林向陽趕緊開車回家,不然他們得逼着我們賣車,和他們完全沒有道理可講。”
宋溪的肩聳動着,我知道她在哭,但又不敢驚動了她侄兒,她就只能忍着哭。
“你們為什麽不躲起來,現在根本也沒錢還啊?”我輕聲問。
“哪裏躲得出去,他們守着路口呢,時不時的還上家裏來看看人在不在。”宋溪騰手抹淚,我開了床頭的燈,從旁邊的縫紉機上拿過了我的包找出了紙巾。
“那林向陽也不能因為這個就要離婚啊?”我有些生氣。
“不是他要離,是我要離,我不想拖累他。和他結婚這麽些年了,我一直沒懷孕。檢查結果是誰也沒問題,我婆婆雖然一直讓我不要急,但怎麽可能不急。林向陽是獨生子,我真的不想再耽誤他了。”
宋溪的哭得我心都揪起來了,“宋溪,要不然我幫你想辦法吧。”八十幾萬,對她們家來說确實是天文數字,但對我爸媽來說,不是什麽難事。
“你別理這破事了,救急不救窮。你今天幫得了我弟一時,幫不了一世。他知道我有辦法幫他,改天他就能欠兩百萬。戀清,這是無底洞,我太了解我弟了。我在你面前哭,是因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只能在你面前哭一哭。”
我長嘆了一口氣,這事,要怎麽辦?
第二天清早,我睜眼時,宋溪和她侄兒早就起了床。我摸過枕頭底下的手機,解了鎖才發現,許琛給我發了條短信,昨天淩晨發的,三個字:睡了嗎?
我翻了個身認真看那三個字,看了好幾分鐘,然後給他回了一條信息:我來宋溪家了,昨天我們光顧聊天了,沒看手機。
等了一會,他沒回信息。
我只好坐起來穿衣服,準備起床。
套褲子時,我聽見門外傳來一陣喧鬧聲,緊接着是宋溪的侄兒冬冬的大哭聲,然後是宋溪父母的哭喊聲。我趕緊套上了褲子,胡亂汲了鞋子沖到門口打開門。
只見兩個中年婦,還有四五個中年男人,兩個老婆婆,堵在宋溪父母的房間門口,又是罵又是叫的。
宋溪從廳堂的側門進了房間,“戀清,我煮了稀飯,你趕緊吃了回去吧。這些要債的人,又要沒完沒了了。”
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