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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關幼萱的勸誡信, 伴随着從益州開路運送的糧草,一同到達涼州。

“噬魂花”的開花,不容小觑。

這是原淮野親自經歷過的, 且此事不宜讓将士們知道, 以免引起恐慌。

當關幼萱不斷的書信送來後,原霁從戰場上退下,坐在軍營的地上拿着信紙發呆。一具具屍體從他面前運過去, 他拿着信紙的手指上沾血, 越是抹,這封信越被污髒。

“七郎!”束翼臉上髒兮兮的,被血和土糊了一臉,他卻依然是滿不在乎的少年跳脫模樣, “你阿父和你五哥找你。”

原霁手撐着額頭,微微眯了下眼,像是被日光刺痛眼睛。束翼探頭要來看他收到的信, 被原霁一把推開:“別擋路。”

束翼了然,估計是七夫人給七郎寫的那些肉麻的情話……這樣的信,送給他看,他也不稀得看。

原霁沉着臉回去, 在開戰這麽久,他和蔣墨都無數次碰頭,卻是第一次和自己的父親原淮野見面談軍務。涉及到“噬魂花”, 他連束翼都不敢告訴, 卻也只能和原淮野、蔣墨這兩位親自去查過這種花的人商量。

屋舍中, 三人心思各異,以一種詭異的氛圍共處一室。在此之前,對這三人的任何一人, 都沒想過他們會心平氣和地坐在這裏。

原淮野兀自不說話,蔣墨先沉不住氣:“現在怎麽辦?江南那邊能夠催開花,說明花期快到了,或者已經到了……萱萱只說花期,卻不提解藥,顯然還沒有研制出解藥……或者說,我們沒辦法期待解藥。”

原霁:“叫‘弟妹’,不要叫‘萱萱’。”

蔣墨瞥他一眼,嗤聲不語,轉頭問:“阿父,你當年……可有覺得異樣?我們能在戰場上提防得住麽?”

原淮野:“沒有異常。漠狄人将花縫在了戎衣裏的棉絮中,戎衣不破,花不出現。就是漠狄軍人自己,都不會知道自己戎衣中藏着什麽。而戰争只要開始,戎衣想不沾血、不破,太難了。

“此花沒有氣味,便是嗅覺再靈敏的人……也躲不過。也許唯一的優點是,此花開花不易,又極為珍惜,普通的士兵,戎衣裏是不會放這種花的……越是高級的将領,越危險。”

原霁心沉下去:“越是高級的将領,造成的迫害越大。”

原淮野默然不語。

他心神有些恍惚,分明是想到了當年那些戰事……蔣墨道:“可以讓人去漠狄軍中散播謠言,說他們要自相殘殺,讓漠狄人自己內部亂。”

原霁毫不留情:“很難。謠言只有在潰不成軍的時候才會動搖軍心,如今木措和幽州兵聯合,我們就算說他們準備了自相殘殺的手段,也說服不了人。沒人會信我們。”

蔣墨煩躁地在屋中走:“那你說怎麽辦?”

原淮野緩緩擡頭,看原霁:“這場仗,你還是要打麽?戰場,你還是要上?”

原霁扯一下嘴,反問:“你說呢?”

原淮野颔首,說:“那從今日起,我也上戰場。”

原霁一怔,道:“但是……”

他說不下去,但是他一直聽到的說法,是原淮野手和後背受了重傷,原淮野不能再上戰場了。原霁本應制止,然而他沉默下去,想到如今……還能有什麽法子呢?

原淮野畢竟親身經歷過,哪怕瘡疤再一次揭開,親身經歷總比沒有經歷過的人有經驗。

原淮野看原霁抿着唇不說話,少年将軍面容冷峻、神情倔強地立在他面前,他目中浮起幾分溫色。原淮野緩聲:“七郎,‘噬魂花’放大人心中的殘忍、惡念,但也并非真的那般絕對。我們是有機會中途醒過來的……盡量心境平和,不要被戰場上的血腥影響,醒過來的幾率就很大。”

原霁自嘲道:“我回頭就去訓練将士們心境平和,相信天下充滿愛。”

知道他說的是反話,原淮野和蔣墨卻都沒吭氣。

原霁忽擡頭冷冷地盯着原淮野:“你為何早早不想到這花,這兩年才想到?”

原淮野淡漠:“你想到的細節,為父早想到了。我已經查了很多年,這兩年實在沒有懷疑目标,才想到此花的。”

蔣墨手撐着頭,不理會那二人的針鋒相對:他看原霁不順眼,但原霁看他父親更不順眼。

好一會兒,蔣墨艱澀道:“那我們,需要排一下計劃……漠狄真的将花用上的話……”

原淮野淡聲:“七郎應對戰場;我應對那花,墨兒你保護好小太子……不管最後結果如何,只要小太子活着,才有希望。”

原霁背過身,看着外頭的日光,他聽着自己父親在後開始部署,他似在聽,又似沒有在聽……

五月日光漸漸刺眼,誰能想到背後的陰謀呢?

--

涼州知道了“噬魂花”的存在,卻只能當不知道。對涼州來說,糧草充足,又有益州攻長安來給他們助力,即使是面對漠狄和幽州兩方壓力,将士們仍是精神氣十足。

尤其是原淮野的回歸戰場!

曾經的戰神回歸,總會帶給人希望。

關幼萱不斷寫信給涼州,原霁只能寬慰她自己會小心。這不是關幼萱想收到的答案,可是連關幼萱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收到什麽樣的答案。她心焦如焚,日日祈禱,日日去看望師兄和禦醫們,懇求他們能盡快研制出解藥。

涼州的難處危在旦夕,容不得閃失。

益州軍和長安戰得如何,關幼萱不關心,天下的節度使們現今如何站隊,關幼萱也不關心……她每日醒來,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解藥好了沒”,第二件事是去給涼州送信,問他們情況還好不好。

“不留行”在的時候由“不留行”送信,“不留行”不在的時候,她只能通過驿站送信。

在這般日日煎熬中,涼州的情況沒有變壞下去,關幼萱何其感激。而裴象先等人自然也知道如今情況,他們不敢耽誤。在小女郎的期待下,十一月上旬,裴象先終于拿出了第一批制出的解藥……

裴象先遲疑:“這藥效果如何,也并不知道……”

關幼萱已然激動:“先試試!師兄你們繼續,我先回涼州……”

“不留行”回來,她迫不及待,将一包藥粉綁在“不留行”的腿上帶給涼州,又準備了快馬,和女英軍們即刻日夜不停地趕回涼州。

--

長安被益州軍所攻,壓力極大。天下節度使只有一半相助長安,另一半還在猶豫觀望。梁王惱恨這些人的“牆頭草”,但他也心知肚明,如果他不展示出絕對的壓制力量,是不能讓這些兵馬信服的。

長安所遭遇的壓力,需要靠涼州戰場來緩解。

在梁王的日日催促和翻臉威脅下,木措終是不情願的,将“噬魂花”縫制進了戎衣,用到了戰場了。若非逼不得已,漠狄也并不想用這種自裁型的毒——木措更覺得羞恥。

但是為了勝利,任何手段都值得。

十一月中旬,漠北大雪,冷風如刀。

大雪天本應是休戰日,但對于殺紅了眼的兩方人馬來說,大雪只讓人血氣噴發。這一天從一開始,天便灰蒙蒙,天公不作美。

原霁分出三支大軍,他一只,原淮野一只,李泗和趙江河一只,共同深入大漠中的雪,進攻敵軍。對武威郡的守城将士來說,出兵後不到一個時辰,三支兵馬都失去了蹤跡,飛出去的“偵查鷹”也沒有回來。

蔣墨立在城樓上,單薄清淡,盯着角樓的方向,心急如焚地等待消息。

有将領見來自長安的公子墨,居然能抗住漠北的天氣一直站城樓上,如今不嬌生慣養,讓人心生好感。将領便勸:“別看了,下雪天打仗,找不到人是很正常的。我們已經派兵去看了,有七郎和原大人在,沒問題的。”

将領分外自豪:“七郎戰無不勝!”

蔣墨手握成拳,唇被凍得發白。他久久不動,僵硬如冰雕,他擔心的,豈是什麽戰無不勝,他明明怕的是“噬魂花”的出現,誰也提防不了……

連“偵查鷹”都飛不回來!

蔣墨問:“什麽時辰了?”

--

到這一天的深夜,派出去的兵,依然一點消息都沒有回來。留在武威郡的将領們開始覺得不對勁了,他們要出兵看情況……深夜營中戰局讨論得不可開交之時,門簾掀開,将領們見是一個冰雕般的美人立在門口。

自然是那位在雪天城樓上站了一整日的蔣墨。

蔣墨面容蒼白,毫無血色,他眼睛幽黑萬分,徑自走向沙盤圖,毫不猶豫:“封城,不出兵。如果見到漠狄軍,就開城戰。見不到,就等着人回來。反正……絕不再出兵了!”

原本對他有好感的将領,一聽他這話,便怒火中燒。一将領不耐煩地将蔣墨推開:“沒斷奶的小孩子懂個屁……你幹什麽!”

軍營中氣氛劍拔弩張,因蔣墨直接抽出一柄劍,架在了那口出不遜的将領脖頸上。所有軍人們全都站了起來,看蔣墨從懷中取出一枚符印。

有人脫口而出:“元帥印……你偷了二郎給七郎的東西?”

蔣墨冷冰冰:“諸位,雖我姓蔣,但我亦入了原家族譜,要被人稱一聲‘原五郎’也不為過。二哥走後,将元帥印給了七弟,七弟對涼州的控制,我無話可說,也無意和七弟相争。

“無論我私下與七弟如何争,終歸到底,我們是一家人。”

有将領冷笑:“一家人?一家人,你現在不出兵援助,反而讓七郎在外等死?七郎就是死了,也還有二郎!我們不會服你這個外人的!”

蔣墨向來寡涼,對任何難聽的話都不屑一顧。他冷冷看一眼說話的人,道:“元帥印在我手中,是七弟親手交給我的。若他不歸,城中将領聽我調遣。你們可以不聽我調遣,但是出城門的話,一個兵都不會被你們調走!”

蔣墨:“要麽準備城戰,要麽等着消息。誰也不許出城!”

無視身後的大罵聲,蔣墨掉頭就走。他出了軍營,手扶着柱子,身子微微發抖。蔣墨閉目,雪花落在他長睫上。他心中勸說自己:再等等,等消息……阿父說“噬魂花”數量不會那麽大,人命換人命後,只要這一波結束,涼州還有希望。

只要不派兵。

只要保持兵力。

不管、不管……阿父和原霁在戰場上如何,都要等他們給出消息,武威才會開城戰!

--

“快些、再快些!”

千裏冰封,雪覆平原。

駿馬在雪原上奔馳得何其艱難,關幼萱伏在馬背上,臉頰被凍得麻木,失去了感覺,睫毛上沾着的雪也凝結成了冰霜。

然而不能停,不能休息。

不把解藥送回涼州,如何能休息!

有“咚”的聲音從後面傳來,關幼萱不回頭,有女英軍中一女郎騎馬追上她:“七夫人,有人凍僵,從馬上摔下去了……”

關幼萱握緊僵硬,艱難道:“留一人照顧她,其他人……不要停,繼續。”

女郎踟蹰間,聽關幼萱厲聲:“誰也不許停!這是軍令,違令便斬,都聽清楚沒有?!”

女郎們愕然又凜然,再不敢質疑。

--

天亮的時候,一聲尖銳鷹鳴沖入原家府邸。

被困在這裏的将領們正雀躍,想偵查鷹終于飛回來了。但是他們擡頭看……蔣墨脫口而出:“不留行!”

飛回來的,不是“偵查鷹”,而是一直幫關幼萱傳遞消息的那只寵物鷹。鷹毛上沾了雪灰,蔣墨将鷹抱到懷中,注意到鷹腿一胖一瘦,各自綁着東西。

一只腿上抱着小包囊,一只腿上是一張字條。

蔣墨心有所感,迫不及待地拆開字條看了兩行,他托住寵物鷹,飛快摘下藥包,讓“不留行”含在口中。蔣墨聲音緊繃的:“不留行,你能聽懂我說話麽?不管了……先試試。”

他用束翼閑下來教過他的訓鷹方式,努力和這只鷹溝通:“就像你們在漠狄王都時待過的那樣,把嘴裏的東西扔下去,知道了麽……見到大魏兵馬……不,只要見到人群,就扔!”

“不留行”從蔣墨的掌中飛出,“不留行”沖出武威郡不到一個時辰,蔣墨焦急地等待消息時,武威郡城下再報:“七夫人回來了!”

蔣墨驀地回頭,看向城門方向。

城門大開,騎着馬的女英軍和關幼萱快速入城,向原家府邸疾馳而來。

--

快!

快!

快!

一切都在追着時間!

--

原淮野從混戰中蘇醒,見到周圍倒了一地的血泊,前方戰亂的混沌光影,他頭痛欲裂,但他手持長.槍立在這裏,已經感覺到了熟悉感。刀光劍影撲面而來,人間煉獄重新開始。

第一次見到煉欲開門時,他不過二十出頭,第二次再見……已經過去了整整二十年。

二十年前的事情,重演了。

原淮野喃聲:“霁兒……”

他要救霁兒!

--

“不留行”和“十步”在半空中相撞,“十步”眼睛赤紅,追逐着“不留行”。“不留行”只是一只寵物鷹,當“十步”尖喙大張時,“不留行”只敢匆匆逃跑。

翅膀被咬飛,整只鷹在半空中被啄得狼狽萬分。空中黑壓壓一片,混着血的鷹不停地從半空中摔下。

“不留行”沒有如蔣墨希冀的那樣尋找到合适的位置向下撒藥包,它被“十步”追殺得慌慌張張,藥包從嘴裏掉了下去,粉末狀的藥物,無規律地灑向其下的一小片天地。

鷹鳴聲在高空中此起彼伏!

原霁握着手中刀,在将一人屍體推開後,猛地聽到了半空中的鷹鳴。他恍惚了一瞬,目光清明過來後,呆呆地看着四周自相殘殺的一幕。原霁握着刀立在原地,面無表情地低頭看眼倒在自己腳邊的大魏軍人,不遠處兩個還在互相殺的大魏人。

漠狄人也如是。

一場混殺,如原淮野說的那樣——

“所有人在花的控制下,會殺紅眼,失去理智。人心的惡念被放出,便收不回去……”

原霁臉上濺着血,當他看到這一幕時,他便想到木措根本沒有進戰場,木措在得意地等着兩敗俱傷的結局,等着他死的結果。神智越來越清明,原霁冷笑,他提着刀一步步走,想世間哪有這般容易的道理。

“霁兒!”

原霁擡頭,看到了茫茫雪霧深處的原淮野。

--

父子二人攜手,一起殺敵,一起将那些在藥粉下漸漸恢複了意識的人背出去。原淮野握槍的手不停發抖,他不斷地用左手去握右手,想給自己一些力氣。

他沒有表現出來。

原霁賣力地将大殺中的大魏人分開,将被箭只射中的趙江河拉到了自己身邊。他背起趙江河時,趙江河才醒過了神。趙江河伏在他悲傷,茫然了很久,意識到了情況,他掙紮着:“少青……”

原霁聲音沉悶,低弱:“別動。我背你出去,恢複意識。”

趙江河低頭,看着原霁臉上的血。他再擡頭,看到戰場上如今的情況。敵我不分,敵我相殘,這修羅場般的情況,讓趙江河看呆。趙江河猛地要跳下去,厲聲:“少青,你走!”

原霁早料到他會如此,手向後一托,緊扣住對方手腕不放。

趙江河:“木措要殺的人是你,你快走……我幫你争取時間,只要你小子,別忘了我……”

原霁被身後人絆倒,如今四處都是敵人,他看也不看,反手就是一刀,将人刺死。原霁喘着氣,氣息在雪中結成冰:“我不用任何人幫我争取時間,我不欠任何兄弟的情。誰也不用為我犧牲,我自己來。”

他背着趙江河,一步步向外面的戰壕,躲過殺戮。

原霁低聲:“誰也不許死在我面前。”

夢裏他見到的兄弟們的屍體,現實中他一個都不想看到。

--

趙江河含着淚,被點了穴,扔在了戰壕中。原霁又去背其他人,消失在了趙江河眼前。

原淮野右臂越來越痛,後背上養了多年的舊傷再次發作。

雪途漫漫,風聲呼嘯。

--

關幼萱和女英軍再次出城,武威郡被拘了整整三日的将士們出了城。他們帶着解藥,前往雪海深處救人。

--

原淮野和原霁喘着氣碰了面,原淮野身上已全是血,分不清多少來自自己人,多少來自敵人。

原淮野看自己兒子的面容,原霁不比自己好多少,但原霁眼睛漆黑,面容雖髒污,精神卻穩定……他心中欣慰,想原霁比自己當年要強。

他忍不住手搭在原霁肩上,道:“接下來,交給為父……”

原霁淡聲:“接下來,交給我。”

原淮野一頓,他敏銳的神經即刻反應過來,腦中告訴他躲,但他被身上舊傷影響,身體反應要比原霁遲一步。就是這遲一步,決定了誰輸誰贏。

原淮野被原霁放倒,被原霁如救其他人一般,背到了背上。原霁背着自己的父親,一步步向戰壕走,将原淮野丢到那裏後,原霁會重返戰場。

原淮野渾身被點了穴,動彈不得,他隐怒:“原霁!我們的計劃不是這樣——”

原霁淡漠:“計劃臨時改變了,按我的走。”

原淮野伏在他背上,咬牙:“混賬……”

風雪沾上少年的睫毛,悲涼感融在二人身上,原霁忽而笑一聲:“當然按照我的計劃來。你老胳膊老腿了,手臂已經快廢了吧……原淮野,你欠我阿母的,一輩子也還不清。

“你死在戰場上,太便宜了。你就應該活着受罪,活着向我阿母忏悔。你想死在這裏麽?不可能。”

原淮野側頭看他,少年俊而硬的面孔,高挺的鼻梁,眸中的水汽,心性的強硬又柔軟……他這般清醒地意識到,原霁繼承了他和金玉瑰所有的優點。

原霁淡聲:“你來放火吧,放火你總會吧……把‘噬魂花’燒掉,把所有痕跡燒掉。就算朝廷和我們已經反目,自相殘殺的真相也要埋起來……這種事,不用我教你怎麽做吧?”

原霁嘴角扯一下:“反正,你已經有過一次經驗了。”

原淮野忽然開口:“霁兒。”

原霁的氣息從鼻孔噴出,空氣中白霧淺微,少年不說話。

也許是被毒物殘餘影響,也許是心有所感,情難自禁,被原霁背在背上的原淮野,在長達十幾年之後,再一次地伸手撫摸了原霁的面容。原霁僵硬着,聽他父親哽咽:

“……你要活下去。”

--

雪那般大,卻有火從四面八方燒起,向戰場中心燒去。大魏的、漠狄的……火舌飛卷,向戰場中心的原霁燒去。

原淮野目光晦暗,精神混沌。他們有着一個計劃,卻不知是否能夠忠實執行下去。他只能看到火苗卷向他最疼愛的兒子,那火就如同燒着他的心髒一般。

日日夜夜的疼痛,撕裂一般地向他席卷而來——

少年時的原淮野,以為自己是當之無愧的狼王。

青年時的原淮野,認為自己不是狼王。

中年時的原淮野,覺得自己這一輩子,也不會見到什麽是狼王。

而今,原淮野見到了真正的狼王。

“雲巅獨嘯霜晨月,大野孤行雪地風。”距離他第一次讀到那首詩,時間已經過去了三十餘年。狼王需要勇氣,孤獨,沉默,忍耐,堅毅。每一寸行,以每一寸血為代價;每一高峰,以鎖鏈沉壓為承受。狼王逆雪而行,殺風割月,等待漫長的群英所望。群英所望,他不是真正的狼王,小七是。

--

火舌卷了原霁,飛雪湧向原霁。和漠狄人戰到一處的原霁身中數箭,意識昏沉,他緩慢回頭,看向身後遙遠的地方——

遙遠的山嶺,遙遠的城池,遙遠的玉廷關。

依稀見到母親含淚望着他的憔悴面容,依稀看到父親的背影,依稀看到束翼向他跑來,瘋狂地大聲喊叫什麽。他們都在喊着一個名字——

“七郎!”

“七郎!”

“七郎——”

關幼萱跌跌撞撞地從馬上跳下,哭泣着向混亂的戰場撲來。原淮野怕她沾染到“噬魂花”殘留的痕跡,及時地抱住她,不讓她撲向那場席卷天地的大火。

關幼萱四處尋不到原霁的蹤跡,在戰争結束後,她坐在血泊中,連自己夫君的屍體都找不到。

她跪在地上,崩潰地大哭:

“我拿到解藥了,我拿到了!

“為什麽和夢裏不一樣,為什麽不一樣!夫君,這一次我怎麽救你……我怎麽救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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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曾想,一朝穿越,家徒四壁,左臉毀容,還吃了上頓沒下頓?
    最關鍵,腳邊還有兩只嗷嗷待哺的小包子?


    雲若夕有些偏頭疼!
    好在上天可憐見,讓她一出門,就撿到個免費勞動力。
    只是這免費勞動力有毒,自打她說,他是她弟後,這十裏八鄉的女人都發了瘋,成天往她破屋鑽。
    被弄得不厭其煩的雲若夕後悔了,早知道就說是相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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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 君寵不休:夫人要爬牆

    君寵不休:夫人要爬牆

    夫君,我有身孕了。”
    某女摸着小皮球一樣的圓肚子,笑眯眯道。
    “……誰的!”某男咬牙切齒,臉黑成了夜。
    “……君子修,我要跟你和離,敢質疑我!”
    “不可能,我都三年沒碰你了!”
    “好巧,我正好也懷了三年了……”
    标簽:寵文、君主、專情、寶寶、權謀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92.7萬字
  14. 上邪

    上邪

    傅九卿心裏藏着一個大秘密,自家的媳婦,是他悄悄撿來的……
    她為他雙手染血,為他心中的白月光,做了一回解毒的藥罐子。
    可是那日匪寇圍城,他說:你去引開他們,我去救她。
    後來,他悔了,她卻再也沒回來……
    再後來,她遇見了他。
    靳月不願意嫁入傅家的,可父親下獄,她一個弱女子又能如何?
    只是嫁過去之後,傳說中的病秧子,好似病得沒那麽嚴重。
    尤其是折磨人的手段,怎麽就……這麽狠?
    某日,靳月大徹大悟,夫君是只披着羊皮的大尾巴狼!
    ————————————————————————
    我心三分:日、月與你。日月贈你,卿盡(靳)天下!——傅九卿。
    ★鑽石每200加一更!
    ★鹹吃蘿蔔淡操心,架得很空莫考據。
    ★男主是大尾巴狼,女主原是母老虎!
    更新準時準點,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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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 養狐成妃:邪魅冷王甜甜寵

    養狐成妃:邪魅冷王甜甜寵

    傳聞,軒阆帝國四王爺,俊美無雙,功績赫赫,得恩聖寵,當朝無兩。傳聞,四王爺手段兇殘,殺人只在眨眼間,令人聞之喪膽!傳聞,四王爺冷酷無情,從不将任何人放在眼裏,然而,事實卻是——
    “不好了四爺,火狐跟十九爺打架,将藏書閣給毀了!”
    “無妨,收拾收拾就好!”
    “不好了四爺,火狐偷吃了皇上賜的千年七色果了!”
    “無妨,它喜歡吃就好!”
    四王府人盡皆知,火狐乃是他們四爺心頭寶,然而,當火狐化身成人……
    天哪!看着眼前這一雙芊芊玉手,蘇酒酒徹底雷得外焦裏嫩的。她不是穿越成狐了嗎!?怎麽如今化身成人了!?那麽,她現在到底是人,還是妖!?仰或是……人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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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 重生燃情年代

    重生燃情年代

    再次睜開眼睛,梁一飛回到了似曾相識的90年代。然後,一飛沖天!新書已發,書名《逆流驚濤》‘網上每年各種挂法穿越的小夥伴,手拉手可以組成一個中等規模的城市;而他們創立的偉大事業,加起來可以買下整個銀河系!其實吧,才穿越那幾天,陸岳濤滿心憤懑,恨不得和這個世界同歸于盡。很快的,他釋然了。算了吧,又不是不能過。雖然大學落榜在複讀,爹媽鬧離婚,家裏還欠了一屁股債……’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80.9萬字
  17. 替嫁王妃天天想和離

    替嫁王妃天天想和離

    蘇邀一遭穿越,成了替嫁小可憐,無才無德,奇醜無比!
    夫君還是個廢了雙腿的病嬌王爺!
    廢柴小姐嫁給了殘疾王爺,天下再也找不出比他們更配的了。
    婚後,蘇邀與趙霁約法三章:“我治好你的病,你與我和離!”誰知治好這戲精王爺後,蘇邀卻被一把抱起,丢到軟塌之上。
    某個扮豬吃老虎的王爺眼神纏綿:“這兩年委屈夫人了,有些事也該辦了...”蘇邀瞪眼,怒吼:“辦你二大爺!
    和離!”趙霁一臉受傷:“如今夫人把為夫該看的都看了,該碰都也都碰了,難道要不負責任、始亂終棄嗎?”蘇邀:“......”原來這兩年她被這戲精給騙婚了?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81.5萬字
  18. 掌家福運小嬌娘

    掌家福運小嬌娘

    現代醫生蔣勝男死後穿越到異域時空,立志不婚的她睜眼便是人婦,入贅夫君又瞎又瘸,在她的努力下,改善了生存環境,也融入了這個家,并且收獲了愛情
    天有不測風雲,當日子越來越紅火時,災禍悄悄降臨,她又帶領全村走上了逃難之路,為了救治百姓,重新撿起前世的專業,成為一方名醫,幫助百姓度過災情
    就在重振家業之時,仇家又來了,為了自保,只好拿起武器,加入戰鬥,經過艱苦卓絕的鬥争,最後取得了勝利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33.5萬字
  19. 盛寵之嫡妻歸來

    盛寵之嫡妻歸來

    青磚綠瓦,陌上花開香染衣;朱門紫殿,素手摘星霓作裳。

    古代言情 已完結 867.2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