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轉折
在急診室外面他們見到了包家夫婦，包爸抱着包媽坐在等候的座椅上，兩人沉默無語，卻能清楚看見包媽眼淚一滴一滴往下滑，包爸的手輕輕拍着包媽背部
大家都知道，這個時候再多的言語都沒有用，他們只能期待莫姥爺能戰勝病魔
本以為包子這時會控制不住激動的跑過去，然而包子并沒有這麽做，她只是走到包媽的另一邊坐下，然後用兩只手輕輕包住包媽的右手
白爸走上前拍了拍包爸的肩膀以示安慰
包爸看到大家來了，跟包子說道“幫爸爸照顧一下你媽媽，包子”，聲音明顯帶着疲憊中的沙啞。包子點了點頭，然後包爸将包媽的頭輕輕放在包子肩膀上還不忘把蓋在她身上的男式外套往上提了提
“白筳你過來一下”包爸向白筳示意了一下，然後兩人便走到了稍遠的樓梯口
包爸看了窗外好一會兒，才打破沉默的說道
“白筳，包子外公這次的病來勢洶洶，而包子舅人在國外一時半刻趕不回來，我跟你阿姨這幾天都必須待在醫院照顧他。這個時間點我們有太多顧及不上的東西，其中包括包子，我知道她是在極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緒，以包子的性格現在能夠不哭不鬧已經算是極限了。雖然我一直不願承認你們的關系，但确實在這個時刻，能夠在她身邊安慰她的也只有你了，我希望你能給她支撐，我們都要有堅定的信念，一切都會好轉的。”包爸說完長長的呼了口氣
“包叔，我會照顧好包子的，這一點您放心，如果有什麽需要您盡管開口，我們兩家的關系這麽密切，有什麽問題能夠做到的，我們都會盡力而為的”白筳肯定的說道
“就是因為包子信任你，所以我也相信你能照顧好包子，我知道大家對這件事的關心，現在還沒到最壞的地步，我們也只能靜觀其變，若有需要我們會說的，這點你不要擔心，好了，我們回去吧，我想結果很快就出來了”
天微亮的時候急診室上的紅燈終于滅了，走出來的醫生立刻被圍住
“醫生，我爸爸現在怎麽樣了？”已經癱軟的包媽在包爸和包子的合力攙扶下勉強上前急切的問道
“病人已經脫離了危險期，因為出血量還不算太多且送醫及時，現在是沒有生命危險了”醫生說道
“那是不是說老人家術後經過調理就能夠完全康複了？”包爸問出了另外一個擔心的問題
“這一點你們要有點心理準備，腦溢血的後遺症還是很多的，像老人家這樣的年紀，在蘇醒過來後很可能會有肢體功能障礙、運動性失語等等問題，但确診仍需等到病人蘇醒過後進行再次的全面檢查”醫生交代完一些後續事項後就離開了
因為暫時還不能進入病房探望老人，大家也只能在病房外靜候着，包媽在包爸勸說下勉強喝了點包子他們帶來的粥。而包子在醫院的這段時間裏一直保持沉默，即便醫生出來，也一句話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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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筳牽起包子的手，輕輕拉了拉，包子擡頭，看到白筳眼神往外示意了下。終于站起身來跟着白筳往外走
他們來到醫院的另一條走廊，這個時間大部分的人都還沉睡在夢鄉，只有偶爾一兩個值夜班的護士走過
“包子，看着我，你怎麽了”清晨的陽光透過窗照在被白筳用手捧着擡起的包子的臉上，白筳發現包子的眼睛紅腫，牙齒咬着下唇微微發抖
包子搖了搖頭
白筳一把将包子抱緊，讓包子的頭擱在自己肩膀上“你就哭出聲吧包子，你這樣我看了更難受”白筳的聲音有了略微的嘶啞
“我我好怕”伴随這話的是包子的放聲大哭，現在的她也管不了別人的眼光，也在乎不了自己的形象，她只知道爸爸媽媽看不見她現在難過的樣子，也就不會擔心
白筳只是更緊的将包子抱住“哭吧，哭出來會好受些”他在她耳邊輕輕的說，包子一直不說話估計就是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緒而大哭出聲，但是一整晚了，她确實需要釋放
包子在白筳懷裏幾乎用盡全力的宣洩，白筳的羽絨外套都被包子的眼淚鼻涕弄濕了好大一塊
抽噎着擡起頭的包子看到白筳衣服上的那團污漬，不好意思的說道“回去的時候我會幫你把衣服洗了的”說完還吸了吸鼻子
“沒想到我們家包子還有這麽賢惠的一面呀”白筳說着還刮了刮包子紅通通的小鼻子
“壞蛋，淨是會損我”讓白筳這麽一逗包子破涕為笑，宣洩一通之後包子感覺整個人放松多了
為了不讓大家看到包子腫成核桃眼的糗樣，白筳去便利店買了條毛巾就着涼水幫包子稍微敷了下眼睛。
等他們回去的時候莫姥爺還是沒有醒過來
考慮到莫姥爺已經度過了危險期，包爸跟白爸商量後決定先讓包媽回去休息一下，并且大過年的很多親戚都會過來，包爸需要時間去知會親戚朋友一聲并安排好家裏的事情。而白筳和包子則留守醫院等待莫姥爺醒來。
包媽原先怎麽也不肯離開莫姥爺病房半步，但是在大家的勸說下加上她确實已經體力透支的情況，不得不一步三回頭的被包爸攙扶着走了。
因為擔心夫妻兩精神狀态不佳開車危險，白爸自然就充當了司機。
衆人走後，包子跟白筳坐在走廊的座椅上，包子頭靠着白筳
“白筳哥哥，你覺得外公什麽時候能醒過來，他還會興高采烈的叫着包子麽”
“醫生都說麻藥還沒過去呢，包子不要太緊張，我們要給外公點信心，他很快就能醒過來的，當然還會叫你的名字，然後好好的跟大家談天說地”白筳邊說邊用手順着包子的短發，這還是一次包子帶紅茶去修剪毛的時候突發奇想的一次沖動，說什麽要跟紅茶同進退，于是沖進發型屋剪了個及耳短發，現在看來倒真有點跟紅茶毛茸茸的頭一樣好摸了
“等莫姥爺醒了，我們就告訴他關于我們的事吧”
“嗯，好”難得包子這次沒有蒙混過關，竟乖巧的答應了
快到中午的時候莫姥爺終于蘇醒過來，雖然還不能入內探視，但護士已經轉述了他意識清醒的狀态，最起碼醫生問問題他能夠用搖頭或動眼珠子的形式表達肯定與否定
這幾天白筳陪着包子跟包爸包媽輪流在病房裏照顧莫姥爺，白家人也多次前來探望。包子舅在事後第三天趕到了醫院，本來打算紮根在醫院照顧父親的包子舅剛好遇上家裏兩孩子輪流高燒不退，在包媽一再勸說下暫時回家照顧老婆孩子去了。
莫姥爺的逐步恢複無疑是讓大家高興的，但是幾天下來莫姥爺雖然思維清晰，但仍然無法用完整的語言表達自己的思想
醫生再次做了全面檢查，确認老人家落下了運動性失語的後遺症，伴随的還有偶爾的耳鳴和
記憶減退
包媽聽到醫生的話後，在出病房的那一刻眼淚就忍不住掉了下來，讓一個倔強了一輩子，要強了一輩子的老人突然無法與人溝通，并且需要別人的長期照顧，這讓他如何忍受？
只是包家人還是不想隐瞞老人，在得知自己的病症後莫姥爺顯得尤為冷靜。依然是該吃的吃該睡的睡，聽包子跟他講工作上生活上的趣事時依然樂呵呵的。
只是敏感的白筳慢慢發覺，莫姥爺時常趁着大家不在病房的時候就盯着窗外發呆，有好幾次白筳打水回來就發覺莫姥爺直勾勾的盯着窗外的日落，在昏黃的光線中老人顯得沉重而落寞。
一般這時候包媽都在家裏給莫姥爺做飯，白筳想‘或許他最不希望的就是包媽看到自己難過吧’。白筳沒有告知大家這一情況，不說當然源于不希望大家擔心，另一方面還因為那一幕
那天下午包子趴在病床上睡着了，身上蓋着白筳的外套。白筳怕包子醒來肩頸酸痛，就跑去護士站想要借張折疊床。
回來的時候他就看到莫姥爺左手一下一下的輕撫包子的頭，眼睛盯着窗外，太陽快要下山了，餘晖灑了一地金黃。忽然他轉過頭，就看到手拿折疊床站在那裏的白筳。他招招手，示意白筳過來。白筳輕輕的把床靠在牆邊，然後走過去，坐在病床右側的座椅上。
“外公（自從跟着包子照顧莫姥爺，白筳也就跟着包子稱呼，包爸雖然不滿，但這時候誰也沒有心思再去糾正這些無傷大雅的問題），您有什麽想跟我說的嗎”白筳看着老人略顯渾濁的眼睛說道
“呃不”指了指包子，再指了指上面，然後把手放到耳朵邊“呃嗯踢（聽）”莫姥爺艱難的想要表達什麽
“您是不希望我跟包媽他們說你的事麽”這些斷續的字白筳也僅能拼湊
莫姥爺點了點頭，然後看了看已經快要落盡的太陽，再次看向白筳的時候，眼裏滿是慈祥，他微笑，然後指着包子，然後指了指白筳“他護呃”思考片刻後“看看着她”
白筳笑了“外公，您是想讓我照顧包子麽”
莫姥爺點了點頭，看來自己這外孫女是無意中找到寶物了，一個聰明且關心愛護她的男人
而病房裏的三個人都不知道的是，這時的包爸奉命把包媽的食物送到病房，站在走廊陰影裏的包爸就是那麽恰好的聽見了這段談話。‘連莫家大家長都已經接受了白筳，這小子還真是有些能耐，看來女大不中留這話是真的，雖然心裏有點堵，雖然還不願在嘴巴上去承認白筳，但是心裏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就有了疼痛，意識裏這應該就是割舍的疼痛吧’
之後的日子裏白筳時常陪着莫姥爺聊天，雖然大多數時候都是白筳說的多，但看在所有人眼裏那簡直是件不可思議的事情，因為不管莫姥爺如何淩亂的表達，白筳十之八九都能猜準。這讓包子還不高興了好幾天呢，因為她感覺現在外公都只跟白筳親不跟自己親了，有次還逗弄自己，用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白筳，然後将兩拇指靠在一起。
問白筳，白筳竟說“外公是想我們倆早點結婚呗”
包子剛想否認就見到外公猛點頭，自己羞紅了臉真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倒是那群不知從哪裏冒出來探視外公的親戚頓時哄堂大笑
莫姥爺出院後就被接到了包子舅家裏長住了，以為現在生活确實無法自理，莫姥爺也就沒有像當初那般堅持留在鄉下。雖然會有不适應，但是這是現在最好的安排。
送莫姥爺到包子舅家那天包子抱着莫姥爺久久不願撒手。這次的突發狀況真的吓到了包子，她真的好怕自己再也見不到疼自己任由自己折騰的外公了。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外公能跟自己住一起，自己能夠照顧他，然而這并不是她能夠決定的事情。所以這一刻就讓她再任性一次，多抱抱老人家。
“包子，以後媽媽會跟你一起去看外公的，趕緊松手讓爸爸送外公去舅舅家吧”在包媽的一再勸說下包子才松了手
包爸的車開走了，送走了需要人照顧的外公。
晨輝裏白筳牽起了包子的手
“阿姨，包子，我們也回去吧”
包媽看了眼兩人牽着的手，沒有說什麽，只是點了點頭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