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瑰麗祭典(七)
常長臉朝下,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如同一具屍體。
酒店地毯拯救了他的骨頭,但摩擦力也讓他的臉被磨到快要出血的程度。
盡管身體很疼,腦海卻在思考對策。回想起之前老黨對他說的話,隐約有一句“呆着不要動”,便也顧不得這麽多,幹脆保持着落地的姿勢裝死。
“哼,我說你怎麽不願意換人,原來是私藏食物。”明明不屑地看了地上的常長一眼,頓時失去興趣。
老黨默不作聲的蹲下去,一副秘密被發現懊惱的樣子,實則收拾散落一地的毛巾,并不動聲色地蓋住了常長的臉,将他半拉了起來,拖向房間。
就在他即将打開1301休息室的門時,走到一半的明明又叫住了他:“等等。”
老黨轉過來,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在毛巾下的常長的心也懸了起來,莫非是明明發現了什麽?
感到手臂被抓得微微發疼,他這才意識到,原來老黨和他一樣緊張。
好在明明觀察了老黨一會兒,沒發現什麽異常,才道:“你等會兒放完就過來吧,現在廚房人手不夠。”
老黨微不可見地點點頭,打開門,把常長丢了進去。然後粗暴地扶起地上的清潔車,看向明明的眼神裏寫滿了不爽。
看樣子是非常不高興明明發現自己私藏“食物”的事。
明明倒是對此很滿意,開開心心朝外面走去了。既因為看這個新來的刺頭吃癟而感到高興,也因為一會兒在一樓召開的盛大宴會。
只需要廚房加快動作,盛宴很快就能開始了。
老黨看着明明的身影消失在拐角,這才急切地打開房門,想要确認常長的情況。
他還殘留着部分關于山莊的記憶,但絕不是什麽好的記憶。
這裏是“廚房”,結合從電梯門出來後滿目紅色的景象……
老黨看着鞋子和褲腳上的斑斑血跡,強迫自己不再去想。
他推開門,按下開關,就看見常長一臉驚恐地看着他。
一種腐朽的臭味沖進他的鼻腔,他卻不敢咳嗽,唯恐嘴巴吸入更多臭氣。
他艱難地适應了幾秒,向常長走去,卻險些被一個東西絆倒。
老黨停下來,定睛一看,圓形的物體上粘連着頭發,幹癟的皮囊下顯現出骨骼的輪廓。
這好像是一具……幹屍?
而且幹屍旁邊好像還有什麽……
老黨愣住了,另一具幹屍。
他此時才明白常長為什麽驚恐:這一整個屋子,全·部·都·是·屍·體!桌子上,椅子上,地板上,全部都鋪滿了幹屍狀的骷髅。
這本來是間休息室,亦或者是一個巨大的書房,現在卻幾乎看不清原本的構造。
常長被老黨故意抛進來時,又嗑了一下,疼得眼淚都快出來了。剛想揉一揉,就碰到了坐在他旁邊的“兄弟”——光線太暗,他摸了好幾次才确認這是什麽。
這還不算,當他發現“兄弟”還有很多“兄弟”,他開始懷疑人生了。
和一群幹屍呆在一個密不透風的房間三分鐘可以說是他終身人生陰影之一。
更讓他絕望的是,他因為太害怕了,竟然開始認真的想別的事情:在這麽亂七八糟的房間裏,他要怎麽才能找到泠讓他找的表?
而且忘了問,是挂在牆上的鐘表還是經典款手表還是電子表?
直到老黨進來,常長才恢複了剛才恐懼的神情。
老黨厭惡地用腳尖挪開擋住路的一只手,伸手把常長拉了起來。
“你要找什麽,”老黨看了一圈,覺得實在無處可走,幹脆動手:“我幫你挪開,你去那邊書桌找找。”
說着就把幹屍像玩具一樣壘成一沓,随意地堆到角落。
常長看着老黨熟練的動作,暗自心驚。他有種奇怪的感覺,卻又說不上來——老黨好像并不是很怕,甚至完全沒有對屍體的敬畏和恐懼之心。
就像…………
還是正事要緊,常長打斷了自己的發散。
老黨已經迅速清理好書桌的周圍,常長走過去,蹲下身檢查抽屜。
當他蹲下來時,他看見桌子的反面畫着一個馬克小人,右下角歪歪扭扭寫着一個字。他還想再仔細看看,就聽見老黨問:“有嗎?”
常長回過神,抽開第一個櫃子,空空如也。
第二個,第三個,都是空的。
直到最後一個,常長已經有些不抱希望地打開。
看到裏面的東西時,他立刻就明白泠指的是什麽了。
最下層的抽屜裏,放着一個老舊的金色懷表。
他拿出來,小心翼翼地放在手上。老黨也靠近過來,想要看看他們費盡苦心找的東西。
常長手指撫摸懷表的表面,有種懷念的感覺劃過心頭。他打開表,才發現這是一個有人像的懷表。
“媽媽。”看到裏面的人,常長驚訝道。
老黨也不輸常長的驚訝:“你媽長得好……我靠正啊。”
常長目不轉睛地盯着表,一時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他有一陣子沒見過她了。
老黨眼尖的看到抽屜裏還有什麽,拿出來,是一張泛黃的老照片。
這是一張單人照,和懷表上的是同一人。
“後面還有什麽字……冷?冷于一九九三年?”老黨看着照片後面的筆跡,疑惑道。
常長接過照片,輕輕摩挲。
“不是冷,是泠。白泠,我媽的名字,很好聽吧。”
老黨眼睛瞪得大大的:“泠!就是你以前做夢經常叫的那個…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是你前女友,一直不敢問。”
常長低聲笑:“我媽真的特別好特別溫柔。小時候天天晚上都給我講故事。”
老黨一聽,表情不太對勁。
常長繼續說道:“小時候我們兩個,還有一只貓,住在一個很小很小的房子裏,但是是我這輩子最美好的回憶了。”
老黨久久沒有說話。
直到好一會兒,他才緩緩說道。
“可是……你之前和我說,你媽生你的時候難産去世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