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年家心思
“娴兒,你哥哥外面的事不許你多問。”年夫人皺眉斥道。她是典型的大家閨秀,一向謹守女德女誡,從來不多問年大人朝堂之事。對兩個女兒的教養也是秉持這一原則。怎奈兩個女兒都不像她,又從小被她們父親嬌慣着和兩個哥哥一樣念書,越大越不服管教。
看婆母生氣,年二少奶奶納蘭氏忙打圓場道:“娘,大妹妹已經許了人家,那胡家公子是有經天緯地之才的,将來出仕做官少不得大妹妹幫扶。如今趁着未嫁前大妹妹多學幾分也是好的。”
年夫人聽了這話,思及女兒不多久就要出閣了,沉默半晌終究是默認了。
年若娴感激的望了一眼納蘭氏,才又看向年羹堯。
剛才看母親說話,年羹堯并未出言,後宅女子之言,他向來不會多說。此時見母親允許,他便接着年若娴先頭的話,簡要的說道:“不錯,聖上要在四川用人,命各大臣和皇子阿哥舉薦。四貝勒有意舉薦我為四川巡撫。”
年若娴聞言眼神一亮,面上漫出些喜色,張口想說什麽,但顧忌着上首的母親,終究轉了話頭。
她笑着道:“哥哥雄才大略,又得遇明主,定能一展報負。”
年羹堯聽此言,也感念起胤禛對自己的知遇之恩,鄭重道:“主子真知灼見,我自當要為主子效犬馬之勞。”
年若娴眼神一轉,試探道:“哥哥的能力卓爾不凡,自然能當好差,只是□□後畢竟在外為官,若是四貝勒身邊有咱們親近的人,兩相結合豈不便宜?”
年羹堯聽了她的話,笑而不語。其實這件事他心裏早有打算,先前家裏也曾商議過送了大妹妹去貝勒府,只是終究未能成行。不過,他并非只有一個妹妹。
他意有所指的掃了一眼小妹若岑那白玉無暇的面容,心中微動,或許這是個比先前更好的安排。唯一的阻礙就是母親和小妹的意願。
年若娴也瞧見了哥哥的眼神,對她的打算心裏了然,送小妹去四貝勒府也是她樂見其成之事。
原本她是打算自己去的,以她的心性手段将來為家裏謀劃還不是手到擒來。只是到底時機不對,四貝勒府沒有能配得上她的位子。以她年家嫡女的傲氣終究是未能下定決心去當一個貝勒府的格格,于是選秀過後家裏便為她定了親,未婚夫的為人倒還差強人意。
她不成,卻還有小妹。只要他們三兄妹相互照應,同心協力,還怕将來沒有尊榮富貴。
年若娴壓下心裏湧動的野心,佯裝玩笑道:“哥哥,坊間傳聞四貝勒是龍章風姿,儀表非凡之人,可是真的?”她說話時視線不經意間掃向一旁的小妹。卻見她一臉無動于衷,心裏不禁有些發愁。
年羹堯聽她這小女兒家的話,哈哈笑起來,道:“四貝勒性格剛毅,人品貴重,乃非常之人也!”
年若娴佯裝遺憾的笑道:“聽哥哥這樣說,我倒真是遺憾未曾一睹其風采。這樣的風姿不凡的貴胄男子,才是咱們女兒家向往的好夫君呢。”
年羹堯大笑道:“難不成妹妹這是後悔未被指婚不成。”
年若娴嗔道:“哥哥這是什麽話,難不成我後悔了還能再有機會不成。”說着她視線一轉落在小妹若岑的身上,笑道:“我是沒機會了,不過我們家小妹倒是能争一争。”
年若岑見好好的姐姐卻說到了自己身上,惱道:“什麽皇子阿哥的,我可不稀罕。若要嫁人我寧願尋個匹夫,與他心意相同,一生一世。也好過他三妻四妾,我蹉跎一生。”
她這話兩位兄姐都不當一回事,只道是小孩子的玩笑話。年若娴還要再說,年夫人卻開口截住了話頭,罵年羹堯道:“你妹妹還是姑娘家,你這當哥哥的引得她說什麽混賬話。”又打發兩個女兒出去瞧瞧宴席布置的如何了。
看着兩個女兒出去,她才又對兒子道:“你啊,你這心思我這當娘的豈能不知。你為自己的官途鑽營原也沒什麽,只是不該将主意打在你妹妹身上。當初你提了娴兒的事我就不肯心,我好好的女兒當眼珠子一樣養大,難道就為了給你搭橋鋪路不成?好在你還算有良心,沒把你大妹妹的終身搭進去。好容易娴兒定親了,你這是又瞧上了岑兒了。”
看着母親動了氣,年羹堯趕緊請罪,等她緩過氣來,才想了說辭動之以情道:“娘,我和娴兒岑兒是骨肉相連的親兄妹,我豈會害她們。之前的大妹妹之事确實是我思慮不周,原想着送大妹妹去四貝勒府先做幾年庶福晉,以四貝勒的才幹想必很快便會封王,到時咱們再慢慢籌謀。不過如今大妹妹業已定親,再多說無用。”
他說着眼裏閃過一絲勢在必得的光芒,繼續道:“娘,我知你心疼小妹,我是她哥哥自然也會為她打算。兒子已經打探到,聖上有意封四貝勒為親王。若是小妹能被指婚給四貝勒,依咱們家的家世到時就是親王側福晉。這榮耀地位可不比咱們胡亂找個人家的強。”
親王側室,年夫人聽着臉色稍霁。只是到底涉及到小女兒的終身,她少不得要謹慎些。便多問了句:“你這話可當真?”若真能做親王側福晉,确實與格格庶福晉之類不可同日而語。
年羹堯忙保證道:“自然當真,兒子怎敢拿這事騙您。小妹的年歲必是後年參加大選,到時四貝勒早已是親王了。咱們若真有意送小妹進府,自該早些籌劃才是。”
如此這事該是十拿九穩了,年夫人的心思也瞬時火熱了起來。只是,想起小女兒的脾性,又有些顧及起來。
她與兒子道:“岑兒的性子執拗,如今是滿心滿眼的惦記着什麽一生一世一雙人,怕是不會輕易答應你的安排。她若不同意,便是你謀算的再好也無用。”
年羹堯見母親終于松口,忙道:“您先探探小妹的口風再說,您放心,若妹妹不願意,兒子萬萬不敢強逼的。到時也是如大妹妹一般給選個可心的人家,日後也定會為她撐腰。”
如此年夫人便再也無有不滿意的。
過了端午,天氣便大熱起來。往年這個時節胤禛多是伴駕塞外,但今年康熙巡幸塞外回來後,再去行圍時并沒有帶了胤禛。反而十三和十四兩位阿哥都去了。再就是一直随行的太子爺。
天氣實在悶熱,靈攸怕熱但年歲又太小,不宜多用冰,等南嘉發覺時背上已經長了一小片痱子。胤禛不由大怒,連帶着屋裏伺候的丫頭嬷嬷都被發落了一通。若不是南嘉念着盧嬷嬷一向對女兒盡心,為她求了情,不然怕是會被胤禛發落回內務府。
其實小孩子皮膚嫩,夏天本就容易長痱子,只是皇家孩子矜貴,尤其是靈攸,自小被胤禛捧在手心裏,連個頭疼腦熱都沒得過,如今忽然起了痱子,可不就讓胤禛心疼壞了。
南嘉給女兒背上抹了藥膏,哄她睡了,胤禛便與她宣布明日去城外的莊子上避暑,讓她早些收拾。南嘉驚詫了一瞬,但緊接着想起如今朝堂上的緊迫形式,倒也不多問什麽,只安排人下去收拾行裝。
只是去莊子上可以,但還在宮裏的弘曜怎麽辦?
胤禛沉思了片刻,道:“我明日進宮一趟,讓弘曜先去娘娘那裏。”
這樣也好,住在宮裏,倒也免了弘曜暑天來回奔波的勞苦。不過,弘曜是親孫兒自然可以住在娘娘宮裏,可他身邊還有個明兒呢。
胤禛道:“先讓請幾日假,等咱們從莊子上回來再說吧。”皇孫是不能随意請假的,但伴讀卻無所謂。
南嘉點頭答應,也只能如此了。
晚上弘曜下學回來,南嘉便把白日的安排與他說了。弘曜一聽妹妹身上長了痱子,立馬心疼的不行。好在不嚴重,白日抹了藥膏,這會兒已經好多了。
他将靈攸抱在懷裏,沉穩道:“額娘不必擔心我,我在娘娘那裏再沒有不舒心的。我自在尚書房讀書,就經常去瑪嬷宮裏用點心,上下一應連弘春都沒有我自在。”
那可不是,你時常去娘娘跟前晃悠,哪怕每月只去一次,也比弘春只能逢年過節進宮見娘娘的次數多。
南嘉聽他這樣說,也就放心了,只是到底他只身一人在宮裏,胤禛又在城外,不免要多叮囑幾句。
“如今天氣雖熱,但也不可無節制的用冰。還有吃食,不可一味只食葷食,菜蔬也要多用些……”若是只弘曜一人的份例,南嘉自然不用擔心,但聽這孩子子說德妃娘娘也會時不時的給他送東西,這每日的份例可不就多出來了好些麽。
弘曜一邊和妹妹玩翻花繩,一邊不住點頭保證自己決不貪涼不挑食。
母子兩個說着話,直到了用晚膳的時辰,胤禛進門,南嘉才停了口。
第二日一大早,胤禛便随着弘曜一起進了宮。不過他并未待多長時日,只半個時辰就出宮了。如今聖駕在塞外,他們這些成年的皇子倒不好在宮裏多待。
他一走,德妃便與身邊的席嬷嬷道:“瞧瞧,這一個個的多心寬,自己個出去躲清閑,倒把孩子丢給我這個老婆子照看。我倒真成了那民間帶孫兒的祖母了。”
席嬷嬷知道主子這是嘴上嫌棄,心裏不知多高興呢。四爺能将府上最看重的弘曜阿哥交給主子照看,可不就是與主子親近的表現嘛。這親瑪麽照看孫兒,當然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