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滿月
南嘉的小阿哥在胎裏時就養的比旁的孩子壯實,生下來也不是那種黑黑瘦瘦的,反而小臉紅潤潤的嬌嫩可愛。
等好生養了整整一個月,藕香院的小阿哥長相越發喜人了。
因此胤禛是打心眼裏認為這孩子是沒有一點養不大的風險的,十三阿哥也因此覺得這個小侄子很得他的眼緣。
這一個月裏,胤禛每日下朝都要來瞧上一眼才安心。對他這樣的态度南嘉是頗為驚喜的。畢竟比起李氏所出的三阿哥,胤禛現在的表現是實實在在的對小阿哥的慈愛了。
滿月這日,南嘉早早沐浴梳頭,然後由餘嬷嬷和香橼伺候着換上了內務府一早送來的側福晉禮服。
今日不僅是小阿哥的滿月禮,也是南嘉被冊封的日子。
南嘉收拾停當,從內室出來。
香穗正好從外面撩了簾子進來,禀道:“主子,奴婢剛剛去瞧了,小阿哥正被乳嬷嬷抱着喂奶呢。等過一會子才能抱過來呢。”
南嘉聞言,拿出懷表瞧了一眼,吩咐香穗道:“時辰還早呢,你去與乳嬷嬷說,把小阿哥喂飽了再抱出來,免得一會子餓了哭鬧。”
“是,奴婢這就去。”
香穗領命下去了,南嘉就坐在椅子上喝茶休息。因着怕弄皺了衣服,也不敢做實了,只挺直了腰背虛虛的靠着。
香橼将茶碗放在南嘉的手邊,笑着道:“主子,今日咱們府上來了好些客人,比小阿哥洗三那日還要人多熱鬧呢。”
餘嬷嬷接口道:“可不,今日是主子的冊封禮,來賀喜的人自然多些。”
香橼聽了這話,笑嘻嘻的道:“說起來到底是皇上英明,早就說了咱們主子有福氣,可不就是有福氣嘛,貝勒府裏唯一的側福晉位子就這麽輕而易舉被咱們主子占了。依着李格格的那性子,這些日子怕是鼻子都氣歪了吧!”
南嘉瞧着香橼說的不成樣子,輕斥道:“行了,快收了你這種輕狂樣兒。那邊好歹也是個主子,你這樣說她,傳出去被人知道了我也是保不住你的。”
香橼被南嘉說了一頓,倒也沒有什麽不自在,只是不禁抱怨道:“主子,您有時也太過好性了,您不知道自您要封側福晉的話傳出來,別人倒還罷了,大都畏懼着貝勒爺的威儀不敢亂說,唯獨李格格話裏話外都是您搶了她的東西。那話說的好似這側福晉的位置本是是她的囊腫之物一樣。明明是她自己無能沒本事保住貝勒爺的子嗣,如今說起來反倒像是咱們不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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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橼說完,見南嘉還是一臉的淡定,不由繼續道:“主子,您堂堂正正被皇上看重冊封的側福晉,到了她們她嘴裏卻是沒有一句好話。李格格卻這般污蔑您,奴婢實在替您委屈的慌。再說了,您的福氣最後倒是白白便宜了她,竟然借此從福晉那裏将大格格要回了自個身邊。”
南嘉知道香橼一向有分寸,這次也是李氏做得太過,而胤禛和福晉都沒有對李氏的行為做出什麽疑異,她這才為自己不忿抱不平。
“好啦,知道你一心為我。”南嘉安撫道,“只是有些事卻不是表面上這麽簡單的。”
李氏這次看似是沾了自己的便宜,從福晉手裏奪過了大格格的撫養權,但這何嘗不是胤禛給後院衆人的一種信號呢。
一方面胤禛釋放出了他對福晉不滿的心思。要不嫡母教養庶子女名正言順,一般情況下李氏怎麽争的過福晉呢。
另一方面,南嘉猜測胤禛這是對李氏還有情分。畢竟這麽些年的寵愛,兩人之間還牽連着兩個孩子。雖然如今看着胤禛對李氏的所作所為很是失望,但這麽多年的情分怎麽可能說斷就斷呢。
胤禛為了南嘉,也因着發覺了李氏的不安份,最終将側福晉之位給了南嘉。但他對李氏未嘗沒有愧疚之意,所以這次才會順水推舟将大格格送回李氏身邊。
這是意在補償。
但這種補償的方式卻讓南嘉有些警惕。
胤禛無愧了李格格,但同時也是斷了大格格日後的前程。
本就因為李氏的原因,福晉已經放棄了将大格格嫁入自己娘家的打算,如今胤禛又讓大格格棄養母顧生母。
這種事情就算福晉自己不說,但傳出去,別人不會想着這是胤禛的決定,反而會對夾在中間左右為難的大格格生了微詞。會說烏拉那拉氏果真是白養了大格格一場。
經此一事,大格格未來的姻緣怕是要更艱難了。
南嘉心裏的這些想法,自然不能明着對香橼說,只能耐心的勸她不許再越矩。
餘嬷嬷經歷的事情到底多些,因此一見南嘉的态度,也就隐隐明白過來了,她笑着勸香橼:“格格既然這樣說了,咱們照着辦就是了。”
“嬷嬷,怎麽連你也這樣說?”香橼覺得主辱仆死,她還以為餘嬷嬷能急主子所急呢。
餘嬷嬷笑着搖搖頭,看着香橼開解道:“咱們主子出自上三旗,父兄皆在朝中為官,乃是國之棟梁。主子本身出身正統,人品貴重,豈是那李格格一介宮女出身的包衣奴才能比得上的。”
“身份不同,這榮耀自然是天差地別。李氏一連生養了三個兒女,可側福晉之位她終是沒有運道爬上來。主子卻不一樣,本就是皇上親賜入府,如今又有了小阿哥,請封側福晉便是水到渠成之事。旁人心裏再不服氣,但明面上卻不敢有什麽異議。”
“再者咱們滿人家的規矩,側福晉乃是府上名正言順的主子,從今往後咱們主子與李格格更是雲泥之別。她做什麽咱們很不必與她一般見識,只看緊了咱們藕香院的門戶,別被帶累了就是。”
餘嬷嬷這般分分說,香橼一下子就有種撥雲見日之感。
她看着上首主子臉上的氣定神閑,忙羞愧的屈膝請罪道:“是奴婢見識淺薄了,還請主子責罰。”
南嘉笑着道:“行了,你也是一時鑽了牛角尖,下次可不許再犯渾。”
南嘉處事寬和,屋子裏的氣氛再次回暖。香橼見吉時還早,就張羅着要去廚房端些點心來。
南嘉忙拒絕道:“今日天熱,點心膩味的很,我是吃不下的。”
她才剛出月,餘嬷嬷和香橼幾個遵照醫囑不敢在她屋裏用冰,因此她每日都是一身薄汗。
主仆兩個一個推據一個勸慰,你來我往正說的熱鬧呢,胤禛從門外進來了。
南嘉驚喜的起身,笑着道:“貝勒爺怎麽這會子來了?”
胤禛一進來,一眼就瞧見了南嘉,他被南嘉今日這身隆重的裝扮驚豔到了。
“今日是你的好日子,爺來瞧瞧你。”他一面心不在焉的回答南嘉的問話,一面仔細的打量着她。
“今日爺的阿音真好看!”
胤禛瞧着她身着側福晉禮服,雪白纖細的脖頸處帶着一串朝珠,還有臉頰上的盛妝。此時的她,身上再沒了先前初見時那股子飄然世外的出塵,更多是增加了一種入世随心的矜貴。
雖然此時屋裏有眼色的奴才都退出去了,但南嘉面對胤禛火熱的視線,還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
胤禛握了她的手半晌,正準備說些什麽時,外面就有禀報聲傳來:“貝勒爺,主子,奴婢将小阿哥抱來了。”
“快抱進來!”聽到孩子來了,南嘉忙出聲道。
胤禛聞言心裏的意動被打斷,不免有些遺憾,但到底收了多餘的表情,與南嘉一樣看了向門口處。
乳嬷嬷小心翼翼的抱着小阿哥進來,南嘉極為熟練的接過襁褓抱在懷中。
胤禛用手背碰了碰兒子睡得紅撲撲的小臉,與南嘉說起一會兒的安排。
“先讓奴才們看着孩子,等接了冊封的旨意,爺再陪你一道出去見客。”
“嗯。我聽爺的。”南嘉順從的點頭。
冊封的旨意是禮部的官員宣讀的,南嘉接旨謝恩後才被餘嬷嬷扶着起身。
她客套的謝過了頒旨的禮部官員,然後轉眼就瞧見了那官員旁邊站着個面善的公公。
南嘉覺得此人面熟,細一回想,才記起這位竟是康熙禦前的大太監李德全。先前選秀時她曾見過一面。
李德全打量着四貝勒的這位側福晉,不能免俗的被她那姣好的容色驚豔了。
心裏不禁有些疑惑當時怎麽沒覺得這位索卓氏氏有這麽好的顏色色。
不過瞬間他自己就想通了,他是知道這位索卓羅氏母家不顯的。在娘家時自然不能嬌生慣養,但進了這皇家後院,四貝勒爺憐惜佳人,整日錦衣玉食的調養着,可不就比先前更光彩照人了麽。
李德全見南嘉認出了自己,便笑眯眯的道:“咱家恭喜索卓羅側福晉了。”
南嘉忙道:“妾身謝過李公公了。不知公公今日來,是為了何事?”
她可知道李德全身為大內總管,康熙的貼身太監,每天是有多忙。若沒有什麽要緊得事,她哪裏能見到這位來府上。
“索卓羅側福晉,咱家今日出宮是奉了皇上的旨意,來瞧瞧府上的小阿哥。”
皇家的子孫太多,原本萬歲爺能在百忙之中抽空垂問一句新生的孫兒,對其已是不可多得的榮耀了。但架不住十三阿哥日日在乾清宮說起他四哥家的小侄子長的多麽可愛,性子又多麽讨人喜歡。
這說的時日久了,萬歲爺也不免有些好奇,到底老四家的小子有多出衆,讓十三這麽稀罕。
南嘉聞言,心裏一驚,但卻不敢面上帶出來,她力持鎮靜的道:“既是如此,公公請去廳裏喝茶,稍等片刻。妾身這就讓人将小阿哥抱出來。”
李德全笑道:“也好。”
安置好了李德全,南嘉忙趕去藕香院。半路上正好碰到了已經得了消息的胤禛,他的身後還跟着抱着孩子的乳嬷嬷。
南嘉迎上去,憂聲道:“貝勒爺,您看這事……”
胤禛安撫性的握了握南嘉有些冰涼的手,冷靜的道:“別慌,皇阿瑪要見孫兒這也不是什麽大事。”
南嘉點點頭,依然提着心。但也只能抱着孩子去了前廳。
李德全見了胤禛,恭敬的行了禮後,這才小心的伸手掀開襁褓的一角。
等看清了小阿哥的面容,李德全心裏不免一驚。他忍不住再次細細瞧了一眼這熟睡中的孩童一眼。
胤禛見李德全雖面無異色,但這打量的時間卻明顯長了些。
他不動聲色的皺了皺眉,最終卻沒有做聲。
還是李德全察覺了自身的異常,忙輕手放下襁褓的被角,笑着恭維道:“果真如十三爺說的一般,小阿哥是個靈秀的好孩子。”
胤禛和南嘉聽了這話,不免對今日李德全來此的來龍去脈有了些許明了。
李德全奉聖命見完了小阿哥就準備回宮了,胤禛親自送了他出了花廳。
到了院裏人少處,李德全再次告辭,但臨轉身時又一臉意味深長的道:“奴才差點忘了恭喜四貝勒爺,府上貴子的面相真是極有福氣,等奴才禀報了萬歲爺,萬歲爺指不定怎麽高興呢。”
胤禛聽了這話,不由心裏一動。等送走了李德全返回花廳裏時,他不禁抱着小阿哥定定看了半晌。
南嘉疑惑的問道:“爺,您怎麽了?”
胤禛想了想,終是沒把李德全的話告訴南嘉。這事連他都不明所以呢,讓南嘉知道了,反倒白白擔心。
南嘉就這樣一無所知的去了前面宴席上。
女眷們都稀罕的瞧過了她懷裏的小阿哥,她才囑咐乳嬷嬷趕緊抱了孩子回去喂奶,不然一會兒醒來就該哭了。
這是南嘉嫁給胤禛這麽久,第一次正經的待客。在席上,她見到了幾位耳聞已久的皇子福晉。
皇家娶媳,不重容貌,在意的是家世品性。因此除了八福晉長相豔麗和三福晉姿态柔美外,其餘幾位福晉都只是面容清秀,并不出衆。
但身為皇家嫡福晉,那通身的氣派卻十足。
其中尤以最大福晉威儀最重,三福晉底氣最足,而八福晉神采張揚,四福晉烏拉那拉氏氣質最為從容平和。
南嘉守着規矩,只大概瞧了一眼,沒有多做打量。然後就老實的坐在自己位子上聽戲,期間也有人過來與她攀談,她也只是腼腆的笑笑應付過去也就是了。
李德全出了四貝勒府,不敢耽擱,就步履匆匆的回宮複命了。
他到乾清宮時,問了守在外面的小太監,知道這時皇上沒有見接見大臣,正一個人在裏面批折子呢。他禀報了一聲,然後就進去了。
康熙随意的瞧了他一眼,樂呵呵的道:“怎麽,見到老四家的小子了?”
李德全忙躬身道:“回萬歲爺,奴才仔細的瞧過了,小阿哥确實如十三爺說的那般壯實喜人。奴才瞧着這位小阿哥的面相,當真是極有福氣呢。
“哦?你什麽時候還學會給人看相了?”
李德全笑眯眯的道:“奴才學藝不精,對別人是瞧不出來的,只是這位小阿哥的福氣奴才一眼就知道了。”
他說着小心看了一眼康熙,繼續道:“萬歲爺,奴才今兒個只見了這位小阿哥一面,就發覺這位小阿哥的長相真真是像極了當年的大阿哥。”
李德全此時說的大阿哥并不是如今的直郡王,而是康熙的元後赫舍裏氏所出的嫡長子承祜阿哥。
康熙聽着李德全的話,瞬間明白了他說的是誰。
當年的康熙對自己的這個兒子有多喜愛,等他夭逝時就有多痛心。
他眼神一下子銳利起來,殺意沸騰的視線落在李德全身上。
“放肆,你可知你在說什麽?”
康熙對承祜的喜愛比李德全以為的要重的多,因此承祜病逝的事在他心裏就是一個死結。這麽些年宮裏是沒人敢在他面前提起此事的。
李德全感受到萬歲爺的怒火,心裏不由後悔自己這次的莽撞。但開弓沒有回頭箭,這會兒他只能頂住壓力,硬着頭皮往下道:“萬歲爺息怒,奴才見到四貝勒府上的小阿哥,恍若看到了大阿哥再生,實在是欣喜難抑。奴才失了規矩,還請萬歲爺重罰。”
康熙眯着眼睛打量着李德全,半晌才收回了視線,緩緩的道:“起來吧。”然後端起桌上的茶碗喝了一口,才随意的道:“說說吧。”
“奴才謝皇上不罪之恩。”李德全恭敬的瞌了個頭,起身擦了擦額上的冷汗,再不敢大意,一五一十的将他見到小阿哥的情形仔細的敘述了一遍。最後道:“奴才絕不敢欺瞞萬歲爺,四貝勒府上的小阿哥尤其是那雙眼睛,真真與大阿哥好似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康熙一直聽着李德全的描述,腦海裏漸漸浮起了承祜的面容。想起承祜小時候的聰慧伶俐,還有自己在這個嫡長子身上傾注的心血和期許,他不由的有些心緒難平。
李德全說自己的孫輩中有人面相與承祜相似,胤禛其實是相信的。一來這奴才絕不敢胡編亂說,二來就是承祜自小長相既不與自己相似,也不與赫舍裏相像,據太皇太後說承祜其實是像足了他的祖父太宗皇帝。
李德全說完話,見萬歲爺沒有什麽反應,他不敢輕舉妄動。只能僵着身子等候發落。
等了好一會兒,才聽萬歲爺道:“你去老四府上,将那孩子抱來朕瞧瞧。”
李德全忙道:“喳,奴才這就去。”
等他走到門口處時,又聽背後萬歲爺的聲音緩緩傳來:“罷了,先不急着抱進宮了。”
聽到這話,李德全忙轉身回來,躬身候着下文。
“以後找個機會朕再見吧。”這聲音有些低不可聞,但李德全此時心神專注,還是聽見了。
他忙道:“是,奴才明白了。”
過了滿月宴,南嘉就是名副其實的側福晉了,後院裏胤禛的所有妾氏見了她都是要低頭行大禮的。
因此自從滿月宴的第二日大家去給福晉請安時相互見了一面,李氏滿臉桀骜的給南嘉敷衍着行了個禮,其餘時間便是盡量不與她碰面。
對她這樣的态度,南嘉只大度的笑笑并不計較,這讓其餘等着看熱鬧的人不禁有些失望。
其實南嘉這樣的應對,看似是處事寬和,但與李氏來說卻是莫大的羞辱。
成王敗寇,從她們相争到李氏落敗的那一刻起,兩人的高低地位早已注定了。
李氏是一招不慎,滿盤皆輸。她不僅輸了自己的榮耀,也輸了自己兒女的身份地位。她的兒子雖是長兄,但與南嘉這位側福晉之子相比,其身份貴重自是不可同日而語。
這一切,都讓曾經張揚不可一世的李氏意難平,但卻又無可奈何。
這日南嘉正在榻上逗兒子,胤禛從門外進來了。
“給貝勒爺請安!”南嘉起身行禮道。
“阿音不必多禮。”自從有了兒子,胤禛好似對南嘉比先前更為不同了。
南嘉笑笑,拉着胤秅坐在榻邊。
“爺今日怎麽回來的這般早?”
胤禛拉了南嘉的手道:“皇阿瑪今早已經為府裏的兩位阿哥賜了名字。”
南嘉喜道:“這麽快嗎,爺快說說咱們的小阿哥叫什麽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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