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太子
偃珺遲起的時候,早不見謝弘身影。昨夜那溫柔纏綿的親吻仿若夢裏缱绻,不過一場幻覺。
謝弘說要去楚國,新年伊始便如此匆匆,不知出了什麽大事。偃珺遲回想着在寧安寺時,他說已經将姜懷遠囚禁了。只是要借姜懷遠之口發號施令不太容易。一切進展得不是都挺順利的麽?而昨夜他的聲音又為何如此疲憊?她不知他遇到了什麽困難,現去楚國會不會有事。偃珺遲又想起多日未見姜宸蹤影,莫非姜宸也回了楚國?
她無暇多想,謝玄已派人來宣她禦書房觐見。禦書房,宮中妃嫔、公主皆是極少去的。偃珺遲走在通往禦書房的長廊上,不知謝玄宣她去所為何事。
她甫一踏進禦書房,謝玄便從奏折中擡頭,和藹可親地笑道:“可睡醒了?朕可是等了許久了。”
偃珺遲起得比別宮的要晚,謝玄竟同她說起了笑。偃珺遲不敢冒昧,只恭敬行禮應答:“珺遲無狀,請皇上恕罪。”
她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像極了十年前的那人。謝玄一時有些感慨,笑言她這樣子正是極好。爾後,謝玄喚人賜坐、上茶,又招手讓偃珺遲近前去。
偃珺遲站到謝玄身側,有些詫異他竟将幾本奏折翻給她看。其中一本是楚王在衛宮失足落水,溺水而亡,楚國因此大亂;還有一本是一文臣進言太子謝馻身子大好,作為天朝的儲君,應與二殿下同去楚國平亂。
偃珺遲蹙眉,難怪二哥急着去往楚國。只是,謝馻當真也一同前去了麽?
謝玄見她冥神思索,抿了口茶,悠悠地說道:“馻兒身子虛弱,又從未理過政務,朕本想派弘兒去的。只是,一大早便未見弘兒的蹤影……”
偃珺遲心頭一震,二哥竟未向謝玄禀報,獨自一人去了楚國?此等大事不報上聽,實是逾矩。她看了謝玄漸漸肅沉的臉,他們雖是父子,實也是君臣啊!
謝玄嘆息的聲音傳來:“看來只能派馻兒去了。”
即使謝馻身子大好,也不能經受長途跋涉、舟車勞頓。更何況,只怕他一路慢行,到楚時,事情早已解決。偃珺遲詫異地看着謝玄,她知道謝玄給過二哥一塊令牌,見令牌如見天子。由此看來,謝玄也是看重二哥的。只是,謝馻身子大好,謝玄便改了主意了?抑或說,君王都不能容忍自己的權利落入旁手,對事情毫不知情便有人預先作出了行動?
偃珺遲心下百轉,然而國家政事,她是不便接話的,只待謝玄接下來的話語。
“珺遲擅長醫術,為保太子一路無恙,你随行吧。”
偃珺遲雙眼望向謝玄,他此舉又是何意?
謝玄呵呵一笑:“這世上還沒有人敢這樣盯着朕。連你母親也不會。”
偃珺遲眼睑微垂,出聲應道:“珺遲醫術尚淺,不及宮中的許多禦醫。望皇上三思。”
謝玄立即接道:“朕對你更放心。”
偃珺遲再欲言語,謝玄已擡手打斷了她,并沉了臉色,道:“退下吧。”
謝玄明明白白的下了旨意,偃珺遲只得随謝馻往楚。
因要趕路,為求輕便快行,又要照顧謝馻,偃珺遲一行人只乘了一輛車,并兩列護衛,三十餘人,輕裝騎馬而馳。
謝馻靠在車壁之上,仍是難受馬車颠簸,額頭上已滲出大量的汗珠,面色也有些慘白。
偃珺遲坐得離謝馻遠遠的,正垂頭思索。
謝馻看着那一臉沉思的人,想喚她又不願擾她,只獨自苦苦忍受。恰在此時,馬車劇烈颠簸,謝馻一個不穩,身子晃悠倒地。
偃珺遲也只能稍稍穩住身子,不至于摔倒。她扶起謝馻,為他拭去額頭上的汗珠,皺眉問:“可有傷着?”
謝馻微微一笑:“不曾。”
偃珺遲點頭,扶着他的手欲離開,卻被謝馻一把抓住。謝馻原本蒼白的臉已是通紅,他聲音極低:“珺遲何故躲着我?父皇讓你随行,你可知其意?”
偃珺遲手上用力,哪知他雖身子孱弱,她卻不能掙開被他緊握的手。她瞪着他,應道:“不知。”
謝馻聽她痛哼了一聲,終于放開了她,他一臉苦笑地問:“你是不知,還是不願?”
“不願。”偃珺遲脫口而出。
謝馻一怔,随即甚是沮喪,他還是不該問出口的。他低頭開始尋找食盒,他想他有些餓了,不能再說話了。
他慌慌張張的又跌倒在地,偃珺遲暗惱謝玄竟不派侍女跟随。她嘆了口氣,扶起謝馻,打開食盒,給了他一些吃的。
一路上,偃珺遲除了給謝馻診病、吃藥,還要照顧他飲食起居。謝馻不再說那些話,卻又尋不到別的話說。因此,車中甚是沉悶。後來,謝馻一直躺着假寐。每當偃珺遲為他洗漱時,他的心總跳得厲害。他極想将她擁入懷中,卻終是不敢。
夜裏,他本想一直看着她,哪知她睡得極少,總是要到五更才漸漸睡去。他撫摸着她熟睡中的容顏,總覺得自己似在犯罪,然而他卻又無法制止內心的沖動。
正暗自苦惱時,聽得她口中念念有詞,都是兩個兩個字的,只是聽不真切。他摸到她的身子有些戰栗,他想她定是做噩夢了。他猶豫了許久,終是将她擁入了懷中。
那瘦小的身子讓人頓生憐惜,他抱着她的手又緊了幾分。便是只有在這漆黑之夜,無人知曉之時,他才能毫無顧忌地守護着她。
馬車忽而停下,車外響起打鬥之聲。謝馻醒過神來,挑開車簾一看,夜空上只有稀疏的幾顆星子,大地灰暗,只能瞧見人影晃動,看不真切。
偃珺遲已醒來,詫異地推開謝馻,看向車外。暗淡的星輝下都是人影,偶有刀槍碰撞發出刺眼的光亮,聽得見的只有喊殺聲。
刺殺!偃珺遲驟然起身,欲掀簾出去,卻被謝馻一把阻止,聽得他情急之下低喝:“不要命了?”
偃珺遲回頭瞪他,便在此刻,一把利劍刺向謝馻身側,偃珺遲一把将他撲倒。她正欲起身,又有一劍刺來,謝馻慌忙将她扣在懷中。
車外打鬥愈烈,并傳來侍衛焦急的聲音:“太子、公主不可出來!”
偃珺遲要脫身,謝馻卻抱着她不放,她只得仍由他抱着。
突然,馬車散架,偃珺遲同謝馻霎時掉到地上。幾柄寒劍同時向他們襲去。侍衛們紛紛大喝,揮槍朝刺客掃去。只是不能全數擋盡。一名刺客的劍直指偃珺遲後腦。
偃珺遲感覺到後方寒風掠過,閉緊雙眼。謝馻陡然翻身,将偃珺遲護在身下,後背吃下那一劍。
那名刺客還欲再補一劍,卻在剛一擡劍便被随行侍衛從後心刺死。
片刻之後,打鬥聲漸消。侍衛們紛紛下跪:“刺客已散,太子、公主無恙否?”
偃珺遲深吸一口氣。謝馻一字一頓地道:“無、礙。”
偃珺遲卻覺身上的重量越來越重。她輕聲喚道:“太子?”
謝馻朝她一笑:“還好,你無事。”
他話音一畢,整個身子已壓在偃珺遲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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偃珺遲坐在謝馻榻前,那一劍刺得極深,幾乎快要了他的命。她好不容易才将他救活,而他一直昏迷,不知何時能醒。
侍衛搜過刺客的身,什麽破綻也沒發現。是誰要他們的命?那刺客真正要殺的人又是誰?偃珺遲猜想是楚人。如此一來,謝弘亦會有危險。
她捂着胸口,她得快些到達楚國。
捂着胸口的手被人捉住。她擡頭一看,謝馻正有些擔憂,亦有些欣喜地望着她,輕輕說着:“別擔心。”
偃珺遲抽出了手,有些不自在地道:“你醒了,我們便上路吧。”
謝馻愣了片刻,咬牙點頭。
偃珺遲尋了一輛新馬車,将謝馻扶到車上便不再言語。馬車颠簸引得謝馻傷口劇烈疼痛。謝馻忍不住,悶哼幾聲。偃珺遲終覺對不住他,出聲命慢行,爾後又去查看他的傷口。
謝馻感覺到她的手指觸及在自己的肌膚上,一陣戰栗後,他紅了臉。
偃珺遲更氣謝玄,意圖不明、惹人誤會。她為他上完了藥,扶着他側身躺下,垂頭道:“謝謝。”
謝馻搖頭一嘆:“你之于我,何需言此種種?”
馬車又駛入夜色。偃珺遲越來越晚入睡,甚至有時一夜不眠。謝馻看在眼裏,疼在心裏。在她睡着時,他不顧傷口發疼,小心地将她抱進懷中,想起現在的她只喚他“太子”,連大哥也不是了。他自言自語:“珺遲,你在想些什麽?父皇既有意,我不願放手。”
一記親吻落在她的額上……
作者有話要說: 還是沒能存上稿,嘆氣……昨天更了現言,是新文,感興趣的可以去看看。不過,我主寫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