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在青青下令的同時,從他們身後就射出了三支袖箭,直撲寧雲晉。
有些東西學會了就一輩子都不會忘記,比如說游泳、騎自行車,又比如已經銘刻在靈魂中的對危機的反應。
雖然這一世寧雲晉還沒什麽機會遇到危險的局面,但這并不意味着真正面臨險境的時候他反應不過來。
就在剎那間,寧雲晉一手抓起炕桌的桌角,只聽“咚咚咚”三聲,袖箭釘在了桌面之上。他順勢一揮用炕桌将窗戶砸了個稀巴爛,頓時木屑亂濺。
寧雲晉将已經破損的只剩下手上一半的炕桌,朝着撲過來的青青與她身後兩個壯男扔了過去。趁着他們躲避的時候,他一把扯下旁邊的帷幔,翻身跳出了窗戶。
窗戶外的人已經朝着這邊圍了上來,前排的人拿着長短兵器,後排的人則舉着弓箭。見他跳出窗外,最先動手的是拿着弓箭的人。
看着撲面而來的箭矢,寧雲晉不慌不忙地将手中的帷幔一抖,那些箭矢就被兜在了裏面。他現在最需要的是找個僻靜的地方避毒,因此也不與這些人纏鬥,帷幔再一抖,纏在帷幔中的箭矢便朝着追兵而去。
領頭的人抽出長劍砍飛朝着自己飛來的箭矢,身形頓時停滞了片刻,借着這個難得的機會,寧雲晉從旁邊抽了一個火把,然後飛身跳到院子旁邊的樹上。
他将那帷幔挂在樹枝上,然後用火點燃。
為了盡顯奢靡,帷幔是用真絲織成的,遇火就熊熊燃燒起來,在深夜裏顯得格外醒目。
青青着急地道,“還不快将他抓住。”
“誰他媽負責的情報,不是說這個狀元只是花架子嗎?”領頭的男人急吼吼地道。
“你這時候罵有什麽用。”青青叫罵道,“再不抓住他,我們怎麽向主子交代。”
領頭人罵罵咧咧地道,“高手都沒派出來幾個……”
寧雲晉聽着他們的說話心中一安,借着明亮的火光,他視線在院子裏少了一圈,領頭追捕自己的那個男人輪廓十分鮮明,一看就知道是奉武族的人。他不敢再多待,立刻翻身跳上屋頂。
寧雲晉剛離開樹杈,箭雨便如暴雨一般落下來,更有六七個人跟着跳了上來,落在房檐處。
他連忙手在屋頂上一拍,頓時瓦片亂飛,如同炮彈一般朝着那幾人射去。
果然就像那領頭人說的那樣,可能想到只是抓個花架子的書生,對方派來的大多是普通士兵,即使是會武的也不太強。
那幾個會輕功的人剛找到落腳點,還沒站穩,有兩個猝不及防之下被擊得摔了下去,而領頭的兩人卻迎着瓦片沖上前。
寧雲晉一看他們那悍勇的樣子,就知道對方肯定是高手,而且不抓到自己決不罷休。若是只有一兩個人厲害的話,寧雲晉就想趁勢再擊傷一個,可是他剛運起內力,突然就覺得體內筋脈抽搐了一下,疼得小臉頓時發白。
比起上一次發作,這次的時間明顯便長了,在那之後,內力仿佛十室九空,寧雲晉再也不敢戀戰,一腳掃起身邊的瓦片射向兩個追兵,自己則靠着僅有的內力,拔腿就跑。
這個宅子距離寧府太遠,旁邊住的人家也少,大多都是大戶人家買了以後空置的宅子或者是用于做私菜館,他們喊打喊殺了這麽一會兒居然也沒有一個人出來。
寧雲晉不敢放肆的使用內力,大多數時間都是靠自己的體力和地形來甩開後面的追兵。
出了海子那一片,後頭的人也不敢再大張旗鼓地追,反倒是寧雲晉走過路過那些大戶人家的時候,都要扔個石頭什麽的,鬧出一點動靜。
一追一逃之間,寧雲晉的這種騷擾也起了作用,不少人家都有門房打開門查看外頭的情況,只不過大部分人看到那些兇神惡煞的追兵,都又默默的将門掩上,只是在門縫中偷看而已。
寧雲晉選擇逃跑的方向是師傅留下來的小宅子,一來那裏距離最近的,又是內城,二來為了制造歐侯還健在的假想,文禛并沒有撤除對周圍那片的保護。
歐侯住的宅子咋一看不起眼,卻是由三處三進宅子圍着的。正門處是一個巷子,巷子的牆實際上是另一個大宅子的院牆,那個宅子裏則常年駐紮着近百士兵。
他雖然平時出入歐侯府的都是正門,卻也知道從另外三邊穿過別人的院子一樣能夠進入,只要能沖進那個大宅子,自己就安全了。
此刻他的方向恰好在歐侯宅的正後方,寧雲晉此時如同強弩之末,也就顧不上會不會打攪別人,準備直接跳牆從別人院子裏穿過去。
後頭的追兵仿佛也知道要是讓寧雲晉逃進那一片,他們便再也抓不到人,那領頭的人突然運起全身內力,将手中的長劍投擲而出。
寧雲晉當時正好落在院牆上,他跳上牆頭之後,內力便一掃而空,正準備在凝聚一點點內力,好跳下去,沒想到恰恰在這個時候那柄長劍到了。
沒有內力支撐,他聽到風聲的時候已經晚了一點,雖然盡了全力挪動身體想要避開,卻還是被那長劍穿過了左手臂。
那長劍用了領頭人的全部功力,前沖之力大得驚人,寧雲晉直接被帶得摔到在地上,哎呦大叫了一聲。
破空聲、慘叫聲在暗夜裏實在是明顯得緊,周圍的宅子全部都亮起了燈火,特別是大宅裏的士兵,已經有動作快的人跑出來查看。
寧雲晉先是被傷了手臂,又從高處落下,雖然他避開了要害,地下又是松軟的草地,但是那圍牆實在太高,還是将他摔得暈乎乎的。
與外面的吵吵嚷嚷相比,這個二進的宅子似乎安靜得可怕,不過從寧雲晉找歐侯學習開始,就從來沒見過這宅子裏有人出沒過,自然而然地他就認為這是個空宅子。
寧雲晉落地的地方是前院,他不敢随便抽出長劍,只能捂着傷口用手固定着長劍,踉跄地朝着中間的正堂走去。
院子裏黑壓壓的,他跑出來的時候沒披大衣裳,這一停下劇烈跑動,頓時凍得瑟瑟發抖。
好不容易挪到大堂,寧雲晉隐約看到桌上放着一盞燈,他搖了搖裏面居然還有油,便顫抖着手從荷包裏摸出一個火折子。
重回大夏之後寧雲晉就恢複了以前的一些生活習慣,比如說荷包中總是帶着一些必備用品,這時候便派上了用途。
靠着油燈的燈光,寧雲晉總算是看清楚了手臂的情況,長劍完全穿透了,血從傷口處汩汩流出,已經染紅了半個胳膊。
他知道再不止血不行,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一路騰挪翻滾早就髒得不行,只好咬牙站起身,用牙齒咬着油燈,手按壓着傷口,朝着主人房走去,想要找看看能不能有一些遺留的衣物。
推開主卧的房門,寧雲晉頓時警惕起來,因為空位一人的房間裏面,居然燒着暖炕。
他謹慎地舉起燈小心的觀察着房間的擺設,咋一看上去與普通大戶人家差不多,但是有一面牆旁邊卻擺着兩個并排的大書架。
書架後面有厚厚的背板,寧雲晉心道若是有問題應該就和這書架有關了。他走到書架前,還沒多花功夫琢磨,只是用力的推了一下左邊的書架,那架子居然就像活動的門一樣露出了一個洞口。
看到從洞口中透進來搖曳的亮光,寧雲晉卻沒聽到裏面有絲毫聲音。他此時已經覺得渾身發熱,不用說,肯定是自己內力消磨光之後,美人嬌的殘毒也要發作了。
寧雲晉不知道外面是什麽情況,但是若能躲在這密室裏,将機關扣死,一個人熬過藥效也是好事。
若是讓旁人看到自己那副模樣還不如直接抹脖子,想着他便心一橫,直接走了進去。
在入口處沒有找到關閉入口的機關,寧雲晉只好繼續向前走。直到他走到燈光明亮之處,才發現這裏面居然是個挖出來的書房,面對這自己的是一個書架,一個書案,看起來十分簡樸。
一般而言地下都會比較陰冷,這裏面卻好像是埋了地龍一樣,暖暖的,十分幹燥。
寧雲晉正在琢磨誰能有這樣的手筆,等他的視線從書架移開,打量周圍牆壁的時候,卻在看到書案對面的牆上挂着的畫時如同被雷劈了一樣。
牆上只挂了三張畫,可是畫的內容卻都是同一個人。那人寧雲晉真是再熟悉不過,正是自己的樣子!
前面兩幅畫,寧雲晉幾乎不用懷疑就能确定那是孫本善丢失的原作,而另一幅畫卻沒有任何落款和印章,畫的正是自己禦街誇官無限風光的時候。
他心裏有點囧,又有點窘,此時他的心底已經對自己的這個神秘仰慕者隐約有了一點猜測。
能在大宗師的院子旁邊修建這麽一個地道,除了那個人還會有誰!?
寧雲晉還沒從這天打雷劈般的震驚中回過神來,那書架卻翻開了再次露出一個洞口。
裏面的人還沒走出來就發出了熟悉的聲音。
“誰在那裏?”
寧雲晉看着文禛居然披着中衣從洞口出現,他的頭發披散着,發尖還露出水汽,一看就是剛剛沐浴過。
望着這個根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男人,寧雲晉眼睛都直了。也不知道是受驚過重,還是被藥性弄得神志不清,他指着文禛說出了一句脫線的話,接着便暈倒在地。
“你這個小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