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隔天寧雲晉再次被福滿請到了寧敬賢的書房,看到同樣一臉茫然的寧雲亭,他小聲問,“大哥,你知道父親找咱們幹嘛?”
寧雲亭搖了搖頭,“只說是有要事,我一回府就被福安叫來了。”
“能有什麽要事會找我們呀?”寧雲晉心裏覺得奇怪。
寧敬賢匆匆走進書房,對兩人道,“既然都到了,那就跟我來吧!”
寧雲晉看他還一身朝服,顯然是剛從衙門趕回來,便乖巧地道,“父親,您要不要先去換身衣服?”
“無妨。很快便好了。”寧敬賢嘴角微翹,受用了兒子的關懷。
“爹爹,咱們這是去祠堂嗎?”寧雲亭一瞧這行進的方向,忍不住猜測道。
“嗯,你爺爺已經在那裏等着了。”寧敬賢道。
寧雲晉心中一動,驚呼道,“父親,難不成是準備給我和大哥測試血脈之力?”
“就你聰明!”寧敬賢忍不住在他頭頂揉了揉,卻也确定了寧雲晉的猜測,“一般來說六歲與十二歲都要測一次血脈能力,難得你們爺爺回京一趟,你們兩個便一起吧!”
一聽是這件事,寧雲亭便恹恹的了,寧雲晉卻興奮得雙眼發亮,這可是上輩子他從來沒有試過的事情。
據說八旗人家的子弟每到五六歲間便會在有能力的族老主持下開啓血脈能力,即使沒有族老的家庭,也會由佐領統一負責。
若是能夠覺醒便會被家族重點培養,這便被稱為開脈。被引導進行的開脈比自行覺醒安全多了,而那時候畢竟還太年幼,在生長期也有可能會自行覺醒,因此一般在子弟到了十二歲時還會再進行一次測試。
如果經過第二次測試還沒有任何覺醒的征兆,便意味着這個人沒有特殊能力。
寧雲晉上輩子是在自己八歲第一次殺人後覺醒的,那時候他覺得十分惡心吐得稀裏嘩啦的,受到了極大的刺激,結果半夜裏頭疼得如同要裂開似的,折騰了一宿之後,突然第二天就覺得自己多了些過目不忘的能力,腦子也像是突然開竅了一般,聰明多了。
等到他年紀大了之後,他才聽說了血脈之力這樣的事情,但是對于自己究竟是什麽級別一直不清楚,還是後來認親之後做的鑒定,确定覺醒了祭人鬼的能力,但是由于已經錯過了學習利用血脈能力最佳時機,身負異能也用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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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奉天一族賴以濟世的特殊能力,寧雲晉一直是心存好奇的,畢竟這是他從來沒有踏入過的領域。就像上輩子他一直知道文禛很強大,那樣的強仿佛沒有底線一般,每次自己覺得要将他逼入絕境了,轉眼又被他覆手翻雲。
寧雲晉只能猜測,那一切都和文禛的血脈之力有關,自己如果能了解那神秘的血脈能力,也許能了解文禛強大的秘密。
跟在寧敬賢身後進入祠堂,寧雲晉發現平日清冷寂靜的地方仿佛變了一個樣。四周被幡圍了起來,中間的供桌上擺上了一排瓜果肉食的供品,供桌下加了一張桌子,上面擺着一個古樸的青銅鼎。
他們的爺爺寧陶煦換了一身莊重的白色滾銀線禮服,一頭銀色的長發用束帶紮起,中間有一顆黑黝黝看不出品種的寶石作為包飾,祠堂中明明沒有風,他的長袍和長發卻微微飄動着,配上祠堂的陰涼讓人心底有種涼飕飕的感覺。
更讓寧雲晉覺得奇怪的是那顆寶石若是看得久了,總有種将人靈魂都吸進去的感覺,弄得他不敢多看,卻又總是忍不住被吸引。
“你們來了。”他們進來的時候寧陶煦的雙眼是閉着的,聽到腳步聲便眼皮微張瞥了他們一眼,只是那一眼寧雲晉就覺得靈魂都快被勾出來了,心裏撲通直跳,這時候他才發現爺爺的雙眼黑色的部分幾乎占據了三分之二,顯得格外的詭異。
他偷偷瞄了一眼旁邊的寧雲亭,見他小臉都吓白了,難怪一聽說要來測試血脈之力大哥的情緒就不高,只怕是小時候留下心理陰影了。
兩個大人才不理會小鬼們的心理活動,寧陶煦突然将右手平舉着,手微微一晃,一陣悠然不覺的鈴聲便在祠堂中響起。伴着這個鈴聲,他将視線鎖定在寧雲亭身上,“雲亭過來。”
寧雲亭心裏是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被爺爺的一雙眼睛盯着他感覺自己就像是被蛇盯住的青蛙一樣,但是卻又抗拒不了從寧陶煦身上傳來的威壓,雙腿微顫着走到了那張桌子之前。
他已經有了一次經驗,十分自覺地雙手平舉,手心向上放在那鼎口。只見寧陶煦的左手從他手上拂過,寧雲亭的手心便各多了一道血痕。
寧陶煦抓着他的手改成手心向下,兩滴血一前一後落在鼎中,靜谧的室內安靜得仿佛可以聽清楚落水聲。
寧雲晉一直目不轉睛的望着兩人的動作,他發現血滴落之後,大哥的小臉就更白了,接着爺爺便一邊搖鈴,一邊用深奧莫名的語調念着些什麽。
随着他的聲音從平緩到急促,從那鼎中傳來了水沸騰的聲音,然後仿佛有一股黑煙從鼎裏升騰而起,先是将寧雲晉的雙手包裹起來,接着不到眨眼功夫,他整個人都被那黑煙包住了。
活了兩輩子寧雲晉都從來沒見過這麽詭異的情況——他上輩子錯過了覺醒時間只是鑒定而已,忍不住朝着寧敬賢身邊貼了過去。像是感覺到他的不安,寧敬賢牽着他的手,無聲地安撫着他。
寧陶煦的聲音漸漸變得微弱,那包裹着寧雲亭的黑霧也縮回了鼎中,接着他大喝一聲“呔”便快若閃電一把抓着寧雲亭的雙手塞進了鼎裏。
寧雲亭像是被電了一下渾身顫抖着,足足過了三秒鐘才恢複,等到寧陶煦放開他的手時,小臉乍白乍白像是大病了一場。
“還是沒有覺醒。”寧陶煦有些遺憾地搖了搖頭,臉色卻比寧雲亭更難看。
寧敬賢心中早有準備,見到這個結果也沒覺得失望,“聽佐領們說,旗中子弟現在能覺醒的越來越少了,即使偶有覺醒的,也只表現在聰慧一些上,只怕再過十幾年咱們也要和奉武族差不多了”
寧陶煦自然也清楚這事,忍不住幽幽嘆了口氣,“換雲晉來試試。”
“父親,要不您先歇歇吧?”看着他的臉色,寧敬賢實在有些不放心。
“不用擔心,你爹我還沒老到給兩個小子開脈都吃力的地步。”寧陶煦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對寧雲晉招了下手,“雲晉過來。”
寧雲晉心裏又激動,又緊張,瞄了一眼寧敬賢走上前去,寧雲亭給了他一個“自求多福”的表情,踏着虛軟的步子走開。
與寧雲亭只是測試不同,寧雲晉屬于開脈,因此寧陶煦的動作似乎有點區別。
他先是雙手捧着那鼎,将裏面的不明液體倒在旁邊的桶裏,接着從一旁取出大大小小顏色各異的瓶瓶罐罐倒入鼎中,望着那口冒着白煙還有液體在翻滾的鼎,寧雲晉心裏有些毛毛的,怎麽感覺跟王水差不多!
調制好以後寧陶煦将鼎再次放回原位,接着找寧雲晉要了一根頭發,他自己也切開食指滴了一滴血在裏面。非常神奇的是當那滴血融入鼎中的液體之後,原本的白煙立刻消失了,鼎內的液體也恢複了平靜。
做好這一切寧陶煦才要他伸出雙手,同樣在他手心切了道口子,讓血落在鼎中。
寧雲晉原本以為爺爺是左手有刀,輪到自己的時候才發現他居然直接使用的是小指的指甲,還沒等他琢磨出那看似沒一點特別之處的指甲怎麽會那麽鋒利的時候,突然從雙手傳來一股冰寒的涼意讓他再也沒辦法走神。
同樣是從鼎中冒出一股黑煙,看寧雲亭被包裹的時候還不覺得,輪到自己以後寧雲晉才發現那股黑煙實在是太過寒涼了一些,包裹住全身之後在這樣三伏天中都仿佛置身在冰窖裏面,不到三秒鐘他也凍得忍不住發抖。
被這股寒意刺激寧雲晉也顧不上有什麽禁忌,忍不住運轉起那無名心法,內力在經脈中活動,他驚悚的發現那原本只是附在體表的黑煙居然侵入了體內,然後仿佛被內力吸引了一般開始在經脈中流動起來。
這一下寧雲晉簡直欲哭無淚,原本只是體表冷而已,如今黑煙與內力結合了之後,就連血脈都好像被都僵了一樣。
正在擔心會有什麽變故的時候,他感覺自己的雙手被人握住,一股暖意從那邊傳來,就仿佛寒冬臘月突然靠近了一團火似的,寧雲晉拼命的從對面汲取那股溫暖。
一息,兩息……完全沉浸在其中的寧雲晉沒發現寧敬賢已經激動得捏緊了拳頭,而寧陶煦雖然臉色越來越白,雙眼中的驚喜卻仿佛快燃燒起來了。
足足過了一刻鐘寧陶煦感覺手心的小手已經開始發抖,這才“呔”的一聲将他的雙手塞進那鼎中。
已經被凍得模模糊糊的寧雲晉感覺渾身像是通了電一樣,尖叫一聲清醒過來,接着他便發現那鼎中發出了明亮的白光,照得陰深的祠堂仿佛開了超百瓦的大燈一般明亮。
接着他便聽到寧陶煦驚喜交加地道,“祖宗保佑!居然是祭天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