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進了蜀留香，要了一個包房，沈箴一邊看着菜單一邊對服務員說話，顧錫華坐在一邊，沉默看着她。
“一份辣子雞，一份水煮魚片兒，一份尖椒兔，一份麻辣小龍蝦，一份爆炒膳片，都來小份兒，再來幾個時令炒菜外加一份紫菜皮蛋湯，就這樣。” 沈箴把菜單遞給顧錫華，顧錫華把菜單遞給服務員，說道：“小份兒換成中份兒，紫菜皮蛋湯換成車螺芥菜湯。”
你知道嗎，一般暴發戶在此刻都會說“把小份兒換成大份兒，特色菜再來幾樣”，可是他沒有。剛好兩個人的食量多一點點，芥菜湯清熱降火，吃完江湖菜之後喝一些，第二天起來不會扁桃發炎，身體上火。
他沒有解釋他為什麽要換，恰好她知道。
“沈先生，我覺得我二見傾心了。”沈箴一臉嚴肅的說道，眼神亮得像柯南反光的鏡片。
“我姓顧，叫顧錫華。”他稍微頓了頓，“我并沒有一副好皮相。”所以二見傾心從何而來？
“沒事兒，早晚有一天你會叫沈先生。”沈箴不在意的揮揮手，想了想還是解釋道，“我姓沈，叫沈箴，‘箴’是上面一個竹字頭，下面一個鹹淡的‘鹹’，就是‘箴言’的‘箴’，‘箴言’知道吧？”又突然想起他連“正事兒”一詞兒都不明白，沈箴特意問了一下。
顧錫華的眉毛抽了抽。
“你覺得怎樣？”沈箴突然問道。
顧錫華想了片刻，“還不錯。”在沈箴嘴角即将翹起，眼神即将晶閃閃的時候，他說道，“名字挺不錯。”沈箴默。
顧錫華笑：“二十八歲，談過兩次戀愛，一次高中，一次大學，法國留學四年，無外國戀史，外企工作，工資若幹，年薪若幹，房産若幹，代步工具若幹。雙親健在，親戚若幹。”
沈箴愣了。
……這是，相親的節奏？
顧錫華也不解釋，說完就看着她。
您也不說感覺怎樣，直接就信息傳輸？
沈箴覺得事情稍微朝她預想的方向偏了一點點。
好吧……是偏了很多……沈箴都做好了女追男的打算，也做好了今晚這頓飯過後得歷經千辛萬苦才能再次聯系上他的心理暗示，結果？結果？
沈先生表示“還不錯”？
沈箴在那兒旁若無人的天人交戰了十多分鐘（……當然，她沒想什麽正事兒……歪樓了……--、）
“不行，太快了……”
服務員端着菜進來時就看見沈箴一臉“不想拒絕卻又不得不拒絕”的痛苦表情以及聽見她的話。
顧錫華挑眉。
沈箴擡頭迅速看了他一眼，又快速低下頭去：“……那啥，雖然我們早晚都的走到那一步……但是吧，呵呵……那啥，我們不熟……”
顧錫華似笑非笑。
姑娘，你在大街上問一個第一次見面的男人“我們是不是相愛過”的時候你想沒想過你們不熟……
姑娘，你二話不說上了一個陌生男人的車的時候你想沒想過你們不熟……
姑娘，你和一個不算認識的男人在一個獨立的包廂吃飯的時候你想沒想過你們不熟……
哪兒不熟了我說，你們是主角啊喂……
“其實，”沈箴又一臉嚴肅了，“……我是想先準備一下，多知道幾個姿勢……”
顧錫華默。
菜陸陸續續的上來，沈箴饞得兩眼發亮，沒錯，她是吃貨，骨灰級吃貨，生在活在這麽個美食揚名全中國的地方，讓她不是吃貨，很難。
“要不，先動筷子？”沈箴試着詢問道。
顧錫華點頭，将碗筷拆開遞給她。沈箴滿足的呼哧呼哧起來。
辣啊，辣啊……此生最愛啊……
一頓飯就在沈箴一個人呼哧呼哧的大快朵頤中結束。顧錫華付了錢，兩個人從蜀留香出來，此時九點半。
要不要……問一問手機號碼什麽的……飽暖思淫欲，沈箴站在飯店門口糾結。
……之前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啊……沈先生都自我介紹了來着……
顧錫華。唔，這名字，高端霸氣上檔次……
……這時候再來自我介紹好像有點兒突兀吧……但是人家都說了……
喂，你到底在糾結什麽啊……沈箴。
是你對人家一見鐘情，敢不敢坦然一點。
“……那啥，我手機停機了，能不能借一下你的手機？”好吧，你得原諒我一次……
顧錫華：“……剛剛是誰邊吃飯邊發短信來着？”
沈箴：“…………”沈先生，你一點兒都不可愛。
“……那啥，剛發短信調戲10086來着……”
“于是客服停你機了？”
“我可以點頭嗎……”沈箴一臉嚴肅地問。
顧錫華點頭。
于是沈箴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
顧錫華眉角抽了抽。
半晌，他說道：“走吧，我送你回家。”于是兩人一前一後走在燈火搖搖的街上。
夜晚的C市，華燈耀耀，霓虹燈變換着迷離的色彩，給所有的燈紅酒綠鍍上了更加如魔似幻的光華。音像店裏随機播放着流行歌曲，聲音混在吵雜的人聲中，斷斷續續傳進沈箴耳裏，大商場裏甜美溫和的女聲，反複播報着當日的打折促銷活動。偶爾促起的喇叭聲，“嘀——嘀——嘀——”像是孩子一時興起在湊熱鬧。行人從身旁疾步走過所帶起的風，有時參雜着女士香水味，拂過沈箴面頰。
沈先生，是你嗎。沈箴想，嘴角輕輕揚着。
終于遇見你了，顧錫華。
有時候你會覺得，沈箴真的是一個莫名其妙的人。她對有些東西有超乎常人的執念，也會不可理喻的保留很多只是一瞬間直覺的情懷，并且還認為重要的不得了。宋清挽在她當年一意孤行要跑去內蒙古讀書時發了很大的火。是啊，有哪個正常人會放棄北上廣的優秀大學不讀而跑去那個鳥不拉屎雞不生蛋的地方呆四年。沈箴讀的是中文專業，大上海某所大學中文專業國內第一啊，你說她是不是秀逗了。
沈箴說：“ 《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裏有這樣一段話——人永遠都無法知道自己該要什麽。因為人只能活一次，既不能拿它跟前世相比，也不能在來生加以修正。你沒有任何方法可以檢驗哪種抉擇是好的，因為不存在任何比較。一切都是馬上經歷，僅此一次，不能準備。清挽，你可能覺得另一種選擇對我的人生更好一些，可是你怎麽知道就一定是好呢？什麽是好呢？做我喜歡的事情就是好，我不富有，我沒有聲望，我不認為物質能滿足我真正的渴望，我會失敗，我會被現實嘲笑我今天所作的決定是多麽愚蠢可笑。可是——”她頓了頓，“我在做一個獨立的我，人生是一張成不了畫的草圖，我不能為了讓它好看将所有的快樂丢掉只為成全一個光芒萬丈的人生。”
在某種程度上來講，沈箴是一個任性的人。她的生活方式從來都是随心所動。你無法在一種正常的思維方式裏将她圈定起來。愛情亦是。
她的愛情觀很明确——高質量的愛情，寧缺毋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