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飛魚

第57章 Chapter (21)

他恨上午黑仔才給他打電話；

他恨慕楓在他之前，就找到了子軒；

他恨自己只知道用武力解決問題，總是那麽容易就失去理智；

他恨……自己在慕楓面前，永遠都是個陪襯……

……

是的,自己只會給子軒帶來麻煩。

自己不配帶給他幸福。

他跟慕楓在一起,果然才是最幸福的。

他的臉上還有傷，一個人漫無目的地走在大街上。

冬天的風冰涼刺骨，他根本就感覺不到痛。

與此同時，西餐廳，空氣如同春天般溫暖。

子軒正在風卷殘雲。雞翅簡直……太好吃了！意大利面也不錯，牛排也不錯！

慕楓安靜地看着子軒吃飯,嘴角的笑意一直就沒有消散過。他随手将自己面前只吃過一口的巧克力冰欺淩推到子軒面前：“這個好吃。”

“嗯嗯！”

子軒馬上轉戰……

吃到一半的時候,子軒終于感覺不餓了，他和慕楓便開始交談起來。

“楓哥，你馬上就要去澳大利亞參加集訓了嗎？”

“對，教練說過幾天就出發，3月初回來。”

子軒癟嘴：“那不是又不能見面了！”

“就兩個多月而已，不久。”

“兩個多月還不久啊！”

“哈哈，兩個多月會讓你很想我嗎？”

子軒的臉一紅，本來慕楓以為他一定會辯解，可是他愣了半天，還是默默地點了點頭。慕楓表面上沒什麽變化，但是他的心坎瞬間就融化了……這孩子也太可愛了吧！

他忍不住安慰子軒：“這段時間好好訓練，3月的比賽争取獲得好成績，這樣你極有可能進國家隊。等你進國家隊了，我們天天都可以見面。”

子軒瞬間就激動了：“是啊是啊！說不定幾個月以後我就是你的隊友了呢！”

一頓飯，慕楓深深地覺得子軒絕對還在長個子，這食量，看看他面前各種各樣的餐盤就知道了，簡直太來者不拒，太誇張了吧？

兩個人走在走廊上，慕楓笑：“我很好奇，你吃這麽多東西，都去哪裏了？”

子軒疑惑地拍拍肚皮：“當然是到這裏去啦。”

慕楓用目光掃了掃他的肚子：“怎麽都沒有鼓起來？”

子軒摸了摸：“已經鼓起來了啊！你不信摸摸……”

說着子軒就抓着慕楓手往自己肚皮上靠。

慕楓摸了摸，嘴角的笑容突然變得格外美麗，眼睛也笑得彎彎的：“是鼓起來了呢，就像一個小皮球一樣。”

子軒愣了愣。

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慕楓手指上的溫度……

明明是很正常的觸碰而已，但是因為他自己的腦補……那種感覺瞬間變得奇怪起來！

他頓時跳開，捂住自己的肚子，僵硬了……

呃他剛剛在做什麽？

慕楓剛剛摸他的肚皮了？

好吧是他主動抓人家的手來摸的……

但是這也太難為情了吧？

嗚嗚，太沒大腦了！

為什麽要在挺着肚皮的時候讓他摸呢？

喂喂，為什麽是摸肚皮這麽雷死人的事呢！

可是為什麽為什麽，自己的小心髒還是蹦跶得這麽快呢！

***

程彥斌終于停止了徘徊，一個人，順着牆壁慢慢滑下去，坐在街邊。

夕陽早已消逝，天空灰暗，空氣冰冷。

程彥斌手指間的火光明明滅滅，他緩緩地吐着煙霧，擡頭望着小巷上面狹窄的天空，內心的窒息感難以磨滅。啊……這種窒息感太熟悉了，上一次感覺到的時候，是什麽時候呢？

啊，就是那個聖誕節吧。

親吻他的聖誕節，聽他喃喃地呼喚着“慕楓”這個名字的聖誕節。

冬季的夜晚真的很冷，行人們裹着羽絨服在小巷裏來去匆匆，總是離他遠遠的，生怕他是蝸居在小巷裏的搶匪。

他冷笑一聲，随手将手中的煙頭扔到一旁。

嘴角很痛，嘴裏有腥甜的味道。

不過他似乎一點都感覺不到。

他就這樣倚靠着牆壁，安靜地閉上了雙眼。

不知不覺，鵝毛大雪翩然落下。

有個陰影緩緩地朝他靠近，站在他的跟前。

很安靜很安靜。

程彥斌沒有睜眼，他也沒有任何動靜。

過了好久，那個人才輕聲說：“對不起。”

聲音是那樣輕，混着和冬季刺骨的風，吹向很遠的地方……可是程彥斌聽得清清楚楚。他睜開雙眼，就看見撐着黑色雨傘的森月。

森月還是戴着黑框眼鏡，黑發和銀色長衣在風中起舞。

煙霧中，程彥斌皺眉。

這人是怎麽了？……他淡漠地想。

是吧，明明是自己在難受，自己失戀了啊。

自己一點都沒有落淚。

反倒是站在自己跟前的森月，兩行淚水早溢出那雙眼睛，順着臉頰滑下來，滴落在自己身上，水泥地上……

如此晶瑩，如此純淨。

猶如最神秘的花苞，在觸碰到冰冷的大地之時，瞬間綻放出令人憐愛的花朵。

程彥斌苦笑：“我都沒哭你哭什麽？”

森月連忙用手背擦眼淚：“對不起……對不起！”

程彥斌挑眉：“我不懂，幹嘛要跟我道歉？”

“如果我沒有再你面前慫恿你對他做一些事……你就不會親吻他吧……然後，你們就不會被拍下來吧……對不起，是我害了你們！你們讓我做什麽都行……真的對不起！”

過了好幾秒，程彥斌才說：“不怪你。”

他深深了吸了一口氣，“其實，我應該感謝你。”

森月一愣。

“我是個膽小鬼，如果不是你告訴我那些話，在他接受我之前，我可能永遠都不會親吻他吧。可是你也知道，只要慕楓在，他是不可能喜歡上我的……可是你讓我給自己争取了一個機會，無論怎麽說，我已經努力過了，我也得到了一點點……所以現在，我可以徹徹底底地為這段荒誕的感情打上一個句號，以後安安心心地做他的朋友。”

森月笑了：“就該這樣！就像漩渦鳴人，無論是比賽受挫還是感情受挫都不會将他打倒，只要繼續加油奮鬥就行了！”

“漩渦？那是什麽東西？”

森月摸了摸鼻尖：“額，你沒有看過這個，那……那就像《死神》裏面的黑崎一護，《寵物小精靈》裏面的火箭隊，每次被打倒後都會喊着‘我們還會回來的’，然後卷土重來……”

“那都是什麽跟什麽？”

森月抓狂：“你到底有沒有童年啊！《寵物小精靈》都沒有看過！”

程彥斌有些微微發愣地看着這個在他面前手舞足蹈的人，那微微泛紅的臉抓狂的樣子，一直憂郁的表情漸漸地消散了，他竟然，“噗”地一聲笑了出來。

森月看他這樣，眨巴眨巴眼睛，也跟着傻傻地笑起來了。

***

慕楓一個人坐在車上，冬日的風從窗外吹進來，浮動着他的發梢。

他半寐着眼，在黑暗中安靜思考着。

CC的電話在不斷地響，他終于接電話。

“楓……我以為你永遠都不會接我的電話了……”CC在哭。

幾秒鐘以後，慕楓嘆了一口氣：“怎

麽會。”

窗外冷色調的燈光淡淡地打在慕楓的臉上，光影變化。

他随手将煙頭扔進煙灰缸裏：“我們需要談談。”

二十分鐘以後，CC的房間。

CC跑過來抱住慕楓：“楓對不起對不起……我錯了……原諒我好不好，我以後再也不這麽做了……”

“知道錯了？”

“嗯……”

“那你告訴我，你做這件事，是想要得到什麽？”

“……我想要他離開你。”

“為什麽？”

“因為你對他太溫柔了……他威脅到我在你身邊的地位，我無法忍受！”

慕楓垂下眼簾，安靜地說：“那，你只需要給我一個人發這張照片就好了啊，為什麽要發到論壇上？當然，更好的做法是，我們好好談一談，說不定一切可以很和平地解決。”

“對不起……是我沒有理智，做得太過火了……”

慕楓一邊幫她擦眼淚，一邊直視她的眼睛：“我過來找你，并不是來責怪你的。你也不用對我說對不起，該說對不起的，是我。”

“……”

“因為我不能給你安全感，你才會嫉妒，才會做這樣的事。如果說到底是誰傷害了你，并不是小軒，是我，所以你讨厭的，應該是我，不是他啊。”

CC皺眉：“我怎麽可能讨厭你……”

“我知道。”慕楓笑，“而且我也告訴你，無論你做出什麽事，我也不會讨厭你。……不過，有的事，我想我必須告訴你了，因為再這樣拖下去，對你來說太殘忍了。”

CC深吸一口氣。

其實她早有心理準備了。

慕楓接着說：“我很喜歡你，也會因為照顧你滿足你而感到開心，可是，就像17歲那年我對你說的一樣，我對你的感情……亦不是愛情。”

是的，就在17歲那年的冬天。

福羅倫薩的教堂旁，CC跟慕楓表白。

當時，慕楓很吃驚。

他想要拒絕，可是CC當場就哭鼻子了，他只好答應。

不過，他當時這樣說的：“CC，我很喜歡你……但是我目前對你的感覺，并不是愛情。”

當時CC直接抱住慕楓，大聲喊：“沒關系，以後我天天在你眼前晃，你在中國的時候我也天天給你打電話，發照片，寫信，大學的時候就去找你……日久會生情啊，你會愛上我的！”

回憶如潮水般席卷而來。

CC停頓了近十秒，才突然笑了：“搞半天，又回到

了原點呢。”

“……”

她站起來，坐在床上。

時間一分一秒地度過，殘酷卻無奈。

她的聲音有些嘶啞：“我懂了，這樣再耗下去也沒什麽意義……沒有愛情的婚姻，就是真正的墳墓了。還有那麽多人追我，要是就在你這棵樹上吊死了，我就蠢斃了。”

“……對不起。”

“別這麽說……”

CC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是我自己太傻了，Léo早就告訴過我很多次，不要死心眼地追你，是我自己太天真了。”

她走向洗手間，留給慕楓一個非常憔悴的背影：“楓，最後……我想知道一件事，你，有沒有，曾經有沒有對我存在哪怕一點點，一點點愛情？”

慕楓皺起眉頭，眼睛看向一邊，捏緊手指……

他頭一次如此憎恨自己。

“有的……”

他這樣回答。

CC聽到以後，展顏笑了，雖然那個笑容比哭還難看：“那，我滿足了。我們分手吧。”

***

那天半夜，CC在洗手間裏洗澡，因為太疲倦，她直接在裏面睡着了。

她是被水嗆醒的，那個時候才發現自己已經不知不覺在水中睡了兩個多小時，水已經完全冰了。

擦幹水，站起來。滿腦子都是灰黑色的暈眩。

她撐在洗手臺上，盯着鏡子看自己簡直不像人樣的臉——眼睛紅腫，眼睛裏滿是血絲，嘴唇蒼白……她從來都沒有這麽醜陋過。

她終于打開浴室門，光着腳走到梳妝臺前，坐下，伸手拿梳子，緩慢地梳頭。

然後放下梳子，打開抽屜，拿出那把曾經讓她幸福的唇膏——黑底金色雕花滑蓋唇膏，她最喜歡的顏色，最喜歡的味道，慕楓親自為她買的東西。

她滑出唇膏，緩緩地在自己蒼白的嘴唇上塗抹……

果然顏色很漂亮。

很好看。

就在這個瞬間，她的淚珠子竟然又滑下來了！

她崩潰地用雙手握緊唇膏，全身發抖……

怎麽會這樣？怎麽能這樣！

從來沒有想過哪一天會和他分手……早在法國的時候，同學們都勸自己交個當地的男友，原因是長距離戀愛一點都不保險……可是一切都怪她，是她太天真了，以為他愛她，以為他像她一樣，對他的愛，伴随着不在一起的日子，與日俱增。

門鈴不斷響。CC不理會。

電話不斷鬧，她依舊不理會。

終于，門外開始大喊，不是中文，而是流暢的法語：“小姐，開門！要是您再不開門，我就直接闖進來了！”

CC渾身一震，怎麽可能？

她簡直覺得自己在做夢，一步一步朝大門走去，打開。

幾乎在瞬間的功夫，那個人就猛地抱住了她：“小姐……我以為您出事了，您沒事太好了……可是您為什麽哭了？您有吃飯嗎？您在中國過得不好？”

CC愣了半天，才沙啞着聲音說：

“我很好……很好……只不過……楓他不要我了……”CC終于哭了出來，“楓他明明答應要永遠和我在一起的，他明明要娶我的，他明明是天底下最溫柔的人……可是他……他不要我了……我跟他分手了！”

Léo皺緊眉頭，深深地将CC摟進懷裏，聲音像大提琴一樣低沉，飽含着痛惜：“盡情哭吧，我在這裏陪你。”

93、chapter 88 分別與新的啓程（修）

Léo跟着父親來到CC家的時候,他16歲，而CC和慕楓只有10歲。他的父親是CC家的管家，由于他很懂事聽話，很受小孩子喜歡，同時受到父親的要求,老爺的拜托,逐漸的，他便習慣在學校，生活中幫兩個孩子收拾爛攤子，偶爾幫CC補課，每天清晨送他們上學，一下課,就去學校接他們,俨然一小監護人的樣子。

那麽多盛夏時節，CC和慕楓逃過專車，直接從學校後門溜出去的時候，Léo總是無奈地跟在不遠處，跟專車司機打電話讓他們先回去，由自己保護那兩個小家夥。然後，在他們奔跑在那點點紅暈的櫻桃樹下，穿過大片薰衣草，追逐着蝴蝶等小生物的時候，他也在遠遠的樹叢中凝望着他們，因為他們捉到小生物的笑臉，而露出微笑；

那麽多個瑩白的冬季，他默默地看着CC和慕楓越走越近，在CC一個人糾結的時候，帶她去毛紡專賣店買了情侶手套，第二天，在看到CC将五顏六色的手套硬給慕楓戴上，露出的那個既害羞，又開心的表情時，感覺很滿足；

他一直遠遠地跟在兩個小家夥身邊，親眼見證了他們從小朋友長成俊美漂亮的少男少女，看到他們的感情越來越好，然後……看到慕楓離開法國，跟着父母回到中國，看到CC因為這件事整整郁悶了半年的樣子，以及後面每一個月，對信箱、網上郵箱以及每個新年的期待……

她想要跟慕楓在一起。

所以，CC要來中國找慕楓，第一個支持她的就是他。他幫他辦好所有的轉學手續，還幫她給她父母做工作……畢竟，CC的父母都很反對她到中國發展，因為她所在的藝術院校，以及現有的生活環境，已經是很好的了。在中國奮鬥很多很多年，可能都不能達到這個水平。

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來一次中國，會讓CC遇到這麽多傷害……如果早知道這樣，他就不會支持CC來中國了！他痛恨自己，要是自己也能夠讓CC開心，能夠安慰CC的話，稍微在CC的心裏占據點位置，她也不會對慕楓那麽執迷不悟了！

只是，他只不過是管家的兒子而已。

他只不過是CC和慕楓的影子，保護者。

他只不過永遠都在遠遠地看着他們而已。

他只不過，是個真正的局外人而已！

***

Léo陪着CC哭了近一個小時，然後CC睡累了，他買了一些粥給一直沒有吃飯的CC喝。接着讓她睡覺，自己便開始幫她收拾房間。

晚上11點，慕楓給他打了電話，他接到以後，來到衛生間輕聲說：“已經睡着了。好吧，現在你應該告訴我，為什麽你跟小姐會變成這樣了？”

“我無法給她想要的……我跟她之間的感情不是愛情。”

“不是愛情？十多年了，你竟然說你們之間不是愛情？”

“愛情不是以時間來定義了，而是感覺。我對她沒有那種感覺，她跟我在一起根本不可能幸福。現在分手對她來說是太艱難了一點，但是長痛不如短痛。”

Léo過了一會兒才嘆了一口氣，回答：“雖然我現在很想狠狠地揍你一頓。不過，就算這樣你也會堅持要跟她分手吧？”

“……”

Léo笑了：“無論如何，我很感謝你打電話叫我過來找她。在我看來，在她最脆弱的時候，幫助她的人是我，是一件很榮幸的事。”

“是嗎？”

“不過，我奉勸你一句。你所謂的‘感覺’，是種來得快，去得也快的東西。如果你的‘感覺’一不存在，你就把你曾經愛過的人當成犧牲品的話，我相信你将來愛上的人，也只會是個犧牲品吧。”

說完，Léo就挂掉了電話。

他走到CC身前，伸手握住她微微冰涼的手，在自己臉頰上摸挲：“你沒跟那個人在一起不見得是壞事。好好睡吧，明天一切都會好的。”

***

連續兩天，Léo都陪在CC身邊，在她蓬頭垢面不想出去的時候，陪着她宅，給她買零食，清晨給她端上最美味的紅茶，中午給她做吃好久沒有吃過的大餐，晚上給她讀最近法國發生的各種各樣的新聞，逗得她笑得直不起腰；

他以CC再宅，絕對會長胖為威脅，将她帶出去吃飯，散步；

他以第一次來中國，對這邊的景區一點都不了解為由，“逼”她帶他去附近的古鎮餐館，去城市裏的植物園、動物園游玩……

逐漸的，CC恢複了。

她跑到理發店裏，一狠心将自己長長的頭發剪短了，耳環唇膏顏色通通換了一遍，高跟鞋直接回歸在法國酒吧裏踩的那種——10厘米的高跟鞋穿在她的腳下簡直如履平地。是的，她從以前的可愛風變成了性感風……在T大中一走，一群男生鼻血橫流。當然，Léo一出現，一大片女生再次鼻血橫流……當他們走在一起，相談甚歡的時候，一群人石化。

當然，CC跟慕楓分手，跟法國帥哥天天在T大出沒的帖子又成了T大的熱點。

一個星期以後，慕楓家。

周婉玲熱情地招待CC和Léo。

可是，在那頓飯吃完的時候，CC對她和慕楓的父親說：“伯父伯母，這段時間打擾了。我打算明天回法國。”

兩個人非常吃驚：“為什麽？”

“還是法國的藝術學院更适合我，那邊更自由，哈哈。”

“可是……”

周婉玲皺眉看向慕楓：“說，你們是不是吵架了？”

過了一會兒，CC才笑：“沒有吵架，我只是回國而已，伯母您想多了。”

可是，周婉玲一向是個精明的女人，她怎麽可能沒有看出來。

當晚，她就找慕楓單獨談話：“你跟CC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

慕楓：“我跟她分手了……我跟她不再是戀人關系了。不過，她當然還是我重要的朋友。”

那天，周媽一直和慕楓談了近兩個小時。

最後，她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無論如何，CC是個好女孩，我希望你再好好想想，過了這個村可就沒下個店了。唉，你們年輕人的事我也管不了……這件事你暫時不要告訴你爸，你知道他的個性，得慢慢來才行。”

“謝謝媽。”

周婉玲站起來，終于轉移了話題：“你要準備去澳大利亞集訓了吧？”

“對，過幾天就走。”

“我和你爸也要出國做生意了，你好好照顧自己，集訓不要太拼命，盡力就好了。對了，你上回在羅馬世錦賽上拿了金牌，你爸光是看那個重播，都看了不下十遍呢。”

慕楓愣了一下，然後突然笑了。

明明他獲獎了他爸也就輕描淡寫地恭喜過一次而已，他一直認為他一點都不在乎自己到底有沒有拿獎牌這種小問題……沒想到這老頭子……他還是重視自己的嗎？！他突然感覺非常溫暖，本以為無論如何都得不到父母的支持，可是他們果然還是站在自己身邊的吧！

***

CC和Léo離開中國的前一天，她與子軒見了一面。

快餐店。子軒注意到她沒有戴上那深藍色的寶石手镯。

“我要回法國了。”

子軒驚訝：“這麽快？可是……你以前不是說要在中國呆很多年嗎？”

“我跟楓分手了。”

這給子軒帶來的震撼可不是一般……好吧雖然他一直在心裏默默祈禱，希望CC和慕楓分手，可是他自己都知道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們怎麽突然就……

而CC完全不想解釋。

她只是微微垂下頭，對子

軒說：“對不起。”

“為什麽道歉？”

“照片就是我找人拍的，我找人發布的。”

“……為什麽？”

“因為女生的嫉妒心吧……無論如何，對你造成的所有傷害，我感到非常抱歉，是我太小心眼了，對不起。以後你有任何需要我幫忙的，我都會盡全力幫忙，這就算是我對你的補償吧。”

子軒連忙擺手：“現在照片的事已經擺平啊……我在論壇上開了個貼，基本上把問題都澄清了，現在這件事也漸漸沉下去了，沒事了！你完全不用……”

CC突然‘噗’地一聲就笑了：“跟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樣呢……我以為你要打我一拳，用水潑我之類的……說真的，我已經完全做好心理準備了。小軒，你太善良了。”

“……”

“雖然到現在，我只要想到你喜歡他，我還是會渾身不舒服。不過，我還是稍微能夠接受一點了，畢竟不是我的人，終究不會是我的……好了，時間要到了！”

CC手機響了，是Léo的電話。

她站起來，朝外面走去。

但她還是忍不住回過頭對子軒說：“繼續加油吧，無論是比賽，還是感情……楓冬天總是喜歡耍酷只穿一點，記得讓他多穿點……讓他集訓的時候，也稍微娛樂一下，不要太累了……好了我真該走了，再見！”

看着CC匆匆忙忙的背影。

子軒突然覺得有些悲傷……雖然從自己的角度來看，CC和慕楓分手是件好事。可是，她是那麽愛他，是誰都看得出來。

這樣漂亮，這樣耀眼的她都不能成功……

何況自己呢？

子軒甩甩頭，怎麽突然又消極了？！

5天以後，慕楓等國家隊隊員準備前往澳大利亞，參加維持兩個多月的集訓。飛機是下午3點起飛，大家提前了一個小時到達機場。

當然，子軒也在場。

他背着一個重重的雙肩包，俨然一副自己也要出國的樣子。

只見他坐在慕楓旁邊，把背包打開，打出老幹媽給慕楓：“你上回集訓的時候不是說東西不好吃嗎？這個東西是出國必帶食品哦！”

慕楓笑着說：“謝謝。”然後将老幹媽放進行李箱，打算一會兒一起托運。而子軒又從背包裏拿出各色各樣的零食，其中包括鳳爪、巧克力、餅幹、口香糖等等等。旁邊的人驚訝：“小軒，你不會要讓慕楓帶上這些東西吧？”

子軒眨眨眼：“當然要帶啊！不然晚上餓了買不到東西怎麽辦？”

“是哦，不知道晚上小賣部開不開門。”

“所以啊！一定要帶上！”

有女生笑：“小軒啊，你就不怕慕楓吃了這些東西體重增加？”

“增加點好啊，更健康。”

慕楓笑：“超重的話，會影響訓練成績的哦。”

子軒一愣，思考了一下，然後不情不願地将巧克力、鳳爪收回自己的書包裏，但還是要把剩下的零食給他：“拿去吧，反正也不是很占地方……再說了，我買都買了，讓我拿回去也太……”

慕楓無奈：“好好，我都帶上。” “太好了！”

旁邊男生起哄：“哎喲……小軒你這麽關心他，都快成他老婆了！”

子軒一聽，那臉蛋突然就紅透了！旁邊一群人一下子就笑倒一片。

慕楓：“別拿我弟開玩笑，他臉皮薄。”

“喲喲……原來我們慕少是這麽溫柔的老公啊？”

廣播響起。

教練讓大家整理好行李，排隊，準備安檢了。

慕楓是隊伍最後幾個。

前面的人很快就通過安檢，站在那邊對這邊的親朋好友揮手道別。

子軒一邊對着他們揮手道別，一邊看着慕楓走進安檢口，心中五味陳雜。

頭頂上，是飛機轟鳴的聲響。

他要去集訓了啊……只不過兩個多月而已，只不過是60多天，1500多個小時而已……13個小時以後，跟他的距離只不過就隔了一萬多千米而已……只不過是八個北京到上海的距離而已，沒什麽啊！

可是他突然覺得非常舍不得！

“楓哥……”

他沒意識到的時候，就這樣輕輕地喊了一聲。

機場裏人山人海，太過嘈雜，太過喧鬧，混在人群中的慕楓根本不可能聽到子軒的聲音。而他就在過安檢口的那個剎那，回頭朝子軒看了一眼。

接着，他突然就轉身，大步朝子軒走回來！

後面，他的隊友在叫他。

旁邊很多人在看他。

可是他沒有注意到。

他唯一注意到的就是，剛剛子軒的那個表情讓他心痛。

接下來，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時候，他已經伸手，緊緊地将子軒抱在懷裏，鼻尖剛好抵在對方柔軟的茶色發絲裏，柔和的香味鑽入胸腔。

“楓哥你怎麽……”

子軒睜大雙眼，非常驚訝。

而慕楓就這樣抱着他。

抱得那樣緊……讓子軒有

種錯覺。

明明是冬季，穿着這麽厚的衣服，可是他覺得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慕楓的心跳——竟然和自己，是一樣快速的、一樣激烈的頻率！這簡直給子軒一種還在做夢的錯覺。

僅僅是不到十秒的擁抱而已。

而這種幸福與不舍交織的感情，幾乎可以讓人哭泣。

慕楓臨走的時候，在子軒耳邊低低地說：“好好努力，在3月的比賽上拿塊金牌吧……來到國家隊以後，我們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

子軒忍不住回抱着他，激動地回應他：“嗯嗯！我會努力的……我一定會拿到金牌，然後來到國家隊的！一定！”

94、chapter 89 賽前集訓

慕楓離開以後,T大期末很快也結束了。

子軒等人終于進入了預備3月全國大學生春季游泳錦标賽集訓階段。

這次的集訓跟以前有很大的不同。

首先，需要離開S市，來到黑仔所謂的“鳥不拉屎”的Y市，簡直跟正規軍訓似的。第二，參加集訓的,有業餘的,有專業的，但是全部都是來自T大的學生。第三，要暫時離開虎哥的懷抱……最後，最最重要的是，現任T大總教練，國家隊副教練的楚豔芳……簡直,太可怕了！

每天6點起床,上午陸地訓練一個小時，柔韌度訓練一小時，然後水中基礎訓練，熱身，下午每個人的任務不同，完成的量因人而異……不過，即使是專業運動員，比如省隊的一群人，以及國家隊那幾個人，都會覺得挺大的運動量，在普通運動員的眼裏，那簡直就是毀滅性的。上午8000米慢跑，200個仰卧起坐，100個俯卧撐……第一天好些業餘運動員受不了鬧累希望楚豔芳能夠仁慈一點，結果，晚上大家都休息的時候，一群人冷汗連連地聽到楚豔芳在外面吹哨，待那群人出來的時候，她往椅子上一坐，開始修理自己漂亮的指甲……而那群可憐的家夥，圍着400米操場整整跑了15圈……

黑仔在寝室裏嘲笑他們：“這麽弱還要參加比賽。”

大橙子：“他們參加了普通類所有項目呢，整整40項。而我們專業乙組只參加了30項。”（甲組是業餘運動員，乙組是專業運動員）

子軒：“是啊，聽說在有的大學，乙組還不如甲組呢！他們平時重心在學習上，鍛煉量不夠。訓練量跟上來以後，會有明顯進步吧。”

第二天果斷沒人敢鬧累了。

每天在水下的運動量，至少10000米，最多的超過20000米。娛樂的時間還是有的，晚上一個半小時，允許打電話，上網，一到9點，電話、電腦全部上交。黑仔想方設法将手機藏了起來，晚上拿出來用，偷偷摸摸地發短信……幸福了一個晚上……不過，第三天，他還是悲催地被發現了。導致一周內在別人上網打電話的時候，自己可憐兮兮地在黑暗中畫圈圈。

一周以後，一堆人感覺又回到了高中生活……

是啊，每天心無旁骛地訓練……

泳褲幾乎就沒有真正幹過，每天都要喝幾口泳池裏難喝的水，每天都得盯着泳池下面的黑線條，每天做夢的時候，似乎聽到的都是教練的吹哨聲，每天腦袋裏面想的就是……1分48秒33，58秒44這樣的數字……

這樣的日子很累，

但是很充實，很快樂，很多很多有的沒的的想法，會逐漸煙消雲散。看吧，每天在大家的汗水和歡笑中，大橙子也不像前段時間那麽陰郁了……逐漸了，大家似乎都回到了最初的，為了夢想不斷拼搏的單純日子。

2月1日，子軒的生日……可是悲催的他根本沒辦法回家過生。只不過啊，尹塵直接把蛋糕送到訓練基地來了，當天晚上，楚豔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