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飛魚

第17章 chapter 瓶頸（修）

黑仔被子軒收拾了以後可憐兮兮地去找大橙子，結果被嘲笑了一番可憐兮兮地抽泣。唉，以前有紹凱同學的時候多好啊，被這兩只欺負的時候至少還有一個同盟，集訓神馬的最讨厭了！

奧運會帶給大家很多後遺症。

例如大橙子，他對菲爾普斯的崇拜之情急劇上升，現在每天重複看那個超級體育明星的各種采訪視頻不說，還收集了特別海報泳褲之類的（好多是子軒幫忙網購的）；黑仔呢，似乎在網上發現了好幾本寫奧運寫得特別好的小說，整天晚上在宿舍說“啊果然小攻還是要六塊腹肌的！”“咱游泳這題材很不錯耶，我自己都想嘗試了可惜沒時間啊！”，然後又因為旁邊兩只完全無動于衷的家夥而郁悶半天；而子軒呢，他是真的被刺激到了，每天加訓完以後還留在泳池中接着訓練！

他邊大口喘息着，邊扶着浮标思考着。

确實如同大橙子所說的，他渾身太僵硬了。尤其是集訓的這段時間，他很容易就會感覺自己的身體很重，常常覺得自己的每一個動作都遭到了水的阻力，前進相當困難。一般在計時游的後半截，呼吸都異常紊亂，缺乏氧氣，好幾次他還特倒黴地嗆了水，在一邊丢臉地咳了半天！

他知道自己游泳的時候不是一直都很順利，瓶頸是很正常的。但是，他深知自己這回的瓶頸，竟然一直從集訓的第十天開始維持到了現在，已經快一個月了！他眼睜睜地看着周圍的人都在不斷地進步，而自己從瓶頸開始的時候就一直在原地踏步，而且，在很多時候覺得自己現在的能力比集訓前還要差勁！

這段時間，蔣教練也找他談過幾次話了。

他也看得出子軒是個相當認真的孩子，他沒有批評子軒，只是說：別想一口就吃個大胖子，慢慢來。

可是子軒是真的心急啊！

市運會預賽為9月2日，那就意味着不到一個月自己就要上場了！而以現在這種狀況的話絕對會吃虧的，他可不想自己在第一輪就被刷下來！

他接連不斷地在池子裏游來游去，可是一次比一次感到僵硬，一次比一次艱難！他忍不住一拳打在水面上，水花四濺，然後上岸，圍着毛巾坐在出發臺上冥思苦想。

逐漸，游泳池裏的人越來越少。

窗外也漸漸變得黑暗。

“噗通”的跳水聲讓子軒猛地一驚！

一個身穿黑色泳褲的人跳進第二泳道，朦胧的影子在波光粼粼的池水中晃動，然後——子軒看了看自己左手腕上的防水表，看到秒針走了一圈，他的瞳孔逐漸放大，然後馬上就跳進了水中，朝那個人的方向游過去！可是他還沒有游幾米，那個人就從30米外的七泳道冒出來，将五指伸入自己黑色長發裏，露出蜜色的額頭。他沒有戴泳鏡。

他幾乎都沒有怎麽喘氣，又一下子翻入池水中，子軒在看到他在水面上一閃而逝的臀部和腳尖後，幾乎是下意識地鑽入水中，繼續朝那個人游去！

耳朵裏瞬間響起水流的咕咕轟鳴，而子軒親眼看見那個男子恍若一條游魚在透明的池水中擺動着身軀，靈活卻快速地從一側游到另一側——無數上串的泡泡中，子軒注意到那個人是閉着雙眼游泳的。

子軒猛地将頭冒出水面，雙肘搭在池壁上大聲喘息。

那個人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他那種幾乎不用呼吸的游泳方式是怎麽做到的？

他那種靈活的身姿又是怎麽一回事？？那種似乎完全感受不到水的阻力的身體又是怎麽回事？

他終于緩過來的時候，那個神秘的長發男子卻已經消失了。

他回到宿舍把奇遇告訴幾個室友，黑仔笑：“早知道今天也跟你一起留下來了！旺仔算你幸運啊，你遇到的人叫黎冰，18歲，省隊數一數二的人才哦，教練們對他簡直是既愛又恨。他跟你的偶像可是一屆的，只是當年似乎發生了什麽事，他不再跟着隊伍練習，長達一年的時間他都很少出現。不過啊，幾乎沒人敢收拾他，當然了，他是省隊主教練的侄兒這件事是個原因，另外，不是我吹牛，他的水平可不在你的偶像之下。”

“那是當然，你知道，我們學校前兩屆出過三大傳奇人物。慕楓、肖志傑是兩個，還有一個，就是黎冰啦。聽說現在黎冰似乎想通了，還是打算向國家隊進軍呢！”

“這樣啊。”

那天晚上，子軒睡不着覺了。

終于睡着覺的時候，已經是半夜兩點。

他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真的變成了一條游魚，就像在漫無天際的水中擺動着雙鳍和尾巴，心跳平穩，視線清晰。渾身不再酸痛，不再沉重，肺部也不再焦躁沉悶，渾身都輕飄飄的。

可是第二天的訓練又将他扯入了現實。

他明明昨天晚上還是很有感覺的，他知道自己需要在水中放松身體，要盡量柔和一些——可是，一切又向另一個極端發展。他這天所有的成績全部都不過關，看着蔣教練不斷在小冊子上用紅筆畫着什麽，子軒站在人群中，覺得自己簡直快把臉丢盡了！！

由于成績不好，每天大強度的陸地訓練和水中訓練變得越來越機械，越來越枯燥無味。又因為自己給自己的壓力太大了，晚上睡不好，造成第二天的狀态更差。眼看就要進入八月下旬了，大橙子和黑仔紛紛取得了優異的進步，看到付出的努力化作成果以後，那種喜悅只要遠遠地看着他們就可以感覺到。而比那兩個家夥都要努力的子軒呢，簡直進入了人生的低谷，他眼下的黑眼圈冒出來了，在集訓的期間竟然就瘦了5斤下來，整天看上去都是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次次成績都在低線徘徊……大橙子和黑仔看出來子軒的狀态一日不如一日，常常問他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但是子軒都只是微笑着搖頭。

是的，到底哪裏出問題了大家都給他提出來過。

他每天都在嘗試着改正……可是一次又一次，他明明都很努力了，可是還是無濟于事！曾經讓他感到快樂的池水現在卻讓他感到沮喪不已。

那是一個星期五，尹塵來到了學校，見到了子軒。

子軒看到哥哥，垂着頭嘿嘿地笑了一下：“哥哥怎麽來了……”

尹塵輕輕擡起子軒的下巴，一臉心疼：“受不了集訓的話就告訴哥哥啊！”

“沒有，我受得了的，我身體這麽好！嘿嘿。”

尹塵輕輕揉着他柔軟的發，聲音柔和：“到底怎麽回事？”

子軒剛剛的笑臉逐漸消失了，他看向一邊，眼圈和鼻尖開始發紅：“沒有什麽……就是大家都進步了，可是我……”

明明這二十多天都忍受過來了，明明一直告訴自己……都16歲了，要像個男子漢，這點小小的挫折算得上什麽！明明不停告訴自己要承認現實，雖然好高骛遠地想成為人家慕楓的夥伴，但是現在自己的确一點點能力都沒有……

可是此時此刻，子軒還是忍不住一把抱住面前的人！

尹塵沒有說話，只是輕輕地安撫着他的後背。

就像子軒還是一個小學生的時候一樣，當他拿了一張不及格的卷子哭喪着臉站在尹塵書房門口的時候，尹塵會微微蹙眉，站起來大步走過去将孩子摟進懷裏，什麽都不說，只是像安撫一只小動物一樣輕輕撫摸着對方的頭發和後背，直到對方不再哭泣為止。

後來，尹塵去了教練的辦公室。

子軒在外面等，不知道他們在裏面說什麽，拳頭捏得有些發白。

還好，尹塵沒有過多久就走了出來。他輕輕微笑，銀色碎發下，那深灰色的眸子非常溫柔。他走過來拉住子軒的手，說：“走，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