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羅修停頓了三秒。
第四秒的時候,在瑞克驚訝的目光下,黑發年輕人已經猶如一陣風一般跑到了艾麗嘉的跟前——并且在任何人來得及阻止他的情況下,他以一個男人的力量輕而易舉地将坐在沙發上那個臉色蠟黃的女人從沙發裏拽了起來,而後者,這一次她卻沒有像是上一次被羅修抓住那樣大吼大叫,并且在羅修抓着她往外拖拽的時候,她十分順從地跟了出去。
公共休息室裏的衆人都在做着自己的事情,沒人準備管閑事,甚至沒有人在門被摔得震天響之後哪怕是閑一閑自己的眼皮子。
“啊,真是奇怪的人。”瑞克撓了撓頭,打了個呵欠,“還是睡個午覺好了,最近總是覺得渾身乏力,難道是月亮在逐漸靠近地球的緣故?……哦,更有可能的大概是我的母星在召喚我了。”
……
而在五分鐘之後,羅修抓着艾麗嘉來到了空無一人走廊盡頭。
那個最初他正式認識艾麗嘉的地方。
挂滿了烏茲羅克畫的關于天堂與地獄的畫,以及現在在他們的腦袋正上方,那副被厚重的幕布完全遮蓋起來的畫就這樣安安靜靜地挂在那裏……羅修清楚的記得,眼前這個女人就是在這裏将那顆牙齒交到了他的手中,從那以後,一切不符合常理的事情呈井噴狀蜂擁而出——而此時此刻的黑發年輕人認為,想要“了結”一件事情,那就必須要從這件事情的開端開始解決。
此時此刻,艾麗嘉臉上挂着那飄忽的笑容:“哦,愛麗斯,你這個樣子要是被修女們看見了,又會被判定為具有攻擊性——你以為烏茲羅克大人每一次都能幫助到你嗎?醒醒吧,如果你被那些修女親自執行一次電刑,第二天你壓根不能下床走路,還會大小便失禁,就像個可憐的小嬰兒似的躺在肮髒發臭的床上等着別人發現你……”
“如果不是你見了鬼似的尖叫,沒人會覺得我具有攻擊性。”羅修瞪着面前的這個女人,她的法令紋看上去更深了,眼珠子裏也顯得無精打采的——哪怕是她在嘲笑他的時候。
“我想知道這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羅修僵硬地說。
“我不能說,愛麗斯,”艾麗嘉将自己的一縷碎發弄到了耳後,收斂起笑容輕輕地說,“準确地來說,我也并不知道那麽多,一切關于事情的啓示你應該從夢境中獲得,我只是一個路人,負責将武器發放到你的手中然後在你止步不前的時候引導你前進的方向——游戲從你踏進浮屠羅門的那一刻就已經開始了,愛麗斯,我們都不是能夠喊停的那個人。”
羅修無力地靠在了牆上——這個時候他感覺到自己的後腦勺碰到了畫框的邊緣,他的眼珠子在眼眶裏動了動:“誰讓你把那顆牙齒給我的?”
“上一名‘愛麗斯’。”
艾麗嘉的回答讓黑發年輕人一愣:“你的意思是,這裏曾經有很多個……愛麗斯?”
艾麗嘉點了點頭:“是的,但是她們或者他們,都因為中途想要離開這個游戲付出了生命的代價——這毫無意義,并且于事無補——你的存在就是最好的說明,就好像這一次如果你失敗了,還會有下一個愛麗斯出現是一個道理……每一次游戲展開的時候都會有人犧牲,但是這一次的規模比我們想象得更加巨大,整個浮屠羅門都變成了你們游戲的場地——你是特殊的,愛麗斯,這一次那個人在玩真格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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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人是誰?”
“惡魔。”
“他為什麽這麽做?”
“沒有人知道,我猜測他只是在尋找什麽,在游戲之中尋找‘你’?哦,我猜不到,別讓我做這種猜謎游戲,愛麗斯。”
“上一個‘愛麗斯’讓你把這個武器交給我。”羅修在耐着性子地聽了女人一系列毫無意義的廢話之後說,“這又是什麽意思——這麽說來,在我從口袋之中拔出武器的時候的那個夢境,也是被刻意安排好的?你在那個夢境裏跟我說了話,艾麗嘉,我想你應該不知道這件事。”
“我當然知道這件事。”艾麗嘉笑了笑,“那場夢并不是‘那個人’親手操控的,所以哪怕入夢有難度,但是我還是成功了——那是場有意義的夢,除了讓你拔出武器之外,你應該注意到它本身所暗示的內容——啊,我猜你從來沒有去認真思考過這個問題,對嗎?”
“……………………”羅修讓自己擺出一副面無表情地樣子說,“我的大腦已經夠忙了,這種東西誰會注意。”
“在那場夢境之中,鴿子已經告訴你他們在進行一鈔游戲‘——你所看見的七名犯人暗示着’游戲‘的七個關卡,而惡魔随時會附身在你身邊的每一個人身上降世,你的任務就是根據夢境的提示從你現實世界的身邊的人裏找到他們,殺了他們。”艾麗嘉笑了起來,“就像你在夢境之中找到了倫德爾,或者克萊克——倫德爾本來不應該死,畢竟那時候的游戲還沒有正式開始,我猜想是’那個人‘想要給予你一些警告,可憐的倫德爾。”
艾麗嘉滿臉輕松地談論着別人生死的模樣讓羅修覺得有些不舒服,他皺皺眉,下意識地冷嘲道:“那些’身邊的人‘,也包括你?”
艾麗嘉聳聳肩,滿不在乎地說:“當然,不排除這個可能。”
“那我為什麽要相信你?”
“因為你別無選擇——但是這是個好問題,愛麗斯,這讓我們的問題回到了最開始的原點,而你就是因為這個把我從溫暖的公共休息室拽出來的——這一次的’惡魔‘你心知肚明他是什麽人,那不可能是我。而如果你想要拯救浮屠羅門,讓一切變得更加糟糕之前結束它們,那麽就動手,殺了克萊克,愛麗斯,殺了他就能結束一切。”
“……我不殺人。”
“他已經不是人類了。”
“那我也不能——如果他被惡魔附身,我怎麽可以就因此而殺了他?”羅修抿了抿春,看上去十分糾結——他不能否認自己有那麽一刻是想要将武器拔出捅進克萊克的心髒的,總有一個聲音在他的腦袋中告訴他他必須這麽做……然而,當克萊克還能以一個正常人的方式跟他攀談——無論談話的內容是否令人覺得讨厭,但是當克萊克跟他說話的時候,羅修卻覺得自己真的做不到。
那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至少曾經是。
“優柔寡斷,愛麗斯。”
“我沒有!”
“大聲的否認是心虛的開始,”艾麗嘉的眼珠子在眼眶裏轉了一圈,“還是你想害死我們所有人?”
艾麗嘉的問話繞過羅修的胸口劇烈起伏了下,幾乎是下意識的,黑發年輕人便脫口而出地反駁:“我當然不……”
“他就是想要害死所有人,優柔寡斷,我總是懷疑你到底是不是真的愛麗斯。”
羅修的話沒能說完,因為從走廊的不遠處,傳來了另外一個身影打斷了他的話語……來人穿着病人的藍色袍子,兩根白皙纖瘦的小細腿從藍色的袍子底下伸出來,他赤着腳,踩在柔軟的地攤上一步步地往艾麗嘉和羅修這邊走過來——而當那個人走進的時候,羅修可以輕而易舉地在那擁有金色頭發的漂亮少年的臉上看見顯而易見的輕蔑。
羅修能感覺到,上一秒還在理直氣壯教育他的艾麗嘉周身的氣場立刻變換了——她低低地尖叫了一聲躲在了黑發年輕人的身後,她又恢複了那膽小如鼠神經質的模樣……而當一名女性往自己身後躲的時候,羅修當然不可能拒絕她,于是他只是艱難你的吞咽了口唾液,在胸前那顆牙齒開始發出灼熱的熱量時,他揚了揚下巴,叫了聲來人的名字——
“克萊克。”
克萊克輕笑了一聲,停住了腳步——羅修注意到,他來的時候在厚重的走廊地毯上留下了一大串腳印,那是克萊克本身的重量完全無法達到的,并且,那腳印的大小,壓根就不是人類的腳印尺寸。
羅修皺起眉,也就是這個時候,他注意到,克萊克那碧色的漂亮瞳眸此時此刻已經完全變成了血一般的紅色……然而,此時此刻他的目光卻并不是放在羅修身上的,相反的,他在看着的人是躲在羅修身後的艾麗嘉,當這個女人渾身顫抖地從黑發年輕人身後探出半個腦袋往外看得時候,克萊克唇角邊的笑容擴大,他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齒,以及尖銳的犬牙:“哎呀呀,讓我看看——這是誰——先知——居然讓你這樣的人混進了浮屠羅門,太大意了,太大意了。”
羅修心頭一跳,正想伸手将艾麗嘉往自己的身後推,卻在這個時候,他看見克萊克擡起手輕輕地打了個響指——周圍就如同那一次橫梁掉下來砸死了巴萊時的整個兒震動了起來,那些挂在牆壁上的畫框發出“哐哐”的撞擊聲響!
在各種因為震動而響起的聲音之中,羅修卻猛地聽見了一聲女性的尖叫——黑發年輕人渾身一顫猛地回過頭去,正好看見艾麗嘉整個人都橫飛了出去——在羅修來得及抓住她的時候,他看見站在走廊上的那些古董盔甲中的其中一個居然喀拉喀拉地舉起了自己手中的利劍,而艾麗嘉就這樣如同斷了線的風筝似的被扔出去,噗嗤的一聲聲響之後,這個女人被高高舉起的利劍刺穿,鮮血,鮮血立刻如果盛開的花朵似的,在她的藍色袍子上暈染開來!
羅修倒吸一口涼氣,他猛地一把抓住脖子上挂着的繩子,然後一把将它扯斷,只聽見“叽叽”的一聲悶響,從繩子從脫離而出的肉球繞着黑發年輕人的腦袋轉了一圈緊接着被他握在手中,從掌心開始擴散出灼熱的問題,他瞪着站在他不遠處的漂亮少年:“放她下來!克萊克!”
“你就是這麽不聽勸告,愛麗斯——就連先知都告訴你了我已經不是克萊克,為什麽你還是要這麽執着地在這件事上展現你的固執與壞脾氣呢?”
在羅修身後,艾麗嘉痛苦地呻吟着被挂在那把利劍之上,而在羅修想要轉頭将她放下來的時候,卻在此時此刻,伴随這一陣衣物破裂的聲音,站在他面前的漂亮少年的藍色袍子被撕碎了,一雙另羅修感到無比熟悉的翅膀從他的身後伸展出來——
“愛麗斯,你知道我是誰——你叫出過我的名字——那令人如此懷念,來吧,愛麗斯,再叫我一次……”
克萊克的白皙皮膚底下仿佛是沸騰了一般散發出令人不安的紅光,很快的,他的整個人就好像是從內部着了火似的,他的皮膚被燒融,最終碳化,那散發出來的如同豬肉被烤熟的淡淡肉香味兒讓羅修幾欲嘔吐 ——他微微瞪大了眼,看着面前上一秒還保持着漂亮少年模樣的人,這一會兒已經完全變成了不知道是什麽的人形怪物,他的皮膚就像是流動的岩漿,他的屁股後面長出了長長的帶着倒鈎的尾巴,他的腦袋上長出了羚羊似的角……
羅修覺得自己認識它。
那個羊頭怪管家!
那怪物呻吟了一聲,伸了個懶腰——皮膚之上被燒成了碳似的那一層東西伴随着他的這一個動作稀裏嘩啦地落了下來。
羅修怔愣地站在原地——他想尖叫,想大聲呼喚着誰來幫助他——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夢境之中——
然而鼻尖的血腥氣息如此生動立體。
腳底下地毯會伴随着他每一個動作的深淺不一地陷下。
身後,艾麗嘉的痛苦呼喚也就在耳邊。
荒唐的夢境終于變成了現實。
“愛麗斯,不要再逃避了……”艾麗嘉因為疼痛而幾乎只剩下是氣音的聲音在羅修身後響起,“夢境和現實擁有不可逃避的關聯……從最初的兔子先生開始,不願意逃脫的魚,不願意與蛇抗争的鴿子,因為懶惰而失去了生命的渡渡鳥——他們是你看見的,在那個世界,你所看不見的地方,更多的事情也在發生……”
“……”
“阻止惡魔,愛麗斯,切斷那個夢境和現實的聯系,救救我們!”
“——啊啊啊啊啊啊!”
劇烈的頭疼,如同有什麽人将一萬根金針插入腦袋……羅修繃緊了背部,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繼續等待下去,此時此刻他如同服從自己的本能一般咬緊了牙關——那副呲牙從喉嚨裏發出低沉咆哮聲的模樣讓他看上去真的就像是一只被徹底激怒的小狗——一把長長的、鋒利的出現在了他的手上,而他死死地握住了刀柄的部分,那力道幾乎讓他的手背都冒出了幾根青筋!
“叫出我的名字!愛麗斯!”
那個惡魔騰空飛了起來,他的手中出現了一條長長的鎖鏈,當他變成惡魔的時候,聲音又低又沉,震耳欲聾仿佛是真正來自地獄的聲音!
“貝爾——芬格!!!”
在那鐵鎖鏈迎面就要擊中自己時,黑發年輕人一個利落的後跳躲掉了惡魔的攻擊,而後他沒有讓自己陷入被動之中,他幾乎是立刻就從原地跳躍了起來——他身體比任何人想象得更加輕盈,他跳得很高,高到足以讓他用沒有抓着武器的那邊手一把拽住那惡魔的尾巴——
任何有尾巴的生物,尾巴都是它們的罩門。
那惡魔低低地嘶吼了一聲,近乎于狼狽地被黑發年輕人用自己渾身的重量直接從半空中拽回了地面,惡魔與黑發年輕人抱成一團雙雙滾落在柔軟的走廊地毯上,“轟隆”的一聲巨響幾欲震耳——彼此錯亂的粗重呼吸聲中,羅修臉上的猙獰幾乎讓他的整張臉都因此而扭曲,他死死地用自己的手肘壓制住那惡魔的脖子,讓他難以從地面翻身——
那惡魔在他的身下拼命掙紮,卻在被黑發年輕人粗暴地用一只腳踩住了尾巴的時候忽然像是中了什麽石化咒語似的猛地僵硬起來——
“愛麗斯,拿開你的腳,真是沒禮貌!——”惡魔呲牙咧嘴地說,“惡魔的尾巴可是很敏感的地方!”
惡魔一邊說着,一邊恐慌地看見壓在自己身上的黑發年輕人露出了個猙獰的笑容——
“啊,那真是太好了,它不敏感我還真不敢下手!”
随即,惡魔似乎隐隐約約看見了黑發年輕人舉起了手中的肉球——
“不不不不不——”
在惡魔近乎于變調的聲音之中,壓在惡魔身上的黑發年輕人手起,刀落,伴随着“噗嗤”一聲什麽東西被鋒利的銳器切斷的聲音,那惡魔帶着倒鈎的尾巴被切斷了,它就像是一條被人拽斷的蚯蚓似的,鮮血飛濺之間,斷掉的那部分在地毯上無力地跳動——
羅修面無表情地騎在那個痛苦嘶吼的惡魔身上,将自己手中的鋒利尖刺插進了對方的心髒。
紅色的、溫熱的血液飛濺,有一些沾染到了黑發年輕人那顯得過于白皙的面容之上,順着他的臉一路向下。
有一滴血液甚至飛到了羅修眼底的那顆淚痣上,當那淚痣接觸到惡魔的血液,居然發出“嗤嗤”的仿佛什麽東西蒸發的聲音,灼熱、刺痛的感覺在羅修的眼底蔓延開來——當那惡魔漸漸消失化作一灘血水消失在自己的身下,黑發年輕人放開手中的肉球,痛苦地閉上眼,他的一只手死死地壓住眼底下方那擁有淚痣的地方——
【愛麗斯,陛下讓你不要多管閑事。】
……
【你才是在多管閑事,貝爾芬格,放開我,我要去找哪個王八蛋談判。】
……
【好了,愛麗斯,你就像是一只憤怒的小狗,為什麽非要到獅子面前張牙舞爪呢……】
……
【你才是狗,你全家都是狗,貝爾格芬,我早就想說了你這名字一聽就是狗的名字——】
“……什麽人……在說話。”
羅修茫然地從地上站起來,腦海之中各式各樣的聲音幾乎充滿了他的整個腦袋,它們揮之不去,哪怕捂住耳朵也如此立體地在四面八方響起……黑發年輕人看了看四周,卻驚訝地發現他和惡魔戰鬥時如此大的動靜居然沒有将任何的人吸引過來——
啊,對了,人。
羅修彎下腰,将被他扔在一旁的肉球從血水中撈出來,肉球發出了奇怪的叽叽聲,肉粉色的身體上也沾滿了惡魔的血液——而就在這個時候,它“叽叽”叫的聲音似乎變得更大了些,緊跟着,只聽見“噗嗤”的一聲輕響,一個小箭頭尾巴從肉球大概是屁股的位置長了出來……
羅修:“……”
肉球:“叽叽!”
羅修:“不要随便給我出現可怕的變化啊!”
一把将那蒼蠅似的飛來飛去的肉球抓回手裏,就這樣擦也不擦地順手塞進口袋裏。他麻木地轉動自己的腦袋,有些踉跄地回到了走廊的盡頭,舉起酸疼得幾乎就像是随時就要斷掉的手臂,他抱着艾麗嘉的腰,将這個可憐的、完全被血浸透的女人從盔甲鋒利的銳器上取了下來。
這個女人看上去奄奄一息,平日裏蠟黃的臉色這會兒完完全全失去的血色,當羅修抱着她吃力地将她輕輕放在地毯上,她睜開眼,氣息不穩地沖着黑發年輕人笑了笑。
“愛麗斯,你做到了——游戲的第一個關卡,已經結束。”
“……”
羅修沉默,心中對此沒有感到任何的欣喜——他的視線從艾麗嘉的身上挪開,轉頭卻一眼看見了那副挂在走廊盡頭、被厚重的帷帳蓋住、用很多的釘子死死頂起來的巨大油畫。
羅修從艾麗嘉的身邊站起來,慢吞吞地走到那副畫下——仰着臉看着這幅畫露在外面的邊框,黑發年輕人面無表情地抹了把臉上的惡魔的血液,下一秒,他擡起手——
撕拉!
伴随着布料被強行撕碎、釘子飛迸而出的聲響,巨大的帷帳緩緩落下,那副神秘的畫就這樣緩緩地出現在了黑發年輕人的眼前。
畫面裏描繪着的是一條河流,紅色的河流用極其刺目的顏料色彩繪畫而出,從觀畫者的這一端,仿佛是真的在汩汩流動着似的緩緩向着遠處蔓延……而這條河流的兩邊與盡頭,坐落着七座巨大的雕像,單獨被放置在河流正中間的那座雕像雕刻着一名年輕的男人,他栩栩如生,坐在如同王座一般精致的寶座上,姿勢随意,卻隐約透露出慵懶的王者之氣。
其他的六座雕像被放置在這座雕像的左右手邊——仿佛象征着一位帝王手下最受信任的臣下。
每座雕像形态各異,每一座雕像大概都代表着不同的人。
羅修一座座的雕像看過去,他發現自己看見了剛才被他斬殺的惡魔一模一樣的雕像……這時候,他目光一頓,停留在了那座最中央的雕像的左手邊,最靠近男人的那個位置的那座雕像卻是坍塌着的,相比起其他的雕像那栩栩如生、極具威嚴的模樣,那座本來應該放置着跟他們同樣精致雕像的位置,卻是一片廢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