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許是這幅身子的問題,狄旎就算吃了快半旬的辣,臉上還是白白淨淨的,一點痘痘都不長。
而那些秀女,也不知道聽了誰的消息。
三天兩頭的往銅雀殿鑽。
外邊說是池宴每日都來她這,若是從她這見着陛下,入了陛下的眼。入宮封妃這是妥妥的事。
就不用因着撂牌子回家被人恥笑了。
狄旎聽到這消息時,頭一疼。
這後邊的邏輯是沒錯的,入了池宴的眼定能封妃。
可是和她狄旎有什麽關系?至于一個個打扮的花枝招展來她這嗎?
同性相斥,她對這些每日熏香熏得刺鼻的小美人們,沒多大感想。
只希望她們高擡貴手,放過從來不熏香的銅雀殿。
畢竟有多少宮鬥劇中,都是香裏有些奇奇怪怪惹人讨厭的東西。
等到狄旎又帶着職業假笑再次送走了一個秀女之後,她感覺自己身子都要累垮了。
紫鳶上前來替她揉了揉肩膀:“娘娘,陛下說他一會兒就過來。”
狄旎一愣,偏頭看她:“來做什麽?”
紫鳶面上讪讪:“陛下說是他今日便給您做一道燒餅羊肉。”
狄旎一頓:“燒餅,羊肉?”
她眉頭皺的緊緊的,有些不解池宴的做法。
紫鳶含着頭支支吾吾的應道:“陛下許是覺得這些日子您都沒吃過北狄的菜肴,所以才想給給您做這個的吧。”
狄旎垂了眸子,突然就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不過池宴着實有心,叫她都有些感動了。
可她,确實不喜歡吃羊肉,也不喜歡吃燒餅啊!
羊肉味膻,燒餅又硬。
在她看來,這兩個加起來簡直就是人間災難。
等到夜晚,池宴偷偷摸摸進了銅雀殿時,狄旎正倚在軟塌上,無精打采的看着面前的書。
直到池宴故意咳嗽了一聲,她才回過神來。
長睫顫抖了幾下,緩緩擡起,露出了精致的桃花眼。
許是沒緩過神來,狄旎的目光還是有些呆滞的。
池宴面上梨渦微微陷了進去,走上前去,将手裏的東西獻寶似的遞給了她:“喏,這是朕做的,你嘗嘗味道怎麽樣。”
狄旎早就聞到了香味,只不過沒明說。
可見到了池宴手裏的東西,心裏還是軟的一塌糊塗。
她伸手接過,明知故問:“這是什麽啊?”
池宴湊上前去,一屁股坐在她身旁:“這是朕特意讓他們殺的北狄草原上養的羊,做的羊肉燒餅。”
“只不過...”池宴撓了撓頭,有些小心翼翼地:“只不過朕覺得北狄做的味道有點…獨特。于是朕就讓禦廚又調了一個味,澆在了上邊。”
他獻寶一般的,把東西往她那兒推了推:“你嘗嘗,味道怎麽樣。”
池宴絮絮叨叨的:“朕先前做了好久呢,今日可是做的最好的一次。”
狄旎抿了抿唇,上前去輕輕咬了一口。
羊肉帶着微微的膻味,可一下就被濃郁的湯汁給稀釋了,只餘下肉的緊致和細嫩。
外邊的燒餅有些硬,可被湯汁浸泡過的那處,卻軟的入嘴即化。
醬香味,又帶了些辣的汁水,充斥着狄旎的味蕾。
她輕輕一嚼,吞下腹中。
擡頭看向臉上帶了些緊張的池宴,狄旎微微點了頭:“很好吃。”
池宴瞬間就跟松了口氣一般,臉上的笑意也更顯了:“那你多吃一些,若是喜歡,朕日後再給你做。”
他袖口擦了擦下巴,狄旎眼尖,一下子就看見了他手上燙出來的三兩個泡。
她皺起眉,聲音有些冷了下來:“這怎麽回事?”
池宴一下就把手往衣裳裏縮:“沒事,不過小傷。”
狄旎一下就垮起臉來:“伸手。”
池宴還沒來得及動作,她又說道:“聽話。”
這一聲讓池宴身子頓時都軟了半截,他低着頭,像個受氣的小媳婦一樣,将手伸出來給她看。
白白軟軟的小手牽起他的手,狄旎湊上去瞧這些傷口。
池宴移過眼神來:“這已經塗過藥了,沒什麽大礙。”
狄旎薄唇緊緊抿着,一聲不吭。
她起身,走到外邊,讓紫鳶拿來藥膏。
薄荷味從小瓷罐往外鑽。
狄旎輕輕拿起他的手,吹了一下。
池宴頓時渾身一顫,像是有一股電流從指尖,一直到了心坎裏似的。
狄旎狐疑的擡起頭來看他。
池宴又輕聲咳嗽了一下,目光往一旁移了下。
狄旎用指甲挖了一點膏體出來,又用另一只手的指腹蘸了一點,塗抹在池宴手上的傷口處。
冰冰涼涼的,有些舒服,也有些麻。
池宴擡頭,看着狄旎露出的雪白的脖頸。
“咕嚕”一聲,咽了口唾沫。
狄旎聽見奇怪的聲響,擡頭看了他一眼,疑惑地問道:“怎麽了?”
池宴耳尖緋紅,臉上也帶了些紅暈。
他故作鎮定的搖了搖頭:“沒事。”
狄旎又看了他一眼,輕輕的“哦”了一聲。
尾音有些拖長,像根羽毛似的,一刷而過,卻又掃得人心裏不得安寧。
狄旎低下頭來,仔仔細細的給他塗了一圈藥。
末了又在他傷口處吹了吹。
她揚起頭來,笑容滿面,眼睛裏更是像萃滿了星星一樣:“大功告成啦!”
池宴用另一只手扶她起來:“辛苦你了。”
狄旎搖了搖頭:“沒事,我還要謝謝你的羊肉燒餅呢。”
她認真地看着池宴:“你做得真的很棒。”
池宴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可他擡起手來時發現了上邊留着狄旎給他塗的藥。
他動作一頓,又換了另一只手去撓頭。
狄旎看着他這副模樣,一下就笑出了聲。
而池宴看着她的笑顏,心裏也軟的一塌糊塗,面上更是帶了幾分笑意。
屋子裏,兩個人就像二愣子一樣,看着對方笑着。
等到選秀最後一天,秀女們還在睡夢裏時,便被儲秀宮的嬷嬷們喚着起來了。
本來都一個一個不情願的。
那為首的嬷嬷,淡淡的瞥了她們一眼,輕飄飄落了句:“今日陛下說,要見你們,若是不想起來的那便繼續睡着吧。”
這話一出,那些個秀女們頓時不吱聲了,安安分分的開始穿衣洗漱。
儲秀宮正堂上,池宴把玩着手裏的玉扳指,聽着外邊越來越大的聲音,卻連頭都不擡起來。
等到嬷嬷帶着秀女們上前請安,他才吝啬地給了她們一個眼神:“都起吧。”
他說完這一句話又把頭低了下去,卻又抛出了一個直接讓底下秀女們炸鍋的消息。
“這次選秀,朕不選妃。”
秀女們齊齊傻眼了,有些甚至連規矩都顧不上,直接擡頭看向池宴。
池宴說到這,便不再說話了,他揮了揮手,讓總管太監走上前來。
“陛下宅心仁厚,念朝堂多位大臣尚未娶妻,若有适齡女子,則親自賜婚給予婚配。”
“當然,若是有不願者,便回家自行婚嫁。”
“衆位可有異議?”
底下的秀女們聽到這一連串的消息直接驚地說不出話來了,她們互相看了看對方。
有的本就因為自己入不了宮躍躍欲試,畢竟能得到陛下親自賜婚,可是諾大的恩賜。
有的愁眉苦臉,擔心自己的前程;而有的卻是滿臉算計。
方璧狠狠的掐了一把自己,跪着挪上前去,淚眼婆娑:“陛下,臣女心悅于您,願能為婢為妾,只願能侍奉您左右。”
她這話一出,別說是滿屋子的秀女,就連池宴也吓一大跳。
他直起身子來,看向方璧:“心悅朕?你是何人?”
方璧一臉含羞帶怯的思春少女模樣:“臣女乃大将軍之女。”
池宴皺了皺眉頭,開口問她:“敏嫔的族妹?”
方璧面上神色一僵,朝着他點頭:“是,不過臣女乃是嫡出,而...”
池宴一下就打斷了她的話:“嗯,好,朕知道了。”
“所以你這是要選擇出宮嗎?”
“噗呲”
周圍有幾個秀女沒忍住笑出了聲。
方璧臉上忽青忽白的,好不精彩。
她面上神色變換了好幾下,才平緩了心虛:“陛下,臣女非您不嫁。”
方璧額頭一下磕在地上:“願您能允了臣女這一願望。”
池宴“哦”了一聲,“不能。”
這一下,別說秀女們了,就是連一旁的太監總管也止不住臉上的笑意。
方璧額頭緊緊貼着地,一口牙都差點被自己給咬碎了。
這些方法在池宴面前這般行不通,方璧有曾想到過。
可池宴這般不給她面子,這着實是她沒想到的。
池宴沒再看她,也不管方璧這回的心理陰影。
他擡頭看着下邊的秀女們,開口問道:“可有人還有異議?”
經過方才方璧的教訓,底下的秀女們都垂着頭一時間安靜得很。
池宴心滿意足的一錘定音:“既然無人再有異議,那就這樣吧。”
他轉過頭:“這就交給你了。”
總管太監躬身:“是,陛下。”
池宴得到應允之後,便闊步流星的走了。
沒瞧見身後,方璧臉色煞白,眼裏閃過一絲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