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等到塔娜帶着人去宮人房裏搜的時,狄旎都有些沒緩過神來。
這件事會牽扯到蔣妃,這是她從來沒有想到過的。
畢竟先前蔣妃對她的友善,狄旎感受得一清二楚。
可那藥配藥金貴,不是常人能拿到的。
人證物證都在這擺着,狄旎不覺得蔣妃能完完全全摘除出去,即使狄旎自己也覺得不是她做的。
紫鳶走上前來,給她遞了碗熱茶。
狄旎垂着眸子半晌沒開口,神情郁悶。
“娘娘。”紫鳶開了口:“您若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不如同陛下說,叫陛下出面解決。”
狄旎搖頭:“不必了。”
她看得出,池宴對蔣妃十分信任,不過這信任更像是朋友,而非男女之情。
可雖然如此。
叫他夾在她們倆中間,狄旎不能保證,他能替她做主。
紫鳶也知曉狄旎說的話和心中想的一樣,便也不勉強她了。
畢竟若是再說,恐怕會适得其反。
她再出謀劃策:“那娘娘不若召來蔣妃身邊的千瀾來問問?”
狄旎手上動作微微一頓,若是真大張旗鼓的向蔣妃那要人,定是會将她們二人關系鬧僵。
可這事若真和蔣妃有關,那千瀾怕是不久後便會被處理幹淨。
狄旎眼皮子一跳,同意了紫鳶的主意。
可還未等狄旎派出人去,就見蔣妃捆着一個婢女來了。
她面帶愧疚,還有一絲狄旎看不懂的厭煩。
“臣妾禦下不嚴,還請您責罰。”
狄旎看向她,眼神有些複雜。
如果是因為聽了銅雀殿的動靜才将人送過來,那只能說明,她确實高看她了。
可若不是…那她又在想些什麽呢。
狄旎嘆了口氣:“起來吧,這是做什麽。”
蔣妃低垂着頭,一言不發。
銅雀殿氣氛頓時僵住了。
狄旎撫了額,感覺有些煩躁。她走上前去,想要扶起蔣妃的胳膊,将她帶起來。
可蔣妃意識到她的動作時,便往後退了一些,讓狄旎的手落了空。
狄旎虛握了拳頭,一時間沒了好脾氣。
“好,本宮不強求讓你起來了。”她頓了頓繼續說道:“但是你總得給本宮一個交代吧。”
蔣妃張了張嘴欲言又止,出口時又回到了那一句。
“還請娘娘責罰。”
狄旎頭疼的很,她不知道蔣妃到底是茶還是蠢,抑或是有什麽難言之隐。
不過這都與她毫無幹系。
這次是她自己走運,才讓自己逃過一劫。
可是下次呢?她可不一定有這個運氣了。
難不成,她想要一個合理的解釋,就這麽難嗎?
這不是理所應當的嗎?
狄旎面上神色一凝,慢慢的失去了耐心。
她不是聖母,不會因為蔣妃在這一跪,說上一句請她責罰,就将這事一筆帶過的。
她在心裏嘆了一口氣,面上也冷了下來:“等到你什麽時候想說了,再來同本宮說吧。”
狄旎往內殿走,也沒再看她:“紫鳶,送送蔣妃娘娘。”
紫鳶應下,毫不含糊:“娘娘,您請。”
蔣妃擡頭看向紫鳶,她是認得紫鳶的,乾清宮原本的大宮女,雖然外邊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可是極為有主意,還擅武。
怕是池宴擔心狄旎,才放她下銅雀殿來的。
這樣一想,蔣妃更加頭疼了。
看來不僅狄旎這邊需要有一個合理的交代,池宴那邊也是逃不過的。
她又想到什麽,眼神裏也帶了些煩躁。
這些後宮中的彎彎繞繞她從來不想管,可為什麽總要逼着她呢。
蔣妃捶了捶自己腿,踉跄的站了起來。
她已經許久沒有跪這麽久了。
可是等到出了銅雀殿後,蔣妃身子挺得筆直,面上神色淡淡的,叫來往的宮人都看不出什麽來。
而內殿裏,紫鳶送完蔣妃出去,便又回到了狄旎身旁。
狄旎摩擦着手裏的玉佩,也不擡頭看她:“你覺得是她做的嗎?”
紫鳶沉默了一會,搖了搖頭:“奴婢覺得不是。”
“為何?”
“因為蔣妃娘娘,對陛下确實沒有男女之情。”
她是池宴即位之初就被派到乾清宮侍奉的,這三年來,見到蔣妃的次數少之又少,每次來不是後宮的事,便是太傅的事。
況且,她還知曉,蔣妃娘娘在宮外,好像有一個青梅竹馬兩情相悅的表哥。
這事池宴也是曉得的。
狄旎微微一頓,嘆口氣:“可她為何不解釋呢?”
紫鳶這下不知道該說什麽了,說蔣妃沒準是有苦衷嗎?
可是她說不出口。
狄旎越想越頭疼:“塔娜。”
塔娜已經帶人搜完了大半個銅雀殿,找出好些藏着掖着,見不得光的東西。
她咂了舌:“娘娘,您想如何處理?”
狄旎眼睛也不擡:“紫鳶告訴陛下吧。”
塔娜有些詫異的瞪圓了眼睛,而一旁的紫鳶卻興高采烈的點了頭:“是,娘娘。”
池宴雷厲風行,不到一個時辰,就将銅雀殿裏的宮人來了一個大換血。
新來的宮人都是被帶到乾清宮先面聖,再送來銅雀殿的。
于是一個個的低着頭,拘謹得很。
狄旎沒興致将時間花在調,教宮人的身上,便将這事交給了紫鳶,自己則進了殿裏。
塔娜跟在身後,還頗為贊嘆:“娘娘,陛下可真在乎您呢。”
狄旎心中還記挂着蔣妃的事,有些無精打采的,連回她的聲音都淡淡的:“嗯。”
塔娜見她心情不好,眨了眨眼睛便也沒說話。
之前每次狄旎心情不好的時候,她都在旁邊陪着她的,這次也會是一樣。
太陽落幕,晚膳上桌時,池宴又來了銅雀殿。
他已經知道了今天白日裏銅雀殿發生的事,所以來銅雀殿之前,他已經去了鐘粹宮一趟了。
他今日過來,也不是像往常一樣蹭飯的。
就連碗筷也沒讓侍女加一副。
狄旎有些奇怪的擡了頭,看向他。
池宴薄唇輕抿:“放心,朕會給你一個解釋的。”
縱使這話沒頭沒尾的,狄旎卻也一下子便聽懂了。
她垂了頭,聲音輕輕的,若不是殿內靜悄悄的,怕是連站在一旁的池宴都聽不見。
“那蔣妃呢。”
池宴拳頭一握,又虛虛的松了。
他喉嚨有些發澀:“我,會秉公處理的。”
狄旎似是松了口氣一般,又似沒有。
她點了點頭,卻一聲不吭。
池宴看着面前的狄旎,不知為何心裏生出了一絲慌亂來。
就像,他從來沒握緊過她一般。
想到這,池宴背上不由出了一層薄汗,他伸出手來想要拉她,卻又生了怯。
“那你好好吃,朕就先走了。”
他扔下這一句話,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