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放下
賀征宇的表情沒有任何松動,因為對高白蓮沒有任何感情,所以也不覺得高白蓮身邊躺着自己以外的男人有什麽不對。而他看着高白蓮的眼神卻讓高白蓮的心直接沉到了谷底,原本想要出口的辯解都覺得沒有了上場的意義,就連緊張的感覺也很快散得無影無蹤了,只餘下滿室嘲諷。
這個男人愛過他麽?一瞬間,高白蓮腦子裏竄過這樣的問題。
結果她發現自己愈發可笑。
張照心裏撲通撲通直跳,但是在離開和留下之間糾結了半晌,他還是快速穿上衣服火速離開。因為賀征宇進來之後只掃了他一眼就再也沒把目光放在他身上,他覺得現在走起碼安全應該不是問題。
高白蓮也沒去管他,只管坐直了身體問賀征宇,“你想怎麽樣?”
賀征宇問:“放樂魚出來的想法,是誰提出來的?”
高白蓮乍然聽到這名怔了一下,許久才反應過來,“是我和我爸。怎麽?時間都過去這麽久了,突然想起來要追究?”
賀征宇若有所思,平穩的聲線裏不摻雜任何感情地說:“我只是沒拿好主意要怎麽折磨你和你爸而已。當年你們想毀了小東,如今我就毀了建華那個野種,這樣不是剛剛好麽?”
高白蓮愕然地瞪大眼睛,幾乎是在尖叫:“賀征宇你瘋了嗎?建華可也是你的親兒子!”
賀征宇聞言笑了,笑得高白蓮心裏跟覆上一層寒霜似的,打內往外透着涼。他說:“你忘了?結婚那天你喝多了,屋裏又沒開燈。我記得我回屋的時候你已經睡過去了,所以那晚的人根本不是我。當然你如果想知道是誰我也可以告訴你,免得你一直想不通為什麽建華那麽蠢。”
高白蓮臉色煞白地看着賀征宇,仿佛見了鬼一樣,根本無法相信他嘴裏說的是真的。她兩手緊緊攥着被子,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讓他不要太過慌亂。
賀建華不是賀家的孩子,這怎麽可能!那可是她唯一的希望!
高白蓮眼裏溢出一絲瘋狂來,顫抖地說:“征宇,你故意的對不對?因為你恨高家害了孫樂魚,所以你恨我。”
“你終于承認了?”
“你那麽多年都不提她,今天突然提起來不就是因為知道了什麽麽?”高白蓮冷冷地笑了笑,卻又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大喊:“可是建華他怎麽可能不是你的兒子!他明明……他明明是我給你生的……”
賀征宇厭惡地看了眼高白蓮所坐的床,“你也不想想,他如果真的是我兒子,我會看着他這麽窩囊?你看看小東,再看看建華,你的孩子怎麽能跟我和樂魚的比?你們根本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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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白蓮突然掀開被子跳下床,“賀征宇你給我想清楚!孫樂魚死了,她已經死了很多年了,我才是你的妻子!你能有今天都是因為有我爸!可你是怎麽對我的!”
賀征宇懶得跟高白蓮再多說,直接叫來管家,“寧伯,把太太關起來,就關在這間屋子裏,以後沒有我的吩咐誰也不許放她出來。”
高白蓮吓了一跳,用看瘋子一般的眼神看着賀征宇,“賀征宇你敢!我爸不會讓你這麽做的!”
賀征宇這才想起什麽似的轉身,告訴高白蓮,“忘了跟你說,你爸走私的事情被查,估計也沒多少日子可活。至于你二哥……我會送他去見你大哥的。你們每一個傷害過樂魚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高白蓮不敢置信地撲到電話旁邊,費了好大勁才撥出那串熟悉的電話號碼。可是電話裏根本就沒有聲音,明顯是被人掐斷了。她愣愣地拿着話筒,好半晌沒回過神來。這才短短一天的時間,怎麽世界一下就跟換了個模樣似的?
賀征宇走了,高白蓮坐在床上,腦子裏不停地回憶十多年前的景像。可是如今過去了這麽久,她怎麽想得起來?賀建華不姓賀?那他該姓什麽?
對了她還有賀建華!
高白蓮跑到門口想要出去叫自己的孩子,可是門卻被從外面鎖住,她費了半天勁卻根本打不開。
寧伯在外面說:“太太,別費力氣了。”
高白蓮握着門把,“寧伯,你幫我把建華叫來我有話要跟他說!”
寧伯問:“十九年前你們抓走樂魚少奶奶時想過,她有一天也會跟小東少爺有話說麽?”
高白蓮這才想起來,這個管家似乎是多年前孫樂魚救過的人,必然是站在孫樂魚那邊的,她諷笑一聲,似乎腦子一瞬間變得特別清醒,“這麽說來,張照進來的事管家你是知道的吧?”
寧伯皺眉,“多行不義必自斃,如果不是你當年故意把小東少爺叫出屋,他又怎麽會親眼看着自己的母親死亡?害得他差點失語不說,性子也……”
高白蓮至此總算是明白了,這一家子人或許就沒有哪一個打心裏真正接受過她。可是她有什麽錯?賀征宇明明是她先認識的,她先愛上的,誰讓孫樂魚奪走了他那麽多視線!她死了也活該!
寧伯口中溢出一聲嘆息,轉身便去找賀征宇。
賀宅有一間屋子裏專門放着孫樂魚生前用過的東西,那裏平時很少有人去,也禁止有人去。只有賀征宇跟賀馭東,會在懷念孫樂魚時去坐一會兒。
賀征宇正拿着一張照片,聽到腳步聲,頭都不回地說:“寧伯,您說小東長得像誰?”
寧伯看着賀馭東手裏那張孫樂魚的獨照,心裏有些悲涼,卻還是認地回答了他這個問題,“少爺長得大部分像您,但是他的耳朵長得像樂魚少奶奶。”
賀征宇笑了笑,用拇指輕輕撫摸着照片上的人,就像撫摸着一件上好的珍寶。過了好半晌,他才将這張照片放到懷裏貼身收着,問寧伯,“建華和吳遇春呢?”
寧伯說:“吳遇春帶着人走了,不過我估摸着建華還得回來,他哪裏吃過什麽苦。吳遇春帶他出去也不可能真的養得活他。”
賀征宇笑笑,“這樣也好,不過既然走了,就不用再回來了,老太太那邊我會說的。”
寧伯說:“您放心,這事我會辦妥當。”
賀征宇擺擺手,寧伯便出去了。只是這樣一來屋子裏就變得更靜,靜得好像能聽見那些人類本無法聽到的聲音。賀征宇出了會兒神,也跟着離開。他決定去B大附近的那套宅子裏看看。如今那裏一定很熱鬧,他想知道那個叫淩琤的孩子,為什麽會知道得那麽多。
淩琤本來在吃粘豆包,誰知吃得好好的,卻猛然有種發寒的感覺,弄得整個人都恍惚了一下。這豆包明明熱得很,他怎麽會覺得冷?
賀馭東在這時告訴他:“外面下雪了,下得還挺大。”
淩琤趕緊三兩下把手裏的東西吞進嘴裏,“這天氣還真是說變就變。希望別下太多,要不出門都不方便了。”
賀馭東正想說多下點可以打雪杖,就見窗外,一抹高大的身影正朝着宅子走近。那是他父親,他從來都不會認錯。
賀征宇推門進來,就見賀馭東跟淩琤兩個小夥子在那兒愣模愣樣瞅着他。他于是難得地彎了彎嘴角,問他們:“這麽晚還沒睡?”
賀馭東說:“爸,您怎麽回來了?”
賀征宇看了淩琤一眼才回答這個問題,“忙完了,就回來了。”
淩琤眼珠一轉,心說這話聽着怎麽跟以後再也不走了似的呢。這麽看來高家的問題差不多都解決了?
賀征宇見淩琤不語,便朝賀馭東說:“小東,去幫爸爸弄杯熱茶。”
賀馭東當下就知道他爹這是要支開他跟淩琤說什麽,卻還是點點頭進了廚房。
淩琤看着眼前的老丈人,然後他發現他老丈人也在看他。于是他輕咳了聲說:“賀叔叔好。”
賀征宇仔細地打量了淩琤一番,開門見山地問:“你是怎麽知道汪雷這個人的?”那是汪白成的叔叔,真正跟高世昌有聯系的人,因為從沒有跟高世昌見過面,所以連他都無法得知,結果淩琤居然知道。
淩琤說:“對不起賀叔叔,我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賀征宇問:“那我要是偏要你回答呢?”
淩琤攤手,“那您就抱着這個想法糾結着呗,反正我不會回答。”
說了實話太離奇,說了謊話賀征宇早晚也會識破,對他印象反倒不會好了,如此一來倒不如什麽都不說,反正以賀征宇的為人又不可能真的動手揍他。
賀征宇果然不再堅持,換了個話題問淩琤,“你接近小東有什麽目的?”
淩琤大大方方地說:“這個有,我就是想對他好,這就是目的。”
剛走到近前的賀馭東:“……”
賀征宇拿過茶杯,見兒子壓抑不完全的感動,什麽都沒說。不過晚上睡覺的時候他卻把淩琤給弄到客房去了。父子倆一起睡,像是要聊聊過往。
淩琤一個人抱着枕頭想,他老丈人一定知道什麽,只是不知道會不會跟賀馭東說。不過好在他也快去外地了,這樣一來大家都能給彼此留一些空間。
說起來最近賀馭東對他的好已經超出了兄弟界線,他這一走真不知道是不是該再回來。
有時候他會忍不住跳出這個世界,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去看待這個社會,然後感受自己跟現實是多麽格格不入。這種時候,好像只有賀馭東是連系他跟這個時代的媒介。
他知道誰離了誰都能活,可是以後自己一個人,能不能活得精彩,他真的不太确定。
這一宿淩琤睡得不是太好,但第二天他起得仍然很早,還像以往一樣跟賀馭東去跑步。這時候他才知道,原來賀征宇已經走了。
賀馭東說:“我爸工作的地方是他跟我媽相識的地方,他對那兒有份不一樣的感情。而且有些事情也還需要處理。不過你記得白天見到奶奶時先別提他回來過的事情。”
淩琤不知道這爺倆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只能說好。
白天賀馭東沒出去,淩琤到公司裏報了道之後開了會,把具體要出發的日子訂了下來,随後便去了魚塘二街找趙凱。
這幾天忙活一堆雜七雜八的事情,這店裏營業的進度反倒被耽誤了。如今大事成定局,淩琤便跟趙凱商量着試營業一下,趁他還沒走,看看到底能不能行。
趙凱也覺得是時候了,于是找了個天晴的日子,開始試營業!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
淩琤:哥,你說萬一生意不好怎麽辦?
賀馭東:沒事,不會不好。
淩琤:你怎麽能肯定?
賀馭東:生意不好的話我讓寶樂園所有員工天天去你那兒買點心,我給他們補助,讓隊排到魚塘三街。
淩琤:那可是你的錢!你的錢啊!!!
賀馭東:一轉手不就成你的了麽?
淩琤:可是我們要把別人的錢變成我們的錢!
賀馭東:這件事我來做就行了。你的任務是把我的錢變成你的,然後高高興興花出去。
淩琤:感覺我像小白臉……
賀馭東:所以我是大老板。
淩琤:那我要是狐貍精……
賀馭東:那我就是牛魔王。
淩琤:那如果我是潘金蓮?
賀馭東:……屁股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