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決裂)
明滅的光影離七水更近了,透過照進窗戶的月色,在七水眼前清晰勾勒出這張令他神魂颠倒的臉——慵懶的姿勢,冷傲的氣場,英俊如雕刻的五官,無一不和他愛了那麽久的人,完美重合。
他真的沒認錯,是封宸。
遙不可及的男神此刻站在自己身前,七水腦海是根本無暇思索其他的一團亂麻,他下意識擡起手,想要觸碰封宸,眼底是炙.熱且低到塵埃的愛意。
封宸收起手機走近,見小結巴恍若夢游似的傻呆呆看着自己,低聲笑了起來,摸摸他:“睡傻了?”
說完,他直接抱起七水,将他放在餐桌,微微上揚的嘴角帶着意味深長的笑,慢悠悠地開口:“小結巴,難怪你不喊我師兄,原來,你喜歡喊我D神。”
一聲“小結巴”徹底驚醒了恍若做夢的七水——那些剛才完全沒被他考慮的疑惑,那些沖昏他頭腦的喜悅,在這個瞬間,支離破碎。
封宸是來找沈熹的。
封宸,他一直默默喜歡着的封宸,從頭到尾都不知道他的模樣,怎麽可能會來找他。
七水指尖緊緊掐着自己的手,強迫自己避開封宸的視線,害怕被封宸認出自己并不是沈熹。
封宸捏起七水的下巴,呼吸逼近,沿着他閃躲的視線一點點下移,最後,停在七水嘴角:“小朋友,我怎麽告訴你的,晚上不要出來,否則——”
“我會吃了你。”
他一直沒能得到纾解的浴.火在此刻卷土重來,因着黑夜的掩飾比之前還要變本加厲,話落,封宸輕咬上七水的喉結,短暫的厮.磨過後,重新移開,逐步逼近的呼.吸再次輕輕撩過七水的薄唇,距離吻上去只有咫尺距離。
七水心髒在劇烈跳動,早在封宸性.感至極的嗓音蹭過他鼻尖時,他的心魂都已經被勾了個不知歸處,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環抱住封宸的的腰,像是一種無聲的默許。
他心裏可恥地想,就讓他頂着沈熹的名義,和封宸,要這一夜貪歡。
纖長的指尖隔着薄薄一層衣服觸上封宸時,封宸卻倏地停下了動作,眉頭輕蹙。
“你怎麽了?”封宸一手扣住七水下巴,另只手摸上七水的額頭,借着窗外照進屋內的微光,打量七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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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結巴不可能這麽主動,除非,他燒傻了。
突如其來的疑問瞬間驚醒了七水,他猛然清醒過來,在晦暗的夜色下看到封宸一雙眼微微眯起,眼底有一閃而過的詫異。
封宸起疑心了!
七水立刻松開手,指尖緊攥着桌沿往後倒去,避開封宸幾乎銳利到他無法直視的目光,脫口而出:“我,我餓了。”
得益于他和沈熹經年累月的相處,模仿沈熹的性格也許很難,但模仿沈熹說話的語氣和聲音,并不難做到。
封宸一揚眉,揉揉又重新變得害羞的小朋友,眼底是和往常一樣溫柔的笑:“想吃什麽?”
七水很輕地吐出幾個字:“火,火鍋。”
“行,明天吃火鍋。”封宸直起身,将七水從餐桌上抱下,懶洋洋地勾着他肩膀往卧室走,“乖乖睡一覺,等你睡醒,就有火鍋吃。”
七水魂不守舍地“嗯”了一聲,在封宸把他抱到床上以後,忍不住攥着封宸的衣服,輕聲問他:“你,你什麽時候,走?”
封宸“啧”了一聲,彎下腰,頑劣地咬了下七水的下巴:“小朋友,我剛來,你就趕我離開?太不厚道了吧。”
七水心裏即刻湧出一陣歡喜——這是不是說,只要封宸還在,他就有可能多見到他幾次?!
他從沒有像現在這樣迫切地想要多占據一會兒這副軀體,哪怕,哪怕他只是沈熹的替代品。
“聽話,乖乖睡覺,別再出來考驗我的自制力。”封宸克制地在七水額頭落下一個輕柔的吻,直起身,給七水蓋好被角,輕帶上門。
七水指尖在發顫,全身的每一處血液都在瘋狂叫.嚣,為這個突如其來的,溫柔的吻。
這是封宸第一次吻他,第一次。
即使他們曾經做過這個世界上最親.密無間的事情,封宸對他的觸碰也只限于xia.面,沒有前.戲沒有交流,只有被藥效逼得不得已而為之的生.理上的發.洩。
七水努力壓下自己急促的呼吸,在聽到封宸帶上門離開的聲音以後,立刻跳下床,輕手輕腳走到門邊,按下把手,透過一條狹窄的縫隙,癡癡地看着封宸離開的背影。
夜色模糊了他看向封宸時炙熱的目光,卻無法隔開他心底炙熱的愛。
這是他喜歡了這麽久的男神,此刻就只與他有一牆之隔。他癡戀地把耳朵貼近牆上,聽封宸拿起手機玩游戲的響動,聽他在沙發上輾轉時發出的窸窸窣窣的聲響,聽他在夜色裏靜到聽不見的呼吸,然後,在腦海裏,逐漸拼湊封宸此刻的樣子。
無人知道七水在模仿沈熹時聲音裏的顫意都是真的,面對自己喜歡的人,那種從骨子裏不自覺放低姿态的卑微,和捂住嘴巴也會從眼睛裏跑出來的愛,都是真的。(注)
封宸,沈熹。
過了不知多長時間,七水才頹然地收回手,閉上眼靠在牆上,整個人是拼湊出真相後的幾近崩潰。
為什麽會是沈熹......
當這個想法第一時間湧上七水腦海,七水自己就先下意識給出了否定——為什麽不可能是沈熹?!
沒有人會不喜歡沈熹,包括七水。
只要和沈熹相處,他身上每一處細微的閃光,都會致命般地吸引着每一個人。
七水崩潰地捶着頭,無法想象自己要如何和沈熹競争,他游魂般地在房間裏飄蕩,直到感覺似乎變得清醒的沈熹正在搶回身體的主動權,強大的意志力教他幾乎抵擋不住,等七水用最後一絲理智關上門後,下一秒,就昏沉入睡。
沈熹醒來時,天光大亮。
他感覺自己好像做了一個夢,夢裏封宸來找他,可又不見了,沈熹惶恐不安地從床上下來,直奔客廳,當看到封宸真的不在沙發上時,整個人呆愣了一瞬。
是走了嗎?還是從來沒有來過?
嘗過溫暖後才知道一個人的新年有多寂寥,千裏迢迢來找沈熹的封宸,在沈熹從未有過波瀾的心底種下了再也割舍不掉的羁絆,他顫着手指,小心翼翼地摸上封宸蓋過的被褥,在發現裏面溫熱,而沙發底下還放着封宸來時的行李箱時,頓時舒了口氣。
他還在,他沒有抛下他。
沈熹重新返回卧室,找出手機,給封宸打電話。
封宸接得很快。
“怎麽了?想我了?”慵懶而低啞的嗓音透過聽筒傳入沈熹耳中,是和往常一樣漫不經心的語調,還帶着挑.逗。
若是以往,沈熹會在聽到封宸的流.氓話時瞬間紅了臉,然而,當此刻封宸挑逗的話撩撥過他的心,沈熹一直茫然而居無定所的心突然就安定了下來,他很輕很輕地點點頭,突然意識到封宸也看不見,又很用力很用力地點了下頭。
他很想他,在不能見到他的時候,就已經很想很想封宸了。
封宸正在去往市區的路上,沈熹家所在的小鎮就一個超市,食材不全,很多小朋友喜歡吃的東西都沒有,而且肉質什麽的看上去也不新鮮,封宸查了下離小鎮最近的超市,就驅車離開,沒敢驚醒還在沉睡的沈熹。
此刻見沈熹打來電話,想必是睡醒後沒看到他着急了,封宸心裏一軟,跟喝了一大碗冰糖水似的齁甜,連帶着嘴角和尾巴都一同翹上了天,忍不住多耍了幾句流.氓:“你知不知道你昨晚有多鬧人?”
沈熹茫然不解:“嗯?”
“你昨晚上抱着我不撒手,還非讓我大半夜給你做火鍋,啧,小朋友,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還會撒嬌。”封宸半真半假地逗着沈熹,話音一轉,又低笑着說了句真心話,語氣甘之如饴,“你撒起嬌來,能要我命。”
當封宸懶洋洋地說出“火鍋”倆字,沈熹一張懵懂的臉即刻血色全無,整個人如墜冰窟,渾身血液驟然冰冷。
七水!是七水!
他真的出現了!
沈熹腳尖猶如被釘在原地,動彈不得,深冬凜冽的空氣從四面八方席卷而至,避開清晨微弱的晨曦,輕掃過男生煞白的臉龐和同樣被攥得泛白的指尖。
許久,當封宸因為長時間沒有聽到沈熹說話,以為他信號斷了準備重新打過來時,沈熹才倏然清醒回神。
他用力閉了閉眼,強迫自己恢複冷靜:“我,我可能是夢游了。”
封宸低低地笑了起來:“那麻煩熹神下次夢游時直接去我床上,我會非常歡迎。”
一如既往的流.氓話清晰傳入沈熹耳中,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教沈熹感到心安——封宸還沒發現——也就是說,昨晚上突然出現的七水,并未暴露秘密。
沈熹不知道自己最後是怎麽挂斷的電話,他失魂落魄地跌坐在沙發上,拼命想要找出一個能隐藏秘密的方法,卻發現,無解。
除了盡快讓封宸走,或者他一直死死守着這副身體的控制權,否則,沒有其他辦法。
沈熹茫然地坐在沙發上,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外面響起跑車的轟鳴聲,才驟然回神。
他下意識站起來,連外套都沒拿,急匆匆奔向門口。
封宸停好車,兩手拎着幾兜沉甸甸的購物袋,剛擡頭,就看到沈熹光着腳穿着拖鞋和單薄的睡衣,茫然失措地站在那。
看得封宸心裏一緊。
他直接将東西丢到地上,疾步上前,打橫抱着沈熹進屋,語氣是難得的正經:“怎麽不穿衣服就跑出來了?這麽冷的天,凍傷了怎麽辦?!”
封宸把沈熹放到沙發,給他裹好被子,随即利落地脫下羽絨服,坐到沈熹對面,把他凍得冰涼的腳捂到自己懷裏。
溫熱的掌心觸上沈熹時,他倏地一顫,本能地往後縮,卻被封宸裹得更緊。
“又害羞了?”封宸笑着捏捏沈熹的腳,見他瞬間羞得耳朵通紅,一揚唇,故意拿昨晚上的事兒逗他,“昨晚上你可是抱着我讓我陪你睡,啧,睡一覺起來就翻臉不認人了。”
沈熹心跳驟然加速,顫着聲音問封宸:“真,真的嗎?”
封宸一挑眉:“熹神要是不信,今晚上讓我抱着你睡一覺,不就什麽都知道了。”
沈熹被他模棱兩可的流.氓話弄得既無措又心神不寧,怕繼續問下去說漏嘴,只好別過頭,假裝自己昨晚上是真的犯了夢游症。
封宸借着給沈熹暖身子的功夫又耍了會兒流.氓,這才放過沈熹,外面日光暖照,袅袅升起的炊煙從各家各戶缭繞傳出,将混着飯香的煙火氣息染滿了整條街。
沈熹把封宸買的一大堆食材分類碼好,開始做午飯。
封少爺什麽都不會做,還賴在廚房不肯走,一會兒用嘴喂沈熹一口吃的,一會兒讓沈熹喂他,總之特別膩人。
一直到吃上飯,沈熹的臉都還蒙着一層揮之不去的燙意。
封少爺嘴上手上都占盡便宜,一頓午飯吃得他滿地鮮血複活,此刻想起給小朋友帶的新年禮物還沒送出,愈發找到了耍流.氓的理由。
“坐這等我。”封宸把收拾完廚房出來的沈熹按到沙發,拖出箱子,開始找禮物。
沈熹不明所以,聽話地等着封宸。
數秒鐘後,封宸從一片狼藉的行李箱中找到禮物,沒起身,直接單腿屈膝半蹲在沈熹腳邊,将精致的小盒遞到沈熹面前。
他一只手拿着盒子,另只手自然垂在腿側,正要打開,突然意識到自己這個姿勢好像哪裏有點兒不太對勁兒。
啧,封少爺腦子短路了,這個架勢,不正像求婚麽?
想到這兒,封宸頑劣心起,直接牽起沈熹的手,和他十指交叉放在自己胸口,一本正經地說:“沈先生,請問你願意接受跪在你面前的這個男生嗎?”
沈熹吓了一跳,真的以為封宸盒子裏裝的是戒指,手足無措地看着他,想要答應,卻喉嚨裏發不出一句聲音。
他心底一直死死壓着他情感的理智在此刻開始作祟,逼得他無法說出口的語言,都轉為了蒙在眼底的水霧。
見沈熹突然紅了眼睛,像是要被自己逼哭了,封宸心裏別提有多自責,連忙站起身,将沈熹攬入懷裏,揉揉他頭,和他解釋:“裏面不是戒指,是袖扣,我送給你的新年禮物。”
然而,令封宸沒想到的是,在他說完這句話後,沈熹一雙墨玉般的眼,眼底氤氲的霧氣似乎比剛才還要濃烈。
沈熹心底是随着封宸那句“新年禮物”轟然崩塌的孤島,一地狼藉——新年禮物,這句話,阿婆還在世時每年都會對他說,可自從阿婆離開,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了過年時會給他準備禮物的親人了。
已經很長很長時間,都沒有再過過新年的沈熹,在阿婆離開後的第十個年頭,等來了會對他說這句話的封宸。
他愛的封宸,愛着他的封宸。
沈熹死死壓下喉嚨裏的酸澀,逼回眼淚,不想讓自己看上去那麽沒出息。
封宸看着只知道怔怔看着自己,說不出一句話的小朋友,低下頭,輕吻上他顫.栗的睫毛,和他開玩笑:“你這樣看着我哭,總讓我覺得我好像欺負你了,啧,我要是不把欺負你的罪名做實,豈不是很冤枉。”
沈熹眼底未散的水霧瞬間羞了個無影無蹤,他不好意思對上封宸幽.深的目光,只好垂着眼睑避開他,輕聲回道:“我,我沒給你,準備。”
“不急。”封宸笑着掰過沈熹的臉,意味深長地掃了眼沈熹微露的鎖骨,不緊不慢地開了口,“反正這幾天我都會在這兒,你用其他方式補償我,嗯?”
沈熹心尖一顫,不敢回應封宸,只能鴕鳥似的把自己藏進殼,在心裏祈求七水千萬不要再出現。
兩個人各懷心思,一個想要片刻不離地跟着沈熹,一個則是心驚膽戰地死死保持着清醒不敢睡,沒等沈熹計算憑着他的意志力還能煎熬多久,封宸倒是有了不得不離開的原因。
到沈熹家的第三天,封宸接到了佟謙的電話。
“小宸,你是斷網了還是跑國外過年了?!怎麽給你發消息一直沒回?趕緊兒回來,你們那個街舞比賽要開始錄制了。”
封宸想了半天才記起之前答應佟謙的事兒,有點兒想罵髒話——艹,早知道這個新年他能和小朋友一起過,還參加什麽比賽啊。
可惜這世界上并沒有後悔藥吃,封宸冷着臉挂斷電話,又借着要走的理由在沈熹身上提前預支了一個月的調戲機會,這才放開小朋友,不情不願地開始收拾行李。
沈熹壓下被封宸逗得渾身發燙的難為情,止住封宸,幫他把衣服疊好,不消片刻,來時還亂七八糟的行李箱就規整一新。
此刻的封宸已經沒有時間再挑逗沈熹,他看眼腕表,戀戀不舍地在沈熹嘴角印下一個溫柔的wen,低聲說:“開學時我會回去一趟,在學校等我。”
不舍的豈止是封宸一人,沈熹阖上眼睛,顫着幾乎要蹦出喉嚨的心跳接受了封宸這個克.制的吻,點點頭。
一直等到封宸的跑車變成一個再也看不到的小黑點,沈熹才收回怔怔出神的視線,再沒了迎來送往必要的大門“嘎呀”一聲合攏,無聲注視着主人清瘦的背影,默默回到又只剩下他一人的清冷房間。
屋子和封宸來時沒什麽不同,卻仿佛多了那人氣息,在每一個沈熹都能觸目可及的地方,沿着空氣鑽進他的每一寸血液。
他已經開始想封宸了。
沈熹坐在沙發,把自己蜷進封宸蓋過的被褥,從沒有像此刻這般,清楚意識到他對封宸入骨的眷戀。
他緩緩靠在牆上,在摻着憂慮和思念的滿腹愁思中,許久,陷入了沉沉襲來的困意。
沈熹睡醒後,剛打開燈,就感覺七水正煩躁地看着他。
“怎,怎麽了?”沈熹疑惑。
七水沒理他,急急地奔出去,沿着所有角落仔仔細細地開始尋找,甚至打開大門,在安靜的小路上不死心地找了一遍又一遍,終于,才不得不接受了封宸已經離開的事實。
“他是誰?”找累了的七水強壓下怒火,一字一句地問沈熹。
沈熹一愣,片刻後才在七水的前言不搭後語中反應過來,輕聲解釋:“同,同學。”
七水不相信地看着沈熹,語氣有一瞬間近乎質問般的尖銳:“只是同學嗎?!”
沈熹被七水突如其來的逼問弄懵了,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想解釋說他們真的只是同學——可他說不出口。
即使他和封宸并沒有在一起,可他們做過的所有親密行為,和情侶又有什麽區別?!
沈熹可以自欺欺人地騙自己,卻騙不了最了解他的七水。
“你愛上他了?”在沈熹長久的近乎于默認的沉默過後,七水終是得出了這個令他心驚膽戰的結論——內斂如沈熹,不會撒謊,不會勇敢地說出“我愛他”這三個字,他能對感情做出的最大回應,就是此刻無聲的承認。
沈熹驀地一驚,根本不知道要如何開口——七水說的每一字每一句,都仿佛紮在他的身上,一把割開那早已千瘡百孔的遮羞布,露出裏面他苦苦隐藏的感情。
“所以,你上次和我說的話并不是開玩笑——”七水此刻回想起沈熹之前留的言,眼底即刻蒙上了一層難以置信又凄苦的笑,“你因為他,要趕我走。”
沈熹被七水的步步質問逼得無言以對,他身子不停往後靠去,直到退到牆角,無路可走。
該來的總會來,封宸,七水,他只能選擇一個。
沈熹用力閉了閉眼,将所有不舍痛苦自責等諸多翻江倒海的情緒狠狠壓下,低聲承認:“是。”
他嗓音很輕,落入七水耳中時,卻依然掀起了驚濤駭浪。
七水死死地攥着拳頭,在周遭安靜到只能聽到劇烈心跳的空氣中,看着沈熹,看着這張他很熟悉卻也很陌生的臉,做出了換作是他也會做出相同決定的抉擇。
但是,依然很痛。
屋裏是長久的安靜,漫長到可怕的無聲對峙如深海處的飓風,将兩個人一同吞噬——兩敗俱傷,沒有贏家。
過了不知多久,七水終于擡起頭,直視着沈熹,一字一句地說:“我可以把身體完整地還給你。”
“但是——”
他對上沈熹震驚又無措的眼睛,倏地笑了起來,緩慢地,自虐地,開口:“這個身體,早已經不完整了。”
沈熹茫然地看着七水,沒有聽懂七水在說什麽。
“我沒有當家教,我不是你,我不喜歡看書也不喜歡和幼稚的人打交道。”七水擡眸看向窗外,仿佛透過濃郁的夜色看到了那晚和封宸相處的場景——那是他唯一美好的記憶,美好到他後來甚至無數次偷偷看着封宸跳舞的視頻,一遍遍地回味那天晚上封宸對他做過的所有動作。
可現在,都不會有了。
七水收回目光,看着沈熹,用自虐到近乎歡喜的嗓音,一字一句地說:“我喜歡唱歌,所以,我一直在酒吧當駐唱,你應該知道會去酒吧的都是些什麽人,我在那,把這副身體,獻給了我喜歡的人。”
沈熹整個人,在聽到最後一句話以後,所有的理智和冷靜,轟然崩塌。
作者有話要說:注:1)“捂住嘴巴,愛意也會從眼睛裏跑出來。”出處——網絡
2)看到有小可愛問沈熹和七水對話這件事哈,布丁寫得時候是想象的兩個人格在一個虛拟空間(類似于大腦之類的存在)彼此對話的過程,包括身體的控制權是誰說話誰主動,兩個人格在沒有罅隙之前是彼此和平共處的,但大多數時候都是沈熹掌握身體哈,而且比七水控制的力量要強~估計小可愛們看到這也能看出來關于人格分裂這塊都是布丁自己瞎瘠薄定義的(羞愧捂臉.jpg),希望小可愛們不要太較真呀,布丁先鞠躬致個歉,希望小可愛們都看文看得開心!
感謝給布丁投雷的“萊莫”和“白白的貓頭鷹·幽萬”,給文文澆水的“雲深不知處”“車時佚”“淺琉璃”以及所有支持布丁的小可愛們呀,比心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