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喜歡、相親
九點三十分,比賽正式開始,但是煤球一直未露面。
很多棋友好奇的去點開煤球的資料,煤球的最後登錄時間顯示的是昨天晚上。
李奕之不知道煤球有什麽事情,煤球向來沉穩,而且對圍棋很癡迷,如果不來參加決賽,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
等了約莫半個小時,比賽的裁判和網管宣布煤球超時棄權,決賽沒有進行,沛辰這個馬甲直接奪得了冠軍。
這一結果引起了軒然大波,不只是網絡圍棋,有幾個雜志報紙也争相報導,聲稱李奕之是網絡圍棋比賽中有史以來最幸運的棋手。
也有報紙感嘆,這就是命,見證着一代圍棋天才的誕生。
絕大多數人是失望的,他們并不是對煤球這個馬甲失望,煤球在網絡圍棋裏的地位是不可動搖的,大家都猜測着刀大是不是遇到了什麽棘手的事情,可千萬別是不好的事情。
陳璟作為一個商人,最注重的就是信用,這場比賽是他期待已久的,可以和李奕之一決勝負是他夢寐以求的事情。
雖然兩個人也對弈過幾盤,不過比賽中和平日裏的感覺就是不一樣,這才是真正的實力。
不過這次顯然沒能如願以償。
陳璟被陳松耀急招回了香港,理由是陳璟的母親病了,只不過他急匆匆的趕到家裏,來接機的汽車開進陳家大門,到了主樓下停了車,陳璟走過去,下人為他開了門,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站在玄關的母親。
陳璟頓時心裏也不知道是什麽滋味,顯然這是父親為了找自己回來的辦法。
陳松耀從二樓下來,看到陳璟,只是淡淡的好了句,“回來了。”
“爸爸。”
陳璟站在客廳看着陳松耀走下來,問了聲好。
陳松耀很悠閑的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說道:“你多久不着家了?也該回來瞧瞧,知道你工作上忙,但也別太累着自己,一邊工作還要下圍棋,有的時候也要想想自己将來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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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璟聽着父親的話,頓時想到之前莫崇遠的話,卻聽陳松耀繼續說道:“這次把你找回來,是因為有客人大老遠來了,你也認識的,小時候曾經一起玩過,你這些日子陪陪她,帶她到處逛逛,有什麽喜歡的給人家買買。”
“爸,”陳璟聽到這裏終于知道陳松耀為的是什麽事情了,正是要給自己相親,說道:“南京和北京還有一筆競标,牽扯的資金很多,如果沒有什麽急事,我先趕回去了。”
“這事情還不急?”
陳松耀瞥了他一眼,道:“你心在工作上是好事,但是你也不小了……難道你想混到三十好幾歲,做爹的随手給你指個千金大小姐,甭管認不認識,結婚了再說?”
陳璟沒說話,陳松耀站起身來,一面往樓上去,一面說道:“這事情我說了算,人姑娘家來了有兩三天了,住在後面樓的客房裏,你今天回來也累了,先回房去休息,明天帶人家逛逛。”
陳松耀說完了就進了書房,也沒給陳璟反駁的機會。
陳母看着陳璟,走過去拍了拍陳璟的後背,說道:“你不想讓你爸給你撮合,自己到是找一個,只要不是太離譜的,你爸爸也不是勢力人,合得來最重要。”
陳璟看着母親之後又錯開目光,他心裏是有人,只不過這個人現在還不是說出來的時候,他雖然已經接手公司,但是還不成熟,也還沒有幹出一番事業來,如果這時候說出來,會反而搞砸了事情。
而且陳璟還不知道李奕之真正的心思,如果李奕之對自己沒有心思,他倒也死心了。
陳璟回了房間,雖然他常年不在香港住,但是他的房間天天都有下人來打掃,看起來嚴肅沉穩,又一塵不染。
陳璟坐在沙發上,把桌上的筆記本電腦搬過來放在腿上,打開了登上論壇。
他剛一上線就有很多陌生人給自己留言。
陳璟一封一封的點開,沒有李奕之的。
他心裏沒有譜兒,過了五分鐘,才戳開沛辰的名字,發了信息過去。
煤球:不好意思,我失約了
李奕之的回複很快就來了。
沛辰:你沒事吧?
煤球:什麽事?
沛辰:你一直沒來,我以為出了什麽事情
煤球:……沒事
煤球:我被父親突然叫回家去了
沛辰:……
煤球:剛開始說母親病了,火急火燎的趕回去,結果是相親宴沛辰:……
沛辰:我沒笑……
煤球:錯過了比賽,很抱歉
沛辰:很遺憾沒能和你對弈一把
煤球:還有機會
煤球:馬上就要開始新人王的預選了
沛辰:我會去
煤球:嗯,咱們很快會碰面的,我先把相親搞定了
沛辰:噗
沛辰:如果是漂亮的小姑娘,你就收下吧
煤球:……
煤球:原來你這麽幽默
沛辰:一向如此(大笑表情)
煤球:可是我有喜歡的人了
沛辰:恭喜啊,和你父母說清楚不就成了
煤球:哪那麽容易
陳璟敲着字,覺得和李奕之一聊天就非常放松,很舒坦的感覺,而且李奕之也會和自己開玩笑,有的時候甚至調侃自己,這是個好兆頭。
他搭在鍵盤上的手指頓了頓,忽然想試探一下李奕之的口風。
煤球:你呢,據說你的歲數也不小了,有沒有喜歡的人?
陳璟盡量讓自己的試探顯得很随意,不要給李奕之帶來什麽壓力。
沛辰:……
李奕之知道自己這個馬甲在和胡蘿蔔對弈的時候就已經掉馬了,不知道沛辰就是李奕之的人少之又少。
所以不驚訝煤球知道自己的年紀。
沛辰:你戳到我的痛腳上了
煤球:是沒有喜歡的人?
沛辰:不是……
沛辰:是喜歡的人比我小太多
陳璟看着李奕之發過來的短短兩行字,忽然嗓子眼一緊,自己二十歲,李奕之快三十歲了,差了整整十歲,如果但看這一點,陳璟覺得自己的機會更大了。
他還想繼續試探,但又不知道李奕之會不會和自己這半個陌生人說再多。
煤球:看不出來,你喜歡照顧人?
沛辰:不……是……
沛辰:雖然那個人年紀比我小很多,不過一直以來都是照顧我的,我是白長這麽大歲數(流汗表情)
煤球:相信那個人照顧你的時候也很高興
沛辰:或許那個人只當我是長輩吧,我覺得沒什麽可能
陳璟頓了幾秒,還是打了幾個字。
煤球:為什麽?
李奕之沒有再回,反而是又有很多陌生人給自己信息,都是詢問自己怎麽樣了,是不是出了什麽事情,沒來比賽的信息。
陳璟知道李奕之不願意說,他試探的答案似乎是自己想要的,又似乎不是,模棱兩可,最終也不能判斷。
陳璟把筆記本從腿上拿下來放在沙發上,整個人向後靠去,胳膊搭在沙發背上,頭也向後仰,有些松散的依坐着,重重的嘆了口氣。
過了約莫半個小時,陳璟聽到請問的“叮鈴”一聲,是一條信息進來了,側頭随意瞥了一眼,竟然是李奕之回話了,僅僅七個字。
沛辰:因為我喜歡男人
陳璟“騰”地一下坐起來,一手托起筆記本,一手去戳沛辰的名字,李奕之卻下線了……
陳璟的心髒跳得非常快,他心裏有個答案,這些試探加上李奕之的最後一句話,他心中的答案幾乎彙成了形,就要從嗓子眼蹦出來。
“啪”的一聲合上電腦,陳璟站起身來在屋子裏走了兩圈兒,似乎是有些不平靜,讓他這個一向冷靜沉穩的人也坐不住了。
轉了幾圈之後,陳璟把自己摔在床上,成大字型躺着,盯着高高的天花板,腦子裏回想着剛剛屏幕上出現的七個字,和十年之前李奕之的吐露吻合了起來。
第二天一早起來,陳璟又上線去,李奕之已經在線了。
李奕之昨天一晚上沒睡好,他這是第二次向人吐露自己的本意,第一次是對着年幼的陳璟,那時候李奕之是抱着僥幸的心理的,一是他信任陳璟,二是他覺得陳璟歲數還很小,不一定明白的。
結果昨天他莫名其妙的,就想對這個一面也沒見過的煤球說說心裏話,可能正因為是沒見過,沒什麽心理負擔,不過李奕之上輩子的經歷讓他不能對陌生人說什麽實話,因為這個實話很能做文章,能讓自己身敗名裂,任人唾棄……
那時候李奕之對着屏幕整整發了半個小時的呆,他心裏有些郁結,他喜歡男人,他并不覺得有什麽不對。
上輩子李奕之知道自己喜歡男人的時候,剛開始他害怕過,他覺得自己是異類,找過很多資料來看,資料讓他稍稍安心了,原來自己這不是病态,随着時間的推移,李奕之也接受了這個事實。
只不過沒想到,在別人聽來,他就是病态,就是變态。
這讓李奕之有很大的心理陰影,第二輩子,他仍然喜歡男人,或許他改不了了,而且他喜歡的是小自己十歲的徒弟。
李奕之覺得這個事情如果不想,放着不管,裝聾作啞,或許覺得好受些,一旦提起來,郁結就會無休止的膨脹,他想要和別人說,想要傾吐。
李奕之最後還是打了七個字……
他打過字之後很快就下線了,一整晚沒睡好,心裏不确定煤球會怎麽看待自己,第二天早早爬起來,卻沒看到煤球給自己的回複,他心裏一涼,或許自己終究會被人唾棄,還好這輩子爬得不高,也不怕摔,就算摔得再狠,這也是第二回了,他有心理準備。
沒過幾分鐘,好友提示煤球上線了。
煤球:這麽早就起了?
李奕之盯着屏幕上,煤球若無其事的問話,好像昨天他們就是拉了拉家常,談了談晚上吃的什麽一樣簡單。
沛辰:……
煤球:怎麽了?沒睡好?
沛辰:嗯
煤球:那再去睡一會兒吧
沛辰:……
煤球:你今天好像特別喜歡點點點
沛辰:你昨天看到我的信息了麽,最後那句
煤球:哦
煤球:看到了
沛辰:你太淡定了,我有點不适應(擦汗表情)
煤球:你是真的喜歡他麽
沛辰:……當然
煤球:如果你确定這份感情不會變也不會淡,就告訴他吧沛辰:或許他聽了會避而遠之也說不定
煤球:那麽這樣的男人,也不值得你上心
沛辰:……
倆人沉默了很長時間,陳璟還想再說點什麽,突然聽到自己手機響了,是一條短信。
短信顯示是李奕之發來的,陳璟有些激動,很沒起子的拿着手機的手都在打顫。
打開來只有一句話……
——徒弟,那天吃飯的錢我還沒給你呢
陳璟看着短信有點哭笑不得,他不知道李奕之是怎麽一邊和自己聊天,一邊想到那天吃飯的錢這種問題。
李奕之握着手機,嘆了口氣,他看着煤球的話,覺得也有道理,他想和陳璟說,不過終究沒問出來,只是發了一句無關緊要的話。
下人來敲門,說老爺請他下樓吃早餐。
陳璟就和李奕之說了一聲,下樓去了,陳家的家教很嚴,吃早餐沒有一點聲響。
吃好了飯,陳松耀說道:“我剛叫人去請人了,你好好的,不管你喜不喜歡,先處着,相處多了也自然就有感情了,另外,就算你實在沒感覺,也不能給陳家丢人,待客之道還是要有的。”
“我知道了。”
陳璟點點頭,他也知道這個道理,不管自己喜不喜歡,但是不能怠慢了客人。
陳松耀和陳璟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說話,陳松耀問了問公司的事情,陳璟答得很快,也很順當,這讓陳松耀非常滿意,他兒子陸續接受公司這些年也算不錯。
說話間有人說林小姐來了,從玄關口走進一個女孩子,她雙手杵着拐杖,竟然沒坐輪椅,就這麽“走”進來。
陳松耀一見,說道:“快去扶林小姐。”
陳璟要過去扶林舒鴻,林舒鴻卻搖搖頭,笑道:“陳叔叔您別大驚小怪,我能行的,吃完早飯走走,也消化消化。”
她說着,已經走了過來,有些艱難的坐在沙發上,把兩個拐杖并起來,放在一邊兒。
陳璟早就知道是林舒鴻,他聽父親說是早些年認識的,小時候一起玩過的,就知道是林舒鴻了。
林家和陳家是生意上的往來,因為都是大家族,一直以來談的都比較好,早就有要連親的意思。
林家沒有兒子,林舒鴻雖然腿腳不利索,雖然是個女孩子,雖然年紀不大,但是表現出來的商業頭腦,就算是男孩子也不能比,所以林家打算讓女兒來繼承,最主要是給女兒挑個好人家,不能受氣。
林家就怕委屈了女兒,所以要知根知底兒的,陳松耀和林家的關系不錯,而且陳璟在商圈裏的口碑很好,雷厲風行又守信用,而且年輕未婚,這讓陳璟在富人圈裏非常搶手。
林舒鴻并不是天生的瘸子,在這種大家族裏,什麽事情都要小心,林舒鴻是女孩子,早些年被保護的很好,性格很開朗,什麽都不用發愁,她是嫡派,又不是男人,卻被長輩們這麽看好,就有很多旁支羨慕她。
普通人羨慕也就羨慕了,偷偷咬牙切齒就完了,但是有錢人不一樣,林舒鴻的腿是被打斷的。
之後的林舒鴻照樣還是開朗,卻如李奕之說的,卻受不了打擊,縱使家裏有錢有勢,卻因為一雙腿而自卑。
陳璟帶着林舒鴻去了一家咖啡廳坐坐,說實話林舒鴻來香港不是一兩次了,她還在上大學,卻已經開始接手生意,香港這面也比較熟悉。
而且她的腿不方便,倆人就打算出去坐一坐省事兒。
林舒鴻用小湯匙優雅的攪動着咖啡,笑道:“陳大哥話一向這麽少。”
陳璟說道:“讓林小姐見笑了。”
林舒鴻并沒有介意這種生分的稱謂,突然說道:“李奕之怎麽樣了。”
陳璟擡頭看了她一眼,道:“林小姐怎麽突然問起這個?”
“坦白說……”
林舒鴻用指尖兒一直摩挲着被子邊兒,卻不喝,笑道:“坦白說,我很喜歡他,所以想問問他的近況。”
陳璟沒說話,林舒鴻又說道:“我欣賞他的棋藝,羨慕他能複明,也……仍然嫉妒他的運氣。這麽多年來,他是唯一一個說到我心坎兒裏的人,我的确是自卑……這麽善解人意的人,如果他也能喜歡我,我會很高興。”
陳璟幹脆擡起眼來,與林舒鴻對視。
林舒鴻看着他幾秒,噗嗤一聲笑起來,“你知道麽,作為一個女人,我在你的眼裏看到了什麽?”
“什麽?”
“敵意啊,還有醋勁兒。”
陳璟并沒有慌亂,淡然的說道:“林小姐拿我打趣了。”
“這沒什麽。”
林舒鴻說道:“咱們這些人,男人喜歡女人看多了,男人玩男人,女人玩女人也看得不少,都不是什麽稀奇的事兒。而且陳大哥你對待李奕之,就是和對待其他人不一樣。”
陳璟低頭看着自己杯子,沒過幾秒又擡起頭來,還是那副淡然的表情,卻說道:“你說的沒錯,并不稀奇,只不過林小姐還是說錯了一樣……我并沒有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