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顏意:意思是, 時空交流時,小郁宴也能看到我?】
【005:時空交流是相互,宿主能看到什麽, 郁宴就能看到什麽, 要公平呀~】
【顏意:……】
顏意腦子裏一下沖出很多畫面。
郁宴說他聲音很像那個人, 顏意堅定否認時隔十年只憑聲音沒有臉能認出一個人。
郁宴臉色陰狠地說要把那個人做成人彘。
煙霧朦胧溫泉裏, 郁宴聲音悲傷地說讓他不要露臉,讓他騙騙自己, 假裝那個人回來了。
郁宴當着他面一次次說那個人丢棄了他, 他多可憐,顏意心疼愧疚地一次次主動保證不會丢下他。
郁宴昨晚, 表現出因知道自己生父是何公,痛得無以加複, 顏意被他箍在懷裏無法呼吸也不敢說什麽。
一個個畫面把顏意腦子沖得發懵,沖得他馬上要爆炸。
可真厲害,演技比謝宿還好!
“怎麽了?後悔要綁定我, 帶我走了?”郁宴頭也不擡地問。
顏意依然看不到他神色,單他此時不再是不安地擔憂, 只想呵一聲。
他忍住摔門而去沖動,強迫自己坐在原地,也跟他一樣不擡頭, “嗯。”
“嗯什麽?”聲音突然冷得可怕。
顏意:“我想了想,一個十幾年前人,你還一直記着,常常挂在嘴邊, 他當時對你一定很好吧。”
顏意有些低落, “我可能一輩子也取代不了他在你心中地位, 這麽一想,就很難受。”
郁宴:“……”
郁宴在看他,顏意不用擡頭也知道他眼神有多一言難盡。
你演我也演,看誰先看不下去。
顏意自覺看過那麽多辣眼爛片,惡俗劇情他,絕不會輸。
005:“……”
所以現在是怎麽樣。
郁宴一開始就知道顏意就是那個人,知道顏意在假裝自己不是,但不知道顏意剛才已經發現了郁宴知道自己就是當年那個人。
顏意知道了郁宴知道自己是那個人,開始假裝自己不知道郁宴已經知道自己是那個人。
005:禁止套娃。
005此時很能體會郁宴感受,他一定把顏意當成一個做作戲精了。
顏意又何嘗不是這樣想他。
顏意:“我不好帶你走,萬一他以後回來找你,我豈不是毀了你幸福。”
郁宴:“他回來我只會把他做成人彘。”
顏意咬着內槽牙,“那你以後會不會也把我做成人彘?”
郁宴剛要說話,又頓住了。
顏意擡頭看他,他臉色可真是太可怕了。
如果是剛來時候,顏意說不定早就吓得一句話不敢說了。
“你在猶豫。”顏意傷心地說:“我做了什麽,你要把我做成人彘?”
郁宴陰沉着臉站起來,一言不發地離開了。
顏意團慢吞吞地喝了口茶。
005在聊天頁面瘋狂問顏意,郁宴為什麽頓住不回答。
【顏意:他沒辦法回答。】
【005:為什麽?】
【顏意:他跟我說過好幾次要把“那個人”做成人彘,我們又都知道“那個人”就是我,他現在要是說不把我做成人彘,我就不怕了,以後解開真相難辦是他。】
【005:你們還真是老母豬戴胸罩,一套又一套。】
【顏意:……】
郁宴走了後,顏意繼續拿奏折慢慢看,一會看奏折,一會看手機裏資料。
他其實知道005有辦法讓手機一直保持開機電量,所以來之前做準備那兩天,把很多資料都下載好,存儲到手機中。
第一個要緊就是大晟子民今年過冬糧食問題。
因為幹旱,今年秋天好多地方顆粒無收,糧食供應不足。
現在還能維持,可入冬後,天氣冰寒,農作物無法生長,即便生長也因溫度無法産糧,到時候糧荒都不是嚴重,還可能因吃不上飯而出現□□。
這就是難倒大晟官員事。
對顏意來說,這個問題很簡單,只要按照資料裏所說,做出古代版簡易溫室大棚。
顏意趴在郁宴書桌上,用毛筆不怎麽熟練地,浪費好多張紙,才畫出滿意圖紙。
畫完後也該用午飯了。
郁宴不知道去哪兒了。
顏意一邊吃飯,一邊跟一個叫小旗太監套話。
這個小太監是整個東宮唯一一個敢跟顏意說點什麽太監,其他人見他只有敬畏。
禍國妖妃帽子帶得很穩。
尤其是何公擦靴事流傳開來後。
想到這裏,顏意心裏更加別扭,不太好受。
他問小旗:“何公是個什麽樣人?”
小旗不敢跟顏意說很多,只說何公出身名門,位極人臣,才華橫溢,在大晟文人心中地位極高。
顏意點點頭。
他在想郁宴為什麽不登基。
他能想到三個原因。
第一,如皇後所說,他不登基是要皇後記住她身份。
第二,可能真是他叛逆心理,顏意當時沒有遮掩地表現出想讓他做一位明君,他偏不。
第三,因為他發現了自己不是先皇孩子。
這世界上,唯一讓郁宴感受到些許溫暖,就是郁家了。
大皇子和先皇都是郁宴曾親近過人,郁宴發現他是何公孩子後,不願意再登基拿了郁家天下,這很有可能。
第一個原因太牽強,可以歸為第三個,郁宴他看似無情連生父都想殺,在某些方面,又是一個極為重情人。
如果他不想登基,顏意支持他,雖然可能收獲不了那麽多粉絲。
下午時候,郁宴回來了,聽說他帶了一個孩子回來。
顏意聽了後,一頭霧水。
他跑去外面看,果然看到一個瘦瘦小小孩子,瑟縮地站在郁宴面前,眼眶發紅。
郁宴轉身對顏意說:“我準備三個月後登基。”
他又指着那個孩子說:“他是未來儲君。”
兩句話一句更比一句重磅,可以砸得王朝動蕩。
顏意莫名覺得,郁宴跟要登基跟他有關。
而這個孩子,應該是先皇皇子之一,身體裏流着郁家血脈。
這是郁宴給解決方法。
原來,他從書房離開後就去做這件事了。
什麽戲精,什麽作弄,顏意此時都不在意了。
他走到郁宴身邊,問:“這是皇子嗎?”
郁宴:“九皇子,郁齊。”
果然。
他又問:“你是因為我才要登基嗎?”
郁宴看向戰戰兢兢,眼神清澈郁齊,又看向遠處輝煌宮殿,視線落回顏意臉上。
“我不登基,怎麽壓住皇後和尉遲家族,扶持郁齊坐上皇位?”
郁齊是皇子,這就已經驗證了顏意之前猜想,郁宴根本不想奪走郁家天下。
此時,他再說這句話,在顏意這裏沒有信服力。
他張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麽。
他其實不明白,郁宴為什麽能為他做到這一步,正如他不明白郁宴為什麽願意跟他走,不明白當時自己離開,為什麽能給郁宴帶來那麽大傷害。
顏意呼了一口氣,看着他略顯冷漠眼睛,說:“郁宴,我就是那個帶你看星星人。”
郁宴嗤笑一聲:“怎麽?替身想轉正?”
顏意:“……”
他跟在郁宴身後,一邊走一邊為自己據理力争,“如果我不是那個人,我怎麽知道他帶你看過星星?”
郁宴:“因為你看到望遠鏡了。”
郁宴:“因為我說夢話說出來了。”
郁宴:“很多原因都可能。”
顏意:“……”
顏意:“我知道他送你親手做口脂和流光裙。”
郁宴:“就擺在密室,你當然知道。”
顏意:“我知道他給你講童話故事。”
郁宴:“你看到那兩本童話書了吧。”
顏意停下腳步。
“我還知道他看到你第一眼就被驚豔,看到你之後不願意看大晟其他任何人,只想跟你綁定,他遇到什麽好東西都想給你,他非常喜歡你。”
郁宴停下腳步。
風安靜地從顏意吹向郁宴。
小郁齊眨眨眼,似乎忘記害怕,睜大眼睛看着他們。
郁宴回頭,惡狠狠地看向顏意,那眼神從未見過兇殘,似乎是要當場吃了顏意。
顏意沒想到他聽了是這樣表情。
他說:“我肯定,他從來沒想過要丢棄你,他是因為要來見你太激動了,忘了跟你告別,沒曾想這一來就是十三年。”
“他不是要丢棄你,是要來接你走。”
顏意:“你現在肯接受我是就是他了嗎?”
005:“……”
郁宴一聲不吭,繼續前朝走。
顏意跟上他,笑着拉了一下他袖子,“別生氣,生氣就不好看啦。”
郁宴:“我不好看?”
顏意:“不是這個意思,你就算生氣也是大晟第一美男子。”
郁宴:“呵。”
聽了很多關于太子殘暴傳言,本來對太子畏懼不已郁齊,此時和小旗一起呆了。
夜涼如水。
顏意端了一碗熱騰騰面,放在郁宴面前,“我擀面條,太子殿下快嘗嘗。”
已經兩個時辰沒跟顏意說話郁宴,終于給了點反應,看了一眼笑意盈盈顏意,又看了一眼香噴噴面條,別扭地拿起筷子。
湯汁濃香,面條勁道,好吃得出乎郁宴預料。
看他越吃越香,顏意滿足地說:“其他菜我做得一般,但做面條手藝非常好,以後你想吃宵夜了我就給你做。”
郁宴沒理他,但把面條全吃了,一滴湯都不剩。
顏意坐在他對面,見他心情寧靜,問他:“何公真是你生父嗎?你要怎麽處置他?”
郁宴沒有直接回答他問題,反而問:“生恩和養恩,哪個更重?”
顏意愣了一下。
其實這個問題他思考過,但從未想過第一個問他,是這個暴虐無情君王。
郁宴說:“在我是養恩,生恩遠不及養恩十之一二。”
古人最注重血脈,這個回答是顏意沒想到。
郁宴冷嗤,“他只是爽了一下而已。”
顏意:“……”
一國儲君竟然會說如此不雅話。
無奈完,顏意心裏只剩下心疼。
他們都知道,事實可能更為殘酷。
郁宴出生可能就是一群人預謀,他們或許只把郁宴當成一個工具。何公對小郁宴冷漠和鄙夷顏意記得清清楚楚。
更讓顏意心疼是,郁宴對郁家,對先皇藏在心裏感激。
因為在他粗略浏覽中,其實先皇也沒對郁宴多好,他有十幾個皇子公主,能分給郁宴多少?何況他知道他不用為郁宴費心,因為郁宴是尉遲家外孫,無數人為他費心。
只不過他是對郁宴好不摻假罷了。
就因為這一點真心和溫暖,郁宴就願意替他守住皇位。
是因為看似最無情人最深情嗎?
是也不是。
還因為,這一點真心和溫暖在郁宴生命裏都彌足可貴,他擁有太少了,才格外看重珍惜。
顏意垂着腦袋,心裏酸酸澀澀。
所以,對于他消失不見,郁宴才會那樣悲絕憤怒,所以,他才那麽直接地說願意跟他走。
這個問題不能深想,越想揪出戳心東西越多。
這大晟唯一給郁宴溫暖是郁家,而郁宴其實不是郁家人,他身上是造反者血脈,占據着郁家太子位。
這個位置不該屬于他。
而皇宮外,處處在罵他。
這偌大大晟,竟沒一個他容身之所。
正如顏意被邱慕辰趕出家門時,邱慕辰揭開傷疤,偌大帝都,他找不到一個可以存放行李地方。
“郁宴,我們去看星星吧。”
當在生活在逼仄狹小泥沼中無法逃離時,不如去探索遼遠星空,在那裏尋找光和熱。
郁宴又把那臺望遠鏡搬出來,擺放在大開窗前。
望遠鏡他保護得很好,依然可以用。
顏意調試好,他們一起仰望蒼穹,又看到了熟悉星空。
十年人世沉浮,人間能換了模樣,而星亘古沉默。
平時擡眼看星星,覺得一顆顆星星很渺小,在望遠鏡裏看到星空,才覺人渺小。
他和郁宴,坐在窗前,就像是宇宙中兩粒小小塵埃。
顏意:“其實我也是養父母養大。”
顏意也不知道為什麽說出來了。
或許是因為夜色太安靜,宇宙太浩大,這樣他們兩粒小塵埃好像能更近一點。
顏意:“我不知道我生父生母是誰,養父母給我飯吃,供我讀書,我也該感恩。”
郁宴問:“你想見生父生母?”
顏意點頭,“想,倒是沒其他奢望,就是想見一面,不至于死亡來臨要離開時,不知道自己從何而來。”
郁宴目不轉睛地看着他,那雙灼灼其華眼睛能看透人心。
顏意只好說:“小時候特別想找到他們,跟他們一起生活,是長大了才看開,不一定非是要父母陪在身邊。”
郁宴點頭,理所應當得天經地義:“我陪。”
顏意愣了一下,被月色下郁宴篤定而耀眼神色恍了神。
“好,我們互相陪伴。”
他不由地想如果他和郁宴小時候在福利院認識,他們會是怎樣?
他忍不住想要碰觸他,剛伸手出手又向後縮。
他手其實只有手背能看,手心很粗糙。
而出生即為天潢貴胄郁宴,他那雙養尊處優手,在月光下宛如藝術品。
顏意莫名生出一股渺小自卑。
小一點手退縮時,忽然被那暖玉一樣手握住,緊緊包裹,不容退縮。
顏意心猝然跳到嗓子眼。
再一次感受到獵場上捂住眼掌心溫度。
他擡頭看向他,小心而緊張。
卻見喜怒無常太子,不知道又怎麽了,臉色沒由來地變得陰郁,和黑夜一樣沉得出水。
惡狠狠地問:“你就是不想跟我綁定吧!”
顏意:“啊?”
郁宴:“你上午拿着手機猶豫半天,說後悔要跟我綁定,說原因是什麽?”
顏意神經一緊。
郁宴替他說了,“你說你怕你取代不了那個人地位,你怕他來找我,所以不能帶我走。”
顏意:“……”
郁宴冷笑:“下午你又說什麽?舉着雙手說你就是那個人。”
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