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8.29更新get
伊蒂絲進門就感受到這份這不正常的寂靜, 她眉頭一蹙。往前走了兩步，卻好像踩到了什麽東西，伊蒂絲垂頭一看，發現是一張羊皮紙。
她彎腰, 将羊皮紙撿了起來。
看完上面的內容, 她有一瞬間說不出話。
對上喬琳嬸嬸看過來的目光, 伊蒂絲張了張嘴，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喬琳嬸嬸，不是我。”
“我沒有将布裏奇斯的事說出去。”她怎麽可能會說呢……這樣會毀了他的事，她遮掩都來不及。
喬琳看着伊蒂絲變得煞白的臉，無力地搖了搖頭：
“好孩子, 我們當然知道不是你。”
“我和你菲爾德叔叔從未懷疑過你。”
克拉克公爵走過去，無聲地拍了拍伊蒂絲的肩膀。
因為兩人充足的信賴, 伊蒂絲稍稍安定, 但她的面容沒有放松多久，“那天在萊文森林的事應該是被其他人看見了。”
伊蒂絲對這個多事的人心裏厭惡到了極點，但也清楚的知道，現在不是追究這個的時候, 如何讓布裏奇斯躲過這一關才是重點。
“這次檢查……有辦法遮掩過去嗎？”
克拉克公爵與克拉克夫人對視一眼, 克拉克夫人的眸中閃過一道痛苦，她搖了搖頭。
伊蒂絲急了, “布裏奇斯之前用的吸魔石呢, 也不能用嗎？如果克拉克家沒有了, 我可以寫信給我媽媽……”
克拉克夫人溫柔又悲傷地看着她：
Advertisement
“不是吸魔石的問題, 我的好孩子，既然校長要親自檢查，他就不可能允許布裏奇斯身上有任何遮掩魔力的東西。”
克拉克公爵捏了捏眉心, 有些無奈地說，“安德森那個老頭子，一丁點使用魔法的痕跡都能被他看出來。”
校長安德森是一名德高望重的魔法大師，他們的遮掩手段無所遁形。
伊蒂絲抿唇，事情似乎陷入了僵局。
克拉克夫人将眼角最後一滴淚拭去，語氣也堅定起來，“反正我們是絕對不會讓布裏奇斯去檢查的……實在不行，我們就将他送出去避過這段時間的風頭。”
可這樣類似于逃跑的行為也在無形中坐實了他寄生者的身份，即便多年之後克拉克家有辦法洗白這些過往，可對布裏奇斯來說，他應該是不願的吧！
伊蒂絲張了張嘴，剛想說些什麽，就聽到吱呀一聲，門開了，布裏奇斯站在門口，顯然已經聽了一會兒。
“不用了，媽媽。”
伊蒂絲轉過頭去。布裏奇斯白得晃眼，臉上并沒有多少血色，淺棕色的發絲淩亂，是他少見的脆弱模樣。伊蒂絲看見他脖頸中露出的一節白色紗布，不忍地別開眼。
他攤開手，嘴角挂着一抹不羁，黑色的瞳仁中是毫不掩飾的諷刺：
“我就去給他們檢查。”
“難道他們還能直接将我拖出去燒死？”
克拉克夫人望着自己的兒子，突然明白了他的痛苦——他要為自己與生俱來的能力躲藏、遮掩、隐瞞，他無法做最真實的自己，他們從小給他戴上的吸魔石，偏偏是束縛他真實自我的最大枷鎖。
克拉克夫人痛苦地流下眼淚，卻說：
“做你想做的吧，兒子。”
盧森堡回應了索菲亞的來信，表示布裏奇斯會在三天後接受面對老校長的親自檢查。
學校的風波也因此而平靜了一些，但是所有人都知道，現在的平靜只是為了等待一個結果。
而現在，這個結果将會在這間辦公室裏産生。
克拉克公爵和夫人邁進了校長辦公室的大門，他們的後面跟着布裏奇斯和伊蒂絲。
校長坐在暗紅色長桌的盡頭，仿若古老的審判者。
分散在他四周的老師主任為他宣讀判詞，而長桌的末端，則是被審判的布裏奇斯。
克拉克公爵穿上了嚴肅的禮服，像是在奔赴一場重要的會議。
老校長向克拉克夫婦颔首，“歡迎你們來到索菲亞。”
克拉克的公爵的指尖輕擊桌面，“從索菲亞畢業之後，我就非常懷念它，能夠重回索菲亞看看一直是我的願望”頓了頓，“但不是以今天這個理由。”
老校長笑了，“無論今天能不能證明那些流言，這一趟都是有意義的。”
“安德森校長”克拉克夫人不想聽他空泛的場面話，皺眉打斷他：“開始吧。”
老校長并沒有生氣，他知道這樣的檢查對于一個學生來說無疑于拷問靈魂，可他是索菲亞的校長，他需要驗明真相。
老校長站起來，他蒼老皺褶如樹皮的手握着一柄魔杖，他走到了布裏奇斯跟前。
魔杖的尖端亮起光，他輕柔地鋪散在布裏奇斯身上，布裏奇斯知道，這并不是校長在驗證他的魔力，而是在檢查他的身上有沒有使用吸魔石，有沒有使用遮掩魔法的痕跡。
其實不需要那麽複雜，當老校長的魔力進入布裏奇斯的身體，他就已經能感覺到很多東西。
豁然睜開眼睛，老校長的眸中已經多了一抹驚撼與複雜，但他什麽都沒有說，而是拿出一個水晶球。
“注入魔力。”他沉聲說。
伊蒂絲在旁邊看得非常清楚，布裏奇斯沒有做任何小動作。
——他不屑。
她甚至看見他無聲地嗤笑了一下，然後将手放在水晶球上。
所有人都看見，水晶球從透明變為濃郁的黑色。
竟然，真的有暗系魔力！
當結果顯現的時候，所有的主任如同驚弓之鳥，豁然炸起，他們有的擡起魔杖，有的拔出巨劍——所有的武器都指向坐在中央的布裏奇斯。
“寄生者！”他們驚叫。
克拉克夫婦的速度比他們更快，他們護衛布裏奇斯，如同一面堅實的城牆。
但是布裏奇斯卻笑了，他說了那句在盧森堡曾經開過的玩笑：
“我是寄生者？那麽，你們要将我燒死嗎？”
伊蒂絲看着布裏奇斯勾起的嘴角，心中悲涼。
他的話是一種無聲的質問與諷刺。
這要追溯到魔法的起源，中古時代的女巫們發現了這種蘊藏在身體裏面的奇特能量，她們稱之為魔力，而經過摸索，她們總結出了一些使用這種魔力的方式，最終，她們稱這些方法為，魔法。
但是那時候愚昧的人們面對這種新奇的事務卻将其視為異類。
他們以一整片森林為燃料，将那些會魔法的女巫困在森林，活活燒死。
但是若幹年後，亡靈侵襲人類，人類又用被他們燒死的女巫發現的魔法，去對抗亡靈。
這是滑稽又沉重的黑色幽默。
而今，布裏奇斯用輕松的口吻問出，“你們要将我燒死嗎？”
伊蒂絲恍惚覺得，歷史的黑色幽默似乎重演。
布裏奇斯與生俱來的力量，竟成為他無法擺脫的原罪。
伊蒂絲握緊拳頭，突然開口：
“我們無法判斷死人是不是寄生者，難道我們還判斷不了一個活人嗎？”
“布裏奇斯，他——你們口中的寄生者，此刻就站在你們眼前，為什麽你們不親自檢驗一下呢！”
伊蒂絲清脆卻堅定的質問打破了雙方的對峙。
老校長看了伊蒂絲一眼，然後對身後的老師們擺了擺手。
那些老師們對視一眼，終于對着他們的學生放下了魔杖。
“是的，你說的沒錯，他是不是寄生者，我們現在就可以知道答案。”老校長溫聲說。
然後，他再次舉起了他手中的魔杖。
當校長的魔力進入布裏奇斯的身體時，他的雙手倏然握緊，伊蒂絲能看到，他小臂的青筋明顯凸起。
不一樣，和剛才的完全不一樣！
如果說，剛才的魔力是一種溫和的探視，那麽現在的魔力就是對他靈魂的審問。
他的腦海中仿佛出現了全身黑衣的，帶着面具的審判者，他們拿着細長的鞭子，鞭笞着他的靈魂，每打一下都要問他一句，“是否背叛了人類？”
劇痛讓布裏奇斯忍不住抱住了頭。
他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回答，“沒有！”“沒有！”“沒有！”
審判像是一個世紀那麽久，久到布裏奇斯甚至忘記了時間，當腦中尖銳的疼痛終于消失時，布裏奇斯身體一松，此時，他早已汗流浃背。
然後，他聽到他的校長，這個老人，用他殘酷又冷靜的聲音宣告了他的無罪：
“布裏奇斯．克拉克，不是寄生者。”
布裏奇斯突然裂開嘴，無聲地笑了。
不，在世人的眼中，他依然是有罪的。
克拉克夫人用手捂住了她的抽噎聲，而克拉克公爵也不忍地別開眼。
伊蒂絲麻木地走過去，握住布裏奇斯的手，布裏奇斯虛弱地回握她。伊蒂絲沒有發現她的臉頰已經濕潤。
但是，即便是這樣，老師們依然懷疑審判的結果，伊蒂絲聽到他們細碎的聲音，仿佛是在跟校長講話：
“他有暗系魔力，怎麽可能不是寄生者！”
“校長，會不會是您檢查錯了？”
“要不要再檢查一遍？！”
菲爾德此時終于開口了，無論是身為一個公爵，還是一個父親，此時，他都非常憤怒。
他沉着聲音，壓抑開口：“我的兒子，已經接受了學校的所有檢查，而校長，也給出了你們想要的答案。”
“無論如何，布裏奇斯都是克拉克家的繼承人，索菲亞沒有資格再對他做一遍這樣的檢查！”
克拉克夫人則更是幹脆，她直接拿出了魔杖。
“也許是克拉克的低調讓你們忘了，它是如何屹立在艾斯達拉，幾千年不滅的。”
老師們恍然，克拉克最為最古老的家族之一，它的家族标簽有且只有一個，那就是強大。
老校長點頭，“我們的對小克拉克的檢查已經結束了，再不會有第二遍。”
他很确信自己的檢查結果。
“那現在，我可以帶着自己的兒子走了嗎？”
有老師不甘地開口，“不能這麽簡單地讓他們走，索菲亞不能留一個擁有暗系魔力的學生。”
但是老校長沒有看他，他直視喬琳，“您當然可以。”
“但是，學校需要給外界一個交代，所以，小克拉克擁有暗系魔力的事實，我們會公布出去。”
克拉克夫人扶起了布裏奇斯，路過胡子花白的校長，冷淡開口：
“随您。”
伊蒂絲依然牽着布裏奇斯的手。
她跟随着克拉克夫人往外走，突然回看，正好看到她熟悉的老師們。
畫面變得皺褶，她可親可善的老師們逐漸開始模糊，再到陌生、醜陋、猙獰。
這還是她尊敬的老師們嗎？
校長辦公室離禮堂很近，他們走出去，正好對着禮堂宏偉高聳的塔尖。
這還是她熱愛的索菲亞嗎？
伊蒂絲第一次感到茫然。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雙更安排。
時間不定。
